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二大呼時進貼心,抬手就想拍他肩膀,手抬起來一半,注意到時進脖子上有一個類似蚊蟲叮咬的紅色痕跡,動作一僵,瞄一眼坐在書桌後麵正在和卦一說著什麽的廉君,果斷把手一拐落回自己下巴上,用肩膀撞了時進一下,壓低聲音問道:“小進進,你把君少拿下了?” 時進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卦二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他的屁股,眼神猥瑣。 時進眉心一跳,毫不猶豫地比出一個剪刀手,抬起就朝著他雙眼插去。 卦二連忙仰頭躲,低聲悶笑,十分欠揍。 有卦二插科打諢,大家因為老鬼副手死亡而持續低迷的氣氛終於好了一些,廉君和卦一交流完卦二送回來的資料後,喚回大家的注意力,說道:“槍火行事無忌,想用溫和的方法從他手裏把人搶回來太難,所以我和老鬼商議了一下,決定以牙還牙。” 時進聽得心裏一動,立刻意識到了卦二送來的那份名單的意義。 “九鷹和槍火之所以在麵對鬼蜮的事情上如此有恃無恐,是因為他們手裏壓著老鬼的人,知道老鬼不敢反抗太過。既然如此,那麽我們也扣幾個槍火的人,把被動的局麵扭轉過來。”廉君把電腦轉過去給他們看,說道,“這是槍火的一部分下線組織名單,其中有四個小組織是在槍火比較重要的生意線上,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端掉這四個小組織,活捉他們的首領。” 果然是這樣! 時進心情激動起來,覺得此時輕描淡寫說著這些的廉君簡直帥呆了! 血債血償,以牙還牙,廉君在處理這種需要和人對抗的情況時,手段總是又硬又幹脆,十分讓人解氣! 卦一等人聞言也都是精神一振的樣子,卦二還忍不住搓了搓下巴,嘲諷說道:“九鷹最開始針對鬼蜮,是因為鬼蜮動了他們的利益,想警告鬼蜮。後來槍火和九鷹扣著鬼蜮的人不放,應該是瞧中了鬼蜮在東南地區的利益。其實如果他們最開始在扣住人的時候就找老鬼談條件,老鬼肯定會割肉給他們的,怪隻怪他們太貪心,不止想割老鬼的肉,還想活吞了他。這下好了,現在老鬼寧願把生意爛掉也要和他們魚死網破,我該是說他們活該呢,還是說他們該死呢?” “該死。”卦一難得接了他不著調的話,表情很冷。 時進側頭看卦一一眼,在心裏默默認同了卦一的話。 廉君等他們說完話才又敲了敲桌子引回他們的注意力,繼續說道:“四個組織,剛好你們一人負責一個,卦一和卦五手上的事暫時交給卦九負責,都散了吧,下去做準備。” 四人齊齊應聲,默契起身,拔腿就走。 時進愣愣看著他們離開,有點點懵,扭頭看向正在蓋電腦的廉君,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問道:“君少,那我呢,我沒任務的嗎?”他還以為他在這邊聽了這麽久,會有事情給他做,結果到最後連不在這邊的卦九都有了活幹,就他什麽都沒有嗎? 而且他似乎已經閑了很久了,自元麻子那個任務後,他就一直沒再接到過新的工作。 廉君被他問得愣了一下,難得回不上話。 時進見他如此,小心猜測道:“你不會是……忘了我也是你的屬下吧?” “……你隨身保護我。”廉君迅速找回語言,蓋上電腦,表情淡定,“順便幫卦九分擔一下工作,看管龍世的事情也交給你。” 時進沉默,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廉君現在是真的不把他當屬下了。第61章 以毒攻毒 “唉。” 時進第無數次歎氣, 靠在客廳的沙發上, 十分發愁。 小死有點點擔心,問道:“進進, 你怎麽了?” “我在分析辦公室戀情的利與弊。”