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會議,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陸景才轉過頭,突然問張瑾道:“是我的錯覺嗎?他們好像總盯著我看。” 確切來說,是很隱秘地在偷偷看他,隻要陸景抬起視線,那些偷看的視線也會跟著移開。這點陸景早就注意到了,隻是沒弄透緣由,所以暫時壓著沒提罷了。 這會就他跟張瑾兩個人,陸景還是忍不住提出了心頭的疑惑。 張瑾想了想,道:“應該不是錯覺。” 陸景挑眉,摸了摸臉:“我今天哪有問題嗎?”他早上出門前還認真檢查過,確定自己儀表並沒有任何的問題。 張瑾沉默地將手機遞給陸景,再指了指脖頸位置。 陸景忽然間,像猛地想起了什麽,他對著手機看張瑾指的位置,果不其然發現很明顯的吻痕。龍弈吻的很重,導致吻痕也很深,難怪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偏偏陸景自己還什麽都沒察覺到。 “你怎麽不早點說。”陸景表麵鎮定,心裏卻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了。虧他今天還千辛萬苦忍痛維持著姿態,結果竟然栽在了吻痕上麵。 張瑾歉意地解釋道:“我也是後麵才發現的。” “好吧。”陸景無奈地將手機還給張瑾,想了想,又問道:“有什麽辦法能把它遮住?” 吻痕位置有些尷尬,衣領是遮不住的,偏又不能就這麽放任不管,不然被全公司的人看到像什麽話。 張瑾顯然沒經曆過這樣的事,絞盡腦汁想了又想,才說:“我給您拿點創可貼過來?” 十幾分鍾後,陸景總算用創可貼將吻痕遮蓋了起來,雖然有點欲蓋彌彰,卻也比之前那麽明目張膽要強的多。 解決完這件事,他又默默譴責了龍弈一番,暗想這事必須好好跟龍弈好好清算清算——都說了多少遍,不能在暴露在外的地方留下痕跡。 見陸總這裏沒事了,張瑾就準備退出辦公室,他還有挺多工作沒完成。 陸景剛坐下翻開堆積的卷宗,想起什麽又頓了頓,朝張瑾說道:“靜醫的資料你對接下,下午你跟我一起,過去會會那位神秘的老總。”第045章 靜醫的崛起很突然, 可以說打了眾人個措手不及。連陸家都沒法查到完整的訊息,恐怕其他人對靜醫的了解更是有限的。但陸景還是覺得,靜醫的背後必然有大家族支持。他很重視靜醫這條線,既是要截斷陸夕宴的退路,也是因為陸氏集團需要跟靜醫的合作,靜醫研發的那批藥物,對陸氏集團的發展跟地位能起到很關鍵的作用。 陸景想到這點, 陸夕宴又哪能想不到。他趕到靜醫公司的時候,陸夕宴已經搶先一步到了。 據資料說,目前靜醫是由一位叫弗列德的人主管。這人學識淵博, 還曾給政府做過事,之後被傅家高薪聘請,又不知怎的輾轉到了靜醫。 而陸景此次要拜訪的,也正是這位弗列德。先拜訪他, 再通過他見到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幕後老板。 靜醫公司坐落於稍微偏僻的城外,各個辦公區域都是單獨分開的, 規模看起來並不是很大,但秩序卻很井然,可以說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陸景推開車門,認真打量著這座看著毫不起眼的公司。大概很難想象吧, 就是這樣的公司,卻成了幾大藥業家族紛紛想要拉攏的存在。就像雨後的春筍,破土而出勢不可擋。 “陸總,我聯係了弗列德先生的秘書, 他說弗列德先生正在見客,請您先到候客室坐會。”張瑾走近陸景說道。 陸景微微頷首,側頭瞥到陸夕宴那輛熟悉的汽車,了然勾唇笑道:“是陸夕宴先到了?” “恐怕是。”張瑾道。 陸景“嗯”了聲,率先走進靜醫公司:“那就等等吧。這事重在誠意,也不是先到就有優勢的。” 陸景說的也沒錯,因為陸夕宴跟弗列德的交談的確不是很順利,他已經投其所好給弗列德提供了足夠誘惑的條件,偏偏弗列德毫無上鉤的跡象,全程跟他打著太極,說來說去,還是那句現在沒到時候,還上升不到合作層麵。 陸夕宴表麵說著笑著,暗地牙都快咬碎了,他篤定弗列德不願鬆口,就是貪得無厭,嫌自己報的條件低了。 “弗列德先生,你應該看到我的誠意了,我是真心想跟貴公司合作。如果你對我提的有意見,我們可以談,你總這麽不留半點餘地,我真的很苦惱。”陸夕宴苦笑著說。 弗列德是感受到陸夕宴的誠意的,但老板吩咐的事他也不敢怠慢,隻能繼續跟陸夕宴兜圈子:“你這是哪的話,我當然能感覺到貴公司的誠意。不是我不留餘地,是現在這些事項公司的確還顧不及。藥品還沒上市,很多情況都還說不定。這些事情,不如等到時候我們再具體詳談?” 陸夕宴又變著法說了幾句,奈何弗列德軟硬不吃,就像座攻不進的城堡。