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過去那麽多年,林帆一直都有心去認兒子回來,對於這點,原老爺是支持的。 但是林帆卻因不知道當初到底是懷了誰的孩子,所以一直希望認回來的這個兒子是原老爺的,這樣,她也能對得起原老爺當初對她的恩情。 隻是,林帆心裏是這樣想的,也這樣希望,類似於有一個願景在那裏,但是原老爺卻隱隱之中有些不那麽確定。 他固然希望自己也能有女人為他生下兒子,但是這麽多年了,他自己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紀, 對於子嗣這個問題,也就沒有以前那麽強求和執著。 他現在對於林帆認兒子這件事的態度就是,林帆願意就去認就認,如果做了親子鑒定不是,那麽他也不會怪林帆什麽,畢竟那個也是林帆的兒子,因為林帆的情分上, 把孩子認了回來他也會好好待他。 但是如今林帆沒有了這樣的心思,所以原老爺也就沒有再提起這件事來。 晚上的時候一家人吃了飯,早早就散了。 各自回到房間收拾東西,準備明天回k城。 到了第二天,林帆吃了早飯在房內吩咐人收拾東西,這時一個女仆拿著酒店電話走進了房間裏來,對林帆說:“夫人,這裏有人找您,這個電話打來很多次了,但是您都不在,這次看您要不要接。” 林帆因為正忙著檢查有沒有東西帶漏了,所以也沒有問是誰打來的電話,直接接過來了電話,問候了一聲:“喂,你好,我是林帆,請講。” 梁立謙握著電話在醫院裏,簡直不敢相信林帆居然會接他的電話。 他之前給林帆的手機打了很多次電話,林帆都一直拒接,後來他接到一個電話說了林帆酒店的電話,他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打過去,沒想到林帆這下就真的接了。 其實林帆不接他電話也屬於正常,畢竟當年他們之間有太多恩怨,翻出來再說又沒有太多意思。 梁立謙聲音沒怎麽變,還和十幾年前一樣,但是他因為太久沒有和林帆聯係過了,難免聲音有些緊張,聽到林帆的聲音,反倒沒有立刻回應。 林帆又握著電話耐心地說了一次:“喂,你好,請問是哪位找,我是林帆,你請講。” 梁立謙這時這邊才反應過來,說道:“喂,林帆,是我,立謙。” 林帆聽到梁立謙的聲音還當場愣了一下,畢竟相隔太久遠的人了,就像她上輩子認識的人一樣。 她兩秒怔忪之後立刻反應過來,想要掛上電話,因為實在無話可說,但是梁立謙的聲音卻立刻打斷了她。 “喂,林帆你先別忙著掛電話,你聽我說, 我知道你不願意見我,但是我現在在醫院,我想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 梁立謙這樣說著,林帆果然就沒有掛上電話。 林帆不想和他說話,但是還是語氣平靜地問:“你想知道什麽?” 林帆沒有想到原熵汶會把梁立謙找出來,也沒有注意到梁立謙話裏說自己在醫院的細節,隻是聽到他說要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這個當年便吸引了她大多的注意力。 梁立謙確實是因為聽了原熵汶的話才來醫院的。 原熵汶把林帆當年的事情調查的清清楚楚。他懷疑和林帆當年也和梁立謙有染,所以才打了電話給他。 既然他知道林帆已經沒有了心要去做親子鑒定,那麽林帆就不可能順應他的要求去做親子鑒定。 原熵汶為了確定林沫到底是不是原家的子孫,他就想到辦法把林帆當年的老情人挖出來,然後讓梁立謙去讓林帆做親子鑒定。 原熵汶正是因為這樣計算,所以才給梁立謙主動打了電話過去,並且告訴了他林帆酒店的電話號碼還有林沫住醫院的事情。 梁立謙接到原熵汶這邊打過去的電話的時候,也非常吃驚。 