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錚上車,童延眼睛還朝那糙漢子的背影望著,“哎?那不是齊廈的保鏢嗎?你跟他見麵?”  聶錚俯身,給童延把安全帶扣上:“齊廈?”好像明白len要請他幫什麽忙了。  童延點頭:“是啊。”  聶錚交待:“那是len,在任何場合……”  童延立刻搶白,“懂,在任何場合,看見他就當沒認出來。”說著就笑了聲:“就算他沒那層身份,我又不傻,能跟一個當保鏢的說我認識你?”套近乎也得看對象。  “我認識你,”這句話,對明星說,算是誇讚。但對一個保鏢說,等同於指著鼻子罵人家不適合幹這行,畢竟,保鏢的存在感越低越好。見麵多次都讓人記不住長相的那種尤其上乘。  人也是見得多才懂得多。童延自問,跟了聶錚這麽久,他跟以前的自己越來越不能同日而語。  談不上遷就,但既然他們已經在一起,他總是要慢慢適應聶錚的生活和社交環境。  而就是這天,童延第一次以伴侶的身份進入聶錚的社交圈:秦佑結婚了。  秦佑這婚是悶聲不響地在國外結的,可對朋友們總要有交待,這天的聚會,就是帶著自己的那位,在朋友們麵前亮相。  秦佑的那一位也是個男人,名叫楚繹,也是混在娛樂圈的人,跟童延算是個點頭交。  童延以前對楚繹不怎麽注意,但這天下午就不能不注意了。他剛覺著自己比以前見得多,越來越能適應聶錚這一類男人的步調,比他見得更多,更能豁出去適應的角色出來了。  午飯,他們是在秦家吃的,這天還不止是楚繹亮相,這倆夫夫還收養了個五六歲的男孩兒,秦佑必定是有心正式把自己未來的繼承人推到這些叔叔伯伯麵前。  不用秦佑自己出聲,楚繹就牽著孩子認了一圈人,對每一位的介紹都相當得體,真是,不服不行。  秦佑這一群世家子聊起來,楚繹打了個招呼,自己帶著孩子出去了。一大屋子人的午飯,也是楚繹親手跟阿姨一塊兒做的。  童延突然想到,他也會做飯,但跟聶錚在一次這麽久,他似乎隻在某個他們倆落單到一處時除夕夜,給聶錚煮過一頓餃子。午餐很豐盛,菜端上桌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瞟了聶錚一眼,聶錚在餐桌下麵按住他的手。  午飯過後就是下午茶,他跟男人們一起回到小廳喝茶,這些人的話題,他倒也不是聽不懂,隻是,即使聶錚不冷落他,他也插不上幾句話,還是格局不夠大。  很快,楚繹就進來了,靠在秦佑旁邊聽了一會兒,接著到他身邊壓低聲音說:“童延老師,我們出去轉轉?”  童延正樂得走開,剛好聶錚也跟他說:“去吧。”他就真跟著楚繹去了靠花園的露台。  楚繹自己沏茶招待他,大概是怕他嫌孩子吵,把娃也支到花園自己放鴨子,開口說的就是他感興趣的話題,“《從雪陽》快上映了?你最近挺忙吧。”  懂事嗎?太懂事了,屋子人每個都照顧到,還把人照顧得身心舒暢,這服務精神堪比海底撈。  童延倒是想到另外一件事:楚繹前一段時間向公眾宣布了自己已婚的消息,這怕是有息影的心,而且極有可能是為秦佑息影。  於是,聊過幾句後,童延問:“你呢?你下一部戲什麽時候開?”  楚繹笑起來很陽光,回答也很坦誠,“把手上這個已經約好的真人秀走完,我就退回去做幕後了。秦先生很忙,我得顧著點家裏。”  果然啊,童延愣了。楚繹能做到的事,他自問做不到,男人怎麽可以沒有事業?  而且,飯前去洗手時,他似乎聽見楚繹私下不是這麽稱呼秦佑的,當著他們的麵,卻一直敬稱秦先生。  童延頓時想當著一群人的麵,指著聶錚鼻子罵的自己……  得,以後,不管生多大的氣,可不能那樣對聶錚了。  也就是他怔愣的瞬間,楚繹像是看出他在想什麽,忙寬慰道:“主要是我們家情況不同,還有個孩子。這是個人選擇問題,我本身事業心不算強,秦先生也比較放任。”  童延頓時覺得自己被秒成了渣。  