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瘦成一把骨頭了,怎麽肚子還沒癟下去?


    奶奶當時隻以為是土餅幹吃多了人不消化,擔心自己和小酒也變成這樣,摸著小酒肚子摁了許久,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許她碰土餅幹。


    現在一想,也算是歪打正著。


    尤其現在日子開始好過,奶奶產生了害怕情緒,連忙問:“那要怎麽處理?”


    安酒指著身後的幹柴,“得用火燒,把裏麵的蟲卵殺光。”


    就是麻煩些,而且沒有鍋、柴也不夠用,不好炒。


    又說:“或者把滾燙的熱水倒進土裏,也能行。”


    這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了。


    高溫,能殺死大部分蟲卵和細菌。


    奶奶懵懂點頭。


    雖然不理解為什麽,但隻要是小酒說的,她都同意。


    “但是現在不弄,咱家柴就這麽點,等暴雨季來的時候吧,我出去做任務,奶奶你在家燒水燙土,然後還能驅寒,剛好兩不誤。”


    安酒仔細考慮,打算今天先試一下,便起身找來一個陰幹差不多的燒火灶,又拿了些幹柴,準備燒點熱水衝奶粉。


    引火最好用棉花和碎紙之類的東西,這種東西……可以從褥子裏拽點出來用。


    從空間取出打火機點燃,上麵搭上枯枝條,火苗噌一下燃燒了上去。


    窗外風大,燒火灶又放在窗跟下,剛升起的灰煙就被氣流卷了出去,像個抽煙機似的,家裏反倒沒什麽煙味兒。


    這樣安酒才放心下來。


    從紅桶裏取出飯盒,架在燒火灶上,然後倒上水,等燒開就行。


    燒火灶製作的很粗糙,不大,灶口冒出小小的、火紅的光。


    安酒和奶奶的臉都映成了亮橘色。


    火焰燃燒,炙烤著空氣,熱浪一波波湧來。


    不一會兒,水就咕嘟咕嘟冒起泡泡,安酒拿來兩個碗,分別往裏麵盛兩勺奶粉,等水開後倒進碗裏。


    用筷子攪拌一下。


    又香又甜的奶味和著熱氣撲麵而來。


    安酒回頭檢查鐵門,確定門簾遮得嚴實,才把熏雞從空間裏取出來。


    “小酒……”奶奶忍不住用氣聲喊她。


    但眼裏的光比灶口火光還要亮。


    “噓,不都吃,一人隻吃一個雞腿。”安酒給奶奶遞了張濕巾,然後把自己的手也擦幹淨,撕下雞腿,“泡在碗裏熱熱再吃。”


    她惦記這口肉已經很久了。


    連做夢都在磨刀霍霍向豬羊。


    兩人背對著門,手裏各拿一個大雞腿,沉甸甸的重量讓她們忍不住對視著傻笑。


    肉~


    香噴噴的大雞腿~


    世界上沒有比吃飯更讓人感到幸福的事了~


    兩人懷著虔誠的心、上揚的嘴角,把雞腿撕成條,泡進碗裏。


    乳白色的湯麵上頓時飄起一層亮晶晶的油花。


    深嗅一口,奶香混合著肉香入鼻,勾起兩人的饑腸轆轆。


    枯枝條燃燒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掩蓋住兩人狼吞虎咽的咀嚼。


    奶奶隻肯吃一半雞腿,便摸著肚子示意她已經吃飽了。


    她坐在灶口邊,伸出掌心烤火,炙熱的溫度烘得她眯眼打盹。


    肚子吃得飽,身前熱乎乎,舒服得很。


    安酒把雞腿吃得幹淨,能咬碎的骨頭也都嚼著咽進肚子——都是鈣,浪費不了一點。


    “燒完這點就不燒了,柴不夠多。”


    奶奶沒有異議。


    安酒把奶奶吃剩的雞腿重新放回空間,等之後再吃。


    當最後一點火苗熄滅,徹底沒有溫度後,安酒想著以後可能會派上用場,就翻出個裝食物的口袋,把草木灰收集起來。


    沒了火,還開著窗,有些寒涼的夜風很快降低室溫。


    奶奶受不住,說她有點困,吃過藥後先去睡了。


    安酒又等了一會兒,屋裏徹底沒味兒後才關上窗戶。


    她拎來紅桶,把裏麵的碗筷取出來放在桌子上,然後拎著桶和衣服包走到門外,把土倒進裏麵,打算等暴雨季來了之後再處理。


    隨著倒土的動作,蕩起一陣嗆人的土灰,安酒屏住呼吸揮胳膊打散。


    “你在做什麽?”


    清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安酒轉頭看去。


    是隔壁的溥淮回來了。


    外圍的過道裏沒燈,僅憑掛在內圈通道口的小燈散過來的光瞧個大概。


    溥淮往那一站,高大身形將本就不多的光遮了個嚴實。


    直到走近,才逐漸變得清晰。


    他沒穿外套,鬆鬆拎在手裏,上半身僅穿著一件黑t,右臂上有一塊包紮傷口的繃帶。


    留意到安酒的目光,他不動聲色地用衣服遮蓋住。


    安酒裝作沒看到,回答他剛才的問題:“挖了點土回來,打算做幹糧吃。”


    “嗯。”溥淮頷首,走至家門前停下,探手進去撥動鎖舌。


    他站在離安酒不遠的地方,黑暗之中他的側臉線條利落,是很令人信服的隊長長相,可不知為何,安酒總覺得他的線條應該更悍利些才對。


    至少……要和那雙眼睛搭配……


    不,也不是眼睛……


    在細小的喀拉聲中,溥淮突然回頭,捕捉到安酒探究的、來不及避開的目光。


    他略一停頓,放下手。


    注視著離自己隻有兩三步遠的安酒。


    無聲的沉默在空中漂浮。


    黑暗似乎代替了他的眼睛,變得深不可測。


    好似很久,又好似隻有一兩秒,他的聲音傳進耳朵:


    “土不幹淨,最好別吃,如果缺東西吃,下次提前找我,當天的工錢我盡量折成一半貢獻值,和一半食物付給你。”


    “……謝謝溥隊。”


    “回去休息,明天下礦任務加重了,你的鍛煉暫時可以歇幾天。”


    溥淮語氣淡漠,說完這句話,從她身上收回視線,推開門走了進去。


    昏暗的走廊中僅剩安酒一人。


    她抬起手,隔著衣服摸了摸有些快的心跳,剛剛溥淮垂眸看來的時候,突然讓她覺得很有壓迫感。


    安靜的環境使她的聽覺異常靈敏,她聽到溥淮把外套丟到沙發上的悉索聲,也聽到他隻走了兩三步就消失的聲音。


    他停下了。


    停在了門後,沒有坐在沙發,沒有走向床邊。


    也,沒有鎖門。


    為什麽?


    他說,你的鍛煉可以歇幾天。


    語氣是非隊長身份的熟稔。


    倒像是老師……


    安酒突然福至心靈。


    她看著黑暗中,那扇沒有關上的鐵門,緩緩勾起了嘴角。


    東風,它自己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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