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腕緊了一下,是顧承喜拉了他的右手細看。霍相貞向後回了頭,看他又是一個連毅。可惜了,像什麽不好,偏像連毅。興妖作怪,一個邪祟!迎著他的目光,顧承喜也抬了眼,眼珠子黑是黑白是白,不言不動隻微笑的時候,幾乎帶了幾分純潔相。隱隱的暮色讓顧承喜又憶起了往昔風景——霍相貞一手牽著馬,一手牽著他。周遭的院牆與衛兵忽然消失無蹤了,他的眼中隻有霍相貞和無邊無際的荒原。他是個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的家夥,不遜不服無法無天,可是霍相貞如果願意握了他的手,他一定乖乖的跟著霍相貞走。片刻的對視過後,霍相貞掙開了他的手,繼續向前踱步,一直踱到天黑,蚊蟲出動。顧承喜切了個很大的西瓜,把瓜瓤成塊的掏進一隻大海碗裏。霍相貞回了屋,坐在床邊端碗吃西瓜。顧承喜忙忙碌碌的攆蚊子點蚊香,又撤了床上的草席,換了一領竹席。空著的西臥室裏已經預備好了浴桶和溫水,顧承喜正想恭請霍相貞去洗澡,可是站在床邊向他一看,卻又沒舍得開口出聲。西瓜是在井水裏鎮了整半天的,已經涼透了心。霍相貞低著頭,吃得狼吞虎咽。涼西瓜很合他的胃口,如今天氣熱,他更熱,腔子裏從早到晚總像是燃著一簇小火苗,簡直燒得他坐立不安。正在他吃得痛快之時,顧承喜忍不住,忽然彎腰親了他的麵頰。嘴唇很熱,突兀的燙了他一下。而他先是一怔,隨即胸中的小火仿佛被澆了油,火苗子立時竄起了三丈高。把手中的大碗向下狠狠摜成了四分五裂,他在瓷器破碎聲中勃然變色:“混賬東西,你幹什麽?”顧承喜瑟縮了一下,受驚似的睜大了眼睛。霍相貞憋了一肚子的怒斥,可是話到嘴邊,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這顧承喜已經不是他的人了,對於外人,他廢什麽話!不動聲色的做了個深呼吸,他起身掀簾子出了門。穿過客廳進了西臥室,他鎖了房門寬衣解帶,心想摩尼拋家舍業的往外跑,就跟了這麽個貨!人各有命,他管不了。邁進浴桶坐入水中,他感慨自己也是眼拙,隻看才幹不看人品,結果花了兩年的光陰,栽培出個禍害!與此同時,顧承喜拿著笤帚,掃了地上的碎瓷片子。像兜頭挨了個大嘴巴似的,他麵紅耳赤的,連脖子都發了燒。在霍相貞麵前,他不是特別的要臉,就是特別的不要臉。原來親一口抱一下,都是沒事的;現在不行了。自作自受,他無話說。收拾淨了地麵,他又給霍相貞換了個枕頭。原來的枕頭有些潮,貼著頭皮臉皮一定不舒服。抱著舊枕頭站在地中央,他把臉埋到枕頭中嗅了嗅,隨即歎了口氣,悄悄的溜出去了。天還沒黑透,幾個大菱角似的黑蝙蝠在屋簷底下蹁躚。顧承喜沒走遠,就在門口靠牆蹲了,懷裏摟著舊枕頭。蹲了一會兒,他感覺自己這形象不大對勁,太露原形,可是想要起立,卻又身心俱疲的沒了力氣。不敢進屋,也不想走。屋裏要是換了旁人,他用根麻繩把人一綁,早霸王硬上弓的遂了心願。可屋裏的人是平安——用麻繩綁平安?不行不行,單是想想都覺得不自在。說起來還是萬國強有水平,一炮能把靜帥轟成平安。