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哭?”穆然還是愣愣地問一句。燈光下他皺著眉,眼神空洞,說話的時候也不看人,整個人看起來簡直有些詭異。 “沒人在哭,你回去睡覺吧。”羅宇有些毛骨悚然地回答他,身體還擋在門前不讓人出去。開玩笑,這人現在能往外跑麽,要是出了什麽亂子誰來負責? 羅宇本來以為這人肯定要鬧半天才罷休,誰知道聽了他的話後,穆然盯著他看了會兒就轉身往回走,然後乖乖地躺倒在床上,隻是沒幾分鍾,他就把被子往上扯蓋住了頭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躲在被子裏。 羅宇暫時也顧不上他了趕緊掏手機打電話給廖飛:“我草你快過來老子要被嚇死了!” 廖飛那邊正睡得迷糊,一聽羅宇那聲音人立刻就清醒了,話都沒答,直接掛斷電話套上衣服就往醫院趕。 等到了醫院,確定了穆然正好好地睡在床上,他才鬆了一口氣,扭頭問自他一進來就緊緊扒著他不放的羅宇:“出什麽事了?”羅宇把事情解釋了一遍,然後哭喪著一張臉道:“他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啊?媽的這種事可不能再來第二遍了。”他羅宇什麽都不怕,就怕這些帶點鬼鬼神神的東西。 廖飛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今天晚上我留下來,你回去吧。”羅宇卻是不走了,抱著他的腰表示自己要與他同生共死。廖飛白了他一眼,也不拆穿這二缺根本就是不敢回家的事實。 晚些時候易天收到了廖飛的電話,聽完廖飛的敘述後易天沉默了半晌,然後告訴他自己還有兩天回國,讓他把人看好。掛了電話後,易天想了想,又撥通了賀旭東的電話。 一接通就聽那邊的人不正經地道:“喂小易易,你想我了麽?”易天懶得跟他羅嗦,直接開門見山道:“把你老婆借我用用。” “哎喲我草,我老婆是你能用的嗎?就算你和我是穿同一條開襠褲長大的兄弟也不能這樣啊,朋友妻不可欺你知不…” “兩天後我回國,到時候給你電話,掛了。”易天沒心情跟他開玩笑,賀旭東就是嘴巴貧了點辦事倒是很靠譜的。有些煩躁地把手機扔到桌子上,易天點了根煙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靜靜出神。從穆然醒過來後他就察覺到了人不對勁,所以才會要廖飛和羅宇盯著他。但是他沒想到穆然會這麽敢,竟然真的去自殺。 蘇文陽那天在飛機上問他人到底要怎麽處理。他回答不出來,他不知道。他明明惡心透了那個人,為什麽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他?可憐他嗎?他易天什麽時候這麽有同情心了,這個理由他自己都不相信。他隻知道他不想穆然死,可又不知道為什麽不想他死,就像一個迷迷糊糊的怪圈,莫名其妙的就把自己繞了進去,最可笑的是,畫出這個怪圈的人,就是他自己。 從那天晚上發現穆然不對後廖飛和羅宇就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盯著人。隻是他們小心再小心,還是出了事。 那天中午,穆然還是像往常一樣吃過了午飯就睡覺。廖飛看著人閉著眼睛在床上安安穩穩睡著的樣子也放心了不少,就在沙發上坐著看書,偶爾還回回小六抱怨貧嘴的短信。等到廖飛察覺到不對勁,衝過去揭開被子時,饒是他這麽心理素質好的人,也差點回不過神來。 穆然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塊玻璃碎片藏在手裏,左手手腕被他割得血肉模糊,床單被血染紅了大半,連被子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跡。廖飛趕緊把人手裏的玻璃片搶過來扔掉,然後一邊拚命按鈴一邊翻起床單死死壓住穆然手腕上的傷口。 