時進回答,說完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小死十分迷茫:“辦公室?進進你想要自己的辦公室了嗎?” “我一個無業遊民要什麽辦公室。”時進翻個身趴在沙發靠背上,望著窗外又開始淅淅瀝瀝落下的雨, 苦惱說道, “廉君以前是我的老板,我給他幹活,他給我工資, 大家各取所需, 都很舒服。現在我和他的關係變了, 他還是給我工資, 但卻下意識地不再給我工作, 那我這不是相當於被他白養著嗎。” 小死覺得他說得不對,反駁道:“你有工作啊, 寶貝之前不是說過嗎, 你的工作就是貼身跟著他保護他,現在你每天陪他吃飯, 給他按摩,照顧他關心他, 明明就把工作完成得很好啊, 寶貝還胖了一點呢。” 時進聞言愣了一下, 順著這思路一想, 覺得小死的話說得好像有點道理,他的工作可不就是貼身跟著廉君嗎,從這點看,他其實一直都有在努力工作。 但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 他皺眉,翻回來靠在沙發上,認真思索了幾秒,突然一臉反應過來地坐直身,說道:“不對啊,我照顧他關心他,那是因為我喜歡他,都是順手的事,不是因為我要去完成什麽必須完成的工作,照顧他怎麽就成工作了。” 小死弱弱反駁:“可你和寶貝還沒在一起的時候,你也在照顧他啊,那時候這就是你的工作,進進,你到底在糾結什麽?” 時進噎住,發現自己居然沒法反駁小死的話,自個憋了半天,又放鬆身體靠回了沙發上,長歎口氣說道:“我就是覺得,沒確定關係之前,我拿錢照顧他,這沒毛病,可現在我和他都是這樣的關係了,我再拿錢照顧他,那我成什麽了……我想多幫他做點事,他太累了,什麽都要操心……” 比如說現在,廉君就在操心卦一等人去搗毀四個小組織的事,開完會就立刻喊了卦九去整合資料,幫卦一他們調人手,忙得午飯都是隨便解決的。 卦一等人也都在各自忙碌準備著,要搗毀的四個組織分別位於四個完全不同的方位,有一個還跨了國境,他們要盡快準備好必須物品、趕到小組織所在地、熟悉敵方資料、調動人手、製定作戰計劃……而就在眾人這麽忙碌的時候,他卻什麽忙都幫不上,還閑得在這思考起了“辦公室戀情”這種糟心的問題…… “我可真是個廢物。”時進低歎出口,沒注意把這句話真的說了出來。 “原來你還有點自知之明。”不知何時出現在客廳裏的費禦景接話,語氣依然十分欠揍。 時進抬眼看他,見他西裝上還帶著雨水,頭發也是半濕的,猜他應該是剛剛忙完從外麵回來,掃到他眼下的黑眼圈,想也沒想就說道:“昨晚沒睡好吧,做噩夢了?” 任何普通人,在見了別墅裏那糟糕的景象之後,在短期內,睡眠質量估計都會有不同程度的下降。費禦景黑眼圈這麽深,絕對是一晚上都沒睡好。 費禦景被他問得一僵,冷笑一聲,說道:“你以為我是你。”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速度得有點快。 時進默默目送他走遠,對他的嘴硬有些無語,又扭頭看向窗外,見樓下卦三帶來的人正在冒雨整理車隊,想起昨天在別墅裏見到的慘狀,心情實在沒法輕鬆起來。 雖然反擊很讓人振奮,但反擊的過程中,應該仍避免不了出現人員損傷…… 初步準備好後,卦一等人先後帶著人離開,朝著各自的任務目的地前進。 廉君和時進一起送他們出門,看著他們乘坐的車輛一一消失在道路盡頭,直到再也看不到影子才收回視線。 “時進,我不是忘了你除了是我的戀人,也還是我的屬下,你很優秀,我從來沒想過去浪費你的才能,把你時時困在身邊,不讓你成長。”廉君突然開口,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輕抬,握住了時進垂在身側的手,看著道路盡頭低語,“我隻是還沒做好這樣看著你離開我身邊,親手送你去危險前線的準備。