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調皮的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子,朝自家的窗戶丟去。奈何準頭不夠,小石子在半空打了個旋,又跟打敗仗似的掉回自己腳邊。曲靜深朝著窗戶喊:“景澤,景澤…我回來了。”    他不敢太大聲,生怕影響到鄰居休息,隻能斷斷續續地一聲接一聲的喊。等喊到第八聲,景澤才按開床頭燈,拉開窗子朝下看:“寶貝兒…我還以為我做夢呢。”    曲靜深說:“快下來給我開門。”    景澤顧不得把窗紗拉到原本的位置,便匆匆下樓。這樣安靜的夜裏,曲靜深能清晰地聽到他走動的腳步聲。不一會卷簾門被拉開一半,景澤說:“寶貝兒,鑽進來。”    曲靜深躬著身子鑽進去,景澤又把門鎖上,回身摟著他上樓。景澤問:“沒帶鑰匙嗎?”    曲靜深笑了笑,說:“走的急,忘了。”其實是帶著的,但就是想站在樓下麵這樣喊喊他。就覺得在所有人都睡去的夜裏,還有個人能醒著陪晚歸的自己,挺好。    房間裏完全亂了套,景澤換下的衣服亂七八糟地丟到地上。曲靜深去衝了個澡,然後睡到熟悉的床上,按滅床頭的台燈。這裏是城市,沒有農村的犬吠雞鳴。大概日子,在哪過都一樣。關鍵是睡什麽樣的床,誰睡在身旁。        第97章  衛小武        曲靜深把那天收到的名片拿給小白看,小白看著手裏蠻厚的一遝,吃驚道:“哥,好多!如果都跟咱們做生意,肯定能賺到不少錢,嘿嘿嘿。”    曲靜深笑笑:“有幾個能聯係到的就不錯了。”    小白嘖嘖有聲:“要不咱們也印點名片去,看起來很威風的樣子。”    曲靜深想了一會,小白這主意挺好的,就像前幾天自己給人的聯係電話一直手寫,別人背不著裝口袋裏就忘記了呢。曲靜深說:“嗯,那明天就去街頭的印刷店去印。”    小白撓撓頭:“哥,我也就一說。”    店裏沒客人的時候,兩人又扯起閑話。小白說:“哥,我聽方啟程說他最近生意不是太順當,說是有幾家競爭的,來頭挺大。”    曲靜深說:“是啊,競爭的越來越多,出什麽事啦?”    小白呆著臉想了想說:“方啟程說都有後台,就欺負他沒人罩著。哥,你說方啟程吃癟的什候什麽樣兒?”    曲靜深說:“啟程一向很穩重,大概,嗯,不動聲色。”    小白笑噴了:“哈哈哈…大概會這樣…”小白繃住臉學方啟程說話:“嗯,生意上的事你別管。做飯,還是出去吃?”這話說完連曲靜深都繃不住了,小白笑的肚子疼。    “你啊,方啟程對你這麽好,別淨欺負人。”    小白一臉幸福:“小爺哪欺負他啦?不過,哥,我覺得人跟人之間的緣分真奇妙。我記得剛認識他時,可不待見他了。這真過起日子來,倒覺得挺好的。”    曲靜深說:“你景哥不也這樣麽,整天挺二,脾氣有時候還不好,但對人,挺好。”    小白伸個懶腰,大吼一聲:“啊!好無聊——皮皮,我有點想皮皮了。”    曲靜深抬頭看他一眼:“那給他打電話,我這有號碼,讓他放暑假來玩。”曲靜深最近閑起來就在看專升本的教材,他也不是太想專升本,隻是恰好有工夫,就看看。    小白猛搖頭:“不不不…這個揭底太可怕了,哥你當我剛才說夢話吧。”    就在這時,店裏的坐機響了。曲靜深接起來:“喂,你好,‘航程’五金。”    電話那頭大大咧咧地說:“甭報了,我知道你這是哪。”    曲靜深客客氣氣地問:“你好,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沒事就不能打了嗎?你接電話又不要錢。喂,你們店在哪裏,我剛來這破地兒,不認路。”    