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小小一個改變,居然能將自家的喜服生意提高了一倍,就算原先並不太過看好的老掌櫃,也開始變得眼熱不已!原本隻想借著這獨有的花口,不叫霞光閣在臘月裏的生意,一如往昔銳減的厲害。


    著實為曾料到,這一無意間被少東家看好的裝飾,卻成了喜服上的亮眼之處。在好些外行之人看來,反倒成了整件喜服的點睛之筆!


    有了客人的這般認知,於名聲在外的霞光閣而言,卻是喜憂參雜並存。說來這成本顯然略高於以往的常見之物,但在自家貨架上通常都已三、四十兩一件,方為中等價碼的嫁衣來看,也不算太牽強。至少有了這一飾物的點綴後,光臘月裏多賣出的數量,已幾乎將城中其它商號的生意,搶到了過半之數。


    要說他霞光閣本就是溢城第一,即便沒有了花扣這一改變,也再無第二家撼動他家的地位。隻正因為得益於這一不同之處,才讓他們家位於京畿邊緣上另一處分號,迅速崛起。隻是整個臘月裏,幾乎都在趕製此物的姑侄倆,斷斷沒能猜到出自她們手中的喜服,足有三成餘是被快馬送回了,京畿境內的樊州城中售賣罷了。


    至於為何如此行事,還是這特別二字,京畿地界曆來都是遜色於京城三分,卻比其餘的州府略高上那麽一截。也正是由基於此,才使得這一特色才剛在櫃上展示,瞬間便成了大戶閨閣的備嫁首選。如今別說霞光閣的少東家了,就連那原先半信半疑的老掌櫃,也恨不得時光倒流,能將早早備下的貨源,全都運往了那處分號,才好!


    隻是這份後知後覺,已成了馬後炮,悔之晚矣!


    然而這一短暫的折損,到底持續多時,此刻亡羊補牢,卻是尚可挽回不少,方才使得東主一家與老掌櫃,連聲感慨。


    “多年的老經曆,須知還抵不過女子對嫁衣完美的追求!”看著臘月中旬末最後被送去的一批喜服,竟然以高出原價一成半的價碼售出,還讓人三戶人家的女兒爭搶不休,就知這一股花扣之風,短時間內必定無法褪去。


    最後看一眼桌麵的賬簿,才收回了目光,轉向一旁的老掌櫃:“依我看那卓家也是人手不足,要不然為何隻肯每三日趕製兩件與我們霞光閣,到了臘月裏也不過隻添加了一件的數量,定是不敢胡亂教會了旁人一同做活。”


    “本來這獨一份的好手藝,誰家都不原意叫旁人偷了去,即便是那方家的奴婢,也未必肯說與自家主子曉得,更何況外人!”那旁端坐吃茶的老掌櫃,也不由得搖了搖頭。


    確實,那卓家雖然隻是他方家別莊內的奴仆,卻因為主家在朝有些勢力,霞光閣倒是不好太過。隻是這一門技藝與自家而言,又是萬萬不願就此錯過的,也惟有以重金打動與人了。


    想到要害之處,已是脫口而出:“他們那般的家生子,真要入了主家的青眼,哪裏會被放逐到這偏遠至極的所在。要不是吃罪了府內有實權的管事之流,就必然不得主子們的心,才被罰看護別莊來了。”


    “就這兩月餘的情形來看,不好說貪財二字,也必定頗為看重銀錢一項,要不然怎麽會在臘月裏這般趕製物件?”隻因他們這頭有所不知,那卓家母女四人學不成盤製之法,也惟有趁著在霞光閣幫忙喜服一樁上,埋頭多接幾單繡活攢銀兩,方才能讓自家早日脫離主家而去。不想,這般兩頭不脫手的急切之心,卻讓霞光閣的兩人另有所感。


    不能說隻是巧合罷了,實則在經曆了整個臘月的忙碌之後,已不再似以往那般空閑的姑侄倆,也早有了轉手這門技藝的想法。隻是礙於自家主動提及,必定不被人所看重,所以才一麵繼續忙碌,一麵遣了陸娘子去到溢州城內,悄悄打探消息。


    知道果然賣得一件不剩後,才放下了大半的心思。想來年節過完後,就可見分曉。


    “到時再隱在卓家背後,卻是不必了。”


    “小姐為何這般作想?有那姐妹倆在前頭檔著,不是剛好可以避過世人的眼光嗎?”別看小丫鬟才跟著二小姐不過數月之久,卻已是明白這位的身份,實在不敢拿來與商戶的有所牽連。


    即便那些官宦家的婦人想要做些買賣,也斷然不會以自己的名諱出麵經營。最為常見的,便是許了身邊的媽媽、管事擔了這個東家的虛名,再由真正的主子暗中操控一切。又在陸娘子的潛移默化下,對於此樁更是小心萬分。


