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先坐下休息吧。”護士從希莫然的身邊經過匆匆對他說了一句便進入手術室。 希莫然默默轉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盯著地麵沉默了許久之後突然痛苦的抱著頭。 好痛苦……第一次嚐到痛苦是什麽滋味。在雇傭團受傷的痛苦遠遠比不上看見擎蒼受傷的刹那，簡直就像是一把鋼刀插進了他的心髒。不該是這樣的……他才是保護他的人啊。他是擎蒼的保鏢，本應該會他承受一切外來的傷害。為什麽會反過來，換成了擎蒼保護他還為他受了傷。此時的痛苦到底是因為愛上他了，還是身為保鏢的自覺的愧疚感？ 希莫然在擎蒼的麵前越來越不像自己了，他自己也感覺出來了。這樣下去實在太糟糕了，是擎蒼這陣子的溫柔讓他沉迷其中喪失了以往的警覺。就像是今天，他本來可以很輕鬆的就抓到那個人，可是卻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逃跑什麽都不能做。這樣的他不配做保鏢不配待在擎蒼的身邊，沒有了銳利他拿什麽保護擎蒼？比起擎蒼受傷希莫然寧願受傷的是他自己。 看來，他是真的不能答應擎蒼，不能答應和他在一起。不然他會越來越不像自己，最後隻能依附擎蒼的保護，最後隻能變得隻有擎蒼。確定了心中的想法，希莫然陰鬱的冷下眼睛雙手用力的交握在一起。 不知道在外麵煎熬的等了多久，擎蒼從手術室裏被推了出來手上還輸著液，他受傷的側臉上包著紗布。看見希莫然還在外麵，擎蒼用受傷的沒有輸液的手對希莫然打招呼。 擎蒼有些吃驚，希莫然冷冷的站在那裏，對他的揮手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 “莫然？” 擎蒼奇怪的叫著表情異常的希莫然，希莫然垂下頭去讓他心裏咯噔了一下湧出不好的感覺。可是擎蒼沒有時間問希莫然就被推著從他身邊經過進入病房裏。 躺在潔白的病床上的擎蒼一直在回想著剛才希莫然奇怪的樣子不明白他怎麽了，怎麽那麽冷漠，比以前還讓人感覺出他的寒冷。 病房門打開，希莫然走了進來。看見自己喜歡的人擎蒼一下子來了精神，抬起包著紗布的手對希莫然招了招手。 希莫然一言不發的走過去俯下身子配合的讓擎蒼受傷的手撫上自己的臉龐。 看到如此乖順的希莫然的擎蒼在心裏嘲笑自己。剛才果然是他太多想了，希莫然沒有變。 “我果然不能跟你在一起。” 放在希莫然臉上的手僵住，擎蒼從希莫然冷淡的眸子裏看見自己吃驚的臉。 第82章 “你說什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擎蒼再一次詢問。 “我無法喜歡上你。” 麵前的人連輕微的呼吸都驟然停止了，臉龐輪廓顯得僵硬。漆黑的瞳孔由難以置信的震驚瞬間凶狠的光芒從瞳子裏射出來，猶如受傷的野獸一樣令人發悚。在他眼前的希莫然讓擎蒼感覺陌生，他竟然在這個時候說他無法喜歡上自己？用著輕描淡寫的聲調，甚至從他的眼眸中擎蒼可以捕捉到冷冷的嘲笑。 是該笑，不但是希莫然想笑，連擎蒼自己都感覺他自己很可笑。 “為什麽？”盡管已經被傷透了心，擎蒼還是想知道原因是什麽。 希莫然眼睛微眯在一起讓擎蒼看不透那雙清冷的眼眸中摻雜的感情，他直起身子俯視著擎蒼。擎蒼的手蒼白的停滯在半空中半天最後頹然的收回。希莫然扯了扯領帶眼睛裏閃過一絲痛苦的掙紮猛地握緊拳頭麵無表情的對擎蒼冷笑著說：“不愛就是不愛。擎蒼，你怎麽像個女人一樣磨磨唧唧的。” “你怎麽突然變成這樣？”擎蒼的表情複雜，一副好像不認識希莫然的樣子。他承認希莫然以前是個冷酷的人，但是他絕對不會這麽認真的說出傷人的話。他隻是嘴巴刻薄，心腸不壞。 “突然？嗬……”希莫然不屑的模樣讓擎蒼的心頃刻空掉了一大半。 “怎麽可能是突然……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不想擁有感情，別人的感情也別強加於我。” “而且……看樣子你要毀容了。”