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不能辦走讀,強製住校謝謝。”時進生無可戀,頂著同宿舍其他學生和學生家長詭異的視線,深深了解到了一件事——時家的這幾個兄弟,其實全都是問題兒童吧。 時緯崇和費禦景因為比較年長,所以“問題”得不太明顯。向傲庭因為本身性情沉穩,又被軍隊打磨過,所以看上去最正常。但是容洲中和黎九崢,一個是看遍了花花世界的星二代,一個是從小被母親精神虐待的少年天才,這兩個人完全沒有經曆過普通人的生活,問題兒童的特質那是一點沒消耗過的保留了下來! 其他幾兄弟過來,可能還會盡一下“家長”的責任,幫時進辦辦手續,做點主動和時進的室友和室友的家長們搞好關係的客套事,但偏偏今天來的是容洲中和黎九崢,這兩個人從某方麵來說都有點“目中無人”的毛病,指望他們像個普通家長那樣辦事?不存在的,不可能的,做夢都不會出現的。 現在他在其他人眼裏,大概就是個吃不得苦的有錢少爺的形象吧。 “那個,我叫時進,這兩位是我的哥哥,他們不了解警校的情況,所以有點點驚訝……”時進試圖挽回一下自己在室友眼裏的形象。 室友掃一眼他身上的名牌衣服和手上的鑽石戒指,又看一眼容洲中一身的潮牌和耳朵上的鑽石耳釘,又又看一眼黎九崢手腕上的鑽表和背著的大牌男士背包,齊齊冷漠臉:“哦。” 時進:“……”完了,怎麽感覺大家的態度變得比之前更糟糕了。 好不容易報道完,時進火速把容洲中和黎九崢送出學校,堅定拒絕黎九崢遞過來的跑車鑰匙和容洲中遞過來的“零花錢”,把他們挨個塞上車,送他們走了。 終於能一個人清淨一下,時進長出口氣,先給廉君打了個電話,得知他正在進行最後一項檢查後,識趣地先掛了電話,然後回到寢室,嚐試著和室友們接觸。 大家都是年輕人,雖然時進的出場畫麵太過“少爺”,給大家留下了一個偏負麵的印象,但在一番接觸之後,大家很快發現時進其實是個性格很好的人,沒什麽少爺脾氣,於是迅速和他打成了一片。 時進這才鬆了口氣,約了大家一起去吃晚餐。 晚飯過後,廉君那邊的檢查結果終於出來了,情況很不錯,龍叔高興地表示如果按照現在的進度,廉君應該隻需要再調養四個月就可以初步嚐試用藥了,比之前預估的半年足足早了兩個月的時間。 時進聞言大喜,忙埋頭算了算,最後得出結論——保守估計,等廉君的進度條降到430左右時,廉君應該就能正式用藥了。 430……他洗漱完躺在床上,看著腦內屬於廉君的進度條,慢慢閉上了眼睛。 …… 報道第二天,警校按照班級進行了分隊和整合,然後以班級為單位,把學生全部拉去了醫院進行體檢。體檢的過程中,時進因為其在學生中顯得格外成熟的氣質和出挑的外形,一下子就被人認了出來,跑車少爺的外號立刻傳了出去。 時進沒想到事情會是這麽個發展,想解釋都無從解釋,越發生無可戀。 體檢結束的第二天清晨,時進坐上了軍區安排過來的車,朝著軍訓所在的軍營行去。一切情景都和上輩子經曆過的太過相像,時進恍惚間總有一種自己其實已經穿越時空,從有廉君的世界,回到了自己世界的錯覺。 他總是會突然走神,又突然驚回神,然後立刻扭頭看一下周圍學生的長相,確定裏麵一個熟悉的麵孔都沒有之後,才會稍微放鬆下來。 所有可以證明廉君存在的隨身物品都被留在了學校裏,他摸著空掉的手指,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腦內還有小死這個係統的存在,忙開始拉著它瘋狂說話。 小死突然被寵愛,簡直是受寵若驚,立刻積極響應他的話題,和他熱火朝天地聊了起來。 