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柄,什麽話柄?這句卻是不能直接追問出口的,沒看出來這長得一張馬臉的老媽媽,卻不是個容易應付的。仍是裝作懵懂不知,反倒望向對麵的正篤定吃茶的顧氏。


    剛才鄭氏真接著丁媽媽的那句,打破砂鍋問到底就成了一半,可這位偏偏是個慢郎中,也有可能鄉野之地待久了,早已不再適應這京城的日子?


    不由深深看了這位兩眼,再度笑著擺手打起圓場來:“不過是些微末細節的小事而已,哪裏就落了話柄與人?”忙又示意一旁的老媽媽休要再提,方才坐正了幾分,隨即轉了話題追問起旁的事來。


    “弟妹可知道如今這咱們府中終究有多少仆役,管事們又分別領著何處的差事,平日供著咱們各房院子裏的物件,又是哪……。”不等她接著念叨完,門外一陣腳步急促顯然是有人回來了。


    果然才剛由一旁的丫鬟挑了棉簾子,讓了這位爺進了廳內,就見顧氏身後的老媽媽臉色一沉。而對麵的這一切早已落入對麵端坐之人的眼中,不過麵上卻是明顯一鬆,緩緩站起身來親手接過單晏遞送過來的披風,便不緊不慢往內室去掛了。


    將這一幕看全的主仆二人,更是忍不住疑惑的勁,這還是外間傳言的那位郡王長子嗎?自小養成的紈絝性子,萬事都挑最上乘的才願多看一眼,而眼前這國公府的孤女怎麽瞧都差了老大一截,不是嗎?


    不敢被對方瞧出端倪,訕笑著客套了幾句,便匆匆而去不免有些虎頭蛇尾。卻也無可奈何。原因無他,這位二叔她是深知其喜怒無常的古怪性子,哪裏還敢多留片刻。


    “有時一句話就能叫人後背發涼,實在是個不好相與的!”


    顧氏領在前後低聲抱怨了一句,而身旁落了半步緊隨在後丁媽媽又豈能不曉得:“都是當年被老王爺給慣出來的霸道性子。那說一不二的牛脾氣,以老奴看比王爺更勝一籌。”


    “這般的壞脾氣我看姨娘她更是功不可沒!”勾起一邊的嘴角陰陰一笑,再朝正院的方向努了努嘴:“瞧著吧,指不定哪日她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咱們都能親眼得見。”


    “主子是打算這會兒就出……。”


    “噓!”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忙不迭快走了兩步繞過一道月洞門方才頓住了腳步。沉聲低喃了一句:“本來這事就怨不得旁人,一切都是那人早年做的好事,咱們不過神不知鬼不覺地捎帶個口信與人罷了,真算起來還是做了樁善事,也是未嚐可知呢!”


    說到這裏。身為大奶奶心腹的丁媽媽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這位定然是想要放手一搏,索性給二奶奶下一副猛藥方可借力打力,順勢將後院裏一直把持著府中大權多年的姨娘,徹底換了去。


    要說不驚駭卻是不能,眼見著過了年節四爺就該十五了,自家主子再不抓緊些速度,還真不好說將來留給庶長子的家產能剩多少?


    別的幾房或許早已是斷了念信。可謂獨大奶奶與大爺卻不能,一來他們注定是要頂立門戶的,不抓些豐厚進項的產業在手中。往後的日子隻怕就要大不如前咯。


    聯想到自己家中也得跟著遭殃,哪裏還坐得住,不禁多跨了半步緊追了上前:“奶奶可想妥了後手,以老奴看二爺怕是不愛插手這內宅之事,而那位自幼就被養在國公府裏頭,隻怕對這等內宅婦人間的奪利手段。知之甚少。”


    “這個不怕,咱們今日來原本就隻是個開頭。眼下頂頂要緊的反倒是老四的婚事,老三哪裏倒是不必多費神。mianhuatang.info以姨娘一貫的陰私心思又怎麽可能給自己尋個對頭回來?反而是她的小兒子,必定是千挑萬選,有意多相看幾家才對。”


    “主子何不提早預備下名錄,到時候才好及時出手斷了他們母子的奢望?”眼光所及之處,已讓顧氏心頭莫名一征。對啊,自己怎麽就沒想到,何苦傻傻等待消息傳來,再沒有比自己提前布局更為有用的了。


    到底是經年跟祖母身邊的老人了,這些尋常之事又怎會難道她丁媽媽,不覺麵上已露笑容。抬手喚過了身後兩步外的貼身丫鬟,附在其耳旁低低叮囑了一番,才又示意餘下之人兵分兩路,各自隨了丁媽媽與那丫鬟分別行動起來。


    而這一切對於此刻正並肩坐定的小夫妻倆來講,全然不知。就見兩旁的丫鬟們紛紛退出了外間,一旁的單晏才低笑著講述起,剛才正院父親跟前說話的情形:“我說怎麽就特別尋了我去問話,原來是他們夫妻的聯手行動。”


    “隻怕看中了你的憨實,才想要由此入手挑起我們與後院那人的對峙,方能從中漁利,真真是機關算盡!就連他嫡親的兄弟都不打算多留一份,可見是個本性貪婪的。”稍作停頓,這位臉上的笑意不減反增,微微搖頭繼續道:“隻怕就連我們的那份,他們也早已視作囊中之物咯!”


