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綰以為他睡著了,不想這時他卻開口。


    他問:“怎麽醒了?”


    她腦子混亂,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他又說:“是我吵醒你了?”


    倪綰覺得不能再沉默,想也不想就回了句:“是二爺今夜回來的早。”


    話剛說完,她自己都嚇了一跳,這話聽起來……像埋怨他以往回來得遲……


    就怕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我以前也這個時候回來,早麽?”鬱桓生說話時隱約的笑意,在黑暗中尤其明顯,似乎打著旋鑽進了她耳朵裏。


    “那是我算錯時間了……”倪綰回完這句話,心裏更驚的不得了。


    她說這話,不就印證了前麵的“埋怨”?她從來沒有算過他回來的時間,剛才那話說的,就好像她真的夜夜苦等著他一樣。


    其實發現他躺在身邊時,她有些緊張,所以剛才說話時思維就被打亂了。


    果然,鬱桓生聽完,輕輕笑著說:“是我疏忽了,每晚讓夫人久等,我很不好意思。”


    這種情況,她承認也不是,否認就更加不是。


    “二爺不必……我並沒有……其、其實……”倪綰頗為尷尬,說話語無倫次。


    “我記得你姑姑喊你——”鬱桓生忽然開口,奇妙地轉了個話題,“喊你綰綰。”


    倪綰想起姑姑,心底一瞬就生出一股複雜的情緒,更多的是想念,她“嗯”一聲,以為他接下來還有什麽話,沒想到他這就安靜下來,似乎在培養睡意。


    ***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母親節,沒想到陪媽媽出去吃個飯回來就十點了,沒辦法雙更,所以明天雙更哦~


    感謝【24412827】感謝【ctrl+v 】這兩位姑娘投雷。


    每天更得這麽晚,辛苦等文的孩子們……每晚讓姑娘們久等,我很不好意思。


    晚安~


    ☆、第十三章 故人


    鬱家祖先在發跡之前,在北方一帶也是赫赫有名的富商,雖說中國由古至今一向推行農本商末政策,但鬱家家大業大,且根基穩固,在同行裏可是擁有極大的話語權。


    至清末年間,由於清政府腐敗,任由列強宰割,割地賠款,主權受損,眼看著清廷威信一落千丈,孫文先生高舉反帝反封建的旗幟,並一手創辦的同盟會,以“驅除韃虜,恢復中華”為宗旨。


    鬱老爺子得知消息,毅然決然投身革命事業。


    鬱老爺子一生為國為民,十年如一日地為革命事業奔波,救國信念極其堅定。


    當然了,老少爺的傳統觀念比較重,思想也較為老派,對鬱桓生的教育也是以自己的老派思想為綱領,企圖讓兒子的思想在自己的薰陶之下得到升華……


    但鬱二少爺其人,自主性比較強,從小就非常有自己的想法,不做那大奸大惡之徒,但也絕不會是那愚忠愚孝之輩。


    愛國之心他有,救國的想法他也有,但有時的行事手段就不大令人苟同。


    第一個不苟同的就是他的老父親,鬱老爺子。


    老爺子一向深仁厚澤,是位徹心徹骨的正人君子,他十分看不慣自己兒子那愛四處拈花惹草到處留情的下流行徑,他一氣之下跑廣州去了,眼不見為淨。


    鬱桓生娶妻那日他因實在抽不開身,沒來得及趕回來參加兒子的婚禮,於是修家書一封,讓鬱桓生好生善待兒媳婦。


    沒想到鬱桓生婚禮第二天就撇下自己妻子跑了,消息一傳到鬱老爺子耳朵裏,老臉實在掛不住,氣得手裏的一把杵杖快把地麵戳出一個窟窿。


    鬱二少爺雖然有時會犯渾,但在外人麵前還是得保持仁矜的君子之風,時不時借用文人筆桿,大力倡導“文明,人權,法製”等先進民主思想,得到了一票青年學生的擁戴。


    大事麵前他也從未出過絲毫差錯,鬱二少爺做事向來有兩手準備,有備無患。


    但最近,他手底下的軍隊裏出現問題了。


    鬱二少爺手底下的士兵有一部分出身草莽,當初剿匪時,鬱二少對其“好言相勸”,一番舌燦蓮花,在他們權衡利益之後紛紛歸順了他,但土匪終歸是土匪,即便是被招安了也是難移本性。


    以前他們燒殺搶掠,到了這會兒頂多摘掉了燒殺兩個字。


    鬱二少手底下養了這樣一群兵痞,他也很是苦惱。


    前陣子他父親派了個從黃埔軍校畢業的軍人過來,此人姓李,他正好可以把這群兵痞交給這位李軍長,讓他重整軍紀。


    李軍長為人剛正不阿,對待手底下的兵向來鐵麵無私,沒幾天就將那群毫無紀律性可言的士兵整得苦不堪言,怨聲載道。


    這邊李軍長剛做了黑臉,轉頭鬱二少那邊再唱一出紅臉,剛柔並濟,恩威並施,果然效果拔群。


    但沒想到這群兵痞安分沒兩天,就又現出了丘八本色,這次居然犯到了鬱二少的頭上來。


    ……


    這兩天鬱二少的心情大為爽利,近來也不怎麽外出勾搭花花柳柳,得了空就在自家花園裏賞花澆水,或在書房裏看自己的夫人練字。


    倪綰真是誠惶誠恐,提筆懸腕時戰戰兢兢,時不時偷瞄他一眼,心想這人怎麽忽然修身養性,閑居在家了,隻是他在這裏她無法集中精神,反倒影響她練字。


    她才寫了一會兒就擱筆了,鬱桓生以為她寫好了字,利利索索地從榻上坐起來,走到書桌旁,一眼瞧見上麵才寫了兩個字。


    他說:“看來是二爺打擾到綰綰練字了。”


    這聲綰綰,叫得她心頭微微顫動不止。


    除了她父親母親,以及姑姑和姑丈,再沒有人叫過她這個名字,她以為,也不會再有人這麽叫她。


    她一時沉浸在思親的情緒和回憶裏出不來,恍恍惚惚的感覺臉頰被什麽東西碰了一下,像滴在心頭的晨露,她回過神來,正好看見他把手放下。


    倪綰恍惚著,心似鍾擺,一晃又一盪,她吶吶開口:“我原本打算出門……”


    “也好,成日家在屋裏待著,人也生出幾分黴味,”鬱桓生嘴角一絲極淡的笑意,說:“我陪你。”


    “……”


    鬱桓生一身墨青色長袍,領子上描著暗紋,而倪綰身上那套旗裝是淡青色,一模一樣的暗紋,一個清朗爽舉,占盡風流,一個靈秀玉潤,落落大方。


    無論是人還是衣服,都是明明白白的天生一對。


    鬱桓生陪著倪綰剛走出門口,身後就有人追了上來。


    追上來的人是謝秘書,他在書房裏找不著他,聽管家說二少陪少夫人出門,正往門口去了,他急急忙忙地就往門口跑過來,說:“二爺,李軍長找您有事,已經在您辦公室裏候著了。”


    鬱桓生點了下腦袋,轉頭看向身旁的倪綰,正待開口——


    她卻先說話了,“二爺的正事要緊,我出門不過是隨便逛逛,有平兒陪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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