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陪我聊聊天。”薛瑉宗拍了拍自己的床。吳望莫名其妙的走過去,坐到床邊。薛瑉宗又說:“上來,躺著聊天舒服。”吳望猶豫了一下,脫了鞋爬上床,躺下來。薛瑉宗掀開被子把吳望蓋住,舒服的抱著他閉上眼睛。“我困了,晚安。” 吳望瞪著眼睛,不明所以的窩在薛瑉宗的懷裏。眼睛轉來轉去,轉到了薛瑉宗的喉結處。吳望伸出手摸了摸,鼓鼓的,又摸了摸自己的幾乎摸不到。把手收回來,躺了一會兒覺得薛瑉宗睡著了。小心的動了動,想把他的手從身上移開。可是還沒移走,薛瑉宗的手就又纏了上來,還抱的更緊了。 “寶寶——哭——”吳望知道薛瑉宗在裝睡,小聲的說道。 “你再動,我也哭。”薛瑉宗似乎是困極了,說出來的話混沌不清。吳望放棄了,老老實實的躺著,卻沒閉不上眼睛。看著空洞洞的天花板,腦子也和天花板似的,什麽都沒有。慢慢的眼皮越來越沉,終於合上後,某個人輕輕地吻了下他的額頭。安心睡去。 第38章 原來(二) 吳望又跟著薛瑉宗來到上次的那個地方,他依然沒問,放心的把手放在薛瑉宗的手裏進了那個看起來很舒服的房間。幾分鍾後,吳望安靜的睡在了躺椅上,腰間蓋著一條溫暖的橘黃色毛毯。薛瑉宗坐在他身邊,輕輕的握著他的手。 “薛先生,催眠開始了。一會兒無論他說什麽,請不要打斷。”醫生再一次小聲的提醒,薛瑉宗點點頭。 “吳望,告訴我,你現在看到了什麽?”李醫生聲音柔和的傳入吳望的耳朵裏,吳望的眼球轉動了一下,手指緊了緊攥住薛瑉宗的手。 “俺家門前。” “還有呢?” “爹,弟弟,嗯——還有三爺。爹死了,身上蓋著布。是肺結核,他們都躲著他,就三爺幫俺下葬。”吳望說的很清晰,完全不是平時的樣子。說的是他的家鄉話,他的眉頭皺的緊緊地,眼角滲出一滴淚,手也跟著握緊。薛瑉宗本能的想安慰他,可是被李醫生阻止了。 “他們是誰啊?” “嬸兒,她不讓俺進家門報喪。爺爺偷偷塞給了俺十塊錢,被嬸兒看見了,打俺——弟弟哭了。”吳望沒了最初的激動,平緩的敘述著在他記憶力裏真實的畫麵。“俺弟得上學,他考上了最好的高中。嬸兒說不讓上,還說俺娘跟人跑了——俺爹說娘死了,沒跟人跑——”吳望的敘述開始混亂,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地裏的麥子熟了,就俺一個人收麥子。得快點收,要不然下了雨淋濕,就壞了。” “俺能看懂弟弟的書,很簡單——俺偷偷地看,都背會,在地裏幹活的時候背書————俺不上學。” “那你想不想上學?” “想。”吳望的嘴角輕笑了一下,手也慢慢的放鬆。薛瑉宗能感受到他腦子裏對於上學的憧憬,醫生繼續問。 “那為什麽不上?” “沒錢——學費貴。不是不是,俺腦子笨,學不會。弟弟聰明,俺是傻子,腦子有病。” “你沒病,你很聰明。” “有病,有了病他們就往俺家送東西,還幫俺幹活。嘻嘻嘻,三娃子不敢打俺了,他娘說傻子打人不犯法。” “那,你弟弟呢?有人打你,你弟弟不幫你嗎?” “不能,弟弟得上學。他得上學,俺掙錢養他————俺掙錢————”吳望似乎又想到了什麽,手掌死死地抓住薛瑉宗的手,渾身開始發抖。 “醫生,今天就到這。”薛瑉宗小聲說道。 “薛先生,現在才到了關鍵。放棄,就前功盡棄。您是打算讓他一輩子這樣,還是經曆一次痛苦後徹底忘掉痛苦。”薛瑉宗皺著眉頭,怔怔的看著醫生,最後泄氣的重新坐好。 吳望又回到了那個陰暗的小樓前,那天天很沉,好像要塌下來似的。要下雨了,幸好他把麥子都裝倉了,不會淋濕。可是,僅憑他一人之力,根本種不了多少地,他收的那些麥子都賣了也不夠弟弟的學費。他沒辦法了,他不能半途而廢,他得讓弟弟有出息。 