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的平台上也有一個涼亭,上麵照舊放著一個食盒。  時進這次到達之後卻沒有興衝衝地去看食盒裏裝的是什麽好吃的,而是一到地方就扶著廉君坐下,蹲下身想去摸他的腿。  “沒事,真的不疼。”廉君彎腰想要按住他的手。  時進皺眉看他一眼,說道:“你額頭都出汗了,騙我。”  廉君解釋道:“我這是熱的。”  “山裏溫度又不高,我都沒熱,你熱什麽。”時進可沒那麽好糊弄,邊說邊強硬地把他的褲腿卷了上去,小心揉捏了一下他的小腿肚和膝蓋,發現小腿在不自覺的發顫,表情一下子就難看了起來。  廉君無奈,忙安撫道:“隻是運動過後的正常發顫而已,過一會就好了。”  “我知道。”時進回答,起身坐到他旁邊的凳子上,把他的腿搬到自己腿上放好,邊輕輕揉捏邊低著頭說道,“你以前運動完整條腿都會發抖,現在隻是小腿發顫,情況已經比以前好多了。”  廉君看著他低著的腦袋,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喚道:“時進。”  “是我疏忽,我應該早點讓你下山的,今天運動量有點超過了。”時進已經自己調整好了心情,抬頭瞪他一眼,說道,“你以後不許再這麽逞強了,難受就立刻跟我說,咱們的目標可是養好身體治病,不能馬虎。”  廉君見他這樣,哪還說得出逞強的話,說道:“這次是我不對,我給你賠罪。”  “空口賠罪誰稀罕。”時進故意冷哼一聲,示意他換條腿。  廉君乖乖照做,然後傾身把桌上的食盒拿了過來,說道:“不是空口賠罪,我有準備的。”  “我現在一點都不餓,食物對我沒用。”時進拒絕糖衣炮彈,態度堅決。  廉君微笑,把手放進食盒,從裏麵摸出什麽東西握在手裏,遞到了時進麵前。  時間勉勉強強地挪動視線看了過去。  手掌攤開,掌紋清晰的掌心裏,一顆切割得十分漂亮的深藍色鑽石靜靜躺在那裏,陽光照在上麵,折射出一片耀目的淺藍光暈。  時進捏著廉君腿的動作頓住了,愣愣地抬眼看向廉君。  “這顆鑽石,本來應該鑲嵌在我送你的求婚戒指上麵。”廉君晃了晃手裏的小石頭,笑著戳了一下時進的臉,給他人工戳出了一個小酒窩,“但後來我又猶豫了,想著萬一你不喜歡這個顏色怎麽辦,或者說,你不喜歡鑽石怎麽辦?所以我旁敲側擊地問了下你,結果你說黃金最好看。”說到這他有點無奈地看了時進一眼。  時進立刻尷尬起來,因為他想起來廉君當時旁敲側擊時自己的回答了。  當時他和廉君正在一起搓麻將,廉君突然以想換對情侶皮膚的理由,問他喜歡給人物的手戴什麽樣的裝飾,當時他完全沒有聯想到什麽,因為玩麻將遊戲,皮膚的重點就在摸牌的手上,問這個很正常。  然後他十分誠實地回答道:當然是戴金色的黃金大扳指最好看,黃金比鑽石玉石都好,因為它直觀地代表著財富!能贏!  ……結果那原來是廉君在試探他對戒指的喜好嗎。  他默默看向廉君手裏的食盒,心裏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廉君笑看他一眼,把藍色鑽石往他手裏一塞,又從食盒裏摸了個什麽出來,伸到了他麵前。  時進僵硬地吞口水。  手掌攤開,一枚對照著麻將皮膚,仔細還原定做的黃金大扳指出現在了廉君掌心,戒指造型十分富貴,也十分浮誇,讓人有種次元壁破裂的蛋疼感。  “你、你居然真的……”時進心頭一梗,咬咬牙伸手把戒指拿了過來,說道,“這個好,我喜歡,就這個吧,我答應你的求婚了。”自己選的戒指,跪著也要戴下去。  廉君罕見地愣住了,然後輕笑出聲,放下擱在時進身上的腿,伸臂抱住他,笑歎道:“你怎麽這麽好哄。”鮮花沒有,燭光晚餐沒有,好看的戒指也沒有,甚至求婚的過場都沒走一下,這人怎麽就把什麽都應下了。  時進一臉認真,說道:“什麽好哄,我這叫坦誠堅定好嗎,咱倆什麽關係,不玩那些虛的。”  “好,是坦誠堅定。”廉君笑得滿足,親親他的額頭,突然退開身,把他手裏的黃金大扳指拿了過來,輕輕一扭,哢一聲,扳指一分為二,裏麵居然是中空的,一條精致的細鏈子出現,廉君揪住鏈子往外一拉,一枚卡在內裏深處,造型簡約大方的鉑金鑲黃色彩鑽男戒跳了出來。  時進瞪大了眼。  “這個,才是我真正要送給你的求婚戒指。本來還想再逗逗你的,哪知道你這麽好說話。”廉君把這枚戒指拆下來,戴到了時進手上,好好欣賞了一下,發現大小剛剛好,忍不住親了親他的手指,問道,“這個你喜歡嗎?雖然不是黃金的,但是是我自己設計的。碎鑽像這樣鑲嵌一圈的話,遠看上去也比較像黃金戒指了。”  這到底哪裏像了!  廉君送的這枚戒指造型很簡單,偏細,上麵鑲嵌的彩鑽顏色很純粹透亮,切割得也很棒,明明是亮眼的黃,卻因為碎鑽之間光暈的影響,反而顯得很是柔和,和黃金的質感完全不一樣。  