容洲中就住在劇組的船上,時進直接引著他從客廳的外陽台走上涼台,邊帶著他登上長橋,邊說道:“你下次直接從長橋上過來就好了,不用再從沙灘那邊繞去大門,我已經讓卦六和安保人員打了招呼,他們不會攔你。” 容洲中矜持地嗯了一聲,還禮貌地道了謝,特別穩重靠譜。 時進受不了了,唰一下停步轉身看他,一臉嚴肅。 容洲中反應不及差點撞到他身上,忙後退一步站穩,問道:“怎麽了?” “這句話也是我想問的。”時進的眼睛探照燈似的上下掃他一遍,突然伸手摘掉了他戴著的平光眼鏡,逼近打量了一下他的模樣。 容洲中本能後仰,問道:“你在幹什麽?” “挑釁你。”時進回答,擺了擺手裏的眼鏡,說道,“來打一架吧,你打贏了,我就把這個還給你。放心,這次我會注意不打你臉的。” 容洲中額頭青筋一鼓,戴了一晚上的麵具出現一條裂縫,說道:“我不想和你打。” “但是我想。”時進話落直接一個直拳打過去,容洲中瞳孔一縮,連忙側身躲開。 時進一擊不成,立刻又是第二擊追上。 容洲中是不想和時進打的,他現在想親近和彌補這個弟弟,不想再像以前那樣,做一些會讓對方討厭的事情。但時進一直不依不饒地要來打他,還故意用那種挑釁的眼神撩撥他,甚至說他是花瓶,這他就不能忍了。 “你別惹我。”他壓著脾氣警告,麵具即將破裂。 時進執著攻擊,再次說道:“花瓶。” “都說了別惹我了!”他終於忍不住伸手,想要捏住時進的拳頭阻止他的進攻,麵具徹底碎裂,煩躁說道,“時進,我不想打你!” 時進躲開他的手,直接一拳揍到了他的腹部,沉沉說道:“你這次又是演的什麽戲?是不是想忽悠住我,繼續從我這拿利益?畢竟現在瑞行又回了我手上。” 這話說得太過誅心,容洲中眼睛睜大,真心被人踐踏質疑的疼痛和身體上的疼痛一起泛起,嘴唇抿緊,眼神唰一下沉了下來,咬牙說道:“時進,把這句話收回去。” “為什麽要收?”時進扭住他的手,把他麵朝下壓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道,“容洲中,剛剛的親切禮貌麵具戴得不錯嘛,難怪你能當影帝,長達十多年的演技磨練,你不當影帝簡直是天理不容。說起來我一直沒有機會問你,我這個被你利用得徹底的演技磨練工具,你用得還順手嗎?” 容洲中的掙紮猛地停下,掙紮中頭發散下,劉海遮住了眉眼,夜晚清冷的月光和橋上朦朧的光線下,隻能看清他唇線拉平的下半張臉。 “時進,這是你的真心話嗎?”他開口詢問,語氣罕見的認真低沉。 時進伸手把他的頭發扒開,對上他來不及掩飾情緒的眼睛,問道:“怕嗎?” 容洲中狼狽地側頭閉目,壓下心裏的那絲受傷,咬牙說道:“怕什麽怕!有本事你在這把我殺了!” “我當初的心情,和你現在的是完全一樣的。”時進鬆開他,說道,“容洲中,你對我說過多少難聽的話,你還記得嗎?別再演什麽懂禮貼心的好哥哥了,太假了。” 容洲中身體一僵,再次閉上了眼睛,心裏被某種酸澀憋悶的心情堵住,低聲說道:“你這……” “如果你是真心想修複關係,那就別再拿麵具對著我,那是我不願意回憶的陰影。”時進一身逼人氣勢盡數收斂,盤腿坐在了他身邊。 容洲中沉默,扭著頭不看他,良久之後才說道:“我今天沒有演……我那是在給你掙麵子,時進,你這個什麽都不懂的混蛋!” “你憑什麽罵我,你又是什麽好東西。”時進皺眉,伸腿輕輕踢了他一下。 容洲中反手就抓住了他的腳腕,側頭看向他,說道:“我確實不是什麽好東西,你有氣就繼續打吧,我活該我受著,別打臉就行,我明天還要拍戲。” 時進毫不猶豫地又踢了他一下,踢完還流氓地把腳踩了上去,像滾什麽好玩的皮球一樣,使力來回晃他,邊晃邊罵:“容洲中你真是壞透了。” 容洲中什麽時候被人這麽“折磨”過,額頭青筋直冒,但確實是自己理虧在先,於是閉目忍了,由著他出氣。 “心眼比針尖還小,我九歲說的話你居然也能記仇。” 這是事實,容洲中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前,確實記恨過時進曾經對著時行瑞說的“兄弟都是仆人”的理論,回過的那句我知道了。他無言以對,繼續憋屈挨罵。 “還幼稚,居然送黃瓜抱枕報複我,你是哪裏的小學生嗎。”時進繼續罵。 