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嗓音清脆,尚帶稚齒,麵頰上兩塊紅潮,眉峰卻已現出幾分桀驁,在山間敏捷地飛跑。“好啊,老子教給你,這把槍怎麽用,用來打誰呢。”知天命的老人眼底略過當年的情形,不知是否在內心暗暗地遺憾、懺悔,自己兒子怎的就不爭氣,怎麽就不如人家的兒子!可是,能埋怨不懂事的小屁孩嗎?埋怨兒子當年誤入了歧途?這條路分明是你替他選擇,是你帶他踏上了這條歧路,死路,絕路。怨隻能埋怨你這做父親的,怎麽不如別人家的父親一腔正氣熱血昂揚,還能護住崽子的周全平安!這就是失敗,無能!差得太遠,輸得太慘,認命吧。後方追擊的車輛無數,在公路上轟鳴,轉彎時撕扯出恐怖的摩擦聲。章紹池駕駛著其中一輛越野,在山道上劃過弧線,車胎在後麵燙出白色痕跡。裴組長終於和他的小分隊通話了:“前麵什麽路況?……為什麽他往這條道走?他打算怎麽逃?”裴組長走一步已經往前看三步了:“機場和火車站他肯定不能去,前方公路也被警方封鎖。除非當地警方又有內鬼搞事兒放他生路,不然他能升天?”章總插嘴道:“老家夥隻能鑽林子了。”裴逸以手捏著通話器低吼:“在他鑽林子喂老虎之前截住他!”後麵的車輛呼嘯而來。車窗裏探出一支槍管,裴逸看不清臉,所有隊員都塗了迷彩保護色,但看端槍的姿勢好像是聞羽。“梆”得一槍,擊中了目標車輛的後胎。疾馳的公路上,車胎炸裂,爆響!一大塊黑色膠皮飛起來,像炸膛的炮彈砸向後麵一輛警車,砸裂前窗導致車輛失控。後麵一連串追尾,稀裏嘩啦……而毒梟乘坐的裝甲車極度傾斜了一下,瘋狂衝下公路,像一頭失控的猛獸,轟鳴著紮進密林……章總的車子被飛濺的金屬零件和膠皮裹住,車輛劇烈抖動。裴組長大概是體重太輕,頭和肩膀狠狠撞到了車廂內壁,啊!“你的安全帶呢?!”章總突然爆吼。“……”裴逸大聲喘息,“我忘了係了。”“這種地方你能忘係安全帶?!”章總怒斥。這熊孩子,多少次在車裏卿卿我我快樂逍遙的時候都係著安全帶,打架飆車的時候你能忘了?隨時隨地都讓家長操心。“信任你的車技麽。”裴逸驚魂未定,“唰”一下趕緊係緊防護措施。車輛幾乎被剮翻,與前方的障礙擦肩而過。“目標呢?找!”裴逸說。“這人可能真的要升天啊。”範高隔空緊急匯報,“前方百米有一片空地,不對啊,那原本應該是一大片森林……空用雷達係統,應該是飛行器、直升機、私人小飛機……”一陣更加震撼的轟鳴聲,從叢林深處傳來。攪碎的樹葉飛濺,風雲雷電齊鳴,天色都變了。他們聽聲音辨別也知道這是什麽了——毒王選擇的逃生工具。“臥槽,真有他的。”章紹池罵了一句。“抓住他!”這是裴逸扯開安全帶從車裏衝出去留下的幾個字。於公於私,這把複仇之火就是至死方休……巨大的一隻“鐵鳥”從樹林上空升起。看型號應當是一架退役的歐洲“虎式”武直,裝甲堅厚。啟動倉皇,導致機身也不太穩定,很頑強地晃動,依裏歪斜地升上天空。兩名馬仔守住直升機的艙門,持槍向公路上的車輛掃射回擊,極度驚恐且極度凶惡的麵孔也證明了絕望沒有退路。許多人的視線遲一步才移上半空,沒有想到有人的速度和反應能那樣快。在“歐洲虎”升空的瞬間,一個黑色身影徒手攀上了起落架!矯健的身影被帶上天空,烈風卷裹,亂夜飄搖,幾乎把人挾裹著吹下去。但那影子勾手牢牢地掛在了起落架上,無比驚險。“歐洲虎”帶著機艙裏的毒王,以及起落架上的裴組長,一起升空了,轟鳴著衝開一條逃生路。“不要掃射!注意起落架上的人!”頻道裏一陣瘋狂的吼,互相傳聲,所有人都看到了。徒手攀緣的人像在風中進行一場死亡舞蹈,毫無懼色,就是一刹那的血性衝上了頭,絕不讓敵人逃脫鑽入密林深處。蹲踞在直升機艙裏的槍手,好像也知道鐵鳥下麵掛了人。匪徒開始躁動:“他在下麵,在咱們下麵!怎麽辦?!”“歐洲虎”的駕駛員麵容冷酷:“幹掉他。”駕駛員才是吳廷冒。地麵人員也看清了:這年頭馬仔嘍囉都不好用,全部都靠不住,估摸都沒有正牌飛機駕照,親自操控飛行器的正是吳廷冒本人。裴逸把自己的身體緊貼直升機底部,躲過第一波攻擊。他的劣勢很快就被扭轉,攻擊火力突然停止並且……轉移了方向?他在空中艱難地回頭,餘光掃到了另一架巨型鐵鳥刮起旋風,在叢林上空劈開道路,氣浪讓周圍的樹冠顫抖。是他的組員嗎?毒王駕駛飛行器越過這道山嶺,後方蜿蜒的公路一下子就看不見了。追蹤車輛都被拋到很遠的地方,幾乎就要逃脫了,很妙啊。這一處小型機場,原本就是設計好的退路,從這裏迅速越到鄰邦,再從那裏出境,來日圖謀東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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