希莫然歪頭對他輕鬆一笑殘忍的話不斷從這張嘴裏冒出。 眼前的嘴巴一張一合依舊說著令擎蒼受傷的話，不帶起伏的聲調，凍結的眼神讓他徹底寒心了。 擎蒼空洞的笑聲刺激著希莫然的耳膜穿透他的身體把靈魂都帶走了。這些話是擎蒼始料未及的，到現在他還無法完全接受。但是，事實又是這麽清晰的發生了，無法用逃避與掩飾自我安慰。擎蒼沒有想到自己聽完希莫然的話會受傷這麽深，深得他連去恨的勇氣都喪失了。 蒼白的笑聲回蕩在病房裏，然後突然的戛然而止。靜默的眼睛望著希莫然，擎蒼開口緩慢而清晰的說：“原來在你心裏我的感情一直是負擔。希莫然，你真的人如其名，冷漠的讓人心寒。你毫不猶豫的踐踏了我的心，你把我的尊嚴扯下來丟在地上使勁的用腳踩著。從來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能……隻有你，竟然會是你……” 開始平靜的陳述逐漸染上了憤怒，最後變成了低吼。然而希莫然從頭到尾就是筆直的站在擎蒼的床邊，冷靜的、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聽著擎蒼憤怒的咆哮。 看著木偶一樣的希莫然，擎蒼感覺很疲憊。原來不愛一個人是這個樣子的，可以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保持著完美的冷靜，因為他的感情不在自己的身上。手指無意間碰到自己受傷的臉，也許是因為剛才希莫然對他的臉奚落的嘲笑，擎蒼現在才感覺傷口火辣辣的疼痛。 可笑啊，自己一個大男人竟然開始擔心容貌了。他怕自己的臉變得連本人都不敢去看。不過就算如此，擎蒼要奪回從希莫然身上丟失的尊嚴。 原本還彌漫在擎蒼周圍哀傷的氣場消失不見，他對著希莫然揚唇冷笑，就像是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對彼此的不屑那樣。 “即使我的臉毀了我也高興。隻是用毀容的代價去看清你……也值得了。隻是這樣就證明了，我擎蒼愛錯人了。” 惡毒的話讓一直沒有反應的希莫然終於身體微顫，他凝視著擎蒼憤怒的眼睛哽了哽喉嚨幹澀的笑出聲。不知為何，說出口的話仍舊沒有溫度：“是啊，證明你還沒有蠢到該死的地步。” “出去。” 硬生生的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希莫然對著擎蒼鞠了一躬沒有猶豫的轉身離去。 幹脆利落的關門聲聲音不大卻讓擎蒼心驚肉跳。 “該死的……”怒火無處發-泄的擎蒼用力的收緊拳頭。幾乎能聽到傷口撕裂的聲音，血色瞬間浸透了紗布慢慢向四周暈開。 關上門的刹那希莫然身體踉蹌了一下馬上靠在門板上，兩滴溫熱掉下來希莫然快速的捂著嘴巴。 望著顫抖的掌心裏躺著的水珠希莫然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這是什麽？我的眼淚？我還會哭？為了誰？為了擎蒼？ 希莫然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很悲傷很悲傷，似乎從來都沒有這麽絕望過。從小就被遺棄的他，一直不被任何人需要的他竟然在這一刻才有了被人拋棄了的感覺。 是不想讓自己陷入太深才想及早抽身，但是不知何時早已深陷其中。希莫然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扼住了脖子，急促艱難的喘息得不到任何的緩解。原來一個人的冷漠不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因為他最後換來隻有傷痕累累。 “我不是習慣拒絕，隻是一旦被你牽了手就怕你放我的手之後剩下的寂寞與恐懼。假如那天遲早會來，我寧願現在就放彼此自由。我不想受傷，更不想你為我受傷，”手覆在門板上希莫然痛苦的低喃。隻可惜，雖然隻有這一層木板的距離，他的不安還是無法傳達給擎蒼知道。 83-1 “睡不著。”望著窗外明亮的天空病床上的擎蒼喃喃自語。 