最終也隻能頹然放棄,不過臨走前,陸夕宴又做了些爭取,希望等靜醫正式談合作的時候,能率先考慮到他。 弗列德哪敢做主,自然還是打太極,把話說的模棱兩可,總算是把人給送走了。 陸夕宴起身告辭離開的時候,這邊會客室裏,陸景也見到了個意料之外的人。 “龍羿?”陸景錯愕盯著推門走進會客室的人,不解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景總覺得龍羿看他的眼神透著幾分心虛,好像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般。 龍羿頓了頓,不答反問道:“阿景,你怎麽在這裏?” 陸景微眯眼看著龍羿,還是解釋道:“我之前跟你說過靜醫的事,底下的人辦事不利,我隻能親自過來了。” “哦……”龍羿看看張瑾,又看看陸景,想了想,還是決定坦白從寬:“這件事情,我其實早就想跟你說的,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不知道從哪說起……” 更重要的是,龍羿想給陸景一個驚喜。靜醫剛開始各方麵都沒發展成熟,他也沒準備說,現在情況發展良好,卻又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說。 偏偏龍羿話剛開了個頭,這邊會議室的門就突然被叩響。 陸景原以為是弗列德過來了,抬頭望過去的時候,才發現站那的赫然是陸夕宴。 陸夕宴敲門不過是為提醒裏麵的人。 如果說,之前的陸夕宴當著陸景還會虛情假意番,那現在就是徹底撕破了臉。陸景做的這些咄咄逼人的行為,讓陸夕宴連裝都懶得再裝,見了陸景便諷刺笑道:“哥速度可真快,我前腳到,你後腳也過來了。我還以為像哥這樣,壓根就看不上靜醫呢。” 他的話明裏暗裏都藏著利箭,諷刺陸景也不過如此。 陸景覷著陸夕宴,忽而冷笑了聲:“先到又怎麽樣,還不是被徹頭徹尾的拒絕了。” “你——”陸夕宴噎了下,指著陸景憤怒道:“別以為就你了不起,我辦不到,你難道能辦到?少自以為是了。” 陸景冷靜道:“可我不急著辦到,你做過的事自己心裏清楚。”他邊說邊走近,聲音低不可聞偏又異常清晰地傳進陸夕宴耳朵裏:“我的事,辰皓的事,就算十個你也還不起。陸夕宴,我真是太小看你了,你覺得,這些事被捅出來之後,你還會有好日子過?” 這段話說完,陸景又稍稍退了退,恢複正常的音量:“對你,靜醫是救命稻草,是必須拉攏的對象。但對我來說卻不是,有則錦上添花,沒有也無傷大雅。再說,我這人向來自信得很,隻有我不想要的,還沒有我得不到的。” 陸夕宴被陸景這番大話說得嗤笑起來:“你未免自信過頭了,靜醫可不是你想的那麽……” 他奚落的話還沒說完,之前始終沉默的龍羿突然沉聲道:“阿景說的對,他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 陸夕宴視線轉向龍羿,眼底的輕蔑依然清晰:“就憑你嗎?” “嗯,就憑我。”龍羿說的斬釘截鐵。 “你算老幾。”陸夕宴被龍羿的話噎住了,絲毫沒留情麵地諷刺道:“我其實真想不通,陸景怎麽會跟你結婚,他那麽聰明的人,唯獨這個決定錯的離譜。” 龍羿剛想說話,卻被陸景拽了拽衣角。陸景表情輕描淡寫地道:“你想不通嗎?這就是為什麽我會贏,而你注定輸的原因。” 就算是傻子,也能聽出陸景這番話裏對龍羿毫不掩飾的維護。龍羿更聽出來了,因此心情忽然就變得極好。他笑看著陸景,隻覺得眼前這人全身發著光,亮得讓他感到刺眼。 “阿景……”龍羿殷切地走進陸景,自然而然地去牽他的手。 陸景卻避開了沒讓龍羿牽著,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脖子,繼而給了龍羿一個等回去再算賬的眼神。順著陸景的動作,龍羿也注意到他脖頸位置。 昨晚的事頓時浮現到腦海,想起自己好像是做的過分了點,似乎還留下了明顯的痕跡,這麽一想,忽然又十分的心虛。 “阿景,別等了,我陪你過去休息休息,順便還有事跟你說。”龍羿也是擔心陸景的身體,所以聽說這事才趕緊過來的。 龍羿的係列反常表現,其實也讓陸景察覺到了端倪:“你想說的事,是跟靜醫有關?” “嗯。”龍羿一臉坦白從寬表情地點頭:“跟我走,你想要的都能實現。” 陸景認真凝視著龍羿幾秒,微點了點頭,選擇了信任龍羿。既然龍羿這麽做,那就必然有這麽做的理由。再聯合龍羿這段時間的反常跟他特殊的身份,陸景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剩下的則是需要跟龍羿求證。 龍羿領著陸景準備走,又恰好碰到過來見陸景的弗列德。弗列德看到龍羿愣了下,又朝他恭恭敬敬地喊了聲“龍總”。 龍羿緊了緊牽著陸景的手,微側頭瞥見臉色陡然難看起來的陸夕宴,朝弗列德吩咐道:“阿景交給我了。