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前,柏為嶼去超市買些泰然愛吃的水果,段殺抱著她坐在超市門口的長椅上,柏泰然也是個小話癆,囉囉嗦嗦地念叨道:“伯伯,我也要狗,還要大狗,像孬孬一樣帥的大狗!”    段殺滿口答應:“等你能走路,我就給你買。”    “我現在就要。”    段殺把她支起來,讓她麵對麵地站在自己腿上,“那問問你爸爸。”    柏泰然老氣橫秋地搖頭:“哦?你真沒主見。”    段殺不反駁,隻是親親泰然的鼻梁,與柏為嶼不約而同地決定租套大房子,再養隻大狗。    柏泰然確實很有公主的範兒,五官瞧著有點兒印度和泰國混血的味道,一身東南亞風情的衣裳,黑亮亮的卷發蓬鬆地往後攏,紮了一個小辮,發飾是柏為嶼在清萊買的,金閃閃地別在頭頂上,乍一眼看像個小王冠。在居民小區裏她實在太紮眼了,段殺是個普通爸爸的樣子,她卻不像個普通小孩,時不時就有人過來逗她,問她:“小美女,你叫什麽名字?”“你會說漢語嗎?”“小姑娘,你是哪人啊?”    柏泰然字正腔圓地一一回答:“我叫柏泰然。”“我會說漢語,還會說泰語哦。”“我是……伯伯,我是中國人還是泰國人啊?”    段殺也回答不上來,傻愣愣地說:“都是。”    柏泰然撓撓頭:“我得問問爸爸。”    柏為嶼在超市裏逛了快半個小時,段殺在外麵等著,反正也是無所事事,便慫恿泰然再走走路。    柏泰然很不耐煩,最近大人都死乞白賴地要她走路,她一聽“走路”倆字就煩躁,頭一甩,沒的商量:“不。”    段殺完全不會哄小孩,說了兩句毫不中聽的話後,他算算今天泰然走路的時間,才兩個多小時,還沒有達標呢。昨天沒達標,前天也沒達標,沒有一天達標,長此以往,小孩自己不努力,按摩推拿都是無用功!他深覺不能像柏為嶼那樣慣著孩子,和這麽小的孩講人生講未來,根本講不通嘛!    他把柏泰然擺在地上:“走路。”    柏泰然不走。    段殺放開手,看著她:“走路。”    柏泰然坐下來,鼓著腮幫,生氣了。    段殺繞到她身後,兩手穿過她的腋下把她托起來,“泰然乖,再走走。”    柏泰然大喊:“爸爸!”    段殺忙抬頭環顧一圈,沒看到柏為嶼,不由忍俊不禁,“爸爸不在呢,你喊吧。”    柏泰然氣壞了,“爸爸——”    “叫爸爸也沒用,你一定要走路。”段殺不為所動。    柏泰然像一隻脫臼的小蛇,軟綿綿地又抗拒地扭動:“爸爸——”    段殺彎腰托著她,強迫她走了幾步,發現她沒有費力,隻是賴在自己的手臂上,任由自己往前拖。    段殺和她較勁:“泰然,你不能這樣!”    柏泰然喊叫:“我天馬流星靠啊,臭伯伯,我不喜歡你了!”    段殺幹脆放開手,想讓她站著,哪想泰然在此之前一秒蜷起雙腿整個人懸空了,段殺這一放,她就啪嘰一下利落地摔在了地上。    段殺呆滯了整整五秒。    柏泰然趴在地上,毫無聲息。    段殺反應過來,駭得啞巴了,他抱起泰然以最快速度檢查一遍——膝蓋沒有受傷,胳膊肘磨破了,兩隻手掌有輕微擦傷,下巴泛出一大塊紫青。    柏泰然這才開始哭,她咬著下唇,先是吭吭吭吭地發出數聲預備練聲,然後張開嘴山呼海嘯般哇啦啦狂哭。    本來小朋友摔摔跤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比如邱正夏小朋友,從一歲開始滾樓梯是家常便飯,可金貴的柏泰然小朋友就不同了!段殺打橫抱著她,心急如焚地連搖帶晃,嘴裏發出些無意義的哄聲,心下後悔死了。    