男人是鎮上的,有錢,他給了吳望兩百塊,讓吳望跟著他上樓。吳望拿了錢,跟著男人走。樓梯很舊,坑坑窪窪的,外麵陰的厲害,吳望看不見腳底下的樓梯。磕磕絆絆的跟在男人後麵。男人突然抓著他的手,笑著說了一句什麽話吳望沒聽清。他害怕極了,想回去,可是怎麽都掙不脫男人的手。隻能被迫慢吞吞的往上走,上麵黑布隆冬的,像在天上開了口深井,要把吳望吞了進去。 每一層的住戶的門緊緊地關著,可是吳望總覺得有人從貓眼裏看到了自己。從101,102,201,202一直到601。他們一定都看到了,在那一扇又一扇門後,有人知道了吳望的醜事。 男人打開門,讓吳望進去。房子裏也很黑,吳望反悔了,他想跑。可是男人抱著他,把他推到床上,摟著他又親又啃,還脫了他的褲子。吳望掙紮著,求男人放了他。可是男人說再給他一百塊錢。三百塊,三百塊,吳望咬著牙妥協了,他需要錢。他扛了這麽久,不能讓弟弟半途而廢。 那樣的疼是吳望沒有經曆過的,他以為就要死過去了,可是沒有。他倒是寧願就那麽死過去,死了就不用這麽累了。 男人讓吳望再來,吳望拿著錢跑了,他不想再來了。可是,學校裏又要收補課費,他拿不出來。那個黑乎乎的樓梯像條大蛇似的,一點一點兒吞噬者吳望。門上的號碼也在笑他。1變成了一把小刀,在他身上來回劃,2變成了嬸兒的眼睛。鄙夷的看著他,丟了老吳家的臉。後來,所有的門上都長了眼睛。看著吳望去做那種丟人現眼的事兒。 男人有時候對吳望很好,還給他買鞋買衣服。吳望拿了,拿回家都給了弟弟。弟弟長高了,吳望就讓男人買大一點兒。有時候,男人會打吳望,狠起來往死裏打。吳望沒錢去治傷,也不敢去治,隻能慢慢的等傷好。 有一次男人喝醉了,又打他。吳望沒忍住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後就跑了。過了很久,他都不敢再去那棟舊樓。後來聽說那個男人摔倒在家裏,摔壞了腦子,癱瘓了。吳望知道,門上的那些眼睛看見自己推他了。他走到那兒,那些眼睛就跟到哪兒。他們說傻子打人不犯法,吳望是個傻子,所以不會被抓起來。 薛瑉宗看著陷入夢境的人居然抬起手來自己打自己,焦急的說:“醫生,可以了。”李醫生輕輕地安撫吳望,直到他平靜下來。“病因找到了,薛先生,我會製定一套治療方案。” 薛瑉宗嗯了醫生,臉色很難看。他真不知道該不該感謝這個醫生,讓吳望又經曆了一遍痛哭。向醫生告辭後,輕輕地抱起昏睡過去的人離開了醫院, 第39章 溫柔 吳望睡了一個很沉很沉的覺,醒來後一睜眼就看到小豆丁坐在自己胸口。“望,和碎碎。”小豆丁拿著自己的水壺對著吳望的嘴就戳。吳望笑著躲開,把小豆丁從自己身上抱走,起身下床。薛瑉宗坐在客廳看電視,吳望疑惑的掃視了四周,怎麽回到家了?自己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醒了?走吧,我們去吃飯。”吳望今天精神狀態不好,薛瑉宗不忍心讓他再負責他們父子的夥食。打算帶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去吃肯德基。 薛瑉宗看吳望醒來後就一臉疑惑,索性跟他直說,“我們的談話太無聊所以你就睡著了。”吳望點點頭,去洗了一把臉,牽著小豆丁跟著薛瑉宗出去了。 肯德基這種垃圾食品,對每一個小孩子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對於吳望這種表麵老成,實則童心未泯的人來說吸引力也不弱。旁邊的兒童樂園把吳望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讓他忘記了心理診所的事兒。 吃到一半,小豆丁就從吳望身上跳下來,拽著他要去兒童樂園玩。