你經驗不足,不足以應付較大的衝突和戰鬥,我心理建設不夠,暫時還無法做到放你去深入危險,我們都還沒有準備好……時進,給我點時間,可以嗎?” 時進一愣,低頭看向廉君,本能地反握住了他的手,喚他:“廉君……” “我喜歡你這麽喊我。”廉君仰頭看他,親了親他的手背,說道,“感情想要長久,磨合是必不可少的,我太忙,有時候會忽略一些事,你記得提醒我,我不希望你不開心。” 時進聽他這樣說,心立刻就軟了。 這個人怎麽能這麽溫柔和周全,他隻是那麽問了一句,後來心裏雖然有點點鬱悶,但也有意躲開了不想讓他發現,結果他還是發現了,還一忙完就認真解釋。 他忍不住彎腰抱了抱廉君,說道:“我確實有點點不開心,但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自己,我覺得自己什麽都沒幫到你……對不起,在你這麽忙的時候,還讓你為我煩心。” “為你煩心是我的權利。”廉君摸了摸他的頭發,安撫道,“你這樣陪著我,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真會說話。 時進眉眼間的低落情緒也散去了一些,有些想笑,也有些無奈——雖然心裏明白廉君現在是在說些好聽的話哄他,但他還是十分沒出息的被這些好聽的話哄住了。 都說戀愛中的人會變傻,他也沒能免俗。 有時候不是人真的變傻了,而是因為太多人不想給喜歡的人增加負擔,所以願意當個好哄的傻子。 …… 晚飯過後,出發的四人中,卦二第一個發回了消息——他已經到了槍火下線組織的大本營附近,正在整理人員和安排火力。 又過了兩個小時,卦三和卦五那邊也陸續傳了消息過來,廉君挨個詢問了一下他們那邊的人員安排情況,確定一切都好之後,不再多問,讓他們專心製作作戰計劃。 大概夜半時分,領的任務最遠的卦一也終於傳了消息回來,表示已經到達了目的地,正在和滅駐紮在當地的分部人員一起,邊調整人員,邊準備行動計劃。 到此,四個人算是全都進入了正軌,一番信息互通之後,他們十分默契地選擇了同一種作戰方式——人員到位之後直接攻擊,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廉君沒有插手他們的戰術安排,表示等著他們的好結果。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時間劃過淩晨一點之後,卦二那邊第一個拉響了戰鬥的號角。滅的實力毋庸置疑,卦二全程保持著和廉君這邊的通話,從他定時匯報的情況來看,滅幾乎算是碾壓地掃蕩了槍火那個並不算大的下線小組織,不僅活捉了首領,還翻出了首領秘密藏著的一個保險箱,裏麵好像裝著一些賬本之類的東西,算是個重大收獲。 這邊結束之後沒多久,卦三和卦五那邊也同步行動了起來,同樣的碾壓和掃蕩,隻不過卦三那邊沒捉到首領,對方看情況不對居然直接自殺了。 卦一那邊是最後行動的,他負責的小組織比較受槍火重視,不論是武力防禦還是大本營布置都是比較難攻下的那種,卦一為人比較謹慎,選擇了先找到一個比較穩妥的突破口,拿下突破口之後再大麵積直攻。 但饒是卦一那邊多耽誤了一會,到天亮時,這最後一個小組織也順利被卦一拿下了,卦一還成功阻止了組織首領的自殺,把對方活捉了。 至此,廉君發出去的任務,隻花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全部宣布完成,效率高得驚人。 時進圍觀了全程,驚歎之餘,也深刻明白了廉君這次不給他派任務的原因,就他目前的實力和經驗,還真的做不來卦二他們現在做的這些活。 