他當年林帆出事之後,和林依的關係也被暴露,家裏人立刻就把他帶回了a城,大半個月也沒有讓他出過門,他明顯當年還不知道林帆當初懷有身孕,也不知道林帆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如果真是如此,那麽他是不可能不來向林帆求證的。 原熵汶在電話裏告訴了他當年林帆有身孕的事,然後又循循善誘梁立謙說當年那個孩子有可能就是他的,梁立謙在電話那邊接收到這個事實震驚不止,自然就立刻趕到了醫院來想要看一看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而此時此刻,梁立謙就站在醫院裏給林帆打電話。 梁立謙聽到林帆冷靜毫無感情的聲音,有些惆悵,但是很快又從這種多愁的情緒中走出來,對林帆說道:“我聽說當年你懷有一個孩子,是在我走後發現的,我想知道那個孩子的父親是誰。” 林帆聽到梁立謙這樣問,她心裏的不悅一閃而過,心裏並不覺得梁立謙有這個權利才過問關於自己孩子父親的事情。 因為她心底認定了林沫不會是梁立謙的孩子,所以這種抗拒的心裏就更加強。 但是林帆好歹也沒有出口駁斥梁立謙的話,現在她已經很會控製自己的情緒,繼而平靜地說:“這不關你的事,你如果因為這件事來問我,那麽我可以告訴你掛上電話了。” 大概就是越是因為年少時候傾慕過的對象過於美好,感情過於純真,所以之後能留下來的美好就越發稀薄稀少。尤其是像她和梁立謙這樣的。 當年如果不是林帆天真,一心傾慕梁立謙太多,大概她自己也不會料到今後落得和自己親姐姐反目成仇的狀況。 梁立謙當年因為聚賭而債台高築,欠了地下錢莊很多錢,他這樣一個花花公子,除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實在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林帆當年正好因為在歌舞廳當舞女認識了原老爺,梁立謙走投無路,才叫林帆幫自己。 林帆當時未諳世事,並不知道梁立謙和自己姐姐暗中秘密已經開始交往的事,她初生牛犢不怕虎,聽了傾慕對象的話,立刻就答應了要幫梁立謙還清高利貸的事情,之後又去向原老爺求了情,讓原老爺的人不要動梁立謙,這樣,梁立謙當年欠債的事才除了林帆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等到幫梁立謙還了高利貸,兩個人感情也隨之升溫,最後兩個人發生關係的時候被林依撞破,林依當時恨的眼神,林帆現在現在都還能想起來。 林帆想到這些,心裏也並不感到觸動或則難過什麽的。 她隻是佇立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和樓下萬裏紅塵的世界和奔流不息的車流,感覺這一切就像是自己上半生的事情。從那之後, 她仿佛就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經曆過了世事輪回,想起往事也不動容了。 而這時候,梁立謙卻還在電話那頭堅持,說著:“林帆,當年的事情是我的責任,你如今要怪我我也是無話可說的,但是我真的想知道,當初你生下的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我如果是他的父親,我就有權知道真想,他也有權知道我是他的父親。” 梁立謙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林帆聽在耳朵裏,不知怎麽,卻覺得有絲可笑。 聽著當年傾慕過的人說出這樣油頭粉麵的話來,林帆開始想自己過去為什麽會喜歡上這樣一個人。 這樣一個人的聲音,現在是讓她聽到都覺得對方是個不可靠的人,那麽當初,又為什麽會看上這樣一個人? 