吳望看看薛瑉宗,見他沒什麽意見。於是,開心的拉著小豆丁進了兒童樂園。吳望作為陪同的成年人也脫了鞋上去,裏麵還有兩個小朋友。小豆丁不認生,一會兒就拽著一個比他大的小女孩兒的手,手拉手的上了滑梯。吳望站在一旁,看著他從上麵滑下來,開心的好像自己也玩了一次滑梯似的。遊樂園裏還有蹦蹦床和海洋球,小豆丁玩完一個又一個,吳望也開心的追著他在裏麵轉。 薛瑉宗嚼著薯條,臉帶笑意的看著那兩個人。突然發現,隻要遇到吳望沒經曆過的事兒他就會變得像個孩子,完全沒了那種少年老成的表情,吳望和小豆丁說話時,也不會那麽緊張,用著幼兒特有的詞匯。薛瑉宗在心底搖頭,果然還是個孩子。 吳望抱著小豆丁回來休息,小家夥還沒玩夠,一雙眼睛殷切的盯著兒童樂園,看到有小朋友過去他就興奮地也想上去。薛瑉宗讓服務生端來一杯白開水晾著,遞給吳望一張紙巾讓他擦汗。 吳望把剩下的東西吃完,哄著小豆丁喝了點兒水。薛瑉宗看看時間不早了,跟他們說下次再來。吳望開心的點頭,薛瑉宗這次主動抱起小豆丁,然後又像拉兒子似的牽起吳望的手。 某天吃晚飯的時候,薛瑉宗突然問“吳望,我給你的手機好用嗎?”吳望愣愣的看著他,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薛瑉宗說的手機是香港時買給他的。吳望放下筷子跑進房間,不一會兒拿著手機出來,已經沒電了。薛瑉宗笑著說:“充好了電,我教你打電話。”吳望點點頭,又拿起筷子默默地吃飯。 薛瑉宗想起在香港時教吳望打電話的經過,吳望那時候表現出來的愚笨,根本就是裝出來的。 “吳望,這幾天數學看得怎麽樣了?”薛瑉宗靠在廚房門框上,漫不經心的提起。吳望愣了一下,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薛瑉宗抿嘴認真的看著吳望臉上的反應,停了一會兒他才苦惱的搖頭說:“——俺不會——”。 果然如此,薛瑉宗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轉身去把吳望的手機充上電,然後拿著自己手機,點開下載好的軟件。等吳望出來後,衝他招了招手。說:“過來,教你打電話。” 吳望坐到他身邊,看著手機屏幕。薛瑉宗一邊解釋一邊滑動手指。“我讓天翊做了一個軟件,專門對付你這樣不識數的人。”薛瑉宗說完,又去看吳望的反應,依然麵無表情。“我的電話號碼,是這個——”薛瑉宗按出十一個數字,讓他看。吳望眼神不自然的轉向了別處。 “沒關係,我還有一個辦法。手機上的按鍵我做成了五線譜的樣子,而且按鍵聲音可以譜出曲子來。我的號碼是139********。”薛瑉宗的手指在屏幕裏的“小蝌蚪”上麵按了十一下。“好聽嗎?” “好聽。”吳望笑著說。 “你試試。”薛瑉宗把電話遞給他,吳望興奮地拿過來按了一遍,聲音是鋼琴音的,不同的數字對應不同的音,十一個數字竟能譜出一串曲子來。薛瑉宗看著他興奮的按了一遍又一遍,笑著繼續道:“這個是我的電話,再來試試薛天翊的號碼。” 薛瑉宗又按了一串數字,看到吳望想轉開視線,趕緊說:“你得記住每一個音符後麵對應的數字才行。”吳望有點為難,他還想繼續彈琴,可是那串數字讓他恐懼。 “13924******——”薛瑉宗撥通了薛天翊的電話,又是一串很好聽的音樂。吳望隻看了一遍,就把薛天翊的手機號碼記住了。隻不過,記住的不是數字而是薛瑉宗的手指在屏幕上的動作和移動順序。薛瑉宗有點吃驚,這小子的智商還真是不低。 “喂,小叔什麽事?”聽筒裏傳來薛天翊迷迷糊糊的聲音,薛瑉宗衝著手機喊了一句“沒事兒,睡你的覺。”然後掛斷了。吳望像是做了個有趣的惡作劇似的看著電話偷笑,手指在屏幕上來回按,每次都是十一下。