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大病房,一共有八張床,其中靠窗的兩張床上躺著病人,其餘的床鋪目前空著,因此,房間裏顯得很空曠,田有根進門的動靜就顯得引人注目。


    田有根手裏提著一籃子水果,醫生們回頭瞧一眼,以為是來看病人的,也就沒當回事,棉帽老頭卻認出人來,鼻子裏哼了一聲,也沒有理睬。


    “院長,既然治療方案一時之間確定不下來,那你看看旁邊的這位治療效果如何?這是一個月前做的手術,這是昨天照的片子,看上去傷口愈合的十分理想,病人想在最近出院,你看能行嗎?”


    說話的是個年輕的男醫生,30左右,帶著一副眼鏡。


    “嗯,讓我看看。”


    院長伸手接過x光片,交談間幾個人來到另外一張病床。


    田有根這才看清院長的麵容,麵色紅潤,富有光澤,年齡大約在50多歲,個子很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站在一群年輕的醫生當中顯得十分突出,田有根心中暗想,這個院長倒是好認識。


    不知不覺來到病床跟前,田有根滿臉堆笑說道:“老師傅,我來看看你,身體還好吧?”


    “腿摔折了,大過年的,躺在醫院裏,你說我身體能好嗎?”


    “嘿嘿,我剛才進門的時候聽醫生說,你的傷勢不需要做手術,可以采取保守療法,我覺得能不做還是不做為好,這對身體傷害最小,你覺得呢?”


    “這個不需要你操心,你今天過來幹什麽?如果你真想解決問題的話,就把住院的費用交一交,我可沒有那麽多錢住院治療。”


    “老師傅,事情怎麽發生的,你心裏應該有數,天地良心,真要是我走路不小心把你撞倒在地,那我就認了,一分錢也不會少你的。可是這件事真不怨我,明明是擦肩而過,你因為躲避雪水不及撞到了我身上,這才受的傷……我也是無辜受害者呀!”


    棉帽老人眼睛一瞪,露出凶巴巴的眼神:“你什麽意思?不是你年輕力壯,我能摔倒在地嗎?不摔倒在地,我能腿折嗎?你說的自己很無辜似的,我告訴你,我之所以摔倒就是你撞的,你敢說你沒撞我?你年紀輕輕的,得講良心啊!”


    田有根眨了眨眼睛,忘的嗓門比自己還要高一倍的老頭,心裏一陣噓噓……鬧了半天,沒有良心的是自己,這可是個新鮮事,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是個很混蛋的人?


    兩個人激烈的爭吵,很快引起醫生的注意。


    隻見一個年輕的醫生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番田有根:“你就是那個肇事的年輕人是吧?我是303病床的主治醫生,我希望你們之間的談話要克製,不要激動,更不要爭吵,病人需要靜養,你這麽做會適得其反的。”


    田有根雙手一攤:“醫生,我可沒有大嚷大叫,我跟他說話就像跟你說話一樣,和和氣氣的。我明白這裏是病房,是醫院,是解決問題的地方,而不是爭吵的地方。”


    “可是因為你的到來引起病人情緒上的緊張,這樣也不利於病情的康複,小夥子,我看你還是先出去吧,等他兒子回來後,你們再交談如何?”


    “好吧!我把東西放這兒就走。”田有根沒有辦法,這個老頭是關鍵的因素,隻要他不鬆口,自己就無法洗脫嫌疑,可是目前來看,的確無法繼續交談下去,隻能離開。


    田有根放下東西,然後來到醫生跟前:“醫生,我剛才聽你說過病人的情況,我能看一下骨折的照片嗎?”


    “你看他幹什麽?你又不懂治療……”


    “醫生,我跟病人之間的糾紛,你也明白,我想我應該有權了解對方的受傷情況,你說是吧?”