此時,聶錚出來了,對他們說:“在談什麽?能給我點時間?”  這就是想跟童延單獨說會兒話,楚繹立刻站起來,“把童延老師還給你。”  童延跟著聶錚去了花園,一直散步到紫藤花架下,聶錚低頭看向他,“覺得悶?”  他思忖片刻,幹脆直接問:“咱們總是聚少離多,你想沒想過讓我多點休息時間?就像楚繹那樣。”  聶錚就問:“楚繹哪樣?”  童延說:“懂事兒啊,像個賢內助似的。”  聶錚弄明白他在想什麽,說:“秦佑性子冷,基本容不得身邊有讓他不舒坦的人和東西,足夠懂事才能打動他。我又不是秦佑,你太懂事,跟我相敬如冰?”  是的,聶錚自律且寬厚。  童延高興了,立刻撲過去抱住男人,“算你懂欣賞。”  正在此時,隻聽“啪”一聲,童延眼光越過男人的肩膀,看見牆邊花架上似乎有個什麽東西朝他們這邊射過來。秦佑家的花園,應該是絕對安全的地方,所以,此時,他們身邊根本沒有保鏢,童延的第一反應,這是衝著他來的,在他頭上懸了那麽久的箭終於落下來了。  恐懼,正如從頭頂壓下的烏雲,童延猝然睜大眼睛,但身體反應先於意識,他扳著聶錚的身體猛地交換位置,用自己的肉軀擋住了男人的身體。  有什麽擊打在他後胸,不算疼,童延驚愕的神色就僵在剛才那一秒,而聶錚此時也回過了神,大驚失色地抱住他,把他身子塞到自己和柱子間,“來人!”  聶錚的手摸在他背上時有些顫抖,童延眼珠子終於轉了下,“我好像不疼……”  童延這天穿的是一件薄皮衣,轉瞬,聶錚似乎從他背後拔下了什麽。這會兒,屋子裏的人,包括他們的保鏢都出來了。  聶錚神色已經完全淡定,隻是臉色還有些發白,手攤開,掌心是個兒童玩具槍打出來的吸盤頭塑料棍。  童延消失的力氣頃刻全數回到身體裏,腳也不軟了,看著滿院子的人,隻想扶額,這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楚繹朝那玩具一看,歉意地說:“對不住,我不該給孩子買遙控槍。”  秦佑麵沉如水,“把那熊小子給我帶下來。”第83章 良人  這一天,秦佑家的娃自然免不了挨頓收拾,當然,既然是小繼承人,就不能當成平常孩子看待,旁觀圍觀者全都散去,單留下幾個當事人聽孩子道歉。  五六歲的娃眼睛都憋紅了,但沒哭出來,很用力地說:“聶伯伯,童叔叔,對不起。”  留在一邊的保姆幫著解釋:“小少爺本來想打飛在東邊牆頭的蜂,結果弄反遙控器,打錯了地兒。”  驚魂未定的童延:“……”那跟他們都不是同一個方向。  看著東邊打到西邊的小繼承人這下忍不住了,流下了恥辱的淚水。  也是,丁點大的孩子,哪有想打他們就打中的準頭。童延就算嚇得不輕,心裏也覺得這孩子有點皮,可轉念想想人家父母雙亡,一個月才被收養,他們這群大人也犯不著太較真。  這事說到底也就是個烏龍,於是童延替聶錚拿了主意,對秦佑說:“我們也沒什麽事兒,就別太責怪他了吧。”  而聶錚除了在小孩道歉時嗯了一聲,再沒說別的。這一場突發的烏龍之後,幹脆跟秦佑道別,帶著童延先離開了。晚上,他還得去港島。  可車開出秦佑家院子不久,聶錚讓司機停下了。  聶錚轉身,緩慢地抱住童延,但抱得很緊,就像是用全部的力氣感受懷中人的存在。他好半天才開口,“你擋著我幹什麽?”  童延頭還是懵的,“我怎麽知道?”他真是想都沒想就擋上去了。  原來他已經那麽喜歡聶錚了,原來他可以為聶錚死。  雖然隻是一場烏龍,聶錚的心情倒真像經曆過一場生死。如果剛才童延真倒在他懷裏,他們現在會是什麽樣?他不敢想。  他握住童延的肩,略微把人推開,直視那一雙總是秋波瀲灩的眼睛,鄭重地說:“以後,要是再遇上危險狀況,你誰也不用管,隻需要顧慮自己。”  童延怔怔出神,今天的事,再來一次,他的選擇恐怕還是一樣。  從他們初遇到現在,五年,放到從呱呱墜地到撒手人寰的幾十載光陰中說長不長,可正是這個男人牽著他一步步跟過去作別,給了他最美好的現在。