就這麽一路聊到了軍營,時進下車,隨著人群朝著軍營內部走去,因為情緒不高的原因,所以頭一直低著,沒有像其他學生那樣新奇地張望周圍。 到軍營後又是一番整隊集合,有軍區的負責人帶著這次負責軍訓的教官前來,停在學生隊伍前麵,給學生們講話。 時進敏銳地察覺到有一道視線正盯著自己看,皺眉抬眼看去,然後直直撞入了一雙熟悉的銳利雙眼裏,驚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四哥?!” “誰在說話?”站在他們班級旁邊的輔導員立刻看了過來。 時進連忙舉手報告,不好意思地道了歉,然後看向站在軍區負責人旁邊的向傲庭,掃一眼他身上的陸軍製服,覺得這個世界實在太過玄幻。 怎麽回事?隸屬空軍的向傲庭,怎麽會突然出現在b市附近的這個陸軍軍營裏,鬧啥呢?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向傲庭突然邁步走了過來。 時進瞪大眼,忙小幅度搖頭用眼神製止他的動作,不敢去想四周同學的表情——剛剛他那句四哥喊得可是字正腔圓的,周圍的同學肯定都聽見了。完了完了,這下他少爺的名聲之外,又得落一個關係戶的章子了。 製止無用,向傲庭已經走了過來,他看向班級旁邊站著的輔導員,問道:“剛剛說話的學員是哪一個?” 輔導員看一眼他的軍銜,朝他行了個軍禮,然後扭頭喊時進出列。 時進生無可戀,應聲後走出來,停在向傲庭麵前。 向傲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指空地角落,說道:“去那,罰站半小時軍姿。” 原來是來罰站的。 時進鬆了口氣,不敢直視向傲庭的臉,規矩地應了一聲是,邁步朝著空地走去。 向傲庭後一步跟上,一副要去好好教導他的樣子。 和時進同班的學生看著時進走遠,表情從疑慮猜測,變成了可憐同情——之前他們還以為這位班級出了名的有錢少爺,突然出聲是因為在軍營碰到熟人了,但現在看來,這明顯是碰到仇人了呀。一來就站軍姿,還頂著這麽大的太陽,不知道這細皮嫩肉的少爺受不受得住。而且那教官看著好凶,少爺這是要涼呀。第99章 加訓 時進聽到了向傲庭跟上來的腳步聲, 想回頭又顧忌身後的同學們,於是硬撐著頭也不回地走到了角落處才轉身,立定站好軍姿, 看著向傲庭不說話。 向傲庭背對著人群站到他對麵,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說道:“別繃著, 手臂自然下垂,中指貼褲縫。” 真是熟悉的台詞, 每個世界的軍訓教官說的都是這一套話嗎? 時進瞄一眼向傲庭認真的表情,默默照做。 “背挺直,腿並攏。”向傲庭又繞到他身側,拍了拍他的背,還伸腿輕輕踢了一下他的腳側。 時進有點憋不住了, 等他繞回來之後立刻怒目而視——夠了啊, 他上輩子好歹也是在警校混過的,站軍姿可是基本功,向傲庭現在就是在雞蛋裏挑骨頭! “覺得自己站得不錯?”向傲庭又用那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他, 抬手就拍了一下他頭上的帽子,說道, “我向傲庭的弟弟, 站軍姿的標準可不許隻是不錯,要做就做到最好, 明白?” 警校的帽子有帽簷, 向傲庭這麽一拍, 直接把時進頭上的帽子給拍得歪了下來,遮住了眼睛。時進直視前方隻能看到一片黑,垂眼又隻能看到向傲庭腳和腿,不得不開了口,老老實實地喊了一聲報告。 向傲庭臉上現出一點笑意,像是被時進這老老實實的學員做派給逗樂了,不過他很快又斂了表情,應道:“說。” “長官,帽子擋眼睛了,請允許我整理一下,我想更清楚地看清您的英姿,聆聽您的教誨!”