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誌輝徹底安心了。他挺直了從上山後就一直縮著的背,吊起眉角說:“既然當時人都跑出來了,怎麽沒人滅火啊?那幾個樹杈子至於把整個房子點著嗎?”    傅帥又翻出了多情藝術家的嘴臉,在那跟朗誦詩歌似的吟了起來:“古有幽王千金一笑,烽火戲諸侯,今有我傅上尉點別墅,博君一笑!”    “操!”蓋誌輝又被姓傅的變態惡心著了。    “親愛的,你昨兒走的太急了,沒看到,當熊熊燃燒的大火把整個房子吞噬的時候,火賦予了房子新的生命。我的構思已經成熟了,過兩天讓你看我的作品啊!”    還用看嗎?蓋誌輝都能想象出來,就這位那個不著調的畫風,一準火堆裏站幾個赤裸的人類擰著麻花,纏上幾條蛇,再抹點花椒調料在那幹挺著燒烤。    “您慢慢畫啊,既然沒我什麽事兒我就走了。”蓋誌輝懶得跟他一起瘋,轉身就要下山。    傅帥也收起了藝術家的範兒,陰測測地說:“不是說好了私了嗎?你跟我睡一宿就想把毀掉房子錢抵了不成?”    蓋誌輝又開始哆嗦了,不過這回是氣的:“你自己不救火,還想往我身上賴!”    傅帥沒說話,伸手一指房子正前方的一個豎起的杆子,上麵有一個人工的鳥窩。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鳥窩裏放的是一架小型錄像機。    “這個錄像機是我弟弟從美國帶回來的,清晰度非常高,我剛才檢查了下,那個縱火犯的整個犯罪過程是清清楚楚的。不過可惜錄一半的時候壞了,不過這也夠警察叔叔抓捕壞人的了!”    “你個無賴,你要是把錄像交出去,我就底兒了你們兄弟倆昨天做的醜事。”    “什麽醜事?我睡了你?還是我弟弟收拾那小子啊?強奸可是要講證據的,你屁眼裏還有我的精液嗎?估計洗了吧?那就不好辦了,要不你再等幾個月,看看能不能懷了我的孩子,等十月懷胎分娩了以後,再做個dna檢查?至於那小子,你看他敢放個屁,我傅帥的能耐,你怎麽還不清楚啊?”    傅帥咬著牙問:“你想怎麽樣?”    “賠錢!咱們家也是工薪家庭,房子沒了,想讓老頭老太太急死啊?”    “多少?”    “山上的房子不值錢,算上裝修和家具,也就80萬吧!”    蓋誌輝倒吸一口冷氣,自己這幾年省吃儉用也就攢了8萬,這姓傅的想逼死他嗎?        第15章        蓋誌輝沒錢。傅帥也挺幹脆。    “你要是沒錢就當屁股吧!”    蓋誌輝摸了摸兜裏的刀,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克製住自己的衝動。    傅帥跟狼似的看著他,看那光景,似乎巴不得蓋誌輝當著眾人的麵兒撲過來呢!    因為別墅被燒了,晚上倆人都住到了軍政招待所。至於火災現場,傅帥打了聲招呼,警察那邊的筆錄是怎麽做的,恐怕隻有傅帥一個人清楚。    蓋誌輝滿腹的心事,晚飯也沒吃就要回房休息。    剛躺下沒多久,前台來電話說有人找。    等蓋誌輝來到招待所門口才發現門口蹲一老頭。借著燈光仔細一看是白天才遇到的那位高大爺。    高老頭一看蓋誌輝出來了,立刻堆起忐忑的笑臉,蠕動了半天嘴角說:“傅同誌……打擾你休息了,我來主要是想跟您說……”    蓋誌輝一揮手攔住了高老頭的話:“大爺,天這麽黑了,你怎麽來這了?趕緊回去吧,不然都沒車了。”    老頭一聽急了,白天沒流出來的眼淚終於在夜色的掩護下宣泄了出來。    “傅同誌,我家曉寶打小就想當兵,沒事就拿個木頭刻手槍玩兒……”    高誌輝有點看不下去了,眼看著老頭要下跪了,他連忙扶住了高大爺的胳膊說:“大爺,你別這樣。你要是擔心你兒子的參軍問題,我隻能說我這關肯定沒問題。至於其他的,就看你兒子各項是否達標了。”、話點到這兒了,老頭也終於弄明白了。他先是一愣,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看那信封的厚度比白天的鈔票厚實了許多。