容洲中扭頭反駁:“你夠了啊,誰是小學生。” “債主說話,欠債人插什麽嘴,安靜!”時進踩了踩他的屁股,一點都不留情,“你不僅幼稚,還敏感,脾氣壞,自尊心太強,說話太不過腦子……你真是太差勁了!” 容洲中承受著身體和心靈上的雙重“侮辱”,簡直快要憋屈死了,咬牙說道:“小兔崽子你別蹬鼻子上臉……” 時進收回腳,把他揪起來,直視著他的眼睛問道:“我蹬了又怎麽樣?你要殺了我嗎?槍給你,你來。”說著把槍掏出來塞到了他手裏。 艸! 容洲中氣得想罵人。 這套路上次不是已經來過一次嗎,居然又來第二次! 他直接把槍丟開,反手抓住時進的衣領,惡狠狠地瞪著他,想說什麽,觸及到時進沒什麽感情的眼神,心裏一顫,又把話全部咽下,煩躁地鬆開時進,轉身又趴回了橋麵上,吼道:“你要打快打,要罵快罵,別露出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ma的!混蛋時行瑞,你這是養了個什麽麻煩精出來!” 時進一巴掌拍到他的後腦勺上,反駁道:“你才是麻煩精!” “我艸你……”容洲中扭頭就要回罵,看到時進的臉又憋屈地把話咽了回來,氣得用力砸了幾下橋麵,然後自暴自棄地閉目癱在了橋麵上,一副自己已經掛掉了的樣子。 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時進沒再打容洲中,也沒再罵他。 估計是在醞釀吧。 容洲中壓著脾氣想著,繃緊身體等待接下來的“酷刑”。 一分鍾、兩分鍾……十分鍾過去了,“酷刑”沒有降臨,身邊反而越來越安靜,仿佛隻有他一個人了一樣。 時進不會就這麽把他丟在這走了吧。 容洲中皺了皺眉,忍不住睜開了眼,扭頭朝著時進之前坐著的地方看去。 哢擦。 一部手機就懸在離他很近的地方,攝像頭開著。 時進按下拍照鍵,收回幾乎要懟到容洲中臉上的手機,滿意地欣賞了一下照片效果,一反之前的惡聲惡氣,朝著容洲中春光燦爛地一笑,另一隻手從褲兜裏掏出一包水果幹零食出來,開口:“嘿嘿。” 容洲中一臉懵比。 嘿嘿? “三哥剛剛的鹹魚躺演得簡直完美。”時進埋頭拆零食,“體貼”地取出一片水果幹塞到容洲中嘴裏,滿足說道,“這個飯後娛樂不錯,三哥辛苦了,三哥晚安,三哥好夢,拜拜。”說完起身,拍拍屁股直接轉身走了。 容洲中咬著水果幹,傻兮兮地看著時進走遠,回想了一下時進這一晚的各種操作,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被對方給耍了,氣得一個鯉魚打挺從橋麵上蹦起來,朝著時進大步追去:“小兔崽子!你居然敢耍我,別跑!給我把照片刪了!快刪了!” 終於恢複正常了。 時進美滋滋地吃了塊水果幹,扭頭朝著追過來的容洲中擺了擺手,跨步進入臥室,反手拉窗落鎖一氣嗬成,然後當著容洲中的麵拉上了窗簾。 艸! 容洲中一臉扭曲,氣得差點當場去世,足足在涼台上暴走了十多分鍾才不甘心地離開。 房內,廉君放下文件,看向邊吃水果幹邊透過窗簾縫隙偷看容洲中的時進,問道:“好玩嗎?” 時進點頭,認真回道:“好玩。”這幾個哥哥裏,就屬容洲中最好玩了。第111章 電影 噗通。 容洲中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滾入海中, 躲開了追兵的追殺。 “可惡!居然讓他跑了!”追兵甲收起槍,忿忿出聲。 追兵乙扭頭看自家老大, 問道:“要下去撈他嗎?” 老大皺眉掃一眼平靜下來的海麵,回道:“這片海域水流很急, 他又受了傷,遲早是個死字, 我們先撤, 殺xx要緊!”說完一揮手,帶著一眾手下走了。 沙灘上留下一長串亂七八糟的腳印和星星點點的血跡,海浪溫柔湧動著, 一點點衝刷掉這些罪惡的痕跡。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本來平靜的海麵突然發出一聲嘩啦異響,一顆腦袋從水裏冒了出來。 是容洲中,他臉上的眼鏡不見了蹤影,頭發濕漉漉的黏在臉上,臉色蒼白, 嘴唇發紫。