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ff很快到位,時進豎起耳朵,就聽時緯崇的手機聽筒裏有一道偏低沉的女聲正說道:“你說什麽?探望時進?緯崇,你是不是把我之前跟你說的話全當了耳旁風。” 時緯崇看一眼正在“認真”剝橘子的時進,壓低聲音回道:“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大概是時緯崇這句話戳到了徐潔的爆點,她的語氣瞬間變得嚴厲起來,說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看你什麽都不知道!時進自己離開那是他自覺,你往上湊是做什麽!我聽說你還想把股份分一部分給他?你還記不記得就是因為他,我們母子兩個才不得不哄著騙著防著你爸過日子!難道你也要像你爸那樣犯糊塗嗎!” “媽!”時緯崇聞言表情變得有些難看,發現自己聲音太大,又忙壓了壓情緒,盡量溫和地說道:“媽,過去那些事跟小進又有什麽關係,對我們不好的明明是爸,您別再這樣說了,股份的事情您別管,我自己有分寸。” 徐潔聲音越發尖銳,嚴厲中帶著一絲狠色:“不管?你讓我怎麽不管?你爸因為一個時進,把我們母子倆當棋子對待,你因為一個時進,大過年的往蓉城跑,留我一個人在b市過了整個年,現在又是因為時進,你直接公司攤子一丟跑了,還要分股份給他,完全不管瑞行現在是個什麽狀態。再放任你繼續和時進接觸下去,我怕你哪天連我這個媽都不要了!” 時緯崇顯然有些頭疼了,盡力安撫道:“媽,您別說氣話——” “你盡管繼續和時進接觸,我會讓你知道我今天說的是不是氣話!”徐潔打斷他的話,然後直接掛了電話。 時緯崇拿開手機,表情疲憊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時進默默收回聽力,看一眼腦內自己那在徐潔掛斷電話的瞬間,就漲到了500整的進度條,吃了一瓣橘子,覺得嘴裏苦苦的——這真是無妄之災,萬萬沒想到,他都跑這麽遠了,時緯崇還能千裏送致死因素過來,當著他的麵給他拉仇恨,真是感天動地的“兄長愛”。 “小進。”時緯崇收拾好心情,喚了貌似在出神的時進一聲。 時進把橘子咽下去,抬眼看他,明知故問:“你媽媽因為你來看我的事情生氣了?” 時緯崇搖頭,睜著眼睛說瞎話:“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做的其他事情,她有點生我氣。” 時進立刻追問:“你做的什麽其他事情?” 時緯崇像是沒力氣再迂回廢話了,聞言轉身直接取過身邊的公文包,從裏麵拿了一份文件出來,推到時進麵前,回道:“是這個。當初你把瑞行的股份一分為五,全部分了出來,自己一分沒留,我當時因為私心沒有攔你,現在想想覺得十分不妥,考慮過後,我決定把你該拿的那一份還給你。” 時進沒有動這份文件,反問道:“可我該拿的,不該是整個瑞行嗎?爸本來是準備把瑞行全部留給我的。” 時緯崇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愣了一下,皺眉抬眼看他。 “當初我分出去的股份,現在應該全都在你名下吧。”時進坦然與他對視,用肯定的語氣問道。 時緯崇見他表情有些冷淡,皺著的眉頭又鬆開了,點頭回道:“是……小進,你別說氣話。” “我沒說氣話,大哥,為了從二哥他們手裏把股份全部換過來,你讓出去了不少利益吧。”時進繼續用肯定的語氣詢問。 這沒什麽好瞞的,時緯崇再次點頭,說道:“當時瑞行動蕩,為了方便穩定局勢,老二他們把分散給他們的股份全部轉讓到了我名下,幫我跟徐天華打擂台。” “那你們的感情可真好。”