看來他們走了之後,村裏有高人點撥了老頭子。    “蓋同誌也沒啥謝您的,這裏麵是賣豬的一千元錢。您別嫌棄啊!”    蓋誌輝回頭看了看四下裏沒人,他將信封鄭重地塞回了老頭的衣兜裏。    再三向老頭保證,自己就算不收錢也絕不下絆子後,高老頭總算是放心地走了。    高誌輝看著他蹣跚的背影,心裏越發的淩亂,這事兒要是擱在一天前,那信封他肯定會心安理得的收下。    可經曆了今天諸多變故後,蓋誌輝對高大爺卻有種同命相連的感慨。    白天的時候,當他挨家挨戶地家訪時,家長們的誠惶誠恐,著實讓他有一種隱隱淩駕於眾人之上的牛逼感覺。農村人怎麽了?現在這不是照樣混出頭來,接受別人的阿諛奉承嗎?    但現在看來自己算個屁?簡直連跳梁小醜都不如!    可能在傅帥的眼裏,自己跟高老爹一樣的可憐可欺。都是生長在山野間的小人物,多年的苦心,全家的經營,隻要公子哥兒翻雲覆雨的一句話,而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下場。    如此一想,慫人何苦為難軟蛋?    那高曉寶無非是脾氣倔點,進了部隊,管大頭兵的幹部有的是辦法去梳理擺弄他。自己高抬下貴手,起碼能改變高曉寶的命運。    可自己的呢?那個變態的爪子能否抬一抬呢?    路燈的光打在了蓋誌輝的臉上,連臉上的表情也是模糊一片。    突然他自嘲的笑了。    自己是怎麽了?沒由來的跟傅帥那種人別什麽勁?這公子哥不比千金小姐好伺候啊!    就傅帥那樣的,絕對是圖一樂和,不就是走後門嘛!自己就當痔瘡犯了在那忍著,等玩兒膩了,大家一拍兩散。可比結婚再離婚痛快多了!    傅帥那種人,典型的什麽都不在乎,無所謂的玩主兒。他既然肯點房子泡男人,自己又何樂而不為呢?    要是早點想開,讓傅帥把房子送給自己該有多好啊!    操,八十萬啊!一場火全沒了。想到這蓋誌輝竟對自己也有了些微的懊惱!    上樓後,蓋誌輝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敲響了傅帥的房門。    傅帥開門看見是他,微微一笑,隻是問了句:“你來了?”    蓋誌輝也挺有禮貌地說:“坑都挖好了,我要是不跳,多不識抬舉?”    那天晚上,蓋誌輝在傅帥的房間過的夜。        第16章        早上去招待所的餐廳吃飯的時候,蓋誌輝看見碗裏的豆漿還是忍不住地幹嘔起來。    不能怨蓋誌輝矯情,昨晚關了燈的那點事,一般正常老爺們都受不了。傅帥也不知道從小吃什麽長大的,特別持久,到最後小蓋賣身求榮的那點雄心壯誌,被粘膩的汗水與體液衝刷得七零八落。    “怎麽不喜歡吃?”傅帥端著餐盤坐到了他身邊,發現蓋同誌苦大仇深地盯著那碗豆漿,立刻明白過來。    他將自己的那碗綠豆粥放到蓋誌輝麵前,露出一副關心戰友的神情。    “昨晚‘豆漿’喝多了吧?來,換換口味。”    旁邊坐的那位是省團出差過來的一個參謀,估計跟傅帥是舊識,在那打趣道:“小傅,你對戰友可是夠關心的,將來拿出這個勁頭對待姑娘,保不齊就是個情聖啊!”    傅帥還挺謙虛的:“我這還沒到火候,總是被人拒絕,還得加強火力,加強火力,哈哈哈……!”    緊接下來就是男人之間關於“持久”、“火力”之類的討論。    參謀聽了樂得前仰後合,蓋誌輝聽了腦皮一陣發緊。    食之無味地結束了早餐之後,蓋誌輝走路呈鴨子狀,兩條腿怎麽也合不上。在走廊裏,傅帥摟著他的肩膀說:“你這走路的姿勢太撩人了,我現在就硬了。”    蓋誌輝半靠在他的身上說:“要不咱倆回屋把門一關,你把我整死算了。”    傅帥親昵地刮了刮他的鼻子說:“這事兒我批準了。”    不過傅帥也隻能口頭上過過癮,蓋誌輝連著兩夜被自己疏通,想腿腳利索地下鄉走訪,肯定不可能了。    傅帥終於掰彎了直男,心情舒暢,覺得自己也應該憐香惜玉點,就讓蓋誌輝在招待所休息,他帶著幾名小戰士下鄉去了。    