他像是已經精疲力竭了,仰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皮掀起又落下,用力劃動四肢想要保持平衡, 結果一波大浪衝來,又把他打回了海裏。 有掙紮的動靜從水麵下傳來, 良久, 海麵徹底平靜, 再不見有人冒頭。 “卡!” 導演大喊一聲結束這場拍攝,邊大喊著完美,邊命令海邊守著的人去把容洲中拉出來。 時進第一時間準備好熱飲,在容洲中從海裏出來後立刻上前把熱飲遞了過去,速度比容洲中的助理都快。 容洲中此時很是狼狽,渾身上下都已濕透,衣服緊貼著身體,布料髒髒的,為了突出角色死時的痛苦,臉上還特地化了個“死亡”妝,臉色慘兮兮的,一副馬上要躺進棺材的模樣。他皺著眉,隨便用毯子裹了裹自己,抬頭見時進穿著一身家居服往這邊跑,先是一愣,然後眉頭一皺,撥開身前的工作人員往前迎了過去,問道:“你怎麽在這?” “我作業寫完了,過來看看熱鬧,導演也答應讓我看了。”時進回答,把喝的塞他手裏。 容洲中聞言朝著導演看去,見對方正用一種“就靠你出賣色相了,請務必穩住咱們的場地”的暗示眼神看著這邊,眉毛一抽,壓下把導演這個老不正經的家夥丟入海裏的衝動,側身替時進擋了擋劇組其他演員看過來的視線,示意時進跟上自己。 時進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劇組傳成了“被容洲中的美色迷惑住的沙灘主人”,十分自然地跟上了容洲中,說道:“現在雖然隻是初秋,氣溫不算太低,但人在水裏泡太久還是很容易著涼的,你要多注意。” 這話說得十分貼心,和昨晚的可惡完全不同。容洲中側頭看他一眼,緊了緊手裏端著的熱飲,直接仰脖子一口喝幹,然後快步走到自己停在沙灘邊緣的保姆車邊,拉開車門示意時進上去。 時進對片場的一切都心懷好奇,十分聽話地就上去了。容洲中後一步跟上,關上車門,擋住了劇組其他人若有似無看過來的視線。 保姆車內很寬敞,座椅寬大得足夠放下來當床,裏麵散放著很多東西,時進眼尖地發現自己送給容洲中的蜈蚣抱枕也在,就放在後車廂用座椅拚出來的一個臨時床鋪上。 容洲中也注意到了這個,忙一個毛毯飛投把抱枕擋住,故意弄出點動靜引回時進的注意,問道:“你過來的時候是怎麽跟導演說的?”剛剛導演那眼神可實在是太意味深長了。 時進收回視線,回道:“我說我是沙灘主人,想看看你演戲的樣子。你不換衣服嗎?穿著濕衣服很難受吧。” 自我介紹居然是沙灘主人,而不是容洲中的弟弟。 容洲中心裏有點點不愉快,皺眉回道:“不換,剛剛的落海鏡頭隻拍了遠景,我一會還得去補幾個近景和特寫……其實你可以跟導演說你是我的弟弟,他會對你更關照一些。” 時進連忙擺手:“別,我不需要關照,就這麽看看熱鬧挺好,太關照了我反而不自在。” 也就是說,當沙灘主人比當他容洲中的弟弟更舒坦是嗎? 容洲中臉一黑,看著時進乖乖坐在對麵不動聲色氣人的模樣,到底沒忍住,問道:“你昨天說的那些,不單單隻是在耍我對嗎?你討厭我?” 時進沒想到他會直接這麽問,看他一眼,誠實地點頭又搖頭,回道:“我昨天確實不單單隻是在耍你,但我也不算是很討厭你,認真說起來的話,比起討厭你,我現在更想真正的了解你。” 真正的了解? 容洲中用毛巾把濕噠噠落下的劉海撩上去,認真看著時進。 “細算起來,過去我和你單獨相處的機會其實並不多,你在我眼中是很矛盾的,我想了解真正的你。”時進回答,十分坦誠,“等真正了解了,我才能確定到底是要討厭你,還是別的什麽。” “別的什麽?”容洲中迅速抓住了重點。 時進沒回答,伸手拉開了車門,說道:“工作加油,等你過來吃午飯。”說完蹦下了車,朝著別墅的方向去了。 容洲中阻攔不及,看著他走遠的背影,抬手抓了一下自己濕漉漉的頭發,半天憋出一句:“故弄玄虛的小兔崽子!” …… 容洲中沒有來吃午飯,劇組之前耽誤了太久,現在在趕進度,他的戲一拍就是一整天,中間根本沒有大段的空餘時間讓他去專門吃飯。 時進吃完午飯後用望遠鏡看了看片場的情況,見容洲中在一片攝影機的包圍下再次下了水,忍不住在心裏感歎:“他可真是敬業。” 小死說道:“是啊,都好幾個小時了,人類在水裏泡這麽久,會廢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