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要不要先收拾些隨身的行李,便利往京畿躲上一陣?”此刻廂房內的兩個小丫鬟,也已雙雙趕到,守在內室門前的櫻桃,不禁低聲提醒一句。


    這旁看了一眼,同樣滿是緊張的文竹,才微微頷首應道:“有備無患,何況林媽媽也瞧見了異樣,怕是真有外人闖入內宅才對。隻不知是否與京城那頭有關,卻也不得不留了後手。衣物倒是無礙,且將緊要之物都收好,就成。”


    三個丫鬟本就是跟隨多年,又因自家主子的處境如此,原先即便再是大大咧咧的,也早已練就了萬事謹慎的性子。就連小丫鬟中被視作最為粗心的黃桃,此刻亦是小心再三。


    借著由外間移入的昏黃油燈,三人已分頭忙碌開來,就連這旁的婍姐兒,也親自整理起書案上的稿件來。不過片刻之後,就聽得輕聲推門而入的林媽媽,長出一口氣道:“看似方才還真有人翻入了隔壁牆內,隻是待我奮力追去,已是遍尋不見那人的身影了,惟有小道上遺留下的斑斑血跡,絕對假不了!”


    “那人受傷了?”愁眉低呼一聲,聽完了林媽媽的講述後,剛才匆忙瞥見一眼的婍姐兒,卻不免搖起頭來:“我雖沒能看得太清,但那人的身手矯健,幾乎是一閃而過。若受傷如此之重,想必連翻入那一人高的花牆之中,怕是不能夠吧?”


    “也許真不是普通的高手……但媽媽剛才所見的斑斑血跡,又該如何解釋?如是位武藝頂尖之人。不到最後關頭,又怎會未曾留意到自己一路上,早已留下了這種種便於他人追蹤的痕跡?”不待兩旁幾個點頭來應,婍姐兒更是大膽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對於,自家小姐這兩個推測,與屋內眾人看來也的確如此。一時間屋內靜得出奇,就連一旁已有些微弱的光亮,也突然被這旁快了一步的婍姐兒。搶先吹滅。


    此時,就聽得夾道內好似傳來一個聲響,頓時將屋內本就因此前那黑影的突然出現,氣氛頗為緊張的眾人,愈發吃驚起來。


    “居然還有一個?”


    “會否正是剛才那個受傷翻入花園內的?”聽得林媽媽一句吃驚低呼而出,另一旁大丫鬟文竹的聲音,也是緊接而至。


    稍作遲疑後,就聽得這旁搶先一步吹滅光亮的婍姐兒,已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定神言道:“既然已被他們尋上了門來,看來躲是躲不過的,倒不如看仔細些才好應對有度。畢竟這裏還是國公府名下的產業。那頭未必敢直接殺人滅口了事!”


    被這旁主子如此提醒道。就連一旁的老媽媽都忍不住,強打起三分精神頷首附和一句:“知己知彼,才能盡快尋出解決之策,何況以前頭那些普通莊戶而言,這些響動壓根不能被聽見多少。”


    “即便有所察覺,也覺不會集合了下人趕來幫忙,與他們而言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而且。無論是咱們這東園也好,還是夾道另一側的花園也罷,如今儼然成了一片所在。通往別處的門扇,都被齊齊鎖死,唯一可得走向的……。”


    說著就聽一旁的小丫鬟櫻桃。難得因其太過憂心,嗓子有些發緊道:“就讓奴婢兩個先去那夾道瞧個仔細。再來回稟小姐您?”


    然而,與她有些發顫的聲音作比,這旁已率先平靜下來的婍姐兒卻已在暗中搖了搖頭,低聲攔道:“不比,論起拳腳功夫我是不比你們兩個,可說起這悄然探察一事來,到底略勝你們一籌。”


    忙又轉身拉過一旁的文竹,小聲言道:“好在原本這一身的夜行服不曾換了,你同我一起去夾道上瞧瞧。另外林媽媽守在咱們院牆這頭,倘若真有發現好歹有媽媽照應一旁。而你們兩個,往外麵繞去花園內再仔細尋上一遍,也可讓人安心一二。”


    正待各自領命出發時,就聽自家小姐,忙又低聲補充一句:“別看咱們院裏已吹熄了油燈,可今晚正逢初十,這天上的月光卻還要亮上許久。大家也都小心著些才好,畢竟現在來看,卻是我們在明那方之人因先行一步而在暗。”


    就連本已踏出兩步的林媽媽,也不得不認真點頭接了一句:“的確你們兩個還是回去換一身衣裳的好,我守在牆內倒是無礙。”


    卻誰知,再等這兩小丫鬟悄然回院之際,就聽得屋內的林媽媽低聲感歎一聲:“究竟是哪個心狠手辣的,居然下手如此之重……。”聽到這裏,兩人已不約而同望向那方,腳下更是加快了三分。


    待她們著急推門而入時,卻見屋內主仆三人正忙著救治一背心朝上的少年。而一旁的林媽媽也不禁繼續感歎:“虧得這位背後有這麽個包袱檔下那致命的一擊,也剛好包袱內裝著正是一長木匣。咦!等等小姐你瞧,這可是哪位大家的畫作,或者是……?”顯然在林媽媽看來這麽一位穿戴不俗,又剛好身負外傷的少年,無端出現在這京郊田莊內的概率,實在過低。


    而且,還剛好落在僅一牆之隔的夾道內,若說是巧合,也未免太過湊巧了一些。還有那剛才李媽媽在東偏園裏發現的斑斑血跡,又該如何解釋?


