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今一張臉睡得白裏透紅,隻剩目光顯得不那麽可愛,凶巴巴的。他白了眼廖駿生才走進洗手間,板著臉刷牙,廖駿生也走進去拿了牙刷,他的一套東西都拿到了金今這裏,是要長住的架勢。  廖駿生一邊刷牙,一邊盯著鏡子裏的金今刷牙,金今冷著臉不看他,刷完牙把牙刷往邊上一扔扯過毛巾胡亂擦了兩下臉打算出去,剛邁出一步卻被刷好牙洗臉更敷衍的廖駿生一把按住,金今罵了句什麽,但力氣不敵廖駿生,被他按在洗手間門邊的瓷磚上,然後用力吻住。  金今買的牙膏是兒童款,看到金今的牙膏廖駿生才知道之前幾次接吻為什麽他嘴裏總是甜甜的,他用的是焦糖草莓味牙膏,廖駿生問過他為什麽用這款牙刷,金今說是貨架上最便宜的。  這個吻是焦糖草莓味的,最濃鬱的焦糖草莓,舌頭是甜的軟的,口腔是滑的熱的,廖駿生扣著金今的腰幾乎將他抱起來,金今無奈地伸手摟住廖駿生的脖子,他怕掉下來。  [he xie 內容見微博置頂,或私信車管所]  “以後還凶嗎?”  廖駿生抱著金今去洗澡,在偌大的浴缸裏壓在他身上,威脅著問,金今現在隻想讓廖駿生幫自己清理幹淨,廖駿生說什麽他都點頭,於是此刻他神誌不清地點了點頭,廖駿生立刻不給他清理了:“還凶?”  金今睜開眼,眼睛周圍紅了一片,眼裏還水淋淋的,茫然又無措:“你幫我弄幹淨了,什麽都好……”  語氣委屈死了,廖駿生的心軟成海綿,他低下頭親了親果凍般柔軟的嘴唇,將人抱好專心清理起來。  下午六點的時候金今才到駿和,這天棚裏不錄製,一半的工作人員分去拍選手一周宣傳片,另外一半留在現場布景。這時第二期節目已經播出了,因為第二期在金今成為總導演之前已經拿去審片了,所以金今隻能稍微修改一點細節。  第二期播出之後選手們的真實人氣慢慢開始分層了,辛之恒因為鏡頭很多的原因人氣還在前三,喬梵保持第一,第二名是個小有名氣的搖滾歌手,唱過一些音樂節,有群眾基礎。  而陳肴在第四名,比金今預想的還要再高上兩名。  金今一到駿和先去看了現在投放的所有宣傳推廣效果,對比了職粉和真實粉絲的數量和活躍度,大概在心裏記下幾個比較好推的、真實粉絲較活躍的,排名卻在後麵幾位的選手,打算試個水,在第三期裏相較多給他們一些鏡頭,宣發成本也會從幾個主要選手裏分一部分給他們,看看效果。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金今便又去盯剪輯了,在他看來一檔節目的好壞最重要的是節目本身的質量,其次才是宣發。到下一次錄製還剩不到一周的時間,在這之中金今卻得到了一個讓他非常頭疼的消息。  陳秀的癌擴散了。  當初她的胃癌是晚期,手術成功算個小奇跡,誰都沒有想到在不到兩個月裏她又被查出了淋巴癌,那時候她還沒出院,這個消息像晴空裏的一聲雷一樣轟隆隆打在陳家人的頭頂。  醫生的說法不太樂觀,癌擴散不是個好兆頭,淋巴遍布全身,醫治極其困難,給家人說得最多的四個字就是:好好陪著。  陳肴自己做不了主,陳國林逼著他退賽,麵對母親日益加重的病情和繁重的高三學業,他一直以來的堅持隻像個不負責任的鬧劇。  “你想退嗎?”  在病房外,金今和陳肴並排坐在塑料椅上,這是個周日,陳肴剛補完課從學校出來,還背著書包,他搖了搖頭,然後抬起頭看金今,迷茫地問:“我是不是很不孝?”  金今沒說話也沒表態,這是人家的家事,他不便插手,隻讓陳肴盡快決定好告訴自己,陳肴想從他這裏尋求建議,金今卻說不出來。  如果放在以前,金今一定會說一通陳肴眼光不長遠的狗屁話,可是現在姚笑正躺在自己身後的病房裏,金曆杭被關在某個秘密監獄裏,問金今,如果給你一段時間和父母多相處,拋棄你的未來,你願不願意,金今壓根不會猶豫,他一定會是願意的。  可是現在金今不確定了,於是他回去問了廖駿生,廖駿生正坐在書桌邊看什麽文件資料,還是全英文的,金今有些詫異,把問題暫時放了放,問道:“你不是高中輟學嗎?