眼睛瞄向了院角扔著的一塊碎磚,他彎腰把下巴抵上枕頭,對著自己又搖了頭。還是不行,不能對著平安下狠手。平安活著,哪怕是不給他好臉色,他也覺得有希望;世上若是沒了平安,他活著還有什麽奔頭?活成個大號的連毅,除了貪權就是貪色?不好,他一直認為連毅活得挺沒勁。他不能學連毅。等天黑透了,顧承喜見房內沒點燈,便夾著枕頭起了身,意意思思的推門又回了去。躡手躡腳的進了東臥室,他先把枕頭放到了門旁的椅子上,然後小聲說道:“大帥,您睡您的,我……我不胡鬧。”床上的霍相貞仰麵朝天,低低的“嗯”了一聲。顧承喜走上前去,舉手放下了高高卷起的蚊帳,一邊放,他一邊借著窗外的月光去看霍相貞。霍相貞身上隻有一條褲衩遮羞,長條條的躺了,正是似睡非睡。若是放在先前,顧承喜想,自己拚著挨一頓打,也要上床擠著躺一下子。可惜今非昔比,不是先前。霍相貞不理他,他隻能訕訕的走。抱孩子似的抱著舊枕頭,他進了廂房,唉聲歎氣的對付了一宿。翌日清晨,顧承喜正站在廚房裏煮粥,他的王參謀長忽然匆匆趕來,帶了兩件消息。第一:革命軍近來忙於內鬥,軍心渙散,居然被江蘇守軍打了個稀裏嘩啦,連蔣中正都上前線督戰了,然而依舊阻擋不住革命軍的退敗之勢。第二:安如山和陸永明已經進了山東,號稱是帶了十萬大軍,實際應該沒那麽多,但也得有七八萬,快要抵得上兩個護國軍。革命形勢陡然糟糕,而直魯聯軍又是來勢洶洶,談判的事情,看來是不能不慎重對待了。顧承喜守著一鍋大米粥,對著王參謀長瞠目結舌:“革命軍這麽操蛋嗎?我跟連毅都沒幹起來呢,他們自己先內訌了?”王參謀長恨不能去捂他的嘴:“軍座,那話就別說了。接下來該怎麽辦?幸虧咱們手裏攥著個靜帥,否則這一回還真是危險了!”顧承喜掀開鍋蓋看了看:“你等著,大米粥一熟,咱們就回濟寧縣。這事兒挺緊迫,電報說不明白,我得去找連毅!”第87章 不可之事顧承喜坐在汽車裏,晃晃悠悠的往寧陽縣走。口鼻之中噴出酒氣,他胸中懷了一股子怨恨,不恨別人,專恨革命軍。革命軍已經退到了長江南岸,直魯聯軍的氣焰隨之衝了天。連毅本來不見兔子不撒鷹,如今發現形勢不對勁,他把出了手的鷹又薅著膀子收了回來。談判進行得很順利,安如山和連毅都是誠心誠意的要合作——當初在一個陣營裏的時候都沒這麽以誠相待過,如今抓破鼻子翻了臉,反倒達成了共識。連毅得到了軍火彈藥地盤糧草,以及一張很可靠的停戰協議書。大局既定,他很得意,自認為是進可攻退可守,一招棋下得漂亮。得意之餘,他張羅了一桌酒席,要和顧承喜慶祝一下。顧承喜的酒量不如他,但是糊裏糊塗的沒少喝。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了,顧承喜問連毅:“大哥,咱們什麽時候放人?”連毅告訴他:“快了。”顧承喜醉醺醺的捏著個小酒盅,心想這回要是放了,下次再見麵可就沒時候了。離了濟寧回寧陽,他閉著眼睛往後仰靠,雙臂環抱在了胸前,空空蕩蕩的難受。臂彎之中少了內容,單抱自己有什麽意思?連著當了好些天的奴才,做飯洗衣全是自己一個人的活,不讓別人幹,仿佛活上沾著便宜,深恐被人揩走。這苦力賣得不痛快,因為沒能換來平安的好臉色。當然,平安也沒對他鬧脾氣——真鬧脾氣反倒好了。