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騁看出樂兒了,逗弄幾句,何絡的火氣騰騰騰竄上了房,像隻被踩了尾巴的家貓,全身的毛都立起來了,嗷嗚的一聲,扯著嗓子撒起潑,尋死覓活,以命相挾。溫玉騁由著何絡吼完了快把他憋死的一大套威脅,總算看出這小男孩沒跟他耍花活,是真的抵死不賣。連哄帶擠兌,安撫了何絡情緒,問清了事情緣由,及何絡的大概情況,當即下令,叫人把何絡送回去。然後,不知跟波哥交代了什麽,轉回何絡再來,待遇陡然提升,包括波哥在內所有人,待他都客客氣氣,再沒發生過強迫他陪客的情況他成了溫玉騁專屬,每回來必點他作陪。僅僅是作陪,喝完酒,將客人送進客房,就放他走。有那麽一兩回,溫玉騁還親自送過他。幾次三番,何絡放下心,明白自己現在算是歸溫玉騁罩著。溫玉騁對他有沒有企圖,他拿不準,總之,不會勉強他便是。“行啊,哥哥,這就叫背靠大樹好乘涼。我要是你就趕緊抓住這個靠山,狠狠撈他一筆,順勢離開聲色場,踏踏實實當個大學生。”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能這麽簡單進來419,原來是托了這個福。不錯不錯。“跟你說不是你想的那樣了。”嶽小賤說話一貫不那麽好聽,乍一入耳挺不招人待見,了解他之後,就會明白其實沒有惡意,世態炎涼經曆太多,淬煉出來的而已。所以,何絡並不覺得受了嘲弄,不會這樣就跟嶽小賤置氣。“不管現在怎樣,最終走向都會是我想的那樣。哥哥,你也出來混了兩年了,這樣的見得還少?咱啊,就是給人玩的,想怎麽玩隨人家喜好,由不得咱做主。”“跟你講不清,你啊,沒個正經。”“哥哥,這你就冤枉我了,我是正兒八經為你好。”誰也不是一開始就懷疑一切,憤世嫉俗,全是血淚日積月累,吃一塹長一智。“你啊,不是這圈子的人,有個機會,還是盡早離開的好。這年頭,哪兒不是潛規則?跟他一個,撈足血本,最好再借他上位,實現你理想。回頭機會跑了,你再想找,就沒這麽便宜了。”“我跟你說,我不是……我是直的。”“直的彎的有什麽關係?現在後頭伺候男的,又不妨礙將來前頭服務女的,不過就圖個爽。這具臭皮囊,死了就是一捧灰,幹嘛不趁他還有點價值,多多給自己創惠?既能爽到,又能獲利,兩全其美。”“我……真沒你想得開。”“咱倆什麽交情,幹嘛這麽客氣,直接說我下賤沒節操唄。”“我、我沒那麽想,雖然有些地方不讚同,可……”“好啦,我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在乎的。”很多事情,太在乎就別活了。“哥,說實話,我挺羨慕你,至少你清楚自己是直的,我還什麽都沒搞懂,就讓男的給操爛了。”“小賤……”有些人嘴上越雲淡風輕,心裏越在乎得要死,何絡清楚,嶽小賤就是其中之一。孩子是傷得太早,傷得太多,怕了,麻木了。“嗨,我沒事。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自己掂量,好好把握。我就囑咐你一句:跟他們那種人玩什麽都行,就是別玩感情,咱,玩不起。”曾經,他也是相信感情的,以為人家對他好,就是真的好,一心一意跟人家認真過日子,到頭來,人家隻是玩玩,新鮮勁兒過了,塞點錢便把他打發了。久而久之,他也便懂事了,隻談錢,不談情。感情這玩意,是最奢侈的遊戲,窮得叮當亂響,為了生活焦頭爛額,是沒有資格談情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絡苦惱就苦惱在他不是想玩。他是直的,他很肯定,初中時喜歡過自己班主任。沒錯,就是班主任,很漂亮很溫柔,說起話來仿佛清泉流淌,能治愈整個身心,對待學生總是那麽耐心那麽充滿愛心。好,特別好。八成是父母離異造成的心靈缺失吧,他就一頭栽進去,那麽樣的喜歡上了,夾雜著對母愛的貪戀。當然,這隻是少年懵懂的暗戀,一邊小鹿亂撞,一邊暗暗自鄙他是多麽齷齪多麽肮髒,居然對自己的老師,一名有夫之婦產生了非分之想。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女老師就相當於母親,那不就等於亂倫?青春期性衝動太罪惡了。為了掩飾,或是掃除這一份見不得人的感情,何絡向很照顧他的學姐告白,交了女朋友。很純潔的戀愛關係,一起吃飯,一起討論學習,一起暢聊理想,也會說些瑤奶奶言情劇裏沒營養的惡心話,牽一牽小手,最極限的行為就是蜻蜓點水的親臉頰吻額頭,過家家似的,簡單快樂。但,對班主任的感情未曾消退,一直偷偷持續到初中畢業,升入高中。這該算是有兩次情感經驗吧?兩次的對象都很正常,都是女性,於是,他的性取向也是正常。為什麽受溫玉騁照顧受到不正常了呢?太寂寞太需要愛?怕什麽寂寞呢?從小不都是朋友不多麽?學舞蹈又長得細皮嫩肉的緣故,總被嘲笑娘們唧唧,跟他關係不錯的,都是女生,但,性別差異,話題有限,絕大多數時間,他還是一個人獨處,什麽時候怕過寂寞?家庭變故,父親入獄,親戚嫌棄,或許他是真的需要愛了吧!所以,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照顧,才會一陣陣悸動,一陣陣心潮澎湃?何絡理不清自己的情緒,而溫玉騁的……他又覺得自己沒資格去探索。人家身邊從來都不缺他這一號,待他好,不過是順手做好事,積陰德。苦惱糾結,全是他自作多情。即便真有點什麽,又能怎樣?如嶽小賤所言,他們,玩不起。他跟溫玉騁之間,隻能是買賣關係,當他真的踐踏自己的原則,賣給了溫玉騁,怕是這一切也就煙消雲散了吧?溫玉騁看中他的,不正是這一點點不知變通不識抬舉的自愛?“不舒服?今兒興致不高啊。”低沉的戲謔自耳畔傳來,何絡從苦悶中驚醒。“哪回也沒興致高過。”每回跟溫玉騁說話他都後悔,每回也都沒控製住過,不知怎地,對溫玉騁,他就是沒辦法好聲好氣將心裏的感激順暢表達,總是這麽衝這麽橫,窮橫。“一沒人就原形畢露,剛才多乖巧。你這狗脾氣,真不適合在這行混。”“你不是人?看不順眼,也不見人找別人啊!我就這脾氣,不然也不會幾乎被封殺,哪兒都不願意用我。”“嘿!敢情419撿了一沒人要的貨。”“你就主要想傳達你不是人吧?我看你挺稀罕我。”“嗨!我不就喜歡拿熱臉貼冷屁股麽。”“有錢有勢的都變態,都他媽錢燒的。”“就是,燒得我五脊六獸、百抓撓心,就喜歡看你這小冷屁股跟我嗆嗆。”“狼尾巴露出來了吧?就知道你惦記我屁股,要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