怎麽會看全英文文件?”  廖駿生此時帶著無框眼鏡,他抬起頭看了金今一眼,像很多電視劇裏道貌岸然的壞人,眼鏡後那雙深邃沉穩的眸子凝著金今:“自學。”  廖駿生來b城的三四年裏愈發覺得文化水平的重要,家鄉所有人都說書讀到隻要夠用就行,但他們的夠用是在鎮上的小廠裏和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交流,那樣中學畢業一定是夠用的。但來到b城,廖駿生受了許多白眼,因為交流困難、知識淺薄、眼光局限,所以他私底下重新拾起高中課程自學,學完自己又買了很多書和習題冊,邊打工邊學習,不懂他就去問,那時候他的出租屋邊上有個大學,他問合租的大學生借了校園卡,一有空就去人家圖書館看書學習。  後來廖駿生來了駿和,駿和一開始叫京和,是個即將破產的小傳媒公司,夏和平時用它來洗錢,不太經營,後來廖駿生買下夏和手裏大部分的股權,改名駿和。  來了駿和之後廖駿生除了將這個搖搖欲墜的傳媒公司重新扶起來,又找了老師,英文老師、金融老師、管理課老師給他上課,自考了成人本科,他沒告訴金今的是自己現在是r大金融管理係的在職研究生,金今大概會笑一下,貶低一下r大,再貶低一下廖駿生本人,他想這件事還是不要給金今知道得好。第三十三章 喬梵  “沒看出來你還挺上進。”  金今走過去就著廖駿生手裏的英文文件看內容,讀了不到一分鍾便詢問:“你要和北美合作?”  廖駿生點頭:“在看他們的合同意向書。”  金今擺了個挑眉的表情,卻沒說話,廖駿生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不讓他走,問:“挑眉是什麽意思?”  “不好說。”  金今表情挺得瑟,廖駿生將人拉到自己大腿上坐下,按住他的腰和亂動的腿,表情嚴肅,眼睛隔著透明鏡片有些精光:“說話。”  廖駿生聲音微凜,金今抿著嘴心不在焉地坐在廖駿生腿上翻那些文件,屁股小小地蹭著廖駿生的大腿,廖駿生歎了口氣將人抱起來朝書房的沙發走。  [he xie 內容見微博置頂,或私信車管所]  “手拿出去,問你個事兒。”  金今聲音嘶啞地說,廖駿生吸了口煙,手沒有拿出去,卻問金今:“什麽事?”  金今不爽地咬了咬牙,伸手抓住廖駿生的手臂,費力把他的手往自己內褲外拖,廖駿生輕笑一聲終於收手,反手握住金今和他牽著手,熄了煙道:“你問。”  金今把陳肴的事和廖駿生說了,廖駿生沒有想太久便給出了回答:“我不會讓他退賽。”  金今抬頭看廖駿生,詢問他的原因,廖駿生一下一下撫弄著他柔順的頭發:“首先,他算個話題選手,要再捧一個他這麽高話題度的不僅有難度,而且成本偏高;其次,節目中途退賽,對節目本身弊大於利,再怎麽宣傳他百善孝為先的形象,這個淚點也隻能炒一期,不退賽的話,這件事可以炒到節目結束,他的形象會讓觀眾更加同情佩服,怎麽說都是他個人和節目的雙贏;最後,作為一個商人,如果我是這個節目的決策者,會不遺餘力勸說他不要退賽,這不是這個節目或者駿和的巨大轉折點,卻是他人生非常關鍵的一個選擇。”  廖駿生說完後看向金今,問:“這樣的回答還滿意嗎?”  金今垂下眼,目光微微發顫,他聽完廖駿生的話心裏有點不舒服,想了會兒才回答:“要是我呢?”  廖駿生用食指指腹蹭了下金今光滑的臉頰:“是你的話我根本不會讓你參加比賽,我會找最好的團隊捧紅你,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得,白問。金今想,他對陳肴還沒到那種可以砸鍋賣鐵隨時準備捧紅他的層次,但又覺得可惜,陳肴家境非常一般,這或許真的是他人生裏最重要的一步。  但沒等金今去勸說,陳肴便給他發了信息,說自己和家裏人商量好了,不退賽。金今有些詫異,那天到錄製現場看到陳肴後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商量”。  