他是寧可聽著平安罵街,也不願見識平安的客氣。理智上,顧承喜知道霍相貞得走,自己不能留,也留不住;可從感情上講,他像溺水之人見了浮木一般,本能似的伸手要抱對方,並且抱住之後,絕不鬆手。汽車在天黑之時出發,午夜才到達了宅子門口。顧承喜輕手輕腳的下了車往裏走。正房廂房全是一片漆黑,衛兵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好家夥,在正房門口站成了兩根樁子。見顧承喜到了,他們利落的抬手一敬軍禮,同時把嘴閉得死緊,一聲不出。顧承喜很滿意,把耳朵貼上了東臥室的玻璃窗。傍晚下了一場雷陣雨,把院內外的夏蟲們一起澆成了啞巴。四麵八方萬籟俱寂,顧承喜能夠隱隱聽到霍相貞粗重的呼吸聲音——霍相貞很少打鼾,但是一旦睡錯了姿勢,便會吭哧吭哧的喘不痛快。顧承喜瞧不見房內情形,但確定了霍相貞一定又是窩著脖子歪著腦袋在睡。轉身走去推開房門,他非把霍相貞的腦袋擺正不可,否則他會替他難受,這一宿別想睡踏實。摸黑進了東臥室,他明知道霍相貞一旦睡了便是雷打不動,可依然屏著呼吸踮了腳。雨後天涼,臥室關了窗戶,存了霍相貞的氣味;蚊帳也沒放,借著月光往床上瞧,床上仰臥著個伸胳膊蹬腿的霍相貞,一個腦袋果然都歪到枕旁去了。連著炎熱了好些天,一場大雨終於下出了個清涼世界。霍相貞打著赤膊,舒舒服服的睡了個昏天黑地。顧承喜走到床邊彎了腰,小心翼翼的托了他的後腦勺,讓他端端正正的枕上枕頭。氣息果然立刻通順了,霍相貞由著他擺弄,像個大號的人偶。手指蹭過了對方溫暖的頭皮發根,顧承喜情不自禁的彎了腰,深深的嗅了他的麵頰頸窩。周身的熱血開始緩緩的往腦子湧,他張嘴呼出一口灼熱的氣,心想平安是香的,又暖又香。清冷的月光灑了滿床,深深淺淺的渲染出了霍相貞的身體起伏。顧承喜顫抖著跪到了床邊,抬手從他的胸膛開始向下撫摸。這麽大的個子,這麽結實的肉,平安的滋味他不是沒嚐過,他嚐過啊!手掌覆上了霍相貞的下體,隔著薄薄的一層絲綢褲衩,他緩緩的合了手指。平安是個大家夥,沉甸甸的有分量。戰栗著向前探了身,他喃喃的喚:“寶貝兒……大寶貝兒……”滾燙的嘴唇貼了絲綢,他纏綿的吻了對方。吻過之後抬了頭,他騰雲駕霧的繼續向下摸。掌心滑過了霍相貞的大腿,腿真長,又直又長,腳踝清晰,腳趾整齊。顧承喜輕輕一拍他的腳背,心中湧出了酸楚的憐愛:“大腳丫子,踹過我多少次啊!”然後他又低了頭,從小腿開始向上親吻,一直橫挪著吻到了霍相貞的肩膀。閉上眼睛抬了頭,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不行了,他要爆炸、要燃燒了!向下摸到腰間的武裝帶,他手指哆嗦著要解帶扣。一邊解,他一邊又恍恍惚惚的想:“完了,平安要恨我了,平安要殺我了,別殺我,求你別殺我。我愛你,我愛死你了……”酒精在他的血管中燃起了藍色的小火苗,周身的寒毛豎起來了,劈裏啪啦的放了電。念念有詞的解下了武裝帶,他起了身,把霍相貞的雙手向上綁到了粗木床頭。他也是個有力氣的,因為醉迷了心,所以下手更是沒輕沒重。綁好雙手站起了身,他喘著粗氣脫了軍裝上衣,腰間的皮帶也抽出來了,他六神無主的往下看——還綁哪兒?