林帆不禁在心裏有些發笑,那笑意彌漫到臉上來,語氣有些閑閑地說:“那孩子肯定不是你的,你放心好了。” 林帆這番譏諷又略帶輕笑的語氣刺激到了梁立謙,這麽多年了,他依舊一生的大少爺習氣,梁家的人到底是太寵愛他了一些。 梁立謙有些生氣和硬氣地在電話裏說:“林帆,我現在是在很認真和你說這件事情,我昨天就接到你侄子的電話,說你這些天來一直都在醫院照顧兒子,我給你打那麽多次電話,你都不接, 而我現在給你打到賓館來,你才好歹接了我的電話,我今天不過隻是想要向你問一個事實,向你確認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如果是,那麽我就要把他認回去,也不需要你再操心他了。我現在就在醫院裏,已經和他見過麵,我希望你能過來當麵給我這個答複,這是對孩子負責,也是對我負責。 如果你到如今都還不能給我回複,那麽看來我真的隻好做親子測試了。” 梁立謙的口氣確實有些不好,說出的話也頗為讓人震驚他這個人的腦袋回路到底是怎麽長的而且他把話說到最後,已經好似帶上了威脅的口吻。 林帆聽到他一番亂七八糟的混話,也根本顧不得他話裏的威脅,卻立刻變得就警醒了,厲聲在電話裏嗬斥梁立謙道:“你說什麽!” 梁立謙語氣不好地又重複了一次自己的話:“我說我要給孩子做親子鑒定,鑒定出來是梁家的人我就帶他回梁家。” 他的語氣裏帶著埋怨和怨氣,聽起來倒像是自己是個怨婦一樣。 而林帆此時心裏卻覺得梁立謙就像自己人生的一個汙點一樣,想要洗刷掉還來不及,她怎麽會允許梁立謙去動林沫。 她立刻就在電話裏惡狠狠地向梁立謙揚聲道:“你敢在醫院裏亂來?我警告你,你不要動我兒子,不然我找你拚命。” 林帆這邊掛上電話,立刻就叫了司機開車去醫院。 去醫院的路上,她的心簡直恨不得飛起來。 那種急迫的心情,沒有當過母親的人是不知道的。 林帆因為特別厭惡梁立謙這個人,所以才一直都回避著他,而她不跟他計較當年的事,並不是寬宏大度,不過是因為,她還想要好好活下去,所以對於以往不堪的事情,也隻能當做是發生過就忘了一般,不再當做記憶裏的一部分。 但是梁立謙現在卻要動她的兒子,這是讓林帆所不能容忍的。 自己厭惡的人要去傷害自己心愛的人的這種心情,林帆是太清楚太明白了。 所以她才心急如焚地要趕到醫院去。 但是實際上梁立謙根本就對林沫做不了任何事情。 白茺一大早就來醫院裏接林沫回家,林媽媽雖然暫時不在,去了櫃台結算藥費,但是白茺和李其方都在病房裏陪著。 李其方早上過來給林沫檢查了一下各方麵都沒有問題,便囑咐林沫說一切都沒有問題,還叫他不要往醫院跑,醫院人多,到時候有問題再打電話就是。 林沫笑著對李其方說謝謝,一雙漆黑若水的桃花眼帶著閃閃笑意,李其方見了,覺得他真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需要有人好好愛護一般。 病房裏麵一切安好祥和,如果不出現梁立謙還有後麵的事情就真的太好了。 第六十二章 梁立謙先是一個人到了病房來,看到房間裏兩個高大英挺的男人和一個清瘦單薄的少年,他臉上的表情就怔了一下,他以為隻有林依和孩子在的,這樣的話,他也好說話一些。 但是事實卻並不如此,他出於禮貌和教養,先是向裏麵的人問候了一聲,然後又問起林依的名字來。 林沫以為是找自己母親的朋友,便主動回答了他的問話。 林沫一臉的素白,但是眉眼卻靈動秀美,如黛如墨一般悠遠淡泊,梁立謙見了林沫的樣子,秀氣小巧的下巴和一雙水潤含情的桃花眼,完全和林帆一模一樣,他這樣才確定下來,原家那邊的人在電話裏麵所說的都是事實,林帆確實生了一個兒子,而且現在還長得這般大了。 梁立謙看著林沫的目光有些深意,惹得李其方都有些驚異他是不是看上林沫了。 