陳肴戴了個口罩來錄製,準備化妝的時候口罩一摘把化妝師嚇了一跳,本來他雙眼就通紅,化妝師全當他熬夜學習了,結果口罩下左半邊臉的高高隆起,一看就是被人打了。化妝組知道陳肴和金今一直認識,第一時間把金今叫來了。  金今當時正在檢查現場燈光就被匆匆拉來,便看到端坐在化妝桌前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的陳肴,往日的清秀去了大半,一張臉在眾目睽睽下十分狼狽。  “陳肴你跟我過來。”  金今有些無力,把陳肴喊到了小休息室,陳肴低著頭很乖地跟他進去,金今關上門轉身,問:“你就是這麽跟你爸商量的?”  陳肴抿著嘴不說話,任金今訓他。  “你解決不了我去幫你協商,他把你打一頓就行了?那下一期怎麽辦?接下來還有五六期,你都打算來之前被他揍一頓?”  “他不會聽你的。”陳肴小聲說,陳國林沒受過什麽教育,本身就是從小被打到大的,所以對陳肴也一向如此,這次陳肴不願意聽他們的話好好讀高三他就已經很生氣了,再者陳秀又不知道還能活多久,這讓陳國林方寸大亂,唯一的兒子越來越不聽話,他做不到好好坐下來講道理,隻能棍棒相見。  陳國林一直幹的是粗活,下手根本沒有輕重,所以陳肴被他三巴掌打成這樣,左半邊臉上像含了個棉花團在裏頭。  “好,就算你協商好了,你這張臉怎麽出鏡?”  金今靠在桌上問陳肴,陳肴看似溫和,實則很倔,這點金今早就發現了。  “不給鏡頭就行了。”  陳肴對自己十分公平公正,也沒說好歹要爭取個側臉入鏡,金今都被他氣笑了,他點頭:“行,不給你鏡頭,但妝還是給我畫著,到時候集體表演也別掉鏈子。”  陳肴點頭,跟著金今走出去。  金今先去了化妝室,交代陳肴的化妝師能幫他遮住的盡量遮住,又讓鄭讀去藥店買消腫退瘀的藥,不過等陳肴的妝快化好了鄭讀才姍姍來遲,一袋子外敷藥隻能等卸妝的時候再用了。不過陳肴的表演多是民謠彈唱,而這次他稍稍改變了風格,因為第二名搖滾歌手耿琦的指導在作品裏加了搖滾元素,舞台燈光會比較暗,整個人的打扮也是暗黑係,他的選管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翻出一個黑色鐵網麵罩,和擊劍的麵罩有些像,隻不過隻有半張臉,於是這整期節目的錄製陳肴就戴著鐵網麵罩,鏡頭金今沒多給他,但也沒特意少給,平時很乖的男孩突然走了陰鬱風其實挺奪目的。  錄製結束所有選手離開之後金今和幾個編導在對評委給出的選手名次,鄭讀恰好也在邊上拿著其中一個評委的名次表,金今隨口問道:“你今天買藥怎麽那麽久?”  鄭讀把目光放在名次表上,打哈哈笑了兩聲:“我跑過去的,找不到同事蹭車去藥店,快跑死了哈哈哈。”  金今撇嘴,鄭讀這人平時工作效率還不錯,但有些行為讓人覺得她腦子不太夠用,有時候又很靈光。  鄭讀偷看了金今一眼,看金今沒追究才鬆了一口氣,將注意力投入到結算名次中去。  金今的預測沒錯,這期節目放出來之後綜合討論度最高的選手從喬梵變成了陳肴,而在詢問過陳肴的意見後節目組隱晦地放出了關於他家庭的一些信息,半真半假,給大家去猜,去製造輿論和流量。  而就在所有人討論陳肴討論得如火如荼時,一條非常爆炸的新聞橫空出世,喬梵上了駿和總裁的車。  駿和總裁常開的有好幾輛車,平時私底下開的是一輛黑色輝騰和一輛低調的奔馳小跑,而他最出名的是一輛價值上千萬的阿斯頓馬丁跑車,幾乎不開,坊間傳聞是位富婆送給他的,後來總裁發達了把富婆一腳踹了。  當然這些都是網民們的臆測,但喬梵上了那輛血紅色的豪車是有照片的,豪車裏坐在駕駛座戴著墨鏡的男人也和網上流傳不多的駿和總裁的照片十分相似。  這天早上金今從廖駿生的黑色輝騰裏下來,廖駿生送完他就離開去辦別的事了,金今一路從駿和廣場走到大樓後麵的棚裏,幾乎每一個遇到他的人都要看上他兩眼,眼裏止不住的羨慕嫉妒,還有些人帶些感慨。  