曲靜深嘴角有點抽搐,幸好他被景澤練出來了。他淡定地把地址說了一遍,對方沒禮貌地掛斷電話,說一會來店裏。    半個小時後,一個短袖扛在肩上,裸著上身,踩著脫鞋的小年輕走進店裏。衛小武四下打量一下,吊兒郎當地對曲靜深說:“喂,還記得我嗎?前兩天剛見過。”    曲靜深想起來了,遞給他瓶水:“你是那個收…”    衛小武擰開礦泉水瓶,仰頭灌了一口:“對,那個收破爛的。”    曲靜深說:“你來這裏,有什麽事嗎?”    衛小武說:“也沒什麽事,翻褲子口袋時正好摸到你留的電話,就來了。”    小白摸不著頭腦,插話道:“我們這是賣五金的,你買什麽呀?”    衛小武說:“有鐵棍子嗎,給我拿根,我給錢。”    小白朝曲靜深使眼神:哥,你什麽時候把個小流氓招來了?天啊,還有紋身呢。我看看…原來是條龍,咦龍尾巴在哪?小白盯著衛小武的胸口看,眼神一直順著龍身子往下瞟。    衛小武大怒:“媽了個巴子的,不許盯著老子那裏看!”    曲靜深趕忙打圓場:“我們這裏不賣鐵棍子,不過有鉗子和錘頭。”    小白朝衛小武翻個白眼:“切~清湯排骨似的,有什麽好看的。”    衛小武冷哼一聲:“就算清湯排骨,也輪不著你看!不要鉗子錘頭,把蘇京地址給我。”    小白越看這小流氓越不順眼,“你他什麽人啊,你想要就給,開玩笑呢吧。”    曲靜深說:“我也不知道蘇哥的地址,不過有他電話,你可以打過去問問。”曲靜深指指座機,衛小武抖的跟篩子似的走過去。    蘇京正在陪朋友吃飯,看到是曲靜深店裏的號碼,便馬上接起來。    衛小武把腿翹櫃台上,一臉得瑟:“小老頭嗎?我來了。你家在哪兒,我沒住的地兒,收留我一晚上唄。”    “什麽,你家沒多餘的房間?讓我趕緊回去?我昨天剛把那破爛廠賣了,沒地回。”衛小武朝曲靜深指指剛擱在櫃台上的水,然後勾了勾手指頭。    小白拉住曲靜深:“哥,別給他,瞧他那樣,真欠揍。”    曲靜深朝小白笑笑:“別鬧,蘇哥幫過咱們的忙,他倆沒準會在一起。”    小白瞪大眼睛:“什麽…!蘇哥跟他…靠,哥你沒開玩笑吧?”    曲靜深把水遞給他,衛小武朝他笑了一下,露出兩顆虎牙。“蘇京,我跟你說,你不收留我,我就吊死在你家門口!什麽?隨我便?!那好,今晚上見。”    衛小武掛掉電話,慢悠悠地站起來:“你這我看著順眼,改天再來玩,我先走著。”    小白默默說:“你趕緊走吧。”    曲靜深問:“蘇哥讓你去他家嗎?那你路上小心。”    衛小武朝他拋個飛吻:“謝謝你的水,下次再來時買西瓜給你吃。還有那個小白癡,下次再瞎叨叨,我揍不趴你。”    衛小武給他倆留下個瀟灑的背影,小白問曲靜深:“哥,他怎麽知道我叫小白?你跟他說過嗎?”    曲靜深溫和地說:“他說的是小白癡。”    小白頓時風中淩亂:“哥,你欺負人!”    曲靜深淡淡地問:“有嗎?”    方啟程下午來接小白回家時對曲靜深說:“蘇京想跟咱們搭夥做生意,他也在搞鋼材,但遇上些棘手的事,一個人應付不了。”    曲靜深說:“他不是隻包工程嗎?”    方啟程笑笑:“哪能呢,那是塊肥肉,都想沾點腥。”    曲靜深點點頭:“嗯,他認識的人挺多。我們以後有貨了,可以讓他去聯係客戶。”    方啟程說:“靜深,我現在抹不開圈,想把進貨的事也交給你。”    曲靜深欣喜地看著他:“真的?!可是…我不太懂。”    方啟程拍拍他的肩膀說:“不懂可以慢慢來,對了,晚上跟景澤說下這事。”    景澤這幾天似乎特別累,回到家連澡都懶得洗,直接趴床上裝死人。曲靜深可總算知道,景澤多愛趴著了。    曲靜深站在床邊,對趴在床上的假死人說:“起來洗個澡再睡,身上全是汗,不得勁。”    