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麽用的廢紙當然可以扔掉。 隻是…… 尤恩忍不住道:“抱歉,但是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您。” 伊憐輕微蹙眉。 這仆人實在是要求太多。 尤恩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就擅自開口:“隻是普通朋友的來信的話,那麽您在扔掉信件之前,能不能把信封賜予我呢?” 伊憐先生看了他一眼:“你要信封有什麽用?” “我也想給、給朋友寄信。隻是信封的價格過於高昂了。”在說到朋友時,尤恩磕巴了幾下,但還是鼓起勇氣說:“我祈求您……” 伊憐說:“你還會寫字嗎?” “隻是稍微懂一些。” 伊憐搖了搖頭:“信封我有許多,你可以自己去拿,這種事情不至於向我祈求。” 尤恩吃了一驚。 “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出去。” “……” “我祈求您”這句話太好用了,以至於第一次被拒絕的時候,直到尤恩走出房間時,仍覺得神情恍惚。 大概,就算伊憐先生要把信封扔掉,也不會讓它到仆人的手裏。 從這一點來講,尤恩應當高興才是。 尤恩買信封很挑剔。 他的薪水不高。一日之中隻吃早餐,剩下的錢攢足一個月,就能夠買一個較為高檔的信封。挑選信封時,尤恩十分警惕,從烏拉爾到伊比利亞半島的紙源都有,單純依靠信封不能分辨寄信人的身份。 伊憐先生慷慨地說,可以隨便拿取他的信封。但是貴族使用的信封,散發著悠悠的香味,在上麵又刻有主人姓名的縮寫,拿出一張,一摸便知是何人所有。他哪裏知道尤恩想要廢棄信封的緣由呢?第9章 過了幾個月,伊憐先生再次收到‘休’的來信。 上次的回信中,伊憐先生訴說了自己的苦惱。他詢問的非常委婉,他問心靈和肉體是否可以分開?如果說愛情至高無上,肉體不過是愛情的附庸,為何有人因為愛人的不忠而痛不欲生。 在筆友的來信中,對方的觀點十分鮮明。 “我毫無保留地認為,情與肉並無關聯,兩者可以完全獨立。如果有一天您因為什麽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將二者分開,我也不會對您產生一絲一毫的改觀……” 伊憐並不覺得很有道理,但是在現實生活中,確實有很多事情是他自己難以控製的。 譬如說現在,他就搞不懂為什麽,在一天晚上,書房中,自己會再次被人蒙住了眼睛,解開了褲子。 【略】 伊憐先生的手不自覺地輕微顫抖,他惱怒道:“你瘋了!我沒允許你……!” 雖然說著這樣的話,拒絕的動作卻並不明顯。 對於身份高貴的人來說,這種經驗多一些並不是什麽壞事,反而是能夠炫耀的資本。可惜伊憐先生較為保守,他從來沒有和別人如此親密過。 為什麽要和自己完全不感興趣的人做這種事? 伊憐腦海中出現了耶穌掛在十字架上的畫麵。 上帝的苦難理所當然,耶穌代替父親將福音傳播。 伊憐先生抓住對方頭發的手漸漸垂了下來。 當天晚上兩個人做了那種事情。到了第二天早晨,伊憐先生發燒的很厲害。 他醒來的時候就覺得身體不適,以為自己是因為受了驚嚇才會生病,強忍著頭暈目眩坐在桌前繼續工作,卻連坐都坐不穩。 那仆人偷偷地把醫生叫過來,診斷一番,說是有些感染。 “您這裏不是腫著嗎?”醫生思來想去,最後還是說:“船上有買byt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話,您可以讓下人為您去買一些。” “……” “感染並不是因為【】不幹淨,也有可能是因為您本身就是容易被感染的體製。隻要您能夠使用byt,注意衛生,就不會再發燒了。” 伊憐先生白皙的膚色變得紅了,隨後臉色又變的蒼白起來。 醫生以為有哪裏冒犯了他,害得他生氣,連忙說:“您放心,這種事情在貴人之中非常常見,絕不是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我也絕對不會說出去。” 伊憐先生的臉色過了許久才恢複了正常。 他服用了醫生開的藥物,又喝了水,這才說:“多謝您。我並沒有什麽大事,您的診療費我會拜托仆人交給您。” 說完他蓋上被子,蒙住頭休息。 心中百種念頭交雜不斷。 房間裏的人都放輕了聲音,伊憐聽到有仆人將醫生送到了門口,醫生叮囑了注意事項,門這才關上。 伊憐以為房間中的人都出去,卻又驀地聽到有腳步聲逐漸向床邊靠近。 腳步聲刻意放得很輕,似乎是不想打攪正在休息的伊憐。但是那種漸重漸輕十分有特點的腳步聲,讓伊憐先生一下子就明白究竟是誰。 從醒來之後伊憐就故意不去看他,他居然還敢過來。 一種惱火氣油然而生,伊憐裝作睡著的樣子,隻想讓瘸子仆人自己離開。 尤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他好像並不是為了做些什麽事情,走到了離床還有一些距離的時候就停下了腳步,猶豫半天還是沒有走過去。 