金今保持冷靜進了棚,每個編導臉上都喜氣洋洋過年一樣,副導演跑過來恭喜金今:“爆了爆了!”  金今蹙眉,看著一群人古怪的反應:“什麽?”  “節目爆了阿!陳肴加上喬梵的新聞直接讓咱們節目的網絡量破百億了!”  陳肴的新聞金今知道,確實讓那期播出的收視增加了0.1個點,但也說不上爆,那大概是喬梵的事兒了。  “喬梵什麽事?”  副導演震驚地看著金今:“你是廖總的表弟你不知道?!我們都以為是你安排的。”  牽扯到了廖駿生,金今心中有種隱隱的不對,他麵色嚴肅地問:“說清楚。”  副導不再說,拿著手機給金今看某娛樂號幾個小時前發出來的爆炸性新聞,喬梵戴著口罩站在一輛紅色阿斯頓馬丁邊上,那輛車金今認識,他買過,當時全球限量一千台,他是全球第三個擁有的。  第二張照片有個高個的男人從邊上走了過來,即使戴著墨鏡金今還是瞬間認了出來,他表情變得有些複雜,繼續滑向第三張圖。第三張圖是個動圖,廖駿生已經在駕駛座坐好,喬梵十分熟稔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金今的手指頓在屏幕上沒動,停了幾秒才滑到最後一張圖,喬梵側著臉,似乎在和廖駿生說話,遮著半張臉也能看出他在微笑。  這幾張圖短短幾個小時已經占據了幾大娛樂新聞的頭版頭條,即使靠喬梵的熱度和駿和總裁的神秘也不可能這麽快就鋪天蓋地地被傳播,說後麵沒有推手是完全不可能的,網民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這麽說吧,光靠娛樂明星,任何天王級別明星的八卦緋聞都沒那個影響力在六小時內占據各大新聞頭條,要麽有關生死、要麽有關國家。所有被發散的東西,都隻是當事人想讓網民看到的而已。  金今沒多想,隻問副導:“宣發部推的?”  副導一臉懵逼地搖頭,所有編導都以為是廖駿生和金今表兄弟兩個的聯手炒作,可現在看來金今也什麽都不知道,被蒙在鼓裏。  所以這件事的知情者隻剩下了喬梵和廖駿生,今天不錄製,喬梵不在,他的選管已經聯係了他,但喬梵隻說和廖駿生認識,一起吃個飯,別的不願意多說。確認過沒有別的突發事件之後金今迅速給廖駿生打了電話,廖駿生也很快接了,聲音平穩,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就像今天早上送金今來公司一樣。  “怎麽了?”  廖駿生在電話裏問金今,金今情緒有些浮躁,但他還是努力壓了下來,公事公辦地問:“你和喬梵的新聞怎麽回事?”  廖駿生在那邊停了一秒,然後流利地回答:“認識,和他一起吃個飯。”  “背後的推手呢?”金今咄咄逼人,聲音隔著電波已經有了些怒意。  “另外的公司推的。”  廖駿生很誠實地回答金今,金今倒吸一口氣:“為什麽不提前通知我?”  這時候廖駿生沉默了,金今捏著手機抿緊嘴唇不說話,臉色有些白,他不知道自己生氣的到底是作為總導演沒有提前知情還是別的,但他就是生氣了,心中翻江倒海,所有的血液都像湧到了頭頂,讓他無法思考。  “生氣了嗎?”  廖駿生沒有回答他,卻問了句廢話。  “你說呢?”  金今語氣裏帶著荒唐的笑:“你不準備說對嗎?”  “我會解釋給你聽,但不是現在。”  廖駿生的語氣裏帶著對金今的親昵,但也沒留什麽商量的餘地。  金今直接掛了電話,他盯著麵前偌大的電腦屏幕,覺得又冷又可笑,邊上的剪輯膽戰心驚地悄悄走出去,將剪輯室留給金今一個人。  半小時後金今帶著宣發部又開了個會,幾個同事進會議室的時候發現金今的眼睛有點紅,有個女生給他遞了一瓶眼藥水,金今愣了下才接過,把眼藥水緊緊握在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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