穆然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被廖飛按住他也沒反應,隻微微睜著眼盯著天花板,一副疲憊得馬上要睡著的樣子。 等醫生跑進來一看到床上那血也慌了,話都沒顧得上說就開始搶救。廖飛帶著滿手的血退到門外,恰巧這時手機響,蘇文陽告訴他他們到了。廖飛在心裏苦笑,臨到最後又出事,他都不知道該怎麽交代了。 蘇文陽掛了電話扭頭看看自家老板眼下那明顯沒休息好的烏青,歎了口氣把事情說了。本來這次去國外也就是去收尾吳家的事,他們手上的任務是完成了,後續工作交給易家另外幾個小輩去做就行了。 還想著回國能好好休息一番的,沒想到還來不及好好感受一下祖國泥土的芬芳,事就來了。 易天聽了沒說什麽,直接把行李扔給蘇文陽讓他先回公司,一邊走一邊打電話給賀旭東。蘇文陽在後麵看著自家老板的背影默默地歎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他有預感,這事暫時是完不了了。 第20章 賀旭東接到易天的電話,聽人的聲音那麽冷冽也不敢開玩笑扯嘴皮了,掛了電話叫上徐冉就往醫院趕。到了醫院跟廖飛碰麵,大致了解了情況後賀旭東就懵了,“我草!易天他什麽意思?”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太敢相信,又問,“你說的穆然?玩豔照門那小子?” “是。”廖飛點點頭。 賀旭東簡直無語了,他聽易天那聲音還以為出什麽大事了,害他心急火燎地帶著老婆往醫院趕。這易天是哪根筋不對了要去救這人,他要死就讓他死唄,他死了世界就清淨了,他們這幫人也不用每次看到易天就想到這麽糟心的人。雖然他們是挺樂於看易天笑話的,但是自家兄弟,他們想看笑話是一回事,別人讓他變笑話就是另一回事了。 賀旭東還在一邊納悶,留著一頭利落短發的徐冉就揪著他耳朵冷笑,“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老娘說清楚!”易天跟穆然那也不是什麽值得宣揚的事,賀旭東也沒放在心上,所以徐冉是一點都不知道。 賀旭東一邊勾著頭一邊哀嚎,“老婆咱不帶這樣的啊,在外邊給我留點麵子唄。痛痛痛…輕點輕點!” 廖飛在旁邊看得好笑,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說起來這賀家公子和徐家小姐兩個人的故事也稱得上是一段“傳奇”了。 想當初賀旭東自詡風流浪子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說白了呢就是個沒節操的換女人跟換衣服似的那麽快,還天天到處宣揚自己的單身主義,說這世上隻有性愛沒有愛情,最鄙視那些邁進婚姻墳墓的人。後來賀家老爺子怒了,你再單身主義再風流你也得給我把孫子生下來!就壓著人去相親,一去就遇到了徐家的小女兒徐冉。 徐冉也是個有出息的,人不靠自家一點關係,在a國全世界最著名的學校修到了心理學學位。本來還想讀下去的,結果徐家長輩們不幹了,這姑娘讀書是很能耐能給徐家長臉但是再這麽讀下去人不給讀傻了?於是用盡各種辦法把人召回來,一來就給徐冉安排相親,就碰上了我們浪蕩不羈的賀家公子。 賀旭東從小到大什麽美女沒見過,一見到穿衣打扮都不是很講究的徐冉心裏就不屑了三分,但他表麵上的風度禮貌是維持得極好的。若是換個富家小姐,大概又要被他那翩翩君子樣迷得暈頭轉向了。但徐冉是什麽人啊,人這麽多年的心理學也不是白讀的,賀旭東那眼神動作裏透露出來的輕慢敷衍她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在兩人接觸了幾天,賀旭東主動表示徐家小姐優雅高貴漂亮大方簡直是天上的明月我此等魯夫實在是配不上後,徐冉也嗬嗬一笑表示正好自己也對一隻光著屁股四處開屏求配種的公孔雀不感興趣。 賀旭東當時就懵了,等人都走了才回過神來,氣得肺都炸了。 就這樣兩個人算是正式掐上了。誰知道掐著掐著賀大公子就不對勁了,用林涵的話說就是他一天不被徐冉收拾他就渾身難受。賀旭東也不傻,知道自己是栽了,幹脆地把自己那些風流債處理掉放下架子認認真真追人去了。 