等到伊憐睡醒之前,他一直站在那裏看著主人休息。 一直站了七八個小時,不曾離開。 伊憐本以為荒誕不經之事可以就此打住,沒想到過了不久麻煩事再次找了上來。 那天他在房間裏麵處理公文,尤恩站在離他很遠的地方服侍。 自從發燒事件之後,有很長一段事件伊憐並不理會尤恩。他讓尤恩保留著貼身仆人的稱謂,拿著和以往同樣的薪水,卻並不再使喚他。 有其他的仆人時,他就會叫其他人。沒有其他人時,他就裝作看不見,寧可自己親力親為。 尤恩一開始還想要走過去幫忙,然而他走路較慢,還沒趕過去伊憐已經做好。 他知曉主人的態度後,隻要看到主人走過來,就立刻察覺到自己的礙事,先躲到遠的地方,不敢向前。 尤恩曾經想要和伊憐先生親自道歉,可每當他要說話的時候,伊憐就會冷著臉走開,似乎真的是再也不想和他說話了。 很快所有人都發現了瘸仆人失寵的事情。尤恩本人好像並不在意,就算伊憐先生並不叫他,他也雷打不動地跟在主人身後,一瘸一拐地,他會躲到很遠的地方。但這並不妨礙尤恩跟著他。 伊憐先生認為他所做的事情都是合情合理,但是有時候看到那個瘦弱的仆人躲在門後,想要用門的掩護把自己完全隱藏起來,卻又偷偷地露出一隻眼睛看他時,伊憐先生也會輕微皺眉。 那天和以往並沒有什麽區別。已經過了深夜,其餘的貼身仆人都回房休息,尤恩和以往一樣還站在門後。隻要主人在工作,尤恩就沒有休息的時間,等主人第二天醒來之前,他就早已站在主人房間裏麵。別的仆人尚且需要一些自己的時間,而尤恩仿佛從來不要休息,隻要能站在伊憐先生身邊,就算不需要他做任何事,他也甘之如飴。 伊憐先生伏案簽字,那一直躲在遠處的仆人經過了許久的心理鬥爭,慢慢地走向了桌子,好像有事情要和他說。 伊憐本想和以往一樣裝作沒看見,誰想尤恩突然跪在了他麵前。 “……” 伊憐先生手中的筆停了一下,餘光看過去,那仆人似乎手裏拿了什麽東西。 定睛一看,才知道尤恩雙手朝上,上麵擺放著一支byt。 “……” 伊憐先生的臉色冷了下來,他向來說話不很客氣:“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做什麽。把那東西拿走。” 尤恩很執著的跪在那裏。 一開始伊憐隻想當做沒看見。他想,不能再答應這仆人的請求了。和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糾葛的人,做這樣無聊的事,到底有什麽意義呢? 尤恩看上去並不是喜歡自己的樣子,也許隻是想要追求名利。但是不做這種事情也並不妨礙他追求名利。 向上爬是沒錯的。為了向上爬而出賣身體,伊憐覺得有些可恥。 一個普通的仆人,和一位紳士。他們應當是毫無交集的兩類。 可是,那仆人一直跪在那裏。 直到伊憐把文件看完,又拿出閑書來看,一個小時過去了,那仆人還是跪在那裏。 時間早已過了淩晨,快要到伊憐先生休息的時刻。 他好像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伊憐先生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熄燈入睡,他大概會跪到第二天早上。 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 “……你起來吧。” 聽到伊憐先生的話,那仆人欣喜地抬起了頭。 有人說,連聖者也得有幾分硬心腸,不然就無法成就背後的光輝。但伊憐先生連那點硬心腸都沒有,所以才會被小人物拿捏。 這句話傳到了紀伯倫先生的耳朵裏,當成笑話講給伊憐聽,伊憐當時隻覺得是毫無根據的廢話,現在想到,卻五味雜陳。 到最後,被拜托的那個人總是不能拒絕,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伊憐先生一直沒有想清楚。 兩個本來毫無聯係的人,在‘這件事’上達成了一致。 大約三四天一次,仆人尤恩會跪在他麵前,手上放著byt,祈求主人‘受下委屈’。 伊憐總是坐在座椅上沉默,直到他將椅子轉過去,算是默許,尤恩才會從地上爬起,在主人身後為他戴上眼罩。 過程中伊憐不能說是完全痛苦,他的身體習慣了對方,又戴著眼罩【略】 在伊憐看來毫無意義的事情,持續了許久。 一開始伊憐並不知道為什麽那仆人三四天就來求一次。偶然有一次他聽人說,尤恩的薪水與別人是不同的。別的貼身仆人都是按月發放,隻有尤恩的薪水是按日發放。 沒人能確定他到底能在伊憐先生身邊服侍多久,幹脆每天結算清楚。 大概三到四天,尤恩就能攢一磅左右的零錢,他拿到這筆錢,才可以到船上的便利店買一支。 因為伊憐先生是容易感染發燒的體質,尤恩不敢拿主人的身體開玩笑,每次都確保byt戴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