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一看就不是裝幀過的書,隻是一本自行精心裝訂的冊子,但卻是那堆書籍裏最厚最大的一本。我把那本冊子拿起來掂了掂,還挺重的。我隨意地打開,意識到這是蔣軒的親筆畫冊,然後,我就發現了不對勁。整本畫冊都是聚集在一個人身上,全然拚成了那個人的生活點滴,打籃球的樣子,睡覺的樣子,看書的樣子,帶上框架眼鏡的樣子,微笑的樣子,大笑的樣子……這個人有個特別明顯的標誌,他右邊眉毛的上方有道疤,是他小時候調皮時磕到的。我緩緩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右邊眉毛上方的那道疤,然後手就收不回來了。我是被嚇到了。原來我一直被蔣軒監視著,可笑的是,我的隱私全然被侵犯完了,而我這個畫中人卻一直不知道。我對蔣軒這樣的行為感到極度反感,因為若不是我今天自己發現,我不知道還要在這種不知名的情況下生活多久。我翻著那一張張畫,再配上蔣軒在畫旁留下的字,覺得越發反感。隨後,我翻到了一張我全裸的畫。然後被徹徹底底的惡心了。這人是我的親弟弟,他怎麽借用我對他的毫無顧忌,記錄下這些畫麵去意淫。他怎麽能這麽變態,用這些東西來性幻想。靠,他把我當成什麽了?他那種不正常的取向,請不要往我身上放,好不好。我和他又不一樣。我想我是被這些東西激怒了,也不管蔣軒是不是在休息,或者還是病懨懨的,直接重重地推了他幾把。“蔣軒,這是什麽東西!”蔣軒被我弄醒了,他揉了揉他睡眼朦朧地眼睛,然後等他看清楚鬧事者是我的時候,明顯驚了一下。“哥,你……”蔣軒小心翼翼地看著我,明顯是在想我站在這裏的原因。我晃了晃那本畫冊,嘴角的笑意假到僵硬,“這是你畫的?”蔣軒仔細瞧了一眼,然後嘴巴一下就合不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沒說完一句完整的話,卻顯得越來越尷尬。“你看到裏麵的內容了?”我沒有說話,直接用行動回答了他。唰唰唰!我打開那本畫集,一張接一張地胡亂撕起來,沒有一絲猶豫。那些人像一張張地變成碎片,落到地上,然後我聽到了蔣軒的尖叫,幾乎要把我耳朵震破了。“我的畫!”蔣軒不管自己是不是才做完手術,也不管醫生是不是警告過他不能下床,總之他跳下了床,不顧一切地和我搶著畫冊。“不要這樣,還給我,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蔣軒幾乎是哭著哀求我,因為他搶不過我。一個大病都還沒痊愈的人,你能指望他有多大的力量。所以我幾乎沒費什麽勁就把那本畫集變成了一堆廢紙片。而當我把最後一把碎紙丟到地上的時候,蔣軒也隨即停止了哀求聲。他的眸子裏好像連靈魂都沒有了,空蕩蕩的,亦沒有神,和那種失明的人沒什麽區別。蔣軒木訥地蹲下,開始一片一片的把那些紙撿起來,收攏到懷裏,就像是撿起自己最珍貴的寶貝一樣。他撿得很沒有效率,因為紙片壘不了多高,就會又飄到地上,然後蔣軒再重新把它們拾起來。然後我聽見了蔣軒的哭聲,細小到不行,但因為病房實在太安靜了,所以我聽得到。我有想自己是不是過分了,可我到最後都沒有一句道歉的話。而當父親規定的三小時一到,我連再見都沒有說一句,就從病房逃走了。真的是逃走的,因為我覺得蔣軒絕望的表情讓我覺得難受。隨後的一段時間,蔣軒都住在醫院裏,可我都沒有去看望他。父母也都不再提到要我去看望蔣軒的事,他們隻是對我和蔣軒之間越來越淡化的兄弟關係感到失望。而我發現某些事,開始在我身上發生細微變化了。我開始在無聊或者發呆的時候,想到蔣軒那天撿紙片的失落神情,並且怎麽也抹滅不掉。我對此感到不安,我把那歸結為寂寞,隻要我不無聊,我就不會想到蔣軒了。所以我開始頻繁的和女生交往,並且還往家裏帶。而第一次帶女生回家的我,就在門口撞見了終於康複從醫院回來的蔣軒。蔣軒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們,視線漸漸延伸到我和那女生牽在一起的手上,他的眼眸緊縮了一下,卻依舊對著我們露出了笑容,那種帶著祝福性質的笑容。事實上,蔣軒的笑容總是很溫暖,那種祝福性質抑或隻是我的誤解也說不定。是蔣軒先行轉身踏進的房門,我聽見了他的咳嗽聲,我當時就在想,難道他的病還沒好?然後我就聽見傭人的驚呼,說,軒少爺咳血了。——在那之後,事情的發展開始脫離我的控製。學校裏開始有人告訴我,你弟弟是同性戀,在混我們市的gay吧。而沒過多久,我就親眼看見蔣軒和其他男人走在u市最繁華的街道上。他們雖然沒牽手,沒有任何親密行為,但我仍看得出他們之間的關係。蔣軒沒有躲我,他甚至不屑於掩飾他於那個男人的關係,在大庭廣眾下。他和我擦肩而過,也沒和我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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