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酒隻是閉眼休息,沒有真的睡著。


    聽到大家都來了,便趕在王哥喊她之前站起來。


    她活動下手腕腳腕,感覺整個人都精神不少。


    見他們準備排隊,安酒跟過去站在隊末,王哥依次發了一套全新的工服。


    “注意點別勾出線來,這衣服可是我特意請批下來的,弄壞了你們可賠不起。”


    比起橡膠工衣,這套全棉的衣服可好太多了。


    顏色鮮豔,走線規整,一看就不是廉價貨。


    大家捧著衣服不動,都不敢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王哥雖然年輕,卻一眼能看穿他們的心思,“安酒,你過來。”


    他需要一個托。


    “你給大家示範一下怎麽穿。”


    安酒:“……”


    聽到這話,除她以外,剩下的人都鬆了口氣。


    她清楚,這種時候不能反駁王哥,也不能說自己不會,或者扭捏。


    她毫不遲疑應下:“好的,王哥。”


    把工衣放在幹淨的台麵上,抖開上衣——是上下分裝的運動衣。


    就是裏麵多了一排扣子,衣服外有很多拉鏈裝飾。


    乍一眼看上去很複雜,其實很簡單就能穿好。


    但安酒多長了個心眼,做出不太明白,但是認真在研究的樣子,給王哥接下來的表演搭好台子。


    果不其然,王哥聲音裏透著愉悅:“這是樓下的新款,你們都沒見過,不知道怎麽穿也正常,現在你們都看好了,我隻教這一次。”


    他走到安酒身前,指揮她站直、抬胳膊,細致而妥帖的講解每個步驟。


    等上衣穿完後,有人口快地說了句:“原來是這樣,光看著難,其實也挺簡單的嘛!”


    王哥笑容消失。


    “既然這樣,來,你上來,按照我剛才講的方法,給大家展示一下。”


    那人一臉尷尬,但身為模特的安酒已經拿起工褲站回到隊伍裏。


    “別耽誤大家時間。”王哥冷聲催促。


    那人終於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可挽救已經來不及,低著頭,悶悶著不說話。


    王哥當著眾人麵,毫不留情地大大翻了個白眼。


    “沒那本事就別說大話,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原來就這?!”


    現場沒人敢吭聲。


    直到王哥罵夠了,手一揮,讓他們該幹嘛幹嘛去,別站在這兒礙眼。


    眾人散開,動作緩慢地脫下衣服,穿新工衣的時候,難免害怕弄壞,彼此張望著,想找個人跟著學。


    可安酒已經穿好,隻能把希望放在剛剛說簡單的同事身上。


    那人頓時緊張起來,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摸著過分柔軟的衣服,哆哆嗦嗦的披在身上,費力回想剛剛王哥說的步驟。


    大家跟著他一步一步學,邊琢磨邊糾正,最終把工服穿戴好。


    王哥把鞋麵上不小心沾到的水珠輕輕抹去,警告道:


    “一會兒樓下的管理員們要來這裏榨油,你們就按照平時那樣,認真幹活就行,管住嘴,別說不該說的,隻要順順利利不出差錯,自然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眾人點頭,抓緊時間做最後一次檢查,之後便是站崗,等待著管理員們出現。


    大概五分鍾後,走廊中傳來密集的腳步聲,王哥立即站起身,還整理了下領口,撥動著頭發。


    見他都這樣,大家就更緊張了,一眼不錯地望著外麵。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靠近,第一個人出現在拐角之後。


    來了!


    安酒能察覺到,同事們已經緊張到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管理員拐了過來。


    為首的幾個都穿著黑色的銀邊的製服,胸前別著身份銘牌,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麵容幹淨,看似和善,卻不怒自威。


    王哥回頭警告意味十足地看了她們一眼。


    隨後笑出一張團臉迎出去,熱情寒暄起來。


    但其實……


    安酒瞟了眼熱臉貼冷屁股的王哥,和對他視若無睹的管理員們,垂下了眼睫。


    跟著管理員們一起來的,還有兩三架懸浮監控器。


    管理員們停在坊間門口,團團圍著一個中心人物,王哥垂手立在身邊,對大佬的話有問必答。


    後麵像是跟班一樣的人物單獨走進坊內,身後跟著第二台懸浮監控器。


    他們伸手在虛擬手表上一點,一袋袋裝草籽的編織袋出現在地麵上。


    緊接著懸浮監控器調轉方向,對準其中一個銘牌上寫著‘見習管理員’的人。


    隻見他微微鞠躬,一臉謙和、體恤,道:“辛苦了,這些是給公民們準備的入秋福利,還請大家加班加點,爭取最短時間內處理完。”


    拍完這句話,懸浮監控器將鏡頭對準安酒幾人。


    這位見習管理員對她們拋出個眼神示意。


    這誰敢看不懂?


    再加上坊裏有經曆過這種場麵數次的老人在場。


    隻要有一人帶頭,其餘人都跟著行動起來。


    安酒也抓起一袋極重的袋子,費了些力氣才放上平台,等解開口子一看,裏麵的草籽油光發亮,一看就是好種子。


    她剛要伸手去捧,突然想起什麽——樓下那群高等公民要是看到她用手捧種子榨油,恐怕是白給都不願意收的吧?


    而這些管理者們又很在乎這次活動……


    安酒不動聲色地看向坊裏的老人,隻見她解開口袋後,從內壁的包裝後撕下來一雙手套戴上,然後才開始捧種子。


    按照她的方式,安酒也成功找到手套,總算是在監控器下沒犯錯誤。


    簡單拍了幾個畫麵,懸浮監控器就飛出去,見習管理員趕忙立起手掌,放輕聲音說:“先不要開機器,太吵,等前麵完事。”


    說罷,他領著眾人跟著出去,不一會兒,外麵掌聲雷動。


    安酒側耳聽了下,全是無聊透頂的官話。


    幾個工友無所事事,又擔心有領導回頭發現自己不幹活,便小捧小捧地往機器裏倒草籽。


    大概又過了十分鍾,外麵才終於安靜下來。


    大領導們連榨油坊都沒進,就直接走了,隻留下五六個低等級的管理員在現場監工。


    王哥像是累虛脫了,進屋就坐在辦公桌後,揮手讓安酒她們開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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