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進聞言心裏瞬間不覺得空了,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對啊,我可以去督促他睡覺啊,早睡早起才能身體好,可以可以,那我到時候去找他。” 小死立刻對他的決定表達了熱情的支持。 晚上十點半,穿著一身背心褲衩睡衣的時進站在廉君房間門口,又猶豫起來,在心裏問小死:“你說萬一廉君已經睡了,那我現在敲門不是吵醒他了嗎?” 小死打包票:“我掃描了,寶貝沒睡,在看文件!” 什麽,這個點還在看文件?! 時進眉頭一皺,毫不猶豫地敲了門。 門很快就開了,廉君身上穿著睡袍,看起來像是準備睡覺的樣子,但時進往窗邊桌子那一望,果然在上麵看到了幾份文件和一台打開的電腦。 他用控訴的眼神看向開門的廉君。 廉君居然秒懂了他的意思,解釋道:“這就準備睡了,你怎麽還沒休息?” “我也快睡了,就是睡前過來看看。”時進解釋,邁步繞到他輪椅後,二話不說把他推到床邊,說道,“睡覺,你每天起那麽早,必須早睡保證睡眠時間。” 廉君側頭看他,說道:“可我還有一份文件沒看完,是急件,下麵在等我的批複。” 時進盯他幾秒,確定他應該不是說謊後,轉身走到桌邊,問道:“是哪一份?你先去床上靠著,我幫你把文件拿過去” 廉君由著他這麽管著自己,把文件指了出來,聽話地靠去了床上。 情況很快變成了廉君靠在床頭看文件,時進坐在床邊無聲玩麻將,兩人互不打擾。等廉君把文件看完,將批複結果通知了屬下,時進立刻結束牌局,幫廉君把文件收到桌上放好,盯著他躺了下來。 “晚安。”時進皺著眉幫廉君掖了掖被子。 廉君拉住他的手,問道:“生氣了?” 時進被他問得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回道:“不生氣……不過你最好別再睡前進行高強度工作,很影響睡眠質量的。” “今天是意外。”廉君回答,捏了捏他的手,見他已經不會再覺得不自在,已經徹底習慣了這樣的肢體接觸,心裏一動,忍不住看著他的眼睛,含蓄說道:“我也想快點養好身體,換我看著你入睡……對不起,現在還沒法好好照顧你。” 時進完全沒聽懂他這話的深層含義,隻被他這聲對不起說得心軟了,表情緩和下來,蹲下身與他麵對麵,把他的手塞進被子裏,安慰說道:“你身體肯定能養好的,你看你現在就比之前氣色好了許多,我也不是要天天盯著你的作息,我就是擔心……會有機會的,等你身體好了,就換你來監督我睡覺,我等著你。”說完還朝廉君露出一個鼓勵的表情。 ……所以就還是完全沒領悟到剛剛那句話裏的其他意思麽。 廉君看著時進認真的模樣,心裏無奈又好笑。這個人好像總有辦法把所有曖昧的氣氛、言語、行為理解成另一個意思,但又奇怪的不會讓人生氣,反而會讓人不自覺感歎這個人是真的傻,傻得十分可愛。 “好,你等著我。”廉君點頭,撐起身體傾身抱了他一下,然後退回床上,拉好被子,主動說道,“晚安,明天見。” 時進已經習慣了他的擁抱,十分自然地跟著道了一句晚安,然後起身幫他關掉所有的大燈,放輕腳步退出了房間。 轉眼又是十天過去,四月初的某天,時進推著廉君來到港口,在卦一等人的安置下上了輪船,準備離開海島。 “下次來這,應該就是年底或者明年了吧。”時進趴在輪船的欄杆上,看著逐漸遠去的月亮灣,心裏有點不舍。 廉君坐在他身邊,也望著逐漸遠去的小島,視線掃過島上每一處在時進陪伴下停留過的地方,說道:“你喜歡的話,年底我們可以早一點過來,到時候我身體應該會好些了,可以陪你去海釣。” 這一整個假期時進都在學習,能好好玩的周末又全在陪廉君,島上比較耗時間的項目全都沒嚐試,十分可惜。 