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認識的裴組長,眼裏爆出一股不尋常的狠辣與殺機。長桌兩側對視,殊死決鬥前夕,裴逸抖了抖肩膀,伸開右手三指,搏殺的姿態。那是killer的眼神。章紹池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小裴,不敢認眼前的人了,都沒想明白為什麽。還要問為什麽?事實上,在裴逸駕駛快艇衝回現場躍上甲板並且聽到了冷脆的槍聲,相隔很遠救不到人卻親眼目睹那一記陰險的冷槍擊中男人的後肩,當場血濺三尺的時候,靈魂深處凶狠嗜血的蛇信子像是從巨蛇昂首張顎的每一寸鱗片下麵炸出來——這位寧非語同學就死定了。you are doomed……作者有話要說: you are doomed翻譯過來就是,你命中注定要怎樣怎樣了(後麵一定是貶義的,你死定了,注定要滅亡了,差不多這意思。)第22章 疑竇叢生┃我可能讓你成為孤兒了。撲殺相搏的那二人, 從桌上飛起來兜腿橫掃, 上手就像要撕碎對方。章紹池看到裴逸是把那小子擒腰抓背掄起來,砸向頭頂吊掛的大型水晶吊燈……瞬間許多燈泡炸裂, 玻璃流蘇崩碎下來, “稀裏嘩啦”全部泄到桌上、地毯上。寧非語被狠狠砸在桌子上, 渾身沾著碎玻璃渣一骨碌爬起……桌上還有些未經收拾的餐盤餐具,立時就成為低空飛舞的“流彈”, 或者最趁手的武器。寧非語抓起一把鋼製餐叉擰身刺向裴逸肋下, 而裴逸閃身的姿態極為敏捷,腰好像比a4紙還瘦, 就讓餐叉從小腹劃過, 再伸手以二指直插對手麵門。寧非語躲過眼睛卻沒護住耳朵, 被裴組長一爪子過去幾乎把耳朵剜了。下手太狠了,那動不動就要撕對方臉皮的動靜,讓章總遠遠看過去眼光淩亂,眼皮微抖, 七搖八晃, 上了一定年紀真他媽有點受不住這刺激, 難以置信……山獅也不吭聲了,一臉服氣。終於見識“兩名職業特工在戰鬥”的場麵,至於一刻鍾之前的墊場表演,可以降格為兩條公狗在掐架……有些場麵瞞不過見過世麵的老江湖。對待狼牙黑豹,再到寧非語,從眼神嘴角溢出來的肅殺的氣場, 殘酷的攻伐決斷,絕不是一般手段,那是無數次生死鏖戰從斷壁殘垣和死人堆裏磨礪出來的,帶有神經質的興奮。就好比那些從戰亂的土地上養育出來的孩子,章總去過中亞和非洲,也見識過很多,都在弱冠之年卻天生冷漠嗜血。那些孩子生長於殘酷的環境,在戰爭的叢林法則中搏殺出殘暴的生存之道。怎麽會這樣了呢?寶貝,你轉過頭讓“家長”仔細看看,你怎麽了?這確實還是他認識的人。然而這些年過去,究竟發生過多少不為人知的變故,在最熟悉的人身上,他的心被深深刺痛了。餐桌上互掐的那兩隻野貓,三招之後就都互相摸到底細,滿麵狐疑怒目而視,眼神都慢慢變了。這絕對不是地中海沿岸各路黑幫豢養的打手路數,不是狼牙黑豹那個級別的選手,裴逸驚怒地問:“你到底什麽人”?寧非語就勢猛扯腳下桌布,直接就把裴逸帶倒,再揪住床單扯過來,下腳狠跺!裴逸滾下桌子,單手抓住桌邊,從桌下躍了過去。手臂和手指仿佛都比別人長出一截,攀緣騰挪的動作有幾分妖異,從桌下另一側彈出來,抓住寧非語的腳踝,連人帶桌布裹著全部拽到地上……一把椅子橫掃,裴逸是從平地飛身而起,騰空踩著椅子,橫踹寧非語的頭。“你不是一個人,誰派你來的?”裴逸把人踹飛到牆上,再次逼問,“是誰要找我麻煩?”“有能耐先抓住我再問吧!”“……好。”