所以梁立謙本來還打算再想林沫問些話,李其方就很直接地以醫生的身份拒絕了讓梁立謙繼續呆在病房裏。 梁立謙被拒絕了,也並不感到難受什麽的,而是轉而就去了醫院的角落裏,想了一陣, 之後,他想通了,又拿了手機出來給林帆打電話。 他一邊打電話的時候還一邊想著以前林帆的樣子,因為已經有近二十年沒有見過林帆了,所以林帆在他腦海裏的樣子,也都是二十年前的模樣。 那個時候的林帆瘦瘦小小的,但是身上卻十分有肉,骨肉均亭, 笑起來眼角會有迷人眼尾紋,十分嬌俏可愛。 梁立謙未必沒有對她動過心,但是他當時和林依交往在先,所以一直都隻是觀賞著林帆而已。 梁立謙現在在這邊一邊等待著電話的接通,一邊思緒沉醉在對往事的追憶裏麵。 他對林帆的感情也不能說是沒有內疚,隻是他這個人的思想裏難免有些奇葩的自我為中心, 以為過去的人和事隻要自己一番道歉便就能算過去了,而且覺得,當年的事情過去這麽多年,大家當初到底是好過,如果真是當初有過真情實意的感情,那麽時隔這麽久再見麵也都是能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一切又能重修就好的樣子,況且,他當初和林帆的關係確實是不一般的。 所以梁立謙才在剛開始打電話過去的時候, 還抱著很好的態度打算先跟林帆為當年的事情道歉,但是沒想到林帆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歉意和愧疚,用譏諷的口氣就打發了他。 接了電話起來,也根本就不願意甚至也不肯承認林沫是他的兒子,這樣梁立謙十分火大。 他打完電話生一陣悶氣準備返回病房,卻沒有想到遇到了自己趕來醫院的弟弟。 梁紹謙是趕來立刻帶走他不讓他和林帆見麵的,他還不知道自己大哥來了醫院這裏是為什麽,還隻是以為梁立謙是來見林帆而已。 當時梁紹謙接到家裏電話說自己大哥又要去見林帆那個女人, 他就一邊開著飛車一邊罵娘地趕到了醫院來。 他剛好到這邊來公幹,住在軍區裏,如果不是開了掛著部隊車牌的車,怕是他早就在路上被交警逮捕數十次了。 梁紹謙倒是之前就對於林帆來到a城的事情有些耳聞,畢竟原家那麽顯赫一個家族,來a城參加婚禮的事情,a城有些勢力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而梁紹謙在部隊裏麵,對於這樣的事情就更加不可能不知道。 況且,原家還是做非法軍火生意的,即使梁紹謙沒有聽說,他到了a城這邊的軍區裏,也會有人跟他提起幾句。 梁紹謙聽說原家的人來了a城,那麽林帆自然也就要跟著來了。 前幾天電視裏還播了胡明來女兒嫁給某省長公子的新聞,當時畫麵掃了一下來賓,梁紹謙就覺得自己晃眼看到了林帆。 林帆的樣子沒有變化太多,而一年多以前梁紹謙又在g城見過她,所以此時此刻梁紹謙才能依舊認出她來。 隻是梁紹謙以為林帆到a城來這個事情隻是個插曲,到這裏也就算完了,但是卻沒有想到自己大哥卻天生就是個扶不上牆的,還找林帆找到了醫院來。 梁紹謙不知道自己大哥做什麽打算,但是他深深地明白,隻要讓自己大哥遇到了關於林帆的事,那就多半都沒有好結果。 這不是梁立謙怪自己大哥的意思,隻是他對於自己的兄長,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全家人都當梁立謙是個寶,但是獨獨在梁紹謙眼裏看出來自己大哥就是個從小被慣壞屁事都不會的主。 如果不是當年他自己捅了簍子又不敢承擔,才去找上了林家的妹妹,那麽林家的一對姐妹花也不會因為他一個男人而鬧得半輩子都不相見。 梁紹謙想著自己大哥往日的這些破事,就覺得一股子憋火在心裏。 恨不得腳下踩得油門能再快再急速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