柏泰然嚎啕了幾分鍾,逐漸不哭了,由於有哮喘病,她從小哭泣都很有節製,覺得不那麽疼了就停,不會像別的小孩一樣沒完沒了地撒潑。    段殺揉揉她下巴上的淤青,傷透了腦筋:完了,這傷在臉上,柏為嶼一定不會饒了我!    柏泰然哭的時候抱著段伯伯的脖子助力哭喊,哭完後立刻左右開張,啪啪啪啪地把段伯伯暴打一頓。    她的巴掌一點力氣也沒有,段殺皮粗肉糙,沒覺得疼,隻覺得好笑:這孩子和柏為嶼一個臭脾氣!    柏泰然打得自己兩隻小嫩手發麻,喘著粗氣停止暴行,也不再要段殺抱,自己爬到椅子上坐,宣布道:“我再也不喜歡你了!”    段殺假裝很難過:“哦。”    冷戰維持了兩分鍾,柏泰然盯著對街的棉花糖攤位,問:“那是什麽?”    “棉花糖。”    柏泰然很好奇地說:“哦?”    “你有沒有吃過?”    “沒有。”    “要不要吃?”    “要!”    段殺站起來,本想囑咐她不要亂跑,轉念一想,那話很多餘,便刮一刮小孩的鼻梁,走到街對麵去買棉花糖。    攤位上插著紅黃藍各色棉花糖,段殺隨便拿一個付了錢往回走,柏泰然興奮地揮舞雙手:“啊!紅色的!”    這句話提醒了段殺,有色的棉花糖都添了不少色素,孩子還是不吃為好。他轉回攤位,對攤主說:“不好意思,給我換一根白色的。”    攤主說:“沒有現成的啦。”    “那做個新的吧。”    攤主很爽快:“沒問題!稍等。”    柏泰然疑惑地喊:“伯伯!”    段殺扭頭朝她擺擺手,示意她等一等。    攤主拿著一根竹簽繞啊繞,很快繞出了一大團白花花的棉花糖,期間段殺回頭看了好幾次,不住對泰然微笑擺手。    最後,攤主抬起頭把棉花糖交到他手上,他一轉頭,冷汗刷地淌下來:柏泰然不見了!    柏為嶼的命脈在段殺的眼皮子底下悄聲無息地丟了!        第194章 抉擇        就在一群大人發了瘋一樣尋找柏泰然時,她正安安穩穩地坐一個小哥哥的懷裏嚼著用豆腐幹仿製的羊肉串,小哥哥長的虎頭虎腦,很是可親,她不害怕,有問有答。    她是被杜卯這個手賤的小子給抱走了。    杜寅在家做作業,見弟弟抱回一個小老外,詫異道:“哇,你哪弄來的?”    杜卯邀功般抱著泰然轉個圈:“段叔叔那偷來的!”    杜寅更詫異了:“段叔叔的?”    “是啊,我在超市那兒趁端段叔叔沒注意把她抱來了!剛才在路上問過她,她叫段叔叔伯伯,應該是段叔叔的親戚吧。”    柏泰然看到杜家兄弟湊在一起,驚訝得嘴都合不攏:“啊!你們長得一樣!”    杜家兄弟都是土鱉,偶爾在街上看到外國人都要評頭論足一番,覺得外國人無比神秘,杜寅抱過泰然來,手裏的小孩漂亮得像沒有生命的洋娃娃,他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小老外,那份驚喜無異於看到弟弟撿回一個外星人。    柏泰然在他臉上不輕不重地抓了一把:“你們怎麽一樣?”    杜寅被抓得癢癢的,嗬嗬直樂:“你叫什麽名字?”    柏泰然脆脆地說:“我叫泰然。”    杜卯的心態就跟撿到小貓似的,非得找些好吃的來喂泰然,可惜武甲收入拮據,能養活他們就不錯了,沒有閑錢買零食。杜卯在廚房翻箱倒櫃也找不出什麽好吃的,隻翻出一袋番茄,他找出一個最大最紅的,用t恤衣擺擦一擦,塞給泰然:“來,吃。”    泰然坐在破舊的沙發上,用兩隻手抓著番茄,不知道怎麽下嘴。爸爸都是榨汁給她吃的,她還沒吃過這樣的番茄呢!    杜寅埋怨弟弟:“你看她嘴巴那麽小,怎麽咬的動?”說完,拿過番茄,切塊用白糖拌一拌,端給泰然。    