    年輕的醫生看他一眼:“好吧!就怕你看不懂,看了也是白看。”說完從袋子裏掏出棉帽老人的x光照片,遞了過去。


    田有根就著亮光,仔細看了一遍,然後說道:“受傷的情況確實不怎麽嚴重,采取保守治療,該是最佳方案,如果治療得當的話,不到兩個月就可以痊愈。”


    “看樣子你也懂一點,關鍵是後麵的治療,病人在此期間不能活動,需要請人全程照顧,小夥子,你明白嗎?”主治醫生笑了一下,善意提醒道。


    其實說來說去還是錢的事,請人照顧需要錢,加強營養更需要錢,俗話說傷筋動骨100天。即使每天按200元的消費,初算一下也需要元……想一想就讓人覺得頭大,田有根確實有點兒接受不了。


    田有跟是來解決問題的,當然不會輕易離開,一直等到病人的家屬過來,一個是老頭的兒子,另一個是她的女兒,原來是輪流過來照顧老頭。


    “你們好,我想跟你們談一談,整件事說起來是個誤會,你們誰願意出來跟我聊聊?”


    棉帽老頭的兒子說道:“咱們兩個下去聊吧!這件事我能做主,你跟他們聊也沒用。”


    於是兩個人來到走廊一處僻靜的地方,田有根拿出煙遞過去。


    “我聽說你是省師院的學生,是今年的新生吧?看上去年齡不大,聽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啊!怎麽了?過年還沒有回去?”


    棉帽老頭姓張,他的兒子叫張春生,此時接過煙,點燃後,不鹹不淡的問道。


    “我是鄉下縣城裏的人,今年不打算回去,準備在省城過第一個春節。張大哥,警察局裏的人希望咱們私下了解一下,我想問一下,不知道你們是什麽意思?”


    田有根也有點心煩,無緣無故的攤上這種事,點子有點小背!於是也點根煙吸吸,或許心情好受一點。


    “我爸跟我說過,你們兩個撞在一起,他年齡這麽大,所以受傷了。當然啦!我們也不能說你是有意相撞的,那麽說顯然也不符合事實,不過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結果是你好端端的站在這裏,我們家老頭卻骨折了,躺在醫院裏……本來家裏準備喜氣洋洋的過年,讓你這麽一折騰,這個年是沒法過了。我也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想欺負什麽外地人,該掏的錢你掏,花多少是多少,直到老人出院為止,你看怎麽樣?”


    田有根一聽,心裏有點不樂意:“可是事實不是這樣,是你父親倒退撞在了我身上,張大哥,你說的那種情況,可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說,這件事的起因在你父親身上,並不是說兩個人好端端的走在一起,然後相撞……我可是一點責任也沒有,你現在把責任推到我身上,而且是全責,你覺得合適嗎?”


    “哈哈,你要是覺得不合適,那就打官司吧。小兄弟,你一個外鄉人,在省城這個地方打官司,你覺得有幾分勝算?你太年輕了,這件事兒還是想清楚了再說!”


    張春生猛吸了幾口煙,然後把煙頭扔進垃圾箱裏,冷笑了兩聲,轉身離開。


    田有根愣住了,話才說完兩句,還沒有談出一點頭緒出來,張春生居然走了,擺出一副完全吃定自己的樣子。


    心裏也有一點氣惱,心想,行啊,你們既然不急,那我也不著急,耗著吧!


    想到這裏,也不再猶豫,轉身離開醫院,直奔馬家軍診所而去。


    張春生有自己的想法,再看見田有根急著想解決事情的心態之後,心裏一陣好笑,到底還是年輕沉不住氣,便決定晾一晾對方,製亂陣腳,然後瞅準機會一舉拿下。所謂的打官司,不過是最後的手段而已,如果對方能夠輕易製服,誰也不願意走上這一步!


    可是一連等了幾天,眼瞅著到了臘月二十七八,田有根居然一次也沒過來,張春生這才有點急了,眼瞅著一萬元的押金消耗大半,自己可沒有這麽多錢往裏麵墊,終於按耐不住撥通田有根的電話。


    “姓田的,醫院裏的住院費不夠了,你過來交一交。”張春生也沒有廢話,上來就直接提出要求。


    “責任還沒有劃清,對不起,我拒絕付款。”田有根等的就是今天,你小子不是牛嗎?好意找你商量問題,居然愛理不理,有本事繼續耗啊!