時進聞言笑了,說道:“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君少你可得努力養身體,不能說謊話騙我。” 廉君見他又笑了,心裏稍微放心,微笑應道:“肯定不會騙你。” 駕駛室外的小平台上,卦一和卦二靠在欄杆上,看著甲板上一坐一站,微笑聊天的廉君和時進,對視一眼,沉默幾秒,最後還是卦二先開了口:“君少這是準備先把時進套牢嗎?感覺他們相處的氣氛變了好多。” 以前時進在廉君麵前可不敢這麽隨意,更不敢理直氣壯的事事都管。 “時進太蠢,這個辦法目前看來是最有效的。”卦一嘴上說得一點不給時進留麵子,表情卻明顯比平時要溫和,說完停了停,又補充道,“君少現在經常笑了。” 卦二也看到了廉君側頭朝著時進微笑的樣子,出神了一會,感歎道:“氣息也溫和柔軟了許多……馬上就是會議了,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卦一聞言迅速斂了表情,說道:“君少有分寸的。” “我知道,我是怕那些人精看出些什麽來。”卦二說著,想起往年會議的情況,眼神慢慢冷了下來,低聲說道,“隻希望今年沒有蠢貨冒頭,不然怕是大家都得挨收拾。” “咱們這行裏,從來不缺蠢貨。”卦一冷冷接話,表情嘲諷,心裏可不指望今年的會議能安安生生的度過。 …… 航行兩天後,廉君一直穩著沒動的進度條還是漲了,漲到了600。時進自己的進度條也漲了,漲到了500,不多,但到底還是漲了。 時進歎氣:“我這是被廉君影響了吧,這種黑社會大佬聚集的會議果然很危險。” 小死安撫道:“進進別怕,寶貝會保護你的。” 時進聞言卻並不覺得被安慰,心情反而莫名地更低落了。 是啊,大家都覺得就算出了事,廉君也肯定會想辦法保護大家,可如果大家真一起遇險了,誰又能去保護廉君呢,廉君也隻是個肉體凡胎的普通人而已,並沒有長著三頭六臂。 …… 就這麽又過了一天,在第三天的晚上,前方海麵上終於出現了官方輪船的身影。 官方的輪船很大,明顯是民用的,不是軍用的,看起來沒什麽威脅性,比時進預估的要無害很多。 卦一吩咐停船,先用雷達掃描了一下附近海域,確定沒有其他隱藏的威脅後,才和官方那邊建立了聯係,然後讓卦二和卦五帶著一小隊人先上了官方的輪船,名曰上去幫忙安排一下住宿問題,實際上是先去觀察情況。 時間已經太晚,今晚大部隊是不用上官方輪船的,時進在甲板上看了下熱鬧,發現外麵的氣溫實在有些不妙,忍不住緊了緊身上的厚外套,望了眼晚上看起來黑漆漆的大海,在心裏問小死:“你說這個溫度,如果人掉到海裏,能活多久?” 小死顫抖詢問:“進進,你是在給自己立g嗎?” 時進表情一僵,發現這話問得還真挺像g的,忍不住就腦補了一下自己掉到海裏的情況,咽了咽口水問道:“那如果我真不小心掉進去了,你能給我刷什麽buff保命?” 小死很認真地想了想,回道:“美人魚buff?我可以讓你暫時變魚。” 變魚??? 時進表情扭曲了一下,小心後退,默默決定遠離海水,避開一切可能下水的情況。第46章 賭約 第二天上午十點, 卦二陪著官方的兩位負責人一起回來了。 時進窩在駕駛室裏往甲板上看了一眼,見來的兩個負責人一個穿著軍裝,軍銜似乎還挺高,一個穿著西服,官威看著也有點重,心裏有些嘀咕,側頭看向身邊的卦九, 問道:“這兩個人是誰?” 卦九正在電腦上敲敲打打, 聞言眼都沒抬, 回道:“一個是會議主導人,維x辦的章卓源章主任, 長得矮矮胖胖頭發半禿的就是他, 每年都是他來, 算是大家的老朋友了。一個是幫助維護秩序的副手, 海軍少將之一劉振軍,這是個狠角色, 可不好惹, 也和君少一樣,是來鎮場子的,不過他是第一次參加這個會議, 前幾年來的都是陸軍的人。” 時進聽了又望了眼廉君的進度條, 見數值還是穩在600沒有動, 稍微放了點心。 