時進故意態度冷淡,捏了捏手裏的橘子,繼續說道,“也就是說,你現在是要把你用其他東西換得的利益,割一部分給我,或者說,你準備把從我這分到的那五分之一股份,再還給我?” 時緯崇沉默,顯然時進猜對了。 “那太沒意思了,我不需要這份股份,因為我不想再跟你們有任何利益上的牽扯,我已經為此吃過虧了,不想再吃第二次。”時進幹脆利落拒絕,把文件推了回去。 時緯崇抿緊唇,說道:“小進,你需要這個。有了這份股份,你可以盡情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而不是繼續呆在廉君身邊用生命冒險。” 時進直白回道:“我想做的事就是留在廉君身邊,我喜歡為他冒險,哪怕我為他死了,那也是我自己求的。” 門外,接到卦五消息匆匆趕回來的廉君剛把門推開一條縫,就聽到了時進的這句話,手一顫,又默默把手收了回來,坐在門口繼續聽了下去。 房間內,時緯崇眉頭皺了起來,覺得這話聽起來有點不對味,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你……” “我喜歡廉君。”時進打斷他的話。 時緯崇忍不住坐直了身,說道:“小進你不是說你隻是崇拜廉君嗎?” 時進聽到這個問題,想起當初那場烏龍,莫名覺得有點點不自在,低咳一聲回道:“那崇拜著崇拜著,不就喜歡上了嗎?” 時緯崇聽完臉都黑了,說道:“那廉君對你呢?單方麵的感情是沒有結果的!” “他也喜歡我。”時進回答,直接補刀,“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還準備等我到法定年齡了就去領證。”當然後一句是瞎說的,隻是為了震住時緯崇。 門外,廉君的坐姿從緊繃變得放鬆,眉眼也舒展開來,側頭示意跟著他一起回來的卦九去把龍叔喊來。 卦九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時緯崇確實被震住了,完全沒想到隻是一段時間沒見而已,他剛成年的弟弟就已經和一個背景亂七八糟的大佬考慮到領證的事情了,忙深吸口氣穩住情緒,咬牙切齒說道:“我不同意,你還太小,人生大事需要從長計議。” “我才不要從長計議,你不能因為你自己年過三十了還沒找到對象,就阻攔我追求幸福,我才不要當大齡剩男。”時進繼續補刀。 時緯崇額頭青筋暴起,壓住脾氣說道:“小進,你現在思想還不成熟。” 時進繼續低頭捏橘子,擺出一副不再配合交談的態度,說道:“反正我不會要股份,也不會離開廉君,你現在沒有立場管我,我也不喜歡你幹涉我的生活。” 左一句“沒有立場”,右一句“我不喜歡”,時緯崇被這幾個直拳砸得胸悶氣短,看著時進低著頭抗拒交談的模樣,麵沉如水地站起身,說道:“廉君呢,我想和他談談。” 時進聞言心裏一喜,剛準備委婉送客,身後的病房門就開了,廉君出現在門口,看向時緯崇說道:“小進要做治療了,時先生請。” 時進意外又驚喜,扭頭看著門口的廉君,招呼道:“你回來了?吃早餐了嗎?” 廉君看向他,溫聲回道:“吃了,我去和你大哥談談,談完了就回來陪你。”說完看向時緯崇,秒換冷淡不客氣臉。 時緯崇把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裏,心裏一堵,彎腰提起公文包,大步朝著廉君走去,還故意擋了一下時進看向廉君的視線。 廉君注意到他的動作,手指點了一下輪椅扶手,囑咐龍叔兩句後,轉身引著他走了。 時進有點想跟上去偷聽,但被龍叔眼疾手快的關門動作打消了念頭,還被龍叔用一種奇妙的眼神打量了一下。 “怎、怎麽了?”他被看得有點毛毛的。 龍叔的表情十分意味深長,難得語氣溫和地問道:“聽說你隔著門板對著君少表白了?” 時進一噎,連忙搖頭表示我沒有,腦中卻在回憶自己和時緯崇之前的談話,想完又聯想到廉君恰到好處的出現,沉默。 