時進有些愣,摸了摸這枚戒指,問道:“這是你自己設計的?”  “也不全是,還參考了幾位設計大師的建議。”廉君回答,又問了一遍,“喜歡嗎?”  怎麽可能不喜歡!就憑這份心意,他也會很喜歡很喜歡的。  時進直接用行動給了回答,他傾身抱住廉君,閉目親了上去。廉君微笑,回抱住他,溫柔回吻。  嘩啦啦,一個小鐵箱突然通過滑索滑到了涼亭上方,然後砰一聲打開,放出了無數玫瑰花瓣,恰好山風一吹,花瓣就紛紛揚揚的飛舞起來,纏繞著飄到了涼亭裏。  時進被這聲音驚回神,鬆開廉君仰頭看去,被這花瓣漫天的浮誇景象震住,一點都不浪漫的問道:“這是什麽玩意?”鋪天蓋地的怪嚇人的。  “我送給你的花,求婚怎麽可以沒有花,不過你好像不太喜歡。”廉君解釋,伸手接了一片花瓣,發現時進聞言不僅不驚喜,反而露出了一副“你居然是這樣的寶貝”和想說喜歡又實在說不出口的欲言又止模樣,立刻在心裏狠狠給出這個餿主意的卦二記了一筆,然後彎腰放下褲腿,努力無視四周花瓣,起身從食盒裏拿出一個小布袋塞到時進手裏,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坐纜車下山去吧。”  時進終於從想誇花瓣雨好看,但又實在誇不出口的尷尬局麵中解脫,順手就把小布袋接了過來,直接揣進了口袋,問道:“這裏還有纜車?”  “有,是供不想爬山,但又想看風景的客人乘坐的,上纜車的地方在另一邊,順著這條岔路走一會就到了。”廉君指了指右側的一條林間岔道。  時進有點遺憾:“原來有纜車,我還準備背你下山的,多浪漫……”  廉君並不覺得被小自己一大截的戀人背下山是什麽浪漫的事,深深看他一眼,又牽起了他的手,帶著他朝著岔道走去,  “要不我背你過去吧,你的腿……”時進不死心。  廉君忙打斷他的話,說道:“我剛剛休息了一會,沒事,而且路不遠。”  時進聽出了他的抗拒,遺憾地輕歎口氣。  ……  到纜車的路確實不遠,兩人隻走了幾分鍾就到了。乘坐纜車的地方早就有工作人員在等候,兩人走上前,彎腰鑽進了一個十分寬敞的大纜車……然後一桌大餐出現在了時進眼前。  時進又愣住了。  “求婚當然也不能少了大餐。”廉君按他坐下,給他扣好安全帶,然後自己坐到他對麵,照樣也給自己扣好安全帶,之後示意外麵的工作人員啟動纜車。  工作人員立刻操作起來,纜車順著索道穩穩滑行,很快出了山體,懸在了半空中。從空中往外看,山間和遠處城市的大半景色全部映入眼簾,瞬間讓人覺得心情開闊了不少。  時進不自覺看入了迷。  為了保持穩定度,纜車滑得很慢,過了好一會才滑到了風景最好的滑道中間位置,然後穩穩停下。  “會怕嗎?”廉君傾身碰了時進一下,輕聲詢問。  時進回神,收回看著外麵開闊景色的視線,搖頭:“不怕!”在青山白雲的擁抱中吃飯,這體驗真是太刺激了,他喜歡!  “那下次我們再來這裏,看夜景。”廉君幫他擺好餐具,然後給自己倒了杯果汁,給時進倒了點酒,舉起了杯,“下次,我陪你喝酒。”  時進看著他帶著笑的溫柔模樣,心裏一暖,也笑著拿起了酒杯,輕輕與他碰了一下,說道:“好。”  ……  兩人直到中午十二點過了,才慢悠悠地從山上滑了下來。下了纜車後,喝了點小酒的時進找山莊工作人員要了輛電動遊覽車,讓廉君坐在自己旁邊,開著電動車在莊裏兜起了風。  “你這是酒駕。”廉君假作嚴肅。  時進不屑輕哼,伸手摟住他的腰,隻單手扶著方向盤,驕傲說道:“酒駕怕什麽,有美人相伴,我就是下一秒死了,也是美死的。”  廉君啪一下把他的手拍下去,警告地看他一眼。  時進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收回手打了自己嘴巴一下,討好地朝著廉君笑了笑,然後乖乖兩手扶好方向盤,美滋滋地朝著小樓駛去。  路邊,卦九隱隱看到一個神情猥瑣的醉漢帶著自家美得冒泡的老大路過,眉毛一抽,果斷假裝自己什麽都沒看到,自覺傷眼地揉了揉眼睛,轉身順著另一條岔道朝著自己居住的屋子去了。  酒意助眠,兜完風後,本來隻準備陪著廉君小睡一下的時進,再睜眼時,發現天居然已經黑了,而自己正半躺在回會所的車上,被廉君抱在懷裏。  “不是要見魯姨,怎麽下山了?”他有點懵,完全沒反應過來見魯珊隻是一個幌子。  坐在副駕駛座的卦二回頭,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廉君笑而不語,隻又摸了摸時進手指上的戒指,神情滿足。  ……  時進直到兩天後,廉君特地抽空陪他一起去孤兒院見簡成華時,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度假山莊之行其實是廉君為他安排的約會,而是還是求婚約會。  他瞬間尬到爆炸,恨不得打死遲鈍的自己,在心裏狂戳小死:“你怎麽不提醒我一下!我對約會的反應那麽平淡,廉君會不會很失落?”  小死結結巴巴說道:“其、其實我也沒反應過來……不過沒關係!你反應很完美,寶貝很開心,他絕對沒有失落,你信我!”  時進想起在廉君的整個求婚過程中,小死那反常的安靜,立刻狐疑起來,問道:“你不會是早就知道廉君的計劃了吧?你這次安靜得也太詭異了。”  小死聲音瞬間拔高,說道:“才、才不是,我才沒有偷聽寶貝和卦二的電話,也、也沒有故意苦練憋氣技巧想偷聽偷看,我、我是冤枉的!”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時進惡狠狠,怒把它關小黑屋,足足關夠了三分鍾才把它放出來,然後無視它的哭嚎,看向了身邊的廉君。  廉君今天穿得比較低調莊重,一身沒什麽花紋的素雅黑色長袍,胸口別著一枚白色的胸針。時進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配黑的襯衣西褲,斂了表情。  這次他過來,主要是為了去給簡進文掃墓。來之前他已經和簡成華簡單通過電話,全盤告訴了簡成華自己的身世,一點沒隱瞞。  ……  他們在孤兒院門口接到了早已等候在門口的簡成華,一起朝著目的行去。  簡成華上車後一直用一種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著時進,偶爾還忍不住歎息一聲。  時進見狀主動朝他一笑,安撫說道:“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怨恨我的出生,未來更重要。而且我現在過得很好,以後還會變得更好,您不用擔心我。”  簡成華見他主動提起,再憋不住,歎氣說道:“我就是覺得……算了,你看得開就好,我就怕你也和進文一樣,是個敏感多思的性子,人要向前看,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時進點頭,又笑著安撫了幾句,然後轉移話題,提起了自己的學業,引走了老人的注意力。  車內氣氛鬆快下來,簡成華放下心頭大石,後知後覺地注意到時進旁邊始終沉默著的廉君,客氣問道:“抱歉,是我疏忽,請問這位是……”  “我男朋友。”時進驕傲回答,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戒指,笑著補充,“是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那種。”  廉君聞言勾唇,客氣地朝簡院長打了個招呼。  簡成華愣住,來回看看兩人,有點傻地應了兩聲,道了兩句恭喜。  時進笑著道謝,主動伸手抓住廉君的手,輕輕捏了捏,心裏有那麽點小爽——這樣也算是帶著廉君見了下家長了吧,不錯。  廉君側頭看他一眼,輕輕回握住他的手。  兩人之間的互動實在太過自然和甜蜜,簡成華從最初的驚訝中回過神,仔細打量一下兩人的表情,見他們在看到對方時,表情會不自覺變得溫柔,淺淺鬆了口氣——看來兩人是真的互相喜歡,不是時進被脅迫什麽的。他的進文一輩子太短,沒能碰到那個對的人,現在時進這麽早就找到了決定要廝守一生的人,挺好,挺好。  三人各懷心事的到達墓園,陸續下車。在看到廉君需要坐輪椅時,簡成華明顯愣了一下,眉頭皺起,看一眼時進,眼裏露出點心疼。  廉君注意到他的眼神變化,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放下來,交疊放在了腹部。  時進推著廉君,隨著簡成華來到了一處修在樹下的墓地前。  簡進文的墓很簡單,一個四方的小房子加一塊最簡單的墓碑,這就是全部,墓碑上甚至連張照片都沒掛。  “進文說他死後要一切從簡,我不想他到了地下之後因為墓地的事情不開心,就都依他了。”簡成華解釋了一下,蹲下身開始擦墓碑。  時進連忙幫忙,隨著簡成華一起仔細地掃了墓,描了字,燒了紙錢,最後鄭重的上了一炷香。  簡成華一直在朝著墓碑說話,就像在和簡進文閑談一樣。他介紹了一下時進和廉君的身份,大概講了一下時進的身世,故意略過了時行瑞的信息,怕簡進文聽了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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