時進一臉認真地拍馬屁,隻想快點結束這讓人蛋疼的教官學員式交談。 向傲庭嚴厲拒絕:“報告無效,老老實實站著,不許動!” 時進:“……”你這是公報私仇吧,戴著個歪帽子怎麽好好站軍姿! 不遠處,學生隊列那邊,偷偷注意著這邊動靜的學生們,見時進像個孫子一樣被教官又“打”又訓,帽子被打歪了都不能動一下,心裏又爽又同情。 少爺真的好慘啊,當著這麽多同學的麵被單獨教訓,真是什麽裏子麵子都沒了。 一群人正表麵同情心裏暗爽著,站在時進身前的向傲庭突然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轉回頭看了過來,表情嚴肅,眼神銳利,視線直戳某幾個幸災樂禍得特別明顯的人,下巴一昂,高聲說道:“豎排三列第五個和第六個!豎排四列第三個和第四個!再被我看到你們開小差不專心聽訓,你們今天的訓練全部給我加倍!” 嘶——好凶!眼睛好毒! 還沒經受過社會毒打的單純學生們被向傲庭的氣勢震住,立刻乖如鵪鶉,不敢再看時進的熱鬧,扭頭看向前方講話的軍區負責人,乖乖聽訓。 這下子換時進幸災樂禍了,他也隻是個普通人,從報道起就一直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表麵沒什麽,心裏其實還是有點在意的。 嗯,就一點點。 “樂什麽樂,他們不懂事,你也要跟著學?那些人是你未來四年的同學加戰友,如果上了戰場,他們就是你是後背,你心態要擺正。”向傲庭不知何時已經轉回了頭,抬手幫時進把帽子戴正,對上時進抬眼看過來的視線,表情突然緩了下來,借著戴帽子的動作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恭喜入校,我以你為傲。” 時進愣住,腦中突然閃過原主上輩子被向傲庭從綁架犯手裏救出來的畫麵,心頭莫名一熱,說道:“我也以你為傲,你是我的英雄。” 向傲庭放在他頭上的手一頓,定定看他一眼,又仔細幫他理了理帽子,調整了一下肩章和胸口的學員編號,停了一會才說道:“我很開心你選擇這個職業,也很開心你這麽看我,我會努力不讓你失望的。” 時進趁熱打鐵,問道:“所以你怎麽從空軍變陸軍了?還變成了我的教官,你走後門了?” 向傲庭回道:“不是走後門,隻是正常調動。” 時進眼露懷疑。 向傲庭表情一板,後退一步說道:“學員時進,和長官說話要先喊報告,你的規矩呢?” 時進立刻字正腔圓地喊了一聲報告。 向傲庭想笑又忍住,應道:“說!” “報告長官,我剛剛明明是在和我四哥說話,不是在和長官向傲庭說話,難道我和我哥哥說話也要講規矩嗎?”時進一本正經地灌迷魂湯,把歪理說得特別真誠。 向傲庭還是忍不住笑了,伸手拍他肩膀一下,說道:“在軍營可不能這麽鬧騰……站滿半小時,我半小時後來驗收。”說完又拍他肩膀一下,轉身走了。 時進目送他離開,心裏暫時離開廉君的消沉散了點,看向不遠處規規矩矩聽訓的警校學員們,有點點感慨——朋友和後背嗎……向傲庭這樣說話的時候,還真挺像個專業教官的。 …… 上午的小插曲過後,時進再次出了名。他厚著臉皮假裝無事發生過,歸隊後便做出一副被訓蔫了的樣子,誰的搭話都不理。 訓練下午才開始,上午隻是簡單的集合和分配宿舍,時進隨著大部隊去了軍營安排給學生住的宿舍樓,領了各種必需品,然後去了分配給自己的宿舍整理內務。 軍營提供給學生的住宿環境比學校的更差,十人一間,全是上下鋪,吃飯去大食堂,洗澡去大澡堂,刷牙洗漱全在公共衛生間,沒有任何私人空間,一點隱私都沒有。 “聽說教官還會定時來檢查內務,不合格的全得加訓,咱們這間裏有些人,估計長這麽大連自己的被子都沒疊過,怕是上午的曆史要重演嘍。”