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喜雙手叉腰,看怪物似的盯著他看了半天,末了發表了議論:“你這眼睛,往後就這樣兒了?”裴海生一點頭:“是,就這樣兒了。”顧承喜皺起眉毛:“不是我說,你這德行真不怎麽樣,都不如那臉上落了疤瘌的順眼。落了疤瘌至多是醜,你呢,你這灰眼珠子可是有點兒嚇人。”話音落下,他一拍腦袋,轉身進了隔壁的會議室。裴海生標槍似的站直了,聽他在會議室裏翻箱倒櫃。不出片刻的工夫,他大步流星的走了回來,抬手將一副墨晶眼鏡架上了裴海生的鼻梁。然後挑著下巴抬起了對方的臉,顧承喜歪著腦袋又端詳了一番,隨即一點頭:“哎,這回看著就好多了。”裴海生的臉很白,嘴唇也沒血色,整個人像是一座雪雕:“軍座怎麽一直不回山東?”顧承喜沒接他的問題,直接說道:“我這兒現在用不著你,你的兵也跟著王參謀長走了。我打算過完年再回山東,所以你也甭等我。我給你放個假,你出去玩玩也好,回家找參謀長也好,隨便。”然後用中指和食指一彈裴海生的胸膛,顧承喜心不在焉的又道:“我走了,你也走吧!別愁,瞎都瞎了,愁也沒用。年後給你升個官兒,讓你當團長,高興了吧?”話音落下,裴海生沒見高興,顧承喜倒是把自己說高興了。一隻手插進褲兜,他一邊掏煙盒,一邊頭也不回的轉身走向了門外。邁過門檻的時候,他將一根香煙叼到了嘴上,隨即扭過頭去,由副官劃火柴給自己點了火。霍相貞的肺炎剛剛好轉,他不敢在屋子裏抽煙。如今既然出來了,正好順路過過煙癮。裴海生望著他那搖頭擺尾的背影,隔著墨鏡看出去,整個世界都是陰天。顧承喜過完煙癮之後,忽然感覺自己好像有點太不體貼人,可若讓他再掉回頭去安慰裴海生,他又懶怠動彈,沒那個興致。帶著一身寒氣回了屋子,他搓著手在地上來回的走。忽然停了腳步望向霍相貞,他笑嘻嘻的問道:“哎,你說我這人壞不壞?”霍相貞一本正經的答道:“壞。”顧承喜在炕前彎了腰,把腦袋伸到了霍相貞麵前:“特別壞?”霍相貞思索了一瞬,然後說道:“特別壞,但是還沒有壞到底。”顧承喜笑了:“沒看出來,你還挺了解我的。我當年窮,又窮又懶,小事兒看不上,大事兒輪不著。窮到沒招兒了,就開始想邪主意。坑蒙拐騙偷,我全幹,但我隻謀財,不害命。”霍相貞沒出聲,心想坑蒙拐騙偷就已經夠下三濫了,你還想怎麽著?顧承喜脫了皮鞋,一個箭步跳上了炕。擠到霍相貞身邊坐穩當了,他側身開始撫摸對方:“讓我看看你這兩天又長了多少肉。”霍相貞自己低頭看看大腿:“胖了不少。”隔著一層綢緞褲褂,顧承喜的手緩緩遊走。呼吸撲著霍相貞的耳根,顧承喜漸漸的開始心慌氣喘,褲襠裏的小兄弟也打起了立正。時機未到,急躁不得。顧承喜半閉了眼睛,簡直是在享受眼下這一刻的蠢動和渴望。霍相貞握住了他的手,不許他往自己的下三路走。他便由他握著,單是手握著手,也有一番意趣。緩緩的壓製住了欲火,顧承喜願意耐下心來,設溫柔的法,遂自己的願。第171章 開門紅臘月二十九這天,顧承喜給霍相貞剪了頭發。霍相貞這兩年一直是剃著寸頭,頭發短慣了,略長一點就不舒服。顧承喜看他總摸腦袋,便自告奮勇,要為他解除煩惱。霍相貞見他底氣十足,仿佛是頗有一點手藝,便答應了。結果顧承喜出手不凡,將他的煩惱和頭發一起解除,隻給他留了個斑斑駁駁的喇嘛頭。屋子裏沒有大鏡子,霍相貞是在他大功告成之後,才得以起身欣賞了自己的新麵目。雖然他不是個要漂亮的人,可是前後左右的將腦袋照了一圈之後,他像吞了一口黃連似的,苦著臉搖頭歎道:“唉……”顧承喜一手握著大剪子,一手拎著白布單子,含羞帶愧的笑道:“不大好啊!”霍相貞深以為然的一點頭:“是不大好。”顧承喜等著霍相貞鬧脾氣,然而霍相貞摸著腦袋來回走了一圈,走得一言不發,並沒有大發牢騷。及至顧承喜收拾家什出了門,他對著小鏡子又照了照,心想這手是笨到什麽地步了,我用腳剪也剪不成這個熊樣。虧得我現在不出門,否則別人非以為我是瘌痢腦袋不可。發已落地,覆水難收,所以霍相貞腹誹幾聲之後,也就放下了鏡子,圖個眼不見心不煩。顧承喜推門回了來,見他上炕坐了,便也跟著跳了上去,湊到他身邊擠著偎著。霍相貞不分晝夜的連吃帶喝,一天一個模樣的胖了回來,現在看著已經是相當的有精神。扭頭望著窗外的雪景,他先是不理會顧承喜,及至過了片刻,他抬手擋了一下:“別往下邊摸。”顧承喜的手果然規矩了,沒有越過霍相貞給他畫出的界。