綁哪兒能讓平安別一腳把自己從床上踢下去?他也不知道該綁哪裏,於是夢遊似的,他用皮帶緊緊捆住了霍相貞的大腿。三下五除二的脫了衣褲,他赤條條的抬腿上了床。合身壓向霍相貞,他一把摟住了對方的腰。這個肉貼肉的抱法實在是太久違了,他難耐的呻吟了一身,隨即狠狠的吮吸了對方的嘴唇。仿佛是在一刹那間,霍相貞猛的睜開了眼睛。看清了顧承喜的麵孔之後,他當即掙紮著怒吼了一聲:“顧承喜!滾下去!”顧承喜茫茫然的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卻是帶著哭腔開了口:“平安,平安,給我一次吧……我都等了三年了……”他的麵頰磨蹭向下,停留到了霍相貞的胸膛。霍相貞咬緊牙關猛一挺身,抬了膝蓋想要頂開身上的顧承喜。哪知顧承喜用雙腿緊緊夾住了他的大腿,隨他怎樣翻滾反抗,死活就是不放。木製大床被霍相貞搖撼出了吱吱嘎嘎的聲響,床板起起伏伏的似乎也有了彈性。顧承喜仿佛落進了驚濤駭浪裏,一條手臂緊緊環住了霍相貞的腰,他在對方的胸膛上舔咬啃噬。另一隻手向下伸進了褲衩中,他攥住了對方的寶貝兒。手嘴並用的忙著,他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忙裏偷閑還要念咒似的呼喚:“平安……平安……求你了,給我一次……我愛你,我愛死你了……”霍相貞並未大喊大叫。整座縣城都是顧承喜的地盤,他犯不上給顧承喜的醜態再招觀眾。堅硬的皮帶邊緣正好卡住了他右手手背的厚血痂。隨著他的掙紮,皮帶幾乎是在把血痂連根的掀開鏟下。鮮血順著他的腕子流成紅線,一直淌到了胳膊肘。顧承喜像牛皮糖一樣黏住了他,親他摸他嗅他吮他。他的暴怒讓他一時間忘記了疼痛,帶著顧承喜翻來覆去,他極力的想要甩開對方。可顧承喜變成了一條奇長的蟒蛇,纏著他勒著他箍著他,一寸一寸的向下退,直到四肢並用的抱住了他的腿。黑暗之中響起了“嚓”的一聲,是顧承喜撕裂了他的褲衩。霍相貞正是蓄勢要動,然而在要動未動之際,卻是驟然打了個激靈。是顧承喜埋頭銜住了他。他的力氣很快散了,雖然極力的還想反抗,可是顧承喜有本事讓他顫栗喘息,有本事徹底繳他的槍,收他的械。片刻過後,顧承喜把一隻手也擠進了他的大腿間,然而未等顧承喜有所動作,他忽然又開始了掙紮。顧承喜連忙抽出了手:“別怕別怕,我不動了。”顧承喜發現,自己即便是把平安綁了,也還是不能隨心所欲。平安簡直像是一條蛟龍,脊梁骨都帶著力量,手腳綁了,不耽誤他在自己的懷裏翻江倒海。想製服他是太難了,除非讓他重新變成平安!或者,另用殘酷的法子,留他的頭腦,毀他的身體。顧承喜想想而已,而且即便隻是想想,也讓他感同身受似的生出了恐怖。對著霍相貞狼吞虎咽,他連吃了三頓,一直吃得霍相貞山窮水盡。舔著紅腫的嘴唇向上爬了,他把自己的東西插進了對方緊並著的大腿縫中。腰腿使勁的摩擦衝撞了,他退而求其次的擁抱了霍相貞,一樣也很快活。忽然向上抬了頭,他冷不防的和霍相貞打了照麵——霍相貞從方才開始一直安靜,原來不是認了命,而是在眼睜睜的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