最後老婆是追到了,就是人也徹底變成妻奴了。 徐冉看了眼旁邊麵無表情簡直快要入定的廖飛,咳了咳鬆了手。賀旭東揉著被揪紅的耳朵嘟嚷老婆真討厭老婆欺負我老婆你不愛我了這些幼稚兮兮的話。徐冉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賀旭東撇撇嘴,正想湊過去跟徐冉說易天和穆然的事,穆然就醒了。 徐冉一看穆然的眼神就知道這人已經不對勁了,幹脆把賀旭東和廖飛都趕走,隻留自己和穆然兩個人呆在房間裏,還警告誰也不許進來。就這樣一直到易天到醫院的時候人都還沒出來。 易天聽廖飛說明了情況,也不吭聲,沉默地靠著牆抽煙。賀旭東一看他那樣兒就急了,“我說你怎麽回事啊?你別臨到現在了才告訴老子你發現他是你真愛啊!林涵那小子非得弄死你不可!” 林涵喜歡易天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這麽多年林涵沒死纏爛打要跟易天在一起就是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們這幫人最後肯定都是要結婚成家的。跟其他人可以上床,可以玩,但是兄弟不行,兄弟間一玩就回不去了。 林涵就這麽壓抑著守了這麽多年,雖然中途出了個簡寧,但最後跟易天好歹還是有緣無分了。誰知道半路又殺出來一個穆然,還用了那麽下作卑鄙的手段,林涵簡直就是恨毒了這個人。 “不知道。”沉默了許久易天麵無表情地丟出三個字,在賀旭東簡直馬上就要突發心髒病時他又補充了句,“可能對他有愧疚感吧。” 他愛穆然嗎?不可能,他怎麽會愛一個故意接近自己算計自己的人。易天心裏冷笑,那個人哪裏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單純無害可憐小心的樣子。易天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是個笑話,他一時被那人的外表身世所騙,差點就忘了,他們這些卑賤肮髒的老鼠,最喜歡偷食別人的東西。所以易天讓他活著,等著看他的目的,等著揭穿他的真麵目時看他跪在地上哀求涕淚橫流的惡心樣子。 誰知道三年過去了,任他怎麽侮辱打罵這人都沒有走,也沒有向他要過一分錢一樣東西。易天心裏動搖了,他不明白,穆然到底為什麽。不要提什麽喜歡、愛情,這些虛無渺茫的東西,他根本就不相信。 “愧疚的話隨便打發他點錢就行了,你犯的著對他這麽上心麽還讓人盯著他。他要死就讓他死唄,他死了就皆大歡喜了。”賀旭東鬆了一口氣,點了根煙吊兒郎當地靠在牆上。 易天皺皺眉正想說什麽,那邊徐冉打開門出來了,一邊翻著手上的病曆一邊快步走到易天麵前,頭也不抬地說,“幻聽,幻覺,思維遲鈍,交流障礙。癔症性精神病,重度抑鬱症。你是要人死還是活還是直接瘋掉?” 沒等易天回答徐冉又加快語速道:“你要是想他瘋就直接把人打包丟到精神病院去要他死你就把他扔床上別找人看著他不出一個小時他就會幫你完成心願。”說到這裏頓了一下,聲音帶著嘲笑道:“要是想他活你就把他帶回家去天天陪著他關心他把他當祖宗似的的供起來。” 沒有一個人說話。 易天有些楞地看著徐冉,賀旭東在旁邊拉拉她的手示意她別再往下說。徐冉猛地甩開他的手,怒聲道:“我就想不通了,他不過就是對你易大少下了點迷藥跟你打了一炮拍了幾張照片還藏得比誰都好!他這三年害過你嗎?跟你要了多少錢?還是你易大少覺得捅人家沒爽到?再說了你要是真這麽恨他你早三年前把人收拾得了,你犯的著故意把他留在身邊折磨,弄得人幾乎精神崩潰嗎?這樣做你很有快感還是成就感?” 徐冉跟機關槍似的劈裏啪啦說了這麽多,這回是一群人都傻了。等賀旭東回過神來一看易天那臉色,拉著徐冉就跑,邊跑還得邊安慰人,“老婆咱消消氣啊。”媽的,徐冉要是知道前幾年某次易天喝醉他和一幫兄弟把穆然騙去會所,把人綁在椅子上嘴巴封了膠布扔到房間裏看易天和會所裏的少爺滾了一晚上的床單,她還不得把自己撕了?賀旭東哆嗦了一下,這件事到死都不能讓徐冉知道。 