霍相貞隨他撫摸著自己的肩膀和胸膛,情緒很平靜,有種布施的心態,因為認定了顧承喜是沒人愛的,將來隻能鬼混一輩子,並且可能活成連毅。顧承喜解開了他的領口,輕輕嗅著他的耳根頸窩,癡迷的,的,眼睛半閉著,睫毛掃過他的皮膚,讓他不時的一歪腦袋,感覺有些熱和癢。顧承喜也知道他的身體是恢複過來了,所以由著性子纏他磨他。長長的胳膊腿兒在他身上左一環右一繞,也不知道是怎麽個姿勢,一會兒胸膛貼了他的後背,一會兒腦袋拱入他的懷中。霍相貞對他是防不勝防,後來偶然一低頭,他很意外的和顧承喜對視了。顧承喜麵紅耳赤的咻咻喘息著,額角布了一層亮晶晶的薄汗。霍相貞抬手一拍他的腦袋:“像蛇。”顧承喜直勾勾的盯著他,同時緩緩的向後弓起了腰。忽然向前猛的一撲,他如同浪裏蛟一般,卷著霍相貞滾到了炕裏。而霍相貞隨之使勁又一翻身,硬是把他壓到了下方。雙手攥住了他的兩隻腕子,霍相貞把他的左右手分開了往下一摁,低頭問道:“還鬧?”顧承喜喘著粗氣笑了:“你鬆手我就鬧。”霍相貞沒有笑,但因為感覺顧承喜的鬧也是情有可原,所以心平氣和,很寬容。自顧自的鬆手坐回了原位,他繼續去望窗外的白雪藍天。半邊身體都是滾熱的,因為顧承喜又貼上來了。他是不理會,顧承喜把嘴唇印上他的頸側,卻是要急死了,要饞死了。好容易化幹戈為玉帛了,如今大動作他不敢做,隻能小口小口的著霍相貞的皮膚,並且還得是不甚要緊的地方。有些部位,碰了要亂人心的,他也不敢碰。敢碰霍相貞也不讓。霸王硬上弓的把戲,肯定是不能再玩了。顧承喜左思右想,主意一個接一個,有心哄著霍相貞喝幾口酒,屆時自己借酒蓋臉,強拉著他酒後亂性,酒醒之後想必他也挑不出自己的毛病。然而霍相貞是個一切嗜好一概沒有的人,餓了吃飯,渴了喝水,多餘的東西是一口不動。他不喝酒,顧承喜也沒法強灌;再想別的辦法,別的辦法也是各有問題。顧承喜急到了一定的程度,反倒退遠了。抱著棉被坐在火炕角落裏,他悄悄的解了褲子,一邊自己用手撫弄著家夥,一邊不動聲色的盯著霍相貞看。目光帶了力道,隔著一層衣服,他甚至能看清對方身體的最細微處。他一直看,一直看,看得霍相貞簡直有些不自在,索性直接問他:“看我的腦袋哪?”然後他自己摸了摸頭,嚴肅的又道:“看什麽看,這還不是你給我剃出來的?”顧承喜哭笑不得的往棉被下一鑽——霍相貞這話,說得太不助興了。魔魔怔怔的熬到了大年三十,顧承喜終於得了機會。趁著霍相貞睡午覺時,他獨自走到了前院房中。讓勤務兵給自己送來了一套上好的酒具,他擺出觀棋不語的架勢,很細致的從中挑出了個小酒杯。酒杯是細白瓷的,不值什麽錢,但是看著也挺好看。他剛慢條斯理的用開水把酒杯洗幹淨了,他的親信副官正好也寒風凜凜的進了屋:“軍座,拿回來了。”顧承喜從副官手中接過了一隻小瓷瓶,而副官俯身湊到他的耳邊,含笑耳語道:“這是宮裏流出來的方子,又有效果,又不傷身,用多用少都沒關係,唯一的毛病就是慢,得提前好幾個小時用才行。”顧承喜拔下瓶塞,向酒杯內略一傾倒,倒出了小半杯紅色的藥水。端起酒杯嗅了嗅,他吸了一鼻子甜香,倒是沒有怪味。身邊的這位副官也是個寶貝,生平第一愛好就是眠花宿柳,可惜這不算一門正經學問,否則他簡直可以取得博士學位。副官本人對此也是頗為自傲,公然宣稱如果軍中的差事幹到頭了,他到八大胡同賣藥去,也絕餓不死。揮揮手讓副官退下了,顧承喜對著小瓷瓶又想了想,末了將藥水倒了滿杯。如此直等了半個多小時,他才端起酒杯潑了藥水。盛過藥水的酒杯未經洗滌,杯壁微微的透了點紅。不必多用,有一點做引子就夠了。再說霍相貞是一喝酒就高興,即便沒有這東西,到時隻要自己撩撥對了,他也一樣的會起興。除夕的正餐,被顧承喜安排到了傍晚。等到外麵天擦黑了,勤務兵也將七碟子八碗端上來了,顧承喜才把那隻白裏透紅的小酒杯放到霍相貞麵前,又端起溫熱的酒壺,給他和自己各滿了一杯:“酒坊裏送來的燒酒,你嚐一口,看看味兒怎麽樣。”霍相貞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先是感覺這酒有一點甜,緊接著一皺眉頭,扭頭呼出了一道熱氣:“這酒勁兒大!”顧承喜也嚐了一口,緊閉嘴唇一點頭,他從鼻子裏向外“嗯”了一聲:“是有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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