龍叔嘖嘖搖頭,上前拍他肩膀,說道:“年輕人不要害羞,臉皮厚點也不是什麽壞事,我覺得你這樣就挺好。” 時進被拍中傷處,悶哼一聲,想死。 龍叔卻順勢給他按起肩膀來,語氣高深莫測,表情一派正經:“之前我還在發愁,有些事以君少的臉皮,我該怎麽跟他說才能讓他聽進去,現在既然你的臉皮看上去要厚一點,那我就直接跟你說了吧。時進啊,這男人和男人之間做些親密事的時候呢,必須注意一些細節,比如一些措施啊,能有效避免受傷的體位啊……之類的,關於這方麵的事,你想了解一下嗎?” 在臉皮厚度這件事上,普通人和醫生之間,顯然存在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時進聽著龍叔越說越離譜的話,忍不住就腦補了一些很不和諧的事,終於忍無可忍地捂住了龍叔的嘴,沉痛說道:“龍叔,開始治療吧,力氣用大點,我受得住!”隻要你閉嘴就行。 龍叔沒好氣地扒拉下他的手,看著他逃避犯慫的樣子,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捏了一下他的肩膀關節處。 時進疼得嗷一聲喊了出來,差點當場去世。 …… 等廉君回到病房時,時進已經熬完了今天份的折磨,再次奄奄一息地癱在了床上。 廉君心疼又無奈,上前給他蓋好被子,摸了摸他的額頭。 時進側頭看他,問道:“時緯崇呢?” “我讓費禦景把他領走了。”廉君回答,手依然放在他的臉上,細細描摹他的臉部輪廓,說道,“時進,等你年齡到了,我們就去領證。” 時進瞬間了然,知道自己之前和時緯崇的談話果然被廉君聽到了,腦回路莫名一拐,再次煞風景地說道:“這話怎麽說得跟g一樣,你就不怕我們在我到法定年齡前就分手了嗎?” 廉君眉頭一皺,捏住了他的嘴,眼帶警告。 時進連忙舉手求饒,主動往他那邊蹭。 於是廉君鬆手,任由時進坐起身,再次像隻丟了骨頭的樹懶一樣,懶懶掛在了自己身上。 兩人無聲抱了一會,時進又開口說道:“時緯崇之前當著我的麵接了一個他媽媽的電話,我聽到了一點,他媽媽好像因為他要給我股份的事遷怒我了。” “我會派人注意一下時緯崇的母親,股份你不想要就不要,沒人能逼你。”廉君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溫聲安撫。 本來隻是想告訴一下他這件事的時進聽他這樣回答,心情奇妙了一下,繼續說道:“我覺得費禦景在故意坑我,他肯定知道些什麽,才會突然通知時緯崇我在這裏養傷的事。” 廉君想起屬下的匯報,皺眉說道:“我會讓老鬼警告一下他,讓他別再盯著你不放。” 時進聞言覺得越發奇妙了,想起自己早上發現的事情,後退一點鬆開廉君,讓卦五把平板送了過來,拉著廉君說了下自己的猜測。 廉君聽完後若有所思,回道:“確實很有可能,這部分我會派人去查,應該很快就能有結果。” 時進直勾勾看著廉君,眼神亮晶晶的,帶著崇拜。 “怎麽了?”廉君被他看得心癢,忍不住伸手去碰他。 時進忙搖頭表示沒什麽,順勢賴回他身上,蹭蹭他的臉,摸摸他的背,心裏美滋滋——廉君這幾乎算是對他百依百順了吧,還是毫不自知的那種,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的寶貝,這樣的寶貝誰又會不喜歡。 廉君被他像小狗一樣在自己身上摸摸蹭蹭的動作逗笑了,又輕輕摸了摸他的背,側頭扶起他的臉,閉目吻了上去。 …… 時緯崇被費禦景“領”出了醫院,連再和時進見一麵的機會都被廉君剝奪了,顯然,他和廉君的談話進行得並不愉快。 “禦景,謝謝你告訴我小進受傷的事情。”時緯崇在大門外停下,看一眼住院部的方向,略顯疲憊地朝費禦景說了一句。 