    “照剛才那媽臉媽媽的篤定架勢,也能猜出幾分,來此之前就算準了我這‘憨直的’鄉野之人,定然是不知所措張口向她們主仆討教那應對之策。”隨即滿不在乎地兩手一攤,撇了撇嘴:“可她們卻忘了我這般的憨實之人,又怎會懂得如何謀奪府中的主事大權?頂多也隻會讓丫鬟們幫著清點自家的庫房而已,再不敢奢望能在一夜之間改了原本的性子,不是。”


    “正是這麽一說,所以她們若是再來相勸,你盡管丟給為夫出麵便成,我倒也看看她們手裏還留了幾招好棋?”朝著他們所居的方向冷冷望了一眼,便將此事擱置在旁另外轉了個話題。


    “不過說起後院那人,我倒還真有個不錯的提議。”順手拿過了書案上的賬本比了比:“夫人以為這些年間她就再沒動過手腳,打理庶務的同時也順帶著給小兒子多留出一份來?”


    聞言這旁之人已學著他平日的樣子,挑了挑眉接應道:“這般之事必定做得十分隱蔽,怕是連身邊的心腹都瞞得緊,又豈能隨隨便便就發現了其中端倪?不過無須我們耗費精神,一旦有風聲傳出自然有人更是心急如焚!”兩人已是相視而笑,再看向正院那方更是笑得無比燦爛,本來今日顧氏到訪就不是那明智之舉。


    隻不過國公府二小姐的真實稟性,隻怕就連那府中的的主事之人都不甚了解,何況這旁才打過兩個照麵的大奶奶顧氏?


    千算萬算主仆倆終究還是漏算了一樣,或許在她們看來早年間就被迫無奈出了京城的鄭氏,頂多是骨子裏還留有幾分功勳世家的傲氣罷了。畢竟這許多年來所受流離之苦,終究不是常人能夠體會,身邊又無經年的老人一旁提點,對於這內宅的爭鬥便是一無所知,更談不上懂得如何應對了。


    然而,她們又哪裏會想到與自己對麵而坐之人,這些年間雖不擅長這內宅的爭鬥,但商戶間的利益之爭也並非十分容易。單以郡王府為例,隻怕更複雜許多的利益糾紛婍姐兒都見識過幾回,何況這府中一家獨大的柳姨娘?


    “在我這裏得不到他們想要的應答,自然會另想法子,隻是莫要將這郡王府中攪得人仰馬翻,才是最好。”她搖頭苦笑一聲,卻被身邊的這位連忙擺手,接著往下:“你擔憂的那樁不會發生,以我對那位庶長子的了解,壓根就不是個懂得全麵布局的將才。”


    “不過他嶽家的那幾位長輩中,倒是有些布局的高手,但此刻隻怕都將心思放在朝局上才對,又豈會分出許多心思幫忙他這內宅中的區區小事?”


    聽到這裏,鄭氏已出聲分析了起來:“常言說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他那嶽家既然有這許多謀士在,少說也比後院的柳姨娘更難對付數倍!想她本是姨娘的身份,雖在這郡王府中掌著實權,可對外人而言卻不能公然承認。郡王的顏麵自然不容有損,想必她心中也定然給此憤憤不平,隻不過身份有限不忍氣吞聲,又能如何?”


    “所以每每過手的金銀,多少截流一二也是必然,烏有名頭可顯這點實惠她定是再無放過的道理!”輕啜了口茶後,再度張口補了一句自己的推測。


    一旁安靜聽完了此番分析的單晏,不覺已是頷首應道:“無論她的初衷是否單純為了小兒子,在我父親跟前斷斷不曾透露半句。不但如此,以她一貫懂得拿捏分寸的那份小心,卻又偏愛人前扮賢惠的性子,想必其手中就前前後後存下了不少越了規製的好物件,也是極有可能!”


    “夫君的這麽一提,倒叫我想起了國公府的那位太夫人來了,不過比那繼室強了幾分,至少早早學會了深藏不露。但是她卻忽略了一點關鍵,偏巧正是她自己親生的庶長子從來就將這府中的產業,看作了自己的私產一般,又豈是她能夠輕易說服改觀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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