大約一個小時後, 卦九和時進的手機一起收到了卦一發來的通知短信:收拾東西, 準備上官方輪船。 卦九立刻蓋上了電腦,朝時進說了句:“走。” 時進應了一聲,跟著他起了身。 一番忙碌後,在午飯前,廉君帶著卦一、二、三、九,和時進轉移到了官方輪船上,後卦二一步回來的卦五則留守在了自家輪船上。 廉君上了官方輪船之後,直接帶著卦一跟著官方負責人走了,時進則隨著卦二去了官方安排給他們的住處。 整理行李的時候,時進從卦二那裏了解到,原來每年會議期間,除了廉君,其他暴力組織的首領是絕不會帶著人留在官方輪船上過夜的,他們都是開會的時候上一下船,開完會立刻回自己船上,等第二天開會再過來,態度十分警惕。 時進倒是能理解他們的小心,隻不過心裏有些疑慮,問道:“那其他人都不在官方輪船上過夜,就君少住這,他們不會多想嗎?” 卦二嘲諷一笑,回道:“你以為君少不住在這,他們就不會多想了嗎?君少當年可是被他們推到這麽個‘代表大家和官方近距離對話,表達大家訴求’的位置的,就當年官方和咱們這群人的關係緊張程度,他們把君少這麽推出來,能安的是什麽好心?如果不是君少,‘滅’早就成了那些人和官方接洽試水的炮灰,哪還有咱們現在的舒坦日子過。也是他們活該,想欺負君少,結果反倒幫咱們和官方搭了橋,愚蠢。” 時進聽得意外,問道:“所以其他組織早就知道,咱們和官方是有合作的?” “當然知道,那些人可都是人精。”卦二回答,臉上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嘲諷說道,“但他們不知道君少早就和官方達成了協議,決定把整個畸形的黑道社會全部清掃幹淨。那群蠢蛋還在羨慕嫉妒君少從官方手裏拿了好處呢,殊不知他們都是鍋裏的老鼠,到時候一個都跑不了。” 時進恍然大悟。 所以現在是大家都知道“滅”在和官方合作,但卻不明白內裏關鍵,隻以為“滅”是想抱官方的大腿賺取更多的好處,而不知道“滅”還想把大家全給拔了? 那這樣看來,“滅”目前應該還是安全的,沒有被大家發現“背叛者”的身份。 “不過那些蠢貨雖然蠢,但總有些更蠢的人會上他們的勾。”卦二語氣突然一肅,抬手拍了一下時進的肩膀,說道,“你要小心,會議期間,你應該會收到不少橄欖枝。” 時進疑惑,問道:“什麽意思?” 卦二叼了根煙到嘴裏,邊咬著玩邊回道:“每年君少身邊的人,都會收到其他組織或明顯或不明顯的拉攏暗示,你是今年唯一的新麵孔,所以肯定會成為大家盯著的目標。卦四這個人你還記得嗎?” 時進點了點頭,回道:“記得,他怎麽了?” “他就是在去年的會議上,被一個中型組織拉攏了,背叛了君少。”卦二說到這聲音低沉下來,語氣也變得淡淡的,“他野心太大了,能力雖然有,但一直不老實,君少不放心他,一直對他有所保留,而他也果然沒能真的定下心來,一發現組織有轉型做正經生意的跡象,就立刻心思活泛了。算上他,這已經是君少第六次被身邊人背叛了,一年一個,跟設定好的固定劇情一樣,真是邪了門了。” 時進見他說著說著就煩躁起來,抬手抽了他嘴裏的煙,塞給他一顆糖,說道:“有些人要變你也留不住,為他們煩心做什麽。” “不是為他們煩心。”卦二砸吧一下嘴,老老實實把糖拆開吃了,語氣慢慢恢複正常,“我就是怕,怕黑暗的日子過久了,現在還陪在身邊的夥伴哪天突然就變了臉,對咱們刀刃相向。你是新進來的,可能不懂,髒錢快錢賺多了,為所欲為隨意決定別人生死的日子過多了,有些人就再也戒不掉這些,回不到正途了。” 時進聞言沉默,確實,人心是最不可測的,他當警察那會,也沒少見那些明明已經被解救幫助了的人,過一陣居然主動回了賊窩或者狼窟裏,讓人又氣又無奈。 “反正你自己多注意吧,有人接近你,你最好立刻跟君少匯報一下,咱們好早做防備。”