和平年代的小警察,和戰火裏長大的黑道能手們,兩者實力和經驗之間的差距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是出幾次小任務就能追得上的。 “立刻撤退,不要讓槍火斷了後手,我會調人掩護你們,多加小心。”廉君最後吩咐,然後靠到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時進回神,忙湊過去關心問道:“要休息會嗎?你忙了一晚上了。” 廉君放下手看向他,眉眼間的疲憊散去一些,摸了摸他的臉,說道:“連累你陪我熬了一晚上,我得盯著他們的撤退,你去休息吧,我讓卦九換你。” “什麽連累不連累的,我的工作是陪著你,我明明隻是在做我自己的工作。”時進嚴肅糾正,然後抓下他的手親了親,笑著說道,“那看來咱們還得再熬一會,你等著,我去給你弄點喝的過來,提提神。” 廉君被他笑得也忍不住翹起了嘴角,握了握他的手,點頭應了一聲,沒再說讓他先去休息的話。 …… 此時天隻是蒙蒙亮,屋子裏的其他人都還睡著,時進放輕動作跑去廚房,抓緊熱了一壺牛奶,弄了一點吃的,然後端著托盤朝外走。 走到客廳時,時進發現客廳靠窗的單人沙發上多了個靠著的人影,有些疑惑,走近兩步仔細一看,見沙發上坐著的居然是還穿著一身睡衣的費禦景,而且費禦景的臉色還十分糟糕,閉著眼皺著眉,眼下的黑眼圈也更濃了,一副正在艱難消化什麽的樣子,立刻了然,問道:“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費禦景被他的突然出聲嚇了一跳,立刻睜眼看過來,還在嘴硬:“不是,我隻是起早了,出來透透氣。” 窗戶都關著透什麽氣。 時進沒有戳穿他,放下托盤,從茶幾的櫃子裏取了個一次性杯子出來,給他倒了一杯牛奶,分了他一疊點心,然後說道:“你這樣幹熬著肯定沒用,牛奶助眠,你晚上再睡不著可以試試睡前喝杯牛奶。運動和適當的休閑娛樂也有助於放鬆精神,還有睡前不要進行高強度的工作,實在沒事幹,你可以找朋友聊聊天,反正怎麽樣都比一個人幹熬著要強,你再這麽憋下去,小心心理出問題。” “你在詛咒我?”費禦景皺眉反問。 時進覺得他腦回路真的特別清奇,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端起托盤回道:“是,我在詛咒你。”說完直接轉身走了,並不準備在他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費禦景被他最後的眼神看得憋氣,盯著他的背影,看一眼茶幾上還在冒熱氣的牛奶和香甜的點心,煩躁皺眉,又閉眼靠回了沙發背上。 …… 熬到上午十點,卦一等人終於全部確定撤到了安全地點。廉君放了心,喚來卦九讓他繼續盯著後續的撤退,帶著時進回了房。 時進盯著廉君洗漱完,安頓他躺到床上,準備離開。 廉君卻抓住了他的手,問道:“你不休息?” “休息,我得去洗個澡。”時進回答。 廉君往旁邊挪了挪,說道:“我不介意,上來吧。” 時進默,想說我是想回房洗澡休息,接觸到廉君關心的視線,又把話咽了下去,順著廉君的動作躺到床上,幫他拉了拉被子,說道:“睡吧。” 廉君卻直接傾身壓到了他身上,吻住了他的嘴唇。 時進愣住,看一眼他閉目吻得認真的樣子,也閉上眼,抬臂抱住了他。 …… 兩人睡到晚飯前才醒,醒的時候卦二等人已經全都回來了,正在補覺。廉君喊來卦九,問了問卦二等人的受傷情況,得到大家都沒有受傷的答案後放了心,繼續辦公去了。 晚上十點左右,卦二等人陸續醒了,找到廉君匯報情況。 活捉的三個首領和他們各自的重要屬下,已經全部打散關押在了滅的各個分部裏,比較重要的資料都帶了回來,卦九正在匯總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