整整一夜了，他就在希莫然那句“我無法愛上你”中煎熬輾轉。反反複複回蕩在他的腦海中，每一次的回想心髒 就會跟隨著揪緊疼痛著。心碎的痛楚讓他無法安然入睡，盡管疲憊、盡管困倦。因為希莫然一句無情的話就好像擎 蒼的心丟進了滾燙的熱鍋裏，就這麽煮著，煎熬著。一次次擎蒼捂著自己犯疼的胸口想讓它不再那麽痛，他差點以為 他的心會痛死。 一直以來擎蒼就是那種來者不拒，去看不留的人。可唯獨遇到希莫然的事情，無論他怎麽氣自己的窩囊還是無 法幹脆利落的放手。這樣一點都不像他，連自己都覺得厭惡，希莫然又怎麽會喜歡上他。 “擎蒼。” 隔天的病房門被黑曜蠻力推開，他看到昔日會對他這個不敲門就進來大吼的擎蒼安靜的躺在床上側臉和手上 都包紮著白紗布。 稍微轉頭擎蒼望著自己的好友不禁苦笑：“你還是一樣學不會敲門。” 千偌跟在黑曜的後麵小心的關上門沒有留下一點聲響。 英挺的眉毛擰在一起黑曜一個箭步跨前走到擎蒼的麵前凝視著他蒼白的臉憤怒的聲音帶著顫抖，壓抑著自己 將要爆發的情緒：“是誰……是誰把你傷成這個樣子。我一定要宰了他。” “我想這隻是個警告吧，看來對方沒有想要我的命呢。”相對於暴怒中的黑曜，擎蒼顯得比較冷靜。雖然被希莫然 傷害的痛苦這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可是還不至於完全失去冷靜什麽事情都做不好的地步。他是擎蒼，商場上的王者。 之所以屹立於不敗之地那是因為他有強於普通人的忍耐力和冷靜的判斷能力。 “你現在這是在說什麽啊？你都傷成這樣了。”黑曜氣急敗壞。他覺得自己最好是帶擎蒼去做一下腦部檢查，看他 是不是腦子震住了開始說傻話了。 “我說真的，黑曜，你想，如果對方真的想要我的命為什麽不用威力強的炸彈，我不可能隻是受這點傷的程度。” 聽擎蒼這麽一說黑曜後知後覺的驚出一身冷汗。擎蒼說的不錯，該慶幸那炸彈的威力並不大，隻是讓擎蒼的臉 和手受了傷。可是究竟是誰做這樣惡劣的惡作劇？ “我說……你是不是該請個保鏢了？”黑曜點心問。擎蒼被襲擊的消息他聽到不少了，以前總是能按讓無恙或者 隻是一點小皮外傷所以黑曜也不說什麽。可是這次都住院了，雇傭個保鏢還是比較安全一點。更何況醫院這種地方 說實話在安全方麵實在讓人不敢恭維，把擎蒼一個人丟在醫院裏他怎麽放心的下。 擎蒼笑著搖搖頭說：“保鏢？我已經不需要了。”他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保鏢吧，為了盡忠職守可以對他這個雇主 敞開雙-腿。不過，希莫然也算是個好男人吧。盡管騙了他一陣子的感情，起碼沒有騙他一輩子，早早的就對他說不會 愛上自己。也是，誰又能麵對一張不愛的人的臉一輩子呢，而且還是個和他一樣的男人。也許他們之間最大的阻礙就 是都是男人。 擎蒼表情和苦澀，盯著天花板的眼神透出疲憊。黑曜以為擎蒼是因為受傷的關係所以精神狀況才不怎麽好，但 是有感覺哪裏不對勁。 想開口說出心中的疑問，但是被擎蒼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下去的打斷：“不說這個了，你怎麽知道我住醫院了？ 未免消息傳出去的太快了。” “是你那個美人秘書打電話告訴我的。”一大早接到希莫然的電話還真的把黑曜嚇得不輕，不光是從電話那端傳 來希莫然羅刹一樣的聲音，更多的是他竟然會打電話給自己。 當黑曜聽希莫然說擎蒼進醫院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這覺得是擎蒼的陰謀，帶著困意的打了一個哈欠對希莫 然說[別開玩笑了]之後被他冷冷的撂下了電話黑曜傻在了床上，那時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急忙回撥過去電話 還好希莫然沒有怎麽遲疑的就接起了，問了擎蒼在哪個醫院之後黑曜匆匆忙的就趕到醫院，遠遠的看見守在門外的 希莫然。眼眶紅-腫疲憊不堪，他是睜著眼睛在病房外一夜。 “看來你是被愛著呢。”