泰然“啊”了一聲,又“咦”了一聲,問:“這怎麽吃哦?”    杜家兄弟麵麵相覷,杜寅用勺子舀了一點兒汁水喂給她:“喏,你嚐嚐。”    柏泰然砸吧砸吧嘴,被白糖齁著了,咳了好幾聲,歪歪頭說:“好甜。”    杜家兄弟一左一右蹲在地上看著她像圍觀一隻稀有的寵物,沒由來地嗬嗬傻笑,杜卯搶過碗:“給我喂喂!”    杜寅嘰歪:“哎呦,這碗是我拌的,你要喂自己去拌一碗嘛……”    杜卯粗暴地說:“閉嘴!”    杜家兄弟今年剛上中學,都是半大小子了,因為這些年和段叔叔住在同一個小區裏,常有聯係,感情挺深厚,有時也和段叔叔打鬧,所以杜卯隻覺得自己開了個小玩笑,沒經過段叔叔同意就抱走了卷毛小老外,而已。    而在外麵,段殺叫來住在附近的夏威和段和,以及一些熟識的同事,緊接著楊小空和魏南河他們也趕來了,沒頭沒腦地尋找突然失蹤的小泰然。    柏為嶼咬緊了嘴唇沒有說話,在小區裏繞了幾圈也找不到女兒。段殺報警後也盲目慌亂地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在半路上碰到柏為嶼,見他嘴唇都咬出血了,忙拉他勸:“為嶼,你別太緊張,會找到的……”    柏為嶼搡開他,喘了幾聲,嘶聲喊道:“她不會走路的,是被人抱走了,你知道嗎?我去哪找她?怎麽找?找不到她老子和你沒完!”    段殺呆站著,無言辯駁。    柏泰然和剛認識的兩個小哥哥鬧成一團,玩得不亦樂乎,暫時把爸爸和段伯伯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杜家兄弟則覺得這個小孩可好玩了,猶如一隻見所未見的外國卷毛小狗,還會說漢語,既稀奇又可愛,得向段叔叔多借幾天。    武甲下班回來,家裏多了個陌生小孩,他揪住杜卯問:“這孩子哪來的?”    杜卯毫不隱瞞:“段叔叔那抱來的。”    武甲再一看那孩子的長相,心裏一咯噔,問:“小朋友,你姓什麽?”    柏泰然亮聲說:“我姓柏。”    “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武甲擦把冷汗,柏為嶼的事段殺或多或少與他提過,其中談的最多的就是這個體弱多病的泰國小孩。    柏泰然指向杜寅:“杜卯哥哥抱我來的。”    杜寅正樂著,做鬼臉:“我不是杜卯。”    杜卯也做鬼臉:“我也不是杜卯~”    武甲喝道:“杜卯,段叔叔知不知道?”    “他在買棉花糖,我抱了泰然就跑……應該沒有看到我吧哈哈~”最後兩個“哈”竟然還很得意!    武甲深吸一口氣,吼道:“胡鬧!”    段殺那裏會鬧成什麽樣,武甲不敢多想,他連打了幾個電話給段殺,一直不通,段殺也在沒完沒了的打電話!    沒法子,他命令杜卯立刻把泰然送回去。    杜卯見武叔叔氣成這樣,不敢忤逆,抱起泰然就走。泰然下巴支在他的肩上,對杜寅揮手:“杜卯哥哥一起去我家玩啊~”    杜卯一拍她的後背:“我才是杜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狼親狽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恩顧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恩顧並收藏狼親狽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