按後就不知道接通了誰的電話,對方“喂”了一聲他就趕緊掛斷。 小豆丁也湊著熱鬧,手指頭在屏幕上戳來戳去。又接通了一個電話,對方喂了一聲。小豆丁也喂了一聲,對方問誰啊,小豆丁奶聲奶氣的說:“唔西寶寶——”隻聽對麵一個女人的聲音喊道:“什麽,你都有孩子了!” 薛瑉宗一看他們闖了禍,趕緊拿過電話掛斷,吳望興奮又緊張的抱著小豆丁等著繼續玩。 “好了不玩了。今天就到這,你把這些音符對應的數字記住,以後就能打電話了————”薛瑉宗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隻能給認識的人打。”他拿出一張紙,紙上羅列這兩排字體。一排是阿拉伯數字1到9,與他對應的是九個五線譜音符。 吳望看了看紙,又看了看薛瑉宗,想搖頭。薛瑉宗趕緊說道:“小豆丁也得學認數字,我先把你教會,你在教他。”看著吳望還有話說,薛瑉宗又補了一句:“小豆丁的學前教育就拜托你了,我會給你加薪水。”聽到錢,吳望忍了又忍終於點頭。 李醫生說的沒錯,這小子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笨,薛瑉宗心裏暗想。 薛瑉宗在吳望的手機裏也安裝了那個軟件,這種變相的音樂療法很不錯,才幾天就初見成效。他沒事兒的時候就拿著玩,對著手機按,給不同的人打電話。接通了就掛,雖然有點兒不道德。不過,反正也不是做什麽壞事兒,薛瑉宗默認了他們的行為。有時候會夥同小豆丁一起作案,那個小家夥還會和對方說兩句話再掛斷。 一個禮拜後,薛瑉宗又帶著吳望去了李醫生的工作室。李醫生拿著幾張圖片給他看,圖片看似是風景,卻有不同的數字隱藏在畫裏。然後又拿出手機給吳望放了一段簡單的鋼琴旋律,對吳望說:“你能不能把這段旋律在這張圖片上找到對應的數字?”吳望盯著看那幅畫,畫很漂亮,是小河邊的一片樹林。吳望看了一會兒,回憶了一下剛才的音樂。然後拿著筆在紙上寫出了五線譜音符,又在圖上找到了對應的數字。 李醫生的理論是,用一個媒介讓數字在吳望的腦子裏重新被定義。等數字對他有了新的意義,他就不會再有之前的恐懼。至於吳望的語言障礙,隻要讓他慢慢的樹立起自信就自然而然的好了。 薛瑉宗帶著吳望出來後心情很好,那個李醫生果然名不虛傳。 “瑉——為啥來————”吳望總算問出來了,比薛瑉宗想的要晚幾天。 “吳望,你想過以後嗎?”薛瑉宗不答反問。吳望愣愣的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以後的事兒他不敢想。他隻想讓弟弟好好上學,如今自己也有機會上學了。吳望想都不敢想以後,他隻想,如果日子能一直這樣下去那就好了。 “吳望,除了吳祈你也要有自己的生活。以後你的生命裏,不能隻有吳祈,還要有很多人——比如,薛天奇——嗯,還有我。”薛瑉宗的話讓把吳望的心揪起來了。他怔怔的看著薛瑉宗,不知道他話裏的意思到底是什麽。吳望習慣在自己不知所措的時候裝傻,可是眼前的人讓吳望有點兒害怕。那個唯一的保護層在他麵前不經意間被掀開,露出了裏麵脆弱無比的真心。 “嗯。”吳望淡淡的應了一聲。他信薛瑉宗的,這個人說過的話從來都算數。這麽久以來,吳望第一次覺得這世上有人可以依靠,他不用那麽害怕。雖然已經習慣了將人拒之千裏,可是以後吳望會慢慢地習慣接受薛瑉宗,“僅此一人”的接受。 每隔一段時間,薛瑉宗就帶著吳望去李醫生的診所。吳望沒有再問薛瑉宗為什麽來,他順從的聽著薛瑉宗的安排,不多話,沒有質疑,沒有擔心,小心翼翼的跟著薛瑉宗計劃以後的生活。 第40章 衝刺 不知道是那個音樂療法起了作用,還是考試的壓力起了作用。吳望在慢慢地適應數學書上的那些數字,坐電梯時會緊緊地靠在薛瑉宗的身上,然後伸手去按電梯按鍵。