知道擎蒼沒事之後黑曜也放心下來的開始笑著調侃擎蒼。 隻是擎蒼一點都不開心，苦笑著搖頭否決：“他才不愛我呢。” “你怎麽了？”黑曜臉上的笑容消失不禁擔心起來。很久……沒有見他露出過這種痛苦的表情了。第一次見到這 個表情是什麽時候呢？好像是接到他父親去世的消息的電話。 擎蒼張開嘴巴，當他看到黑曜關心的眼神的時候哽了哽喉嚨合上嘴唇。如果讓黑曜知道了是希莫然傷害了自己 那麽他一定會找希莫然算賬，而希莫然的個性說不定也會賞黑曜一拳。夠了……已經夠亂了。擎蒼不想再這麽累了， 而且他要怎麽跟黑曜說其實他很擔心自己的臉會毀掉。 “沒事沒事。”擎蒼擺擺手。 輕輕推開門的聲音引起房間裏三個男人的注意，沒想到推開門迎接自己的是三道齊刷刷的視線手拿保溫盒的 希莫然愣住站在門口。 83-2 擎蒼掃了希莫然一眼便很快的垂下眼臉。看到擎蒼這個反應的希莫然臉色變了變。 黑曜拍了拍擎蒼的肩膀低聲說：“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 招呼千偌離開，當黑曜從希莫然身邊走過的瞬間停下腳步側臉對他說：“擎蒼就麻煩你照顧了。” “我知道。”希莫然輕聲應道。 黑曜輕笑發出像是放心的歎息然後離開了病房。 關上門之後病房裏隻剩下擎蒼和希莫然兩個人，彌留在他們之間的是無法言語的尷尬。不過希莫然好像沒有感 覺到那樣徑直走到擎蒼的床邊把保溫盒放在桌子上打開，擎蒼條件反射的捂住口鼻。 “不是我做的。” 澀澀的扯著嘴角希莫然凝視著擎蒼拿下手之後臉上的幹笑。 擎蒼沒有說話，希莫然坐在他床邊端起倒進碗裏的粥用湯勺盛了一點湊近他。往後咧了一下身子，擎蒼擰著眉 毛說：“我自己來。” 盯著擎蒼纏著紗布的手希莫然撇了一下嘴角，隻是這輕微的動作被擎蒼看在眼裏也是刺眼極了。因為任何人都 不想在喜歡的人麵前表現出沒有用的一麵，更何況是擎蒼這個可以藐視天下的男人。 “我還不至於成了廢人，拿來。” 擎蒼伸手去拿，希莫然著急的縮回手。兩個人一焦一躁手碰在了一起，沒有拿穩勺子連帶碗裏的粥灑在擎蒼的 胸口。 病房裏傳出擎蒼的慘叫和發怒的咆哮：“你想燙死我啊？” “誰叫你伸手搶的啊，你沒見你那隻手都包成粽子了還逞什麽能？”希莫然不甘示弱的吼回去。 擎蒼惱羞成怒的臉憋的通紅，咬牙切齒的獰笑：“那真抱歉啊，我的手就是包成粽子。敢問我偉大的保鏢大人，您 靈敏的身手到哪裏去了？竟然躲不過我粽子一樣的手。” “你……” “還不快拿毛巾給我擦幹淨，肉都快燙熟了。”擎蒼惱怒的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呼扇著，真是禍不單行。不擔心受 傷了，連身體也是傷痕累累。嘖，好燙。 希莫然抿了抿薄唇吧碗放到桌子上轉身回到衛生間，沒過一會兒便端著一盆水走了出來。把盆子放在椅子上希 莫然拉開擎蒼呼扇的手利索的解開他身上的病人服，果然肌肉結實的胸膛被燙紅了一大片。下意識的伸手去碰觸， 聽到頭上方擎蒼的抽氣聲希莫然垂下眼臉收回手將泡在盆子裏的毛巾擰幹，然後開始為擎蒼擦拭身體。 這樣的情形擎蒼心裏很震驚，更多的是無法言語的困擾。當希莫然說他不會愛自己之後，好像比以前更加能自 然的碰他了。這情況擎蒼說不清是好是壞，可是哪種對他來說都是不容忽視的打擊。因為希莫然的心裏沒有他。 柔-軟的毛巾碰到擎蒼被燙傷的地方刺痛感讓他忍不住眉頭緊皺，在他又一次倒抽一口涼氣之後擎蒼看到希莫 然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擦拭的力度放的更輕。希莫然的眼睛專注的盯著擎蒼的胸口，因為太過專注所以沒有留意他 們之間的距離很貼近很貼近。近到他俯下身的時候發梢會掃到擎蒼的下巴，而從希莫然的身上飄出的香味是之前擎 蒼給他的香水。 多少次擎蒼的手指幾乎無法控製的快要碰到希莫然的頭頂的時候咬咬牙收了回去。 為什麽？希莫然我們就這樣相愛不好嗎？ 8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