和時進分進同一間房的某個同學說著風涼話,語氣帶著點幸災樂禍。 時進的床在上鋪,聞言鋪被子的動作一頓,直接從床上跳了下來,站到那人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那人可能沒想到時進會直接找上來,略顯氣虛地看著時進,梗著脖子說道:“你、你看著我幹什麽,要幹架嗎?” 帶著人路過這間房的向傲庭聞言停步,示意身後準備上前阻止學生鬧事的教官停步,側頭朝著房內看去。 因為床架的阻擋,房內的人並沒有看到向傲庭正站在門口。有隔壁房間和路過的學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也礙於向傲庭的表情太難看,慫慫地不敢靠近和發出聲音。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時進朝著那個挑事的人點了點下巴,問道:“你睡哪張床?” 那人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說道:“關、關你什麽事?” “是你坐的這張嗎?”時進沒有理會他不合作的態度,詢問過房間裏其他人,確認這個床鋪確實就是說話人的床之後,上前一步直接把他已經疊好的被子給抖了開來。 說話的人立刻炸了,起身說道:“喂!你幹什麽,我就是說你一句,你有必要——” 時進當著他的麵三兩下把他的被子重新疊好,放回之前放的地方,然後直起身看向他,說道:“希望你以後再對我有什麽疑慮,可以當麵來向我求證,我們是一個班的,是未來四年要互相交付後背的人,我不希望我們之間存在一些不必要的誤會。我叫時進,你的名字?”說著朝對方伸出了手。 那人已經被時進這一番操作給弄懵了,傻乎乎伸出手和時進交握,說道:“我、我叫羅東豪。” “很高興認識你。”時進朝他笑了笑,又繼續問道,“午飯的時候一起?” “可、可以。”羅東豪回答,看著時進臉上的笑容,莫名有點臉熱——這、這人好像和傳聞裏的有點不太一樣,還、還挺親切的…… 時進適時鬆開手,笑著說道:“你算是我在警校裏除室友外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希望我們能相處愉快。” 這就是朋友了? 羅東豪有點暈,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他瞄一眼時進各種真誠的表情,又覺得所有的發展都是對的,點了點頭,磕巴說道:“肯定可以的……時,嗯,時進,剛剛對不起了,我這人說話總是不把門。” “沒關係。”時進笑得越發爽朗,迷魂湯拚命灌,“我倒覺得你這坦率的性子很可愛,我很喜歡。” 喜、喜歡?! 羅東豪看著時進好看的笑容,聽著他仿佛帶著魔力的好聽聲音,心髒幾乎要飛出來了。 這、這人好像是真的很—— 叩叩。 向傲庭曲指敲了兩下門,開口問道:“你們在幹什麽?”說著把視線定在了臉有些發紅的羅東豪身上,眼帶打量。 仿佛魔咒被打破,羅東豪被向傲庭銳利的視線看得心髒唰一下落回了原地,根本說不出話來——完、完了,他剛剛挑釁時進的畫麵是不是全被這個魔鬼長官看到了?他也要被單獨拎出去罰站了嗎? “報告長官,我不會疊被子,羅東豪同學正在教我。”時進轉身對上向傲庭的視線,一本正經地說謊話。 站在向傲庭背後看完全程的教官都忍不住麵露笑意,看著時進的眼神比之前親切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