第21章 易天在原地站了許久,廖飛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 “別讓人進來。”易天交代了句,抬腿走進房間。 病床上的人睜著眼睛看著遠處,眼神空洞沒有焦距。醫生說他有嚴重的自殘傾向,人又太虛弱不能再用藥,所以把他沒受傷的左手綁在床柱上防止他去碰傷口。 也不過幾天沒見,人就瘦得脫了形,臉色白得看不到血色。如果不是胸腔在微微起伏,易天都不敢相信這人還活著,還能呼吸。 易天就站在那裏沉默地看著穆然,半晌才走上前去,什麽都沒說冷著臉把綁著穆然手的繃帶解開。穆然察覺到手上的束縛沒了,手指微微動了動,然後馬上伸手去扯右手手腕上的傷口。 易天看到他的動作,趕緊把人的手抓回來壓在身下,怒聲道:“你他媽想幹什麽!” 穆然還是呆呆地沒有反應,被壓住的手卻在使勁想要掙脫。 易天看著他死氣沉沉的樣子就覺得心裏一股火在使勁往上躥,冷笑道:“威脅的把戲玩不下去了開始玩自殘?你裝可憐給誰看?” 他也不想再說話刺眼前這個人,但是他控製不住自己,他早就忘記該怎麽好好跟穆然講話,怒罵嘲諷白眼,幾乎是他跟穆然相處時的常態。 穆然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隻是顫抖的頻率極小,如果不是易天正壓著他的手幾乎察覺不出來。他的眼珠動了動,終於是抬頭對上易天的視線。 “我…”穆然張了張嘴巴,聲音嘶啞,“…難……受…”過了很久他才艱難地擠出三個字。 易天一下就楞在那裏。 這是三年來,穆然第一次對他說這樣的話。當初被自己打得送進醫院時他沒說過,被羞辱得漲紅了臉話都不會講時他沒說過,被林涵私下惡整難堪得抬不起頭來時他沒說過。易天自己都好奇,這人難道不會痛嗎?然後就像是找到了一個有趣的新遊戲,連帶著還可以發泄心裏那些莫名的感情,他一次一次做著傷害穆然的事,試探這個人的底線,看他到底能隱忍到什麽地步。 現在他終於說痛了,易天卻覺得自己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他低下頭,沉默地抓著穆然的手放回被子裏,不想麵對穆然幾乎是哀求的眼神。 就這樣坐了很久,一直到離開,手都沒抽出來。 第二天易天把穆然接出醫院帶回了家。 易天從老宅裏搬出來後一直是一個人住,他也沒那麽多少爺脾氣非得要人伺候照顧,家裏也就定期有人來打掃。蘇文陽問要不要給他找個人照顧穆然,正好易天最近忙完了吳家的事給自己放了個大長假呆在家休息,不怕穆然出什麽事,也就拒絕了。賀旭東知道後本來是想阻止的,後來一看徐冉那臉色,隻得使勁把話憋了回去。他也沒轍了,隻得先把林涵那邊瞞住。 第一天的相處其實有些尷尬。 以往兩個人呆在一起時,都是穆然主動說話,亦或是在易天不耐時躲進廚房研究些易天愛吃的菜,但是這一次,穆然隻呆呆地坐著,不說話,沒有表情,像個木頭人。易天起初心裏有些煩躁,後來也慢慢平靜了下來,他都已經把人接回來,甚至放下架子陪著他,他不相信穆然會這麽無動於衷下去。 晚上吃完飯,看穆然想要休息了,易天把人拉住,用保鮮膜把他手腕上的紗布包好,看到人安安靜靜拿著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後他才轉身下樓跟徐冉打電話,商量明天徐冉過來給穆然做心理治療的事。 約好時間以後徐冉多嘴問了句:“穆然在做什麽?今天情況怎麽樣?”易天朝洗了碗打掃完衛生向他示意的阿姨點了點頭,看人關上門走了才隨口答:“他在洗澡。今天一天都沒說話。” “洗澡?你沒跟他在一起?”徐冉的聲音一下提高了好幾個調。 易天皺緊眉頭,“他洗澡我為什麽要跟他一起?” 徐冉在那邊深吸一口氣,冷著聲音道:“你現在馬上去浴室,門他肯定鎖了你帶上鑰匙。記得打電話給醫生。” 易天聽徐冉的語氣也覺得不對了,轉身上樓往浴室跑。等他到了門前扭門把手,門的確是鎖了,他拍拍門叫了幾聲裏麵也沒人應,甚至連點聲音都沒有。易天也顧不得去拿鑰匙了,直接抬腿踹門,沒幾下門就“砰”一聲被踹開,等他看到裏麵的情景,驚得連氣都忘了出:穆然神色恍惚地坐在浴缸裏,保鮮膜和繃帶紗布被他扯爛扔在地上,左手手腕上未愈合的傷口暴露在水裏被泡得紅腫發爛,池裏的水不多但是已經被染成了淡粉色。 