費禦景今天戴了一副眼鏡,越發顯得不好接近,他見時緯崇這樣,直白說道:“大哥,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風塵仆仆的趕過來,還拜托我送你進住院部去見時進,我以為我們和時進之間糾葛,在股份到手的那一天就已經結束了。” 時緯崇靠到來接他的車上,說道:“曾經我也以為是這樣的……但是禦景,小進有句話說的很對,在這整件事情裏,他又做錯了什麽?他隻是被動出生在這世上,享受了他該享受的父愛而已,造成這一切的根源不在他。” “但導火線是他,大哥,你變得軟弱了,在選擇利益的那一刻,你就該放棄一些不必要的東西,以前的你就做得很好。”費禦景回答得冷酷又絕情。 時緯崇看著他這副模樣,突然就想起了過去一心想要把時行瑞踩在腳下的自己,知道多說無益,起身拉開了車門,最後說道:“多和小進相處一下吧,你會明白我們這些年都錯過了什麽。” 費禦景目送他上車離開,咀嚼了一下他說的這句話,轉身遙望一眼住院部的方向,嘲諷又冷淡地笑了——錯過?不存在的,他可不需要某些多餘的“良心”。第58章 爆炸 時緯崇這個插曲很快被時進拋到了腦後, 他留下的股份文件也被時進丟進了裝滿水的浴缸, 成為了一堆廢紙糊糊。 三天後,官方派來幫忙的聯絡人員到位, 總共有三人,兩男一女,其中年過半百、看起來很是和善的女人, 是官方派來和費禦景接洽, 幫鬼蜮撈人的律師,名叫文寶珠,是個身上帶著一堆榮譽的牛人。 她和費禦景顯然是認識的, 見到費禦景後主動和他打了招呼, 還直接喊他名字, 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喊費禦景為費律師, 態度很是熟稔親切。 費禦景麵對她也是十分禮貌尊敬的樣子, 客氣地喚她文老師,親自給她倒水介紹情況, 很是體貼周全。 因為是大家一起開大會討論事情, 所以時進也在場,他看著費禦景在文寶珠麵前露出的貼心好後輩模樣, 想起費禦景平時“全世界都是渣渣,隻有利益才是親爹”的行事作風, 惡寒地抖了抖, 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時家的孩子是不是全都把某些奇奇怪怪的技能點滿了, 比如變臉, 比如演技,比如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什麽的。 “冷?”廉君注意到他的動作,關心詢問。 時進連忙搖頭表示不是,收回看著費禦景和文寶珠的視線,翻了翻自己麵前的資料,問道:“現在官方的人也來了,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去東南地區?” 廉君蓋上文件回道:“最快也得三天之後,官方那邊需要時間整理材料和與東南地區那邊建立聯係,會耽誤一會。” 時進點頭表示明白,心裏對這個時間安排很滿意,美滋滋說道:“那我到時候身體應該已經好全了,可以好好跟著你了。” 廉君看著他兀自傻樂的模樣,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明明要去的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怎麽還能因為這種事情就自顧自開心起來,傻。 之後的三天,時進開始更積極地配合治療,終於成功地在出發去東南地區的當天,被龍叔蓋上了“已經痊愈”的標記。 上飛機的時候,時進見到了龍世。 他頭發被剃成了平頭,臉色有點憔悴,身上穿著一身基本款的樸素休閑服,整體裝扮顯得十分不起眼,脖子上卻怪異地戴著一個造型拉風的黑色帶鑽金屬頸鏈。 大概是察覺到了時進的視線,一直低著頭的龍世突然抬頭朝時進這邊看了過來,表情陰沉沉的,看起來格外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