    “你要是不交錢的話,那就等著吃官司吧!真等到那一天,我可是一點人情也不給你講的。”張春生繼續威脅,一個外地的新生也敢給自己呲牙咧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過這一回他沒有掛斷電話,他也心裏著急,等著錢用。


    “張大哥,我這兩天也仔細想了一下,還是打官司比較好,雖然說有點兒天長日久,可是總有說清楚的時候吧!所以我決定了和你打官司,我不想蒙受不白之冤,也不想稀裏糊塗的往外掏錢,你以後就不要再給我私下聯係,咱們法院見!”


    說完,果斷的掛斷電話,心中暗道,屁大點事兒都談不攏,還有什麽好談的?打官司就打官司,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打過官司呢!


    這個時候正是放假的好時間,法院裏有人值班不假,可是有誰會趕在過年的時候開庭呢?


    按照習慣,一般要等到過年以後,最起碼也要過了正月十五,一來二去也就一個月的時間,田有根可以等,張春生掰掰手指頭也能算的清楚,再住一個月下去,自己就要借錢給老爺子付藥錢了。


    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過的安生。張春生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工人,家底不厚,幸虧棉帽老頭退休後,住院有醫保持撐,其實呢到最後也花不了多少錢。


    可是這前期的墊付總得自己掏吧!


    這才是張春生著急上火的原因。當然,趁機想訛點錢,也是不言自明的理由。


    可惜田有根也是個愣頭青,有點兒認死理,發生這麽大的事,既不找朋友幫忙,也不通知家裏人知道,硬生生的要自己扛下來。


    張春生碰見這樣的人,也隻能是自認倒黴!


    放下電話,張春生叫上幾個朋友來到了學校門口,口口聲聲要找田有根。


    這家夥是想把事情鬧大,產生一定的社會輿論,然後這種壓力就會著重在田有根身上,讓他不得不做出最後的妥協!


    保安哪敢放人進去,這些人來勢洶洶,一看就是來鬧事的,萬一把學生傷著了,他們這些保安可就難辭其職。


    於是就上報上去,很快驚動了學校領導,立刻有人出麵處理此事。


    係主任齊教授聽說後驚訝不已,他明天就準備動身回老家過年,田有根居然發生這麽大的事,被人堵在校門口要錢……田有根是誰?可不僅僅是一個學校裏的新生,那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當沒有聽見,那可就是人品的問題了!


    再者說了,他現在還在服用田有根調製的藥丸,要是因為這件事耽誤了治療,這個結果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於是,齊教授不請自來,先跑到學生宿舍裏找到田有根,把情況了解了一遍,然後胸有成竹的見到了張春生。


    此時的張春生如願見到了校領導,不過讓他感到驚訝的是,田有根連麵也沒有出現,而且校領導的態度或明或暗的,也在袒護自己的學生,特別是那個姓齊的教授,就差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他訛人錢財,招搖撞騙了。


    “咳咳……整事情的情況我多少也了解了一下,我們的學生說這件事根本責任不在他身上,是你父親主動撞在他身上造成的二次摔傷,跟我們的學生沒有有半點關係……當然,這隻是你們雙方的一麵之詞,沒有證據可以加以佐證。既然如此,最好的辦法就是對薄公堂,大家在那裏擺事實,講道理,總能把問題和平解決,這位同誌,在事情沒有解決之前,你到學校裏來鬧事也不是辦法,你說是吧?”


    “我看你們就是在袒護自己的學生,你把姓田的給我叫出來,我要和他當麵對質,他要是心裏沒鬼,怎麽不敢出來見我?”


    齊教授淡淡一笑:“這位小同誌,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態度,我敢讓我們的學生出來嗎?你現在太激動了,不利於事情的解決,如果你真想跟田同學坐下來談一談的話,我可以把你的意思轉告給他,你們約一個時間,好好坐下來談談,心平氣和的把問題解決掉,你覺得可好?”


    “那好,明天上午見,讓他到醫院裏來見麵。”


    張春生轉念一想,我就是想見這家夥一麵,逼著讓他掏錢付藥費,齊教授的話,正中他的心思,於是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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