易天回過神來,趕緊衝過去把人從水裏拎起來,又在牆上扯過一條毛巾死死壓住穆然的傷口。等他聯係了醫生,一掛斷電話抬起手就給了穆然一巴掌。 這巴掌用的力氣極大,穆然被扇得偏過頭去,臉上瞬間就凸起了紅紅的指痕。因為易天發現得快,他失血不是太嚴重,人也還是清醒的,但是他沉默著不說話,一點反應都沒有。易天看著他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深吸了幾口氣壓下心裏的暴怒,控製著自己不伸手把眼前的人弄死。 老何是易家的家庭醫生,接到易天的電話後就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看見穆然那樣也不多問,低下頭就開始做處理包紮。易天在旁邊看著被穆然用玻璃片割得交叉縱橫血肉模糊的傷口被水泡得簡直不能看,心裏都抽了一下。 倒是躺在床上被包紮著傷口的人眉頭都沒皺一下,哼都沒哼一聲,好像感覺不到痛似的。連老何都微微詫異抬頭看了他好幾眼,割腕割成這樣還不吭聲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等處理完傷口老何要走的時候易天在背後低聲道:“何叔,這事還麻煩您幫我保密。”老何是易家的人,易家有個什麽大小病痛都會先找他,他媽又特別喜歡拉著人問他的狀況,要是一不小心說漏嘴,穆然是絕對呆不下去了。 “我明白的。”老何朝他點點頭。他能在易家呆這久,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謝謝何叔。” 老何在原地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多說了句:“找人給他看看,他精神上有些不對。” 看易天點了頭,這才拿起東西轉身離開。 房間裏又隻剩他們兩個,易天看著依然沉默的人正要開口電話卻響了,是徐冉。 徐冉聽他敘述完這邊的事,冷笑一聲:“你讓個剛剛自殺過的重度抑鬱症患者單獨呆在浴室裏洗澡?你怎麽不幹脆給他把刀讓他放血玩?你是真沒心眼還是故意的?” 易天隨她諷刺,沒生氣也沒回答。 他是真沒想到,穆然竟然敢呆在他身邊時自殺。說實話就算回國聽到他那些行為,包括徐冉診斷出來的什麽抑鬱症癔症他都不相信,甚至覺得這一切不過是穆然想要吸引他注意力的手段。他把人接回來,其實是帶了些放縱的意思。他等著看穆然兩三天恢複後又纏著他,重新擺出那副愛得要死要活的樣子。至於之後是拆穿對方的把戲把人攆出去還是留在身邊將就用著,他就沒想好了。 他想了這麽多,唯獨沒想過,這人是真的不想活了。 “你晚上睡覺看好他,我不確定他會不會犯癔症或者又自殺。這人現在就是個不定時的炸彈你別再拿人家當小白兔以為養在家裏好玩。”徐冉說了半天沒聽到回答也不惱,隻嚴肅地交代了句。 易天嗯了聲掛了電話。 第22章 晚上睡覺時易天也不敢再大意,想了各種辦法又都覺得不可行,最後幹脆跟穆然睡在一起伸出右手把人緊緊捁在懷裏。他們兩個從來沒有這麽親密過,隻是這種時候易天壓根沒心情考慮這些,而穆然,根本連反應都沒有。 大概是在淩晨3、4點的時候。穆然在易天懷裏動了動。易天睡得並不沉,所以他立刻就醒了,先是下意識地收緊手,確定人還在後易天才睜眼看他。 穆然看著遠處,嘴巴微動很小聲地叨念著什麽,身體向前像是想起來的樣子。易天湊過去聽他的聲音,無奈聲音實在太小他什麽都聽不到。易天有些懷疑人是不是要去上廁所,就猶猶豫豫地鬆了手。沒有了束縛,穆然幾乎是立刻就起身下床,但是他的目的地卻不是衛生間,他打開門往外走,易天趕緊掀開被子下床跟了過去。 在穆然要下樓梯的時候易天緊張地一把抓住了他,皺眉沉聲道:“回去睡覺。”穆然卻像是聽不到他說話的樣子,眼神看著前方嘴裏繼續叨念還使勁想要掙開他往前走。易天察覺他的決絕,想了想幹脆不再阻攔,鬆了點力氣拉著他小心地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