蓋誌輝也沒拒絕,等到眾人都走了以後,蓋誌輝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去了招待所對麵的一家網吧,在一堆玩魔獸的小孩中間,用word文檔敲了一封檢舉信,又用u盤拷貝了下來,去街邊的打印社複印了兩份,分別用特快專遞郵到了師部和軍委。    今天要家訪的名單是蓋誌輝實現挑揀出來的關係戶。其中有幾個人明顯不符合參軍標準。不過家裏門子硬,就想送到部隊混幾年,轉業的時候再進比較好的企事業單位就容易多了。    按理說這幾隻肥羊是自己特意留出來的,現在就讓給傅帥那孫子了。傅帥不會在乎那點禮錢的,不過礙著麵子肯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到時候自己檢舉信裏的內容就算是落實了。最近上麵正大搞軍隊清正廉潔建設,肯定發愁沒有典型殺一儆百呢,自己也算是解了領導的燃眉之急。    就算師部的人想放姓傅的一馬,那軍委的也不好大發。他們老傅家隻手遮天,那也得走走過場,給這個闖禍的兒子挪挪地方。    自己要求也不多,隻要姓傅的離自己遠點就成。昨晚上自己刻意的屈以委蛇想必大大地取悅了傅公子,也算解了他的念想。到時候,小軍令一下達,估計傅帥自顧不暇,哪還能顧得上糾纏自己。    到了雲開霧散時,他蓋誌輝把屁股洗幹淨了,權當這兩宿是人生曆練。大家各就各位,該幹嘛就幹嘛吧!    姓傅的,這麽的也算是便宜你了!誰讓老子沒能耐,要是殺人不用償命,鋸了你沒商量!        第17章        傅帥不知道蓋誌輝敲的如意算盤,晚上回來的時候紅光滿麵,一看就是下鄉走訪時喝高了。    蓋誌輝心想:喝高了好,就怕你不喝。把醉醺醺的傅帥扶到了床上,看他睡過去了,就打開了傅帥的公事包瞧了瞧,裏麵除了走訪的名單和手機、鑰匙外還有三個信封。    用手一扒拉,操他祖宗的,裏麵的“禮”可夠厚的!    想到要不是為了弄走床上那玩意兒,這幾個信封本來應該是自己的,蓋誌輝真是心碎了無痕。    看來在部隊裏的曆練還不夠,這又賠夫人又蝕米的,就算弄走了傅帥,自己也賠大發了。    依依不舍的又摸了摸信封,高誌輝才合上公事包,躡手躡腳地出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許久,蓋同誌還在唉聲歎氣:“操,可惜了那錢了……”    接兵家訪的工作暫時搞一段落了。本來他跟傅帥的任務不止這些,可是不知傅帥跟上麵怎麽協商的,後續工作都由後來的一位上尉接手了。    他倆美其名曰監督工作,其實就是插著腰不幹活的角色。    這就是後台硬的好處吧,不用付出什麽辛苦,隻要搭建好關係網,就能平步青雲,官運亨通。    在部隊呆久了,都沒有睡懶覺的習慣。不到六點,蓋誌輝就醒了,不過他並沒有急著起來,半眯著眼睛在被窩裏胡思亂想。    清晨,是蓋誌輝最茫然的時候。    爹前兩天來電話了,說家裏的房子又被淹了。他們家分到的房基不好,靠著村裏的一條小河,平時還算好些,起碼洗衣服打水還算方便,可要是進入了雨季就麻煩了。    今年雨量激增,河水越過河床,直逼到家裏的炕沿了。幸好妹妹出嫁了,老兩口去妹夫家裏將就了一個月。等雨水退了,家裏的牆麵都泡發了。    潮氣一時半會也不能散盡,結果老兩口都犯了風濕病。    蓋誌輝心裏著急,跟他爹說要不再買一塊地重蓋間房子吧!錢不夠,他有。    他爹說:“哪那麽矯情,你爺爺還不是照樣住過來的,你那點錢還得留著買房子娶媳婦呢!”    蓋誌輝沒有再說下去,是呀,自己這點錢現在連買間商品房的廁所都不夠,城市裏的姑娘,沒房子誰會跟你結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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