裴逸剛才集中攻擊對方麵門,就是有所探究。撕耳再掐喉,兩招之後就赫然發覺:假寧非語的耳廓邊緣,也裝有專用的微型耳機,喉結下方的皮膚裏含有硬物,好像就是微型嵌入式電波通話器。這些東西不是尋常人玩兒的,不是什麽人都會往自己身上植入那些金屬磁片,會願意常年忍受這樣痛苦非人的肉體折磨……“你是誰?誰要抓我?!”裴逸心裏陡然生出疑竇。這小子看似瘦骨伶仃,風一打就要被刮跑,一腿橫掃過去就要被踢成幾節,都是詐人的假象。事實上這人極為柔韌結實,身輕如燕,風一掃能飄起來,竟然整個人翻起來勾住天花板上搖搖欲墜的意式吊燈架子,再凶狠地反撲。那條手腕也像什麽皮毛水滑的動物“嗖”一下就從他掌心逃脫,反掌就是扼腕回擊,幾乎擰斷他的腕子!“啊!”裴逸迅速撤開,握住自己劇痛的手腕,大驚,大怒,眼底被逼出受挫時的不甘心——這到底是什麽人?頻道裏【002】發聲。鍾澤的聲音沉著穩健:“擊斃他嗎?”裴逸在打鬥中倔強地回道:“別開槍,我要抓活的!”他一定要知道眼前年輕人究竟是誰,他愈發產生一叢疑惑。這場海上劫持案幾乎就要告破了,行動即將大獲全勝,將要以“國際特案調查組織”mcia的船艦成功抓獲a級通緝犯尼奧揚科夫斯基、並突擊解救人質和全船乘客畫上漂亮的句號,結案報告可以寫得非常瀟灑、激動人心。然而在他這裏,這個句號遠不算圓滿,一團迷霧罩在眼前,一切仿佛才剛剛開始,角落裏露出險惡的一隻眼睛,從暗處盯著他,跟他玩兒藏貓貓呢。在“魅影”號上,真正和尼奧暗度陳倉做成危險交易的,根本不是章總,而是這個寧非語。雙方一個要貨(錢),另一個是要人,或者雙方都想抓到某個人,因此一拍即合,唱一出雙簧。尼奧沒拿到貨也沒能抓到仇人,虛張聲勢卻雞飛蛋打,是個大大的輸家,活該在圍剿中落入法網。然而隱在背後的那位,毫不留情地臨陣翻臉,以小伊利亞為人質脅迫章總,真實目的就為了逼出他們要找的人。——讓潛伏暗戰在北非與地中海多年的黑蛇牌的主人現身。……二人激烈打鬥的同時,宴會廳外麵走廊上,方才被狙殺倒臥的幾名匪徒,其中一具“屍體”蠕動起來,扭頭露出狡詐的雙眼。方才是倒地假裝中槍,這時悄悄爬起來,抬槍玩兒個詐屍。這家夥剛一起身,槍口還沒提起來,就被一隻橫掃過來的滅火器罐子砸了頭,痛快地被繳了槍,銬在舷梯欄杆上了。聶妍幹脆利落就搞定了這名綁匪,自我感覺很帥氣地撩一下波浪卷發,迅速奔過來,壓住章紹池肩上的傷口。“老子好得很,不用。”坐在柱子後麵的男人哼了一句,一瞟是個女的,還不習慣讓不熟的人碰他呢。老子傷口要留著,讓你們裴組長的一雙妙手給我包紮、止血、按摩、身心體貼服務。“章總我給您包上?”看在組長的麵子上,聶妍趕緊賣個好,“子彈都紮進去了,再不止血您寶貴的血怕是要流幹了啊!我……”姑娘其實想說,咱倆也特熟,我們整個a組成員其實都跟您可熟可熟了。還拿什麽臭架子?天生身患屌癌的男人真忒麽煩。作為左右翼策應的後援小隊,聶妍鍾澤早已神不知鬼不覺就合圍了現場,怎麽可能放他們組長一個人上船冒險呢。隻有風中那朵向日葵被留在救援艇上,範高小同誌可憐兮兮的,對此非常不滿,表達了強烈抗議,願意跟組長大人出生入死,但是被聶大花摁回船上去了,“你又不會打架你是去給船上所有打手做肉靶子嗎”。宴會廳的門口撲撲簌簌地仍在不停落灰,小伊利亞坐在一地碎玻璃碴上麵,孤獨地抽泣,一雙大眼茫然四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