每次看到他有進步,薛瑉宗會趁其不備的親他一下,像是某種獎勵。吳望對這種獎勵很受用,有時候薛瑉宗忘記了,他會主動地去要。 比如現在————吳望拉著小豆丁跑到薛瑉宗麵前,舉著兩張紙,紙上分別寫著1到10幾個數字。一張很整齊的是吳望寫的,一張歪歪扭扭的是小豆丁寫的。薛瑉宗正在看新聞,隨意的掃了一眼後又把注意力轉向了電視。吳望蹲在他麵前,像隻小狗似的殷切的等著薛瑉宗今天的獎勵。其實,薛瑉宗想到了,隻是吳望現在那表情太可愛了,所以想看久一點。 小豆丁蹲在吳望旁邊,也是一副等著獎勵的表情。薛瑉宗看著那個小家夥憋了憋嘴巴說:“薛天奇,幫我去拿一罐啤酒。”小豆丁聽了,站起來噔噔噔的跑到冰箱前。薛瑉宗趁他背過身去的事後,托著吳望的後腦勺親了一下。 小豆丁回過身,又看到那兩個人一臉玩了遊戲但是沒叫你的表情。 “寶寶也要。”吳望臉紅紅的抱著小豆丁親了一下說:“回去看書。” 還有一個禮拜就要高考了,薛瑉宗竟然有種身為高三學生家長的緊張感。他每天看電視時音量都調到最低,小豆丁早就被扔到了薛天翊那兒,家裏也雇了專門的保姆來每天做營養餐。吳望本就緊張,薛瑉宗每天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他腦子更是亂成一片。 這天晚上,吳望拿著他寫的英語作文到薛瑉宗臥室裏給他看,這是今天老師給他布置的作業。薛瑉宗拿著筆在上麵畫出語法和拚寫錯誤,吳望的英語作文,真的不敢讓人恭維。翻譯成中文,連小學一年級的水平都沒達到。吳望笑盈盈的望著薛瑉宗,認真的看著他一筆一筆給自己改,等著聽他的意見。 “嗯——”薛瑉宗斟酌著用什麽語氣說才不打擊他的自信。“這裏,這個詞用得不錯。”薛瑉宗用紅筆畫出一個詞,整篇作文裏,唯一一個拚寫到六個字母以上的詞,雖然還是拚寫錯了。“這裏,這個詞用得也不錯。”吳望聽到了誇獎,臉上抑不住的開心。薛瑉宗的肯定比任何鼓勵都讓吳望開心! “你把這幾句話背會,考試的時候肯定會加分。”薛瑉宗在紙上寫了十句俚語,這樣的話放在高考作文裏,判卷老師看到了絕對會多給你幾分。吳望那虔誠的樣子,像得到了什麽武林秘籍製勝法寶似的。薛瑉宗的英文字體很漂亮,看著像是外國人寫的一樣。 薛瑉宗笑著說:“明天再背吧,現在休息好才最重要。” 吳望依依不舍的點點頭,他還想聽薛瑉宗給他講題,有些比那些家教講的都好。“晚上在這睡吧。我給你背英文詩當催眠曲。”薛瑉宗話音剛落,吳望就鑽進了被子裏,隻露出一雙眼睛,殷切的望著他。 薛瑉宗關了燈躺下,吳望這幾天總會很自然地靠過來。薛瑉宗很受用,抬起胳膊把吳望抱進懷裏,趁機吃點兒豆腐,然後才慢慢的開口:“英文詩————讓我想想so the most distant way in the world is not in the being sepearated branches.it is in the blinking stars they can''t burn the light……” 沒一會兒,吳望在薛瑉宗低沉的聲音裏慢慢的進入夢鄉,他的聲音在晚上聽時,總覺得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一陣清風,緩緩地吹在枕邊。 最後的三天,吳望本著磨刀不誤砍柴工的信念,依然在努力地看書。可是,他覺得腦子裏的東西太多了,好像要漫出來似的。失眠加上心理壓力太大,吳望的熊貓眼越發嚴重。薛瑉宗開導他,可是越開導他就越緊張。臨考前一天晚上,吳望覺得自己之前背的東西全忘了,還有剛剛才學出點門道的英語,還有那些數學公式————吳望看著麵前這一堆書,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薛瑉宗推門進來,吳望正在手忙腳亂的翻書。