    今日突然聽得自家主子,這般一說哪能不顯露驚愕之聲的,片刻的遲疑後,還是欲出口勸上一權。卻隻見這位年歲比自己都小了四月的主子,一臉篤定的擱下手中的畫筆,對著窗外的一株春梅,托腮望了兩眼,才悠悠道出一句來驚人之語來。


    “原先咱們既是防著外人知曉一事,又想讓霞光閣先看到這花扣的優勢何在,才將手中的技藝多留了一段時日。事到如今,那霞光閣也已是嚐到甜頭,而那卓家姐妹想必也快湊滿,他們家三成的贖身銀子了。即便沒有了我們這頭的幫村,想來僅靠著先前那一繡法上的獨特之處,也必定能提前恢複良人身份。此刻再隱在他們身後,往後可得多費許多周折,才能與那霞光閣聯係上!”


    “小姐的意思是……。”


    “你家小姐的意思就是,咱們這頭也時候,要將這兩樣的歸屬權一並收回手中了!”門外已然跨入一步的陸娘子,卻是毫無避諱的低聲接了一句。


    本來正月十五才剛結束,她已被表小姐尋到方鄭氏遠內,主仆三人商議起年後的應對之策來,因為那卓家的繡活顯然不曾斷過,也可以判定一二,至今為止還無一家繡莊,得了其中的精髓。若不然,此刻隻怕早就不再與卓家這麽多活計咯!


    所以,對於前先有心用技藝留人的?斫愣??裕?咽r舜蟀氳哪鍆罰?謁婧蟮木??釁粲盟?親考搖6ザ嘁簿褪竊諂鴣跫改輳?們以荽?歡?樟恕?p>至此,原本隻想將盤製之法賣與霞光閣的心思,卻又添上那明暗用色之法,也一並換自己手頭短缺的銀子,就成了理所當然。


    “隻一想到,二月後那卓家人鐵青的臉色,這心裏頭就是一陣說不出的爽快!當初二小姐也是心軟,見他們家可憐,又不被主家看重才在二十年裏,從未被輪換過一回。卻不知,原來真是那冥頑不靈的死腦筋,要不是她們姐妹繡活出色,隻怕還想著年前那等好事,卻是萬萬不能夠了!”徑自給表小姐倒了一杯茶,才熟門熟路地搶了小丫鬟手裏的活計,幫著收妥了畫稿,一旁立定。


    就聽得這旁的二小姐,不由得微微一笑:“就如同世人常念叨的那般投桃報李,當初我與姑母也想著留住他們一家,幫忙在外打理幾年事務,卻別他們宛然拒絕了。往後這門技藝再不是他家獨享,也莫怪咱們無情,這世上哪有免費的午餐!”


    “正是這麽個說道,按江湖上的說法,你敬我一尺,我便敬你一丈,他們家如此不知好歹,當初又怎麽有臉收下了旁人的好處,卻半點不知回報?”


    聽得那旁陸娘子隨聲附和,一旁正低頭洗筆的小丫鬟文竹,也已認真點了點頭:“陸姐姐說的好,就該不叫他們如了意!那會兒林媽媽都明說了,咱們家主子隻要他們家跟隨十年,到時日一到便即刻還了賣身契與他們一家。哪裏知道沒等林媽媽,說出之後還另有盤纏相送的話來,就打起了退堂鼓,可見就不是忠厚的!”


    對於年前這樁,漫說是他們方府的正經主子方鄭氏了,就連一直滿以為定能成事的林媽媽,都不由得幾聲低罵。


    就是?斫愣?蠢矗?彩前底圓鏌煨砭茫?幢闥?且患以僭趺醇庇諭鴨??治?尾歡嗾躋環菀?釉僮摺:慰觶?雷約夜媚傅囊饉跡?垢?橢換嶠??鞘幼韝陀噸?稅樟耍?鶴怕羯砥醪還?俏?朔獎愣醞饉檔藍?眩?睦鏘虢??喬啃辛糲輪?狻?p>到底是太過渴望早日恢複良人的身份,還是另有隱情,此刻已不再是姑侄倆關心的重點。隻是他家在得知自己與霞光閣的交易後,是否悔不當初,便再與自家無關咯!


    然而今日陸娘子直接進了表小姐的院子,就是特意來告訴好消息的。原來自正月後,自家姑母就著了陸娘子與林媽媽二人,去溢州城采買絲線,而所去那家正是城中一時風頭無二的霞光閣。


    至於其中的細節,卻都是陸娘子與林媽媽早已商量妥當的。其實再簡單不過,隻需在那家掌櫃麵前拿出一隻,盤有七彩鴛鴦的繡囊便叫一旁櫃上的老掌櫃,瞪直了雙眼再也無法挪開半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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