你留下來,跟這位先生好好談談,他好像對現在的狀況還不是很了解。” 龍羿這完全是自爆身份的話,聽得陸景跟陸夕宴都很是心驚。當然,陸景是詫異加疑惑,陸夕宴則是絕望跟頹喪,好像刹那被抽空了精神,既震驚難以置信又後悔剛剛為了泄憤而胡亂說的話。 隻是話都說了出去,現在似乎也沒有收回的空間。 他隻是萬萬沒想到,靜醫居然是由龍羿一手掌控的。但怎麽可能,據他調查,龍羿明明就沒什麽背景,一個無權無勢沒有背景的普通人,怎麽可能忽然就一躍而起。 這根本不現實。 然而陸夕宴再不願承認,這偏就是現實,殘酷且糟糕的現實。 他注定鬥不過陸景,以前是,現在更是。 - 陸景牽著龍羿走向辦公室的時候,陸景腦內已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重新梳理了遍。他之前早就察覺龍羿不對勁,隻是忙著公司的事沒來的上顧及,現在想想,這些事倒也不是無跡可尋,甚至龍羿其實早就露出了很大的破綻。 見陸景沉默不語,龍羿心頭忐忑:“阿景,我不是有意……” 陸景突然道:“你計劃多久了?” 龍羿沒準備隱瞞:“你還記得傅家晚宴那次嗎?” 陸景點頭,這事他顯然還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傅老對你的態度明顯不同。我一直奇怪,但沒找到機會問。”重要的是,陸景也沒想太多,慢慢地就給忘了。 “那之前,我跟傅老還見過一麵,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就是圖書館那次。我見他人還不錯,又快死了,就隨手救了他。之後晚宴上見到,他跟我提起製藥的事,我覺得不錯就答應了,隻是剛開始很多事我都沒把握,也不確定究竟能不能成功,就沒急著告訴你。阿景,我真不是有意瞞你的,這幾天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說,隻是沒想好要怎麽開口。” 龍羿殷切望著陸景,就怕阿景因為這事生自己的氣。 陸景剛開始的確是氣的,龍羿都做到這種程度了,甚至公司都送到自己眼前了,他竟還對此一無所知。 但短暫的氣憤之後,陸景就忍不住開始反省。 龍羿製藥跟成立公司的事,他之前不是沒有發現端倪,隻是發現了也沒有當回事,覺得龍羿想做什麽就去做,並沒有投入太多的關注。 說到底,事情演變到今天的局麵,也是他對龍羿的關心不夠。他若是足夠關心龍羿,也不至於真一點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這麽想著,陸景先前的憤怒也就沒發泄出來,接著淡淡地說了句。 龍羿卻摸不清陸景的態度:“阿景,你沒生我氣吧?” “沒有。” “……”龍羿狐疑望著陸景,總感覺他的話哪不對勁。 陸景看透了龍羿眼神所包含的意思,忍不住笑道:“我真沒生氣,這件事我也有錯。是我對你的關心不夠,所以才沒發現。我早點問你,你也不會隱瞞。既然這樣,就沒必要再追究對錯了。我們還是來談談合作的事,現在是我有求於你了。” 陸景含笑看著龍羿,說話的時候微挑起眉梢,漂亮的眼眸透著晶瑩明亮的光,像清泉般水汪汪的,讓龍羿壓根沒辦法抵抗住這樣赤裸裸的誘惑。陸景一笑,語氣放軟,他整個人都跟著酥了。 “我本來就沒準備跟陸夕宴合作。阿景畢竟是自己人,我的就是你的。”龍羿說著還想了想:“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陸景想想暗歎這樣也好,不然他還真沒想好該怎麽說服靜醫跟自己合作,過來的時候,他心裏是沒有十全把握的。但現在跟靜醫的合作沒有問題了,那剩下的,便是對陸夕宴的徹底收網。 “阿景想好怎麽做了?”龍羿聽陸景說完計劃便問道。 陸景道:“之前還沒想好,但現在想好了。陸夕宴急著跟靜醫合作,也是走投無路了。拿不到靜醫的合作,他在股東大會就沒有半點優勢,我完全可以憑借強勢將他發出公司。還有,我那次的事雖然找不到證據,但辰皓的事卻證據確鑿。我要做場戲,讓陸夕宴對自己的罪行徹底供認不諱。” 龍羿攜著淡淡的笑意看著陸景,對方自信滿滿的模樣讓他心癢難耐,忍不住走近捏了捏陸景的手,而對陸景說的話,龍羿自然不會反對。 “有什麽要我幫忙的?”龍羿道。 陸景沒推開龍羿,認真想了想說:“這件事情,還真有你能幫得上忙的。” 陸景謀劃的,是要逼陸夕宴狗急跳牆,別說陸夕宴原來就沒那麽強的謀略,就算是有,這段時間也被陸景逼出了很多的破綻,起碼再不能維持兄友弟恭的表象。 陸夕宴著急了,被逼到絕境,總難免會露出更多的破綻。陸景想看到的便是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