    難不成,剛才那道黑影,正是此刻這早已昏厥的少年?顯然此等可能怕是微乎其微,就這少年此刻的傷勢而言,隻怕就連兩成機會都不存,才對。


    待當屋內之人看清那兩個丫鬟的麵色時,已然明白了大概:“可是不曾尋到蛛絲馬跡?”


    “奴婢兩個先合力尋了一遍,不曾瞧見異樣,隨後又分頭將那最易藏人的假山之後,又裏裏外外走上了三遍,也毫無所獲。”


    “不但如此,就連剛才李媽媽在池塘小亭前石板上,看到的斑斑血跡也好似被人刻意抹去了。虧得那股子血腥味,一時之間還略有些許的殘餘,再加上之前由媽媽口中得知了確實的方位,不然奴婢兩個還真是不敢肯定,那地上曾有過血跡殘留。”


    果不其然,再有小丫鬟們口中獲悉,剛才那翻入隔壁花園中的黑影,尚有餘力回頭抹去自己的血跡,想來即便身負外傷,也絕對不比已然暈厥在地的這位更重。


    “小姐如何?”別看這世道也講男女大防,但在剛才那般的情形之下,若放任一外男就如此倒身在地,隻怕與之一牆之隔的婍姐兒也會被累及良多。更何況,剛才分明還另有一人翻身進了東偏園中。


    至於那失去了蹤跡的負傷之人,此刻是否早已借著假山延伸至牆邊的一角,已然出了園子。還是尋對了方向,直接走出了這片山莊已不是她們的憂心之處了。


    好歹那道黑影,已是不在這兩處眼下歸了主仆幾個平日走動的地界,也就讓人安下心來。要知道,那人既然不是衝著自己而來,至於是來山莊暫避一時的也好,還是另有盜取財物的意圖,也就不是自己所能出手力敵的。


    自家主仆幾個的身手不能暴露人前,當然那人能在身負有傷的情形下,尚有餘力抹去了蹤跡,其功夫的深淺已是可想而知了。因此這般的高手,還是莫要正麵相遇為妙。


    因此本打算直接簡單包紮一下,那位倒地不起的少年,便尋個由頭將他請離此處的主仆幾人,又哪裏會想到今晚還真是熱鬧非常!


    這裏正抱著莫要聲張的原則,將那位背上的兩道深入肌膚的傷勢,才剛處理得當,就聽得外院裏一陣腳步聲起。


    “怎麽回事?該不是……不對勁,你們聽這可是馬蹄之聲?”


    被這旁方才收了手中針線的小姐,忙不迭警惕一句,隻見一直幫著持燈在旁的文竹,也是滿臉吃驚不小:“難道這受傷之人才是他們為設的陷阱不成?”


    就在兩旁小丫鬟愕然之際,就聽得一旁的林媽媽,不由眉頭緊皺正色道:“先藏起了這人才是要緊,至於其它猜測也等躲過外頭那些人,再議不遲!”


    “媽媽說的對。好在我剛才怕他突然痛醒反倒礙事,直接給他用了麻藥,這一時半會兒倒不會出絲毫的動靜,如此之短的時間內翻牆搬去花園街假山中藏,卻是不能。倒不如還是……。”聽自家小姐一提這樁,漫說是林媽媽了,就連一旁大丫鬟文竹也是連忙搖頭。


    忙是勸阻道:“那可不曾,這內室衣櫃裏的暗層,的確有用,但保不齊那久在此地的莊頭夫妻倆,早已知曉了這個秘密的所在,豈不是壞了小姐的閨譽,斷斷不能留他在此?”


    就見這旁婍姐兒抬手指了指窗外那方:“如何是好,難不成直接拋入院中新打的水井之中?”


    “啊!”這下連那旁兩個小丫鬟,亦邊忙著除去了身上的夜行裝扮,邊忍不住低呼出聲。本就是昏厥之人,還要被推入井中,豈不是直接致人於死地?


    就在危難之際,到底還是一旁的老人林媽媽有了主意。略定了定神後,已招呼了櫻桃低聲嘀咕兩句,眼見那小丫鬟臉上的紅暈一閃而過;忙又讓文竹重新伺候了小姐更衣安寢,忙完這些卻讓文竹領著黃桃回去一旁廂房休息,自己則破天荒留在臨窗的長塌上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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