景澤喘著粗氣:“累,不想動。”    曲靜深問:“怎麽了?”    景澤有氣無力地說:“人手不太夠,幫著扛水泥了。”    曲靜深朝他肩膀上看看,果真那一片全是灰。他心裏頓時軟起來,說不出理由的。似乎景澤知道上進,在他心裏算再開心不過的事了。曲靜深在床邊坐下來,景澤自發地往他身邊挪挪。    曲靜深說:“來,幫你捏捏肩膀。”    景澤把下巴擱在曲靜深大腿上,曲靜深剛捏了沒幾下,景澤便皺起眉頭來。    曲靜深擔心地問:“怎麽了?勁大了?”    景澤搖搖頭:“別動,疼。”    曲靜深扯開他的領口往裏看看,肩上全磨出了血絲,上麵還沾著水泥灰溜溜的粉末。曲靜深二話不說就把短袖幫他脫下來,景澤還算配合。    曲靜深說:“去衝個澡。”說著就強行把景澤從床上拖起來,奈何景澤比他高不少,這動作做起來很是吃力。    景澤倒也配合,隻是死活不肯穿鞋。他半趴在曲靜深背上,手臂搭在曲靜深肩膀上。曲靜深說:“重死了。”    景澤閉著眼睛說:“做男人壓力真大…”    曲靜深越聽他這語氣越覺得好笑:“噗——哪裏壓力大了?”    景澤蹭蹭他的脖子:“不告訴你,反正就是壓力大。”    澡是曲靜深幫他洗的,反正身上已經被水沾濕了,幹脆也洗了洗。景澤自言自語:“寶貝兒,現在這時候,明明就該嗯嗯啊啊的,可是今天有心無力哪…”    曲靜深說:“我可以代勞的。”    景澤的神經像突然啪一聲短路似的,睜大眼睛看曲靜深:“寶貝兒,你說什麽?”    曲靜深說:“我剛問你晚上吃什麽。”    景澤的精氣神頓時又飛到九天雲外,耷拉著頭不愛說話:“不想吃,困。”    曲靜深把景澤安全地運回床上,曲靜深喊他穿內褲,結果景澤無動於衷。曲靜深十分鬱結,但又覺得裸著實在有傷風化,便不太情願地幫他穿上。    曲靜深看到他肩膀上有塊暗青色的痕跡,便用熱水洗了毛巾,動作輕柔地擱在那兒,景澤已經睡死了。    曲靜深到小廚房裏轉了個圈,盤子裏還有切好未炒的菜。他把它們端下去擱到冰箱裏,一個人也不知道該吃什麽,幹脆洗了兩個西紅柿吃。    外麵路上吵吵嚷嚷的,這個時間下班回家的人很多。還有一些是已經吃完飯,閑著無事,跟鄰居扯著嗓子聊天的人。甚至是叫賣聲,或母親責罵孩子的聲音。    這些市井聲實在鮮活,曲靜深趴在窗戶邊上朝外看。有個推著三輪車的大爺仰頭問他:“要豆角嗎?一塊錢三斤。我就剩這些啦,便宜點賣給你。”    曲靜深笑著說:“大爺你等等,我就下去。”他身上沒零錢,便從景澤口袋裏掏出幾塊錢零錢,下樓買豆角。    豆角還很新鮮,一看就是自己家種的。雖然有些地方被蟲子留下小黑點,但卻讓人覺得更接近自然。等曲靜深把豆角放好回到房間,整個天地又恢複安靜。    天漸漸暗下來,霓虹燈次第亮起。他沒有打開房間的燈,任霓虹燈的光照進房間。曲靜深趴在窗前看著外麵的車水馬龍,兩輛自行車險些撞到一起,然後又各自騎向相反的方向。    過了一會,他覺得有點累,便歪到床上躺著。就這樣不知不覺的睡著了,一開始還能聽到房間裏電扇的聲音,慢慢的什麽聲音也聽不見了。    景澤是被餓醒的,他推推身邊的曲靜深:“寶貝兒,晚上的飯還有嗎?”    曲靜深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嗯?”    景澤捏他的臉:“寶貝兒,你晚上沒吃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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