卦二又拍了拍時進的肩膀,表情和語氣都是難得的正經,“時進,君少很信任你,不要讓他失望。如果連你也心有動搖的話,我怕君少會扛不住。”說完把手裏的糖紙一揣,轉身走了。 時進目送他離開,明白他今天是特意過來跟自己說這些的,看了眼腦內屬於廉君的進度條,歎氣——卦二真的多慮了,如果他心有動搖,先不說廉君會如何,隻說他腦子裏的這個係統,恐怕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肯定能把他腦子給哭廢了。 午飯的時候,廉君和卦一仍然沒回來,應該是和官方負責人一起去吃飯了。 時進隨著卦二等人去了輪船上的餐廳,落座後到底有些不放心,拿出出航後重新配置的衛星電話,給廉君發了條短信過去,囑咐他不要喝酒。 廉君的短信很快回了過來,隻有一個字:嗯。 時進放了心,把手機收好,這才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同桌的人看到他的動作,互相對視一眼,默契的沒說什麽,也拿起筷子吃飯。 廉君直到下午四點多才回來,回來後立刻喊眾人開了個會,簡單說了一下會議的大概流程,然後囑咐大家在會議期間別亂跑,之後擺擺手讓大家散了。 按照廉君的說法,這次會議的流程和往年並沒有什麽不同,依然會持續三天。第一天是核查所有暴力組織上一年的動向,第二天是討論分析目前國內所有非法暴力組織的情況,第三天是重頭戲,官方會重新登記所有合法暴力組織的信息,新增一些,也剔除一些,同時會向大家征集新一批合法暴力組織的審核備選名單,審核一年後,將在下一年的會議上宣布審核結果,然後給新誕生的合法暴力組織正式掛牌。 這個名單的征集有太多文章可以做,那些尋常不愛在外露麵的暴力組織大佬,之所以全都願意老老實實來參加官方的這個會議,大部分是衝著這個來的。這可是個給自己合法增加實力的好機會,大家都不願意錯過。 晚些時候,卦一又單獨給第一次參加會議的時進,科普了一下這個名單征集的具體操作流程。 原來並不是所有合法暴力組織都有推薦資格的,隻有成功掛牌超過五年的暴力組織才有一個單獨的推薦名額,而五年以下,三年以上的,則隻有半個推薦名額,他們要想真正在會議上說得上話,就必須和同資格的另一個組織進行合作。 至於那些掛牌三年以下的,他們沒有發言權,隻有聽結果熬資曆的份。 時進聽到這忍不住詢問:“那咱們已經掛牌幾年了,有獨立的推薦名額嗎?” 卦一回道:“我們掛牌的時間是最久的,名額自然有,但君少從來沒用過。其他組織爭取推薦名額,是為了增加盟友,或者推自己扶持的小組織上明麵,給自己增加實力,這些東西‘滅’都不需要,所以君少每年交上去的都是一張白紙。” 這回答自信又霸氣,時進聽得很舒心,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示意他可以繼續科普了。 卦一卻打住了話頭,說道:“除此之外,我也沒什麽要特意交代的了,剩下的你自己看資料就行。時進,不要辜負了君少的信任。”說完把資料一放,直接起身走了。 這是時進今天第二次聽到這種“不要辜負君少”的囑咐了,他抬眼目送卦一離開,拿起麵前的資料翻了翻,有些無奈。他看起來很像那種意誌不堅定的人嗎,為什麽最穩重和最心細的卦一和卦二,全都特意來囑咐他這句話。 此時距離會議開始隻剩下一天的時間,按照往年的情況,其他組織的首領大部分會在第二天下午或者晚上到達,盡量卡著會議開始的時間靠近官方船隻。 結果讓人意外的是,在當天稍晚一些的時候,一艘通身漆黑,明顯改裝過的民用輪船,突然出現在了遠處的海麵上,直衝著這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