已經十一點了,他這樣的狀態怎麽可能睡得著覺! “吳望,把這杯牛奶喝了。”薛瑉宗說道。吳望頭都沒抬,繼續看書。“吳望!”這一聲夾帶著嚴厲。吳望抬頭,捧著溫熱的牛奶一股腦灌進嘴裏。“去睡覺吧。”薛瑉宗又說,吳望的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這幾天,吳望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似的,走到哪兒都捧著一本書。薛瑉宗勸也勸過了,可他依然我行我素。 “不睡是吧?”薛瑉宗把杯子放下,搓了搓手掌,左手拽著吳望的胳膊用力一提,右手握著他的腰,騰地一下把他扛到了肩上,往臥室走。 “明天,你不用去考試了!讓我好好教教你該怎麽放鬆。”薛瑉宗話音一落,吳望就被摔到床上。吳望的腦袋沉沉的,被這麽一摔,生怕把裏麵的知識給摔出去。扶著頭可憐兮兮的望著薛瑉宗,“考不上——咋辦?”薛瑉宗撲上去,把他壓倒。手掌撫著他的臉頰,把因為煩躁而皺起來的臉抹平。 “還沒考就在給自己找考不上的後路,用這樣的心態,你肯定考不上!”薛瑉宗斬釘截鐵的口氣讓吳望徹底沒了信心,雙眼無神的看著他,自責的恨不得死了算了。“看吧,我說什麽你信什麽。自己學過的知識連自己都沒辦法相信,又怎麽拿他去考試讓老師相信!”吳望憋著眼睛裏稍不留意就湧出來的水珠,咬著嘴唇看著薛瑉宗。 “家教已經告訴我你的情況了。文科和語文你完全可以拿高分,至於數學和英語,已經把所有可能考到的基礎知識告訴你了,而且還說你學的不錯,及格是百分之百沒問題。這樣你還有什麽可擔心的!”薛瑉宗的話讓吳望的腦子清醒了,那些差點忘記的知識好像又回來了。 “現在,乖乖睡覺,明天早晨我送你去考場。”薛瑉宗說完,翻了個身,把吳望抱在懷裏拍了拍。 空調呼呼的吹著,吳望枕在薛瑉宗的手臂上,溫熱的鼻息噴在臉上,屬於薛瑉宗特有的味道。很好聞,就像安神香一樣。吳望輕輕地抬了一下頭,嘴唇似是不小心的碰了一下他的下巴,胡渣擦著嘴唇的觸感很特別。薛瑉宗的下巴突然動了動,吳望想要收回嘴唇已經來不及。 薛瑉宗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似的,說了句:“好了,睡覺吧。”吳望把臉埋進他的胸口,閉眼睡去。 六月的興塘市,像個蒸籠似的煎烤著每一個人。幸好,考場裏有空調。監考老師在檢查過準考證和身份證之後就開始發卷子。吳望腦子裏一片空白,卻沒了之前的慌張。早晨,薛瑉宗把他送到考場時看到門口的家長,有神色緊張的,有泰然自若的,還有叮嚀囑咐的。有家長看到薛瑉宗和吳望這一對兒詭異的組合,也隻是瞟了兩眼就又關心起自己家的寶貝。可是,那些寶貝們,尤其是女寶貝眼神卻離不開薛瑉宗了。情竇初開的少女,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男人,不像學校裏那些毛頭小子一樣傻乎乎的。眉宇間有著他們渴望的成熟與魅力,真正的有擔當的魅力。 薛瑉宗突然玩心大起,拉著吳望的手,語重心長的說:“寶貝,好好考。爸爸在外麵等你!”周圍家長的眼神刷的一下射到薛瑉宗的臉上,那眼神裏無不疑惑,這爸爸保養得也太好了吧! “好帥啊~”不知是那個女學生驚呼了一聲,有女兒的媽媽軍團和爸爸軍團拽著自家的寶貝遠離那對兒詭異的組合,生怕影響了自家孩子的心情。薛瑉宗小聲的伏在吳望耳邊說:“我幫你滅到了不少的競爭對手!剩下的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