他們有最親密的關係,可是,於他而言,聶錚的存在,從來不隻是這層親密。聶錚是他的愛人,有時卻更像他的兄長或者父親。  聶錚是他可以想象的,最圓滿的未來。  當麵表這麽重的情難免讓人不自在,於是,他開了個玩笑,“我頭頂上的天都是你撐著的,我能不管你?”  童延眼裏暈出笑,那笑容不算明亮,好像把光彩和不用宣之於口的情長一塊兒斂進漆黑的瞳仁,像是有什麽訴不盡。  聶錚手中的那一對肩膀,骨頭已然是成年男子的堅實,可在他寬大的手掌下依然顯得薄弱。他手指又收緊了些,一句許諾亦是安撫,“不用擔心,你的聶先生很強大,有無數條命。”  他字字鏗鏘有力,“就為撐開你頭上的那片天,他也沒那麽容易倒下去。”  這天把童延送回家,聶錚還是去了機場,能夠為你舍身忘死的人,你更該極盡所能讓他活在花團錦簇中。  十月已逝,秋意漸濃,這是,他們認識的第五個秋天。  秋天是個奇妙的季節。常人都認為春天易動情,春是生發之時。可深秋之夜,當肺腑被透涼晚風滌蕩得無限冷清,平日不值一提的寂寥似乎都從骨頭縫裏被掃出來,此時,才足以感知另一個人的溫度多珍貴。  秦佑和楚繹就是在這樣一個夜晚帶著孩子上門的,不得不說,聶錚的朋友也跟聶錚一樣講究,明明上次已經讓孩子當麵道過歉,他們這次來,是更鄭重其事地探望童延。  為了更方便保鏢們同住,此時童延已經再次搬回聶錚的別墅。對著他這個不算熟悉的人,秦佑自然話不多。倒是楚繹帶著孩子對他再次致歉以及表達問候。  童延說:“你們太客氣了,也就是小孩子不小心,我和聶先生也沒怎麽樣。真不用這麽在意。”  楚繹微笑著說:“要的,孩子自己給你準備了點禮物。”  小孩把一個盒子托到他麵前,“童叔叔,請你收下。”  孩子自己準備的禮物?怕是讓熊小子摳自己零花錢買的吧,童延懂了,這兩口子是想讓娃知道犯錯就要付出代價。  他接過東西,摸摸小孩兒的頭,“行,謝謝你的心意,原諒你了。”  童延拍了一天的戲,剛從片場回來,挺累。那兩口子自然也明白,說了幾句話便告辭。他一直把人送到院子外邊。  剛出院門,楚繹突然打了個噴嚏,明明還差幾步路就能上車,但秦佑頓時停下來,脫下外套,不容分說地給楚繹披好,溫和地責怪:“知道冷,就是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童延:“……”猝不及防,一口狗糧。  哪怕他不是單身狗,但此時落了單,也隻能孤零零的立在院門口,感受秋風獨此一份的蕭瑟。  2016年的秋天確實挺神奇。  第二天,童延到片場,見鄭昭華又親自來了,不由多說一句,“不是,我這人多著,你不用天天跟著我,你沒別的事兒?”  鄭昭華說:“眼下,到這兒來,就是我的正事。”  童延隻當經紀人是對他盡責,沒再多說什麽,收拾完就去忙自己的去了。  沒想到他一條戲拍完,走到化妝間門口,聽到裏邊有人說話,聲音像是鄭昭華和葉琳琅。  從他上次把哭著的妹子甩給鄭昭華後,童延許久沒見過葉琳琅本人,這次電影開拍,他才知道葉琳琅也在劇組裏。  最近這兩人好像走得挺近,童延頓了一步。  他聽見鄭昭華對妹子說:“你這個性,放在圈裏太容易吃虧,我給你指條明路,保管以後再沒人敢跟你提潛不潛的事。”  接著又聽見葉琳琅追問,“什麽?”  鄭昭華:“嫁給我啊。”  葉琳琅:“……這不還是被潛嗎?”  鄭昭華:“小丫頭,怎麽平時不見你腦子這麽靈光?”  喲!老流氓想吃嫩草?童延剛想進去叫嘴下留人,可情況好像跟他想的不一樣。  很快,葉琳琅笑了:“叔,你這是在跟我表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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