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的安靜過後,環形大廳裏響起了劇烈的掌聲。  眾望所歸的結果。  台上的前任副秘書長宣讀著最後的致辭,在舉重矚目下,中立派的領袖人神采奕奕地走上台去,迎接屬於他們的權力。  新任秘書長程還青接下勳章和話筒,以一個意氣風發的笑容,開始了簡潔而得體的就任發言。  換屆選舉在掌聲和閃光燈裏落幕,有人黯然離場,有人得意昂揚,周暮時沉默地看著這一切,心底卻未起波瀾。  不知為何,從走進會議廳開始,他心底就一直有種沒來由的不安,隨著選舉塵埃落定,卻並未消弭。  周暮時看了一眼掛鍾,從儀式開始起已經過去一小時一刻。  大廳人群中央,眾星捧月的新任秘書長朝他走來,溫和的五官被胸前的勳章鍍上了一層上位者的氣勢:“周委員長。”  “程秘書長,恭喜。”  程還青搖搖頭:“都是大家的共同努力,榮譽屬於所有人。”  周暮時此刻沒心情跟他打官腔,正要敷衍幾句離開,就聽對方道:“周先生,剛才在電梯裏說的可還算數?”  什麽?  周暮時一時沒想起來,大概是他眼裏的迷茫太明顯,程還青的神態僵硬了一瞬,很快調整過來:“選舉結束後的晚餐,您該不會忘了吧?”  “我好像沒有答應。”  “那麽現在答應也不晚。”  周暮時摸了摸手套,對方步步緊逼的姿態讓他心生不耐,幹脆直接拒絕道:“不了,家裏有人在等。”  “哦?那真是遺憾。”  程還青意外地沒再多做糾纏,周暮時聽著對方意味深長的語氣,心裏突然莫名一跳。  像是被針刺了一下。  他垂下眼敷衍地道了別,轉身往外走去,沒看見身後男人勢在必得的眼神。  鍾表指向六點差一刻。  大廈外是濃密陰雲,和瓢潑大雨。  **  周暮時在回去的車上打開了通訊器,處理了幾條會議期間發來的消息,大多是些表達恭喜和詢問合作事宜的信函,他翻了翻信箱,沒看到想要的東西。  賀隅在十五分鍾前應該已經下班了,助理的報告呢?  他沉著臉給對方的通訊器發去通信命令,卻都石沉大海無人接聽。  “定位一下賀隅的位置。”  秘書操作了一會智腦,回答道:“兩個人都還在中央大廈。”  難道還沒下班?  “要去中央大廈看看嗎?”  “不了,”周暮時道,“先回去吧。”  從電梯出來,推開家門的時候,周暮時的動作頓了一頓。  有濕意透過薄薄的絲綢手套傳到掌心。  門把手上有水漬。  他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一手按上通訊器的警報按鈕,往裏走去。  打開客廳的燈,空無一人,餐廳方向卻有光傳來。  潛意識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周暮時確認了一下家裏的安保係統未遭破壞,朝餐廳走了過去。  在看到人影之前,一股濃鬱的咖啡香味先鑽進了鼻腔。  餐廳裏很安靜,餐桌上擺著一個銀色手提箱,賀隅背對著他站在吧台前,正擺弄著麵前的咖啡機,嗡嗡的運作聲裏,深褐色的液體從壺口緩緩流出。  他轉過身來,對周暮時道:“晚上好,喝咖啡嗎?”  周暮時把手從通訊器上放下,站在原地,蹙緊了眉:“你怎麽在這裏?”  定位顯示明明在中央大廈。  賀隅聞言,臉上緩緩勾起一個笑:“難道我不該在這裏嗎?”  難道他當時正準備離開?所以趕在自己之前回到了家裏。  周暮時打量著麵前的男人,對方的表情自然得無懈可擊,卻又好像帶了一絲錯覺般的詭異。  他注意到賀隅的頭發是濕的,想到門把上的水漬,問道:“你剛回來?”  “是啊,”賀隅端著杯子朝他一步步靠近,“外麵很冷,雨也很大。”  周暮時嗅到了對方身上信息素混著水汽的潮濕味道,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餐廳裏的燈光好像無形中暗了一分,alpha站在他麵前時像是帶著天然的壓迫力,他抬起頭,看見賀隅弧度溫煦的嘴角:“喝點咖啡吧,熱的。”  周暮時下意識覺得哪裏不對勁。  然而在他反應過來以前,身體已經先一步接過了杯子,抿了一口杯裏的液體。  就好像是本能操控的自然動作,在大腦說出拒絕以前,身體已經忠實地接受。  苦澀的味道從舌尖漾開的同時,危機感猛地躥上心頭,刺痛了末梢神經。  咖啡杯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周暮時第一時間把手按向腕上的通訊器,卻被人牢牢截住,捏在掌心。  視野開始眩暈,他的身體漸漸發軟,意識不受控製地緩緩抽離,身不由己地倒向麵前人的懷裏。  周暮時抓著賀隅領帶的手不住往下滑,胡亂掙紮間一把掐住了對方的脖子,另一隻手緊握對方的上臂,卻發覺手心濕黏。  有血跡從alpha的襯衫底下緩緩滲透出來,刺目的紅。  周暮時的下巴被掐著抬起,模糊的視野裏,隻能看清麵前人的一雙眼睛。  剝去忠誠和溫情,剩下的隻有深不見底的陰鷙。  像一條蘇醒的蛇,吐出了危險的毒信。  alpha的聲音在耳畔低低響起,似乎咬牙切齒。  “周暮時,你就這麽想我死?”  他動了動唇,沒能吐出半個字,就徹底沒了意識。  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  對不起我又拖了一章!不是故意吊胃口!!我保證下章就揭開真相!!(其實前麵給的暗示已經很多了而且評論也有人猜得差不多了畢竟不是個燒腦文不會複雜到哪裏去的況且作者智商也不高)  (露出了傻白甜的微笑.jpg)第二十六章   周暮時感覺自己沉在水裏。  流動的液體將他包裹吞沒,眼前是朦朧光影和氣泡,身體比大腦先一步蘇醒,感受到緩緩下沉的窒息。  一隻手把他拉了出來。  水聲嘩啦一陣響,他在久違的空氣裏一邊嗆咳一邊努力喘息,半睜的視線裏出現了男人模糊的臉。  麵前的alpha把他從放滿水的浴缸裏抱了出來,周暮時攀著他的肩,好像一條被誘上岸的魚,艱難呼吸著屬於對方的氣息,掙紮又沉迷。  他還沒從混亂的意識裏清醒過來,大腦空白,分不清是夢是真,憑著熟悉的味道,下意識依賴著把他抱在懷裏的人。  對方衣著整齊,而他全身赤裸,皮膚被熱水泡得泛紅,貼上男人冰涼溫度的身體時,微微打了個哆嗦,卻摟得更緊了。  周暮時被放在了洗手台上,那人把一件浴巾裹在他身上,然後動作停頓片刻,低下頭來銜住了他的唇。  周暮時幾乎是立刻給出了回應,仿佛重複過太多次刻在潛意識裏的本能,他尋著對方的舌交纏吮吸,從交換的信息素裏汲取到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有些喘不上氣,他迷糊地呻吟了一聲,換來了愈發深入的吻。  男人摟緊了他,低頭時睫毛掃在他眼皮上,觸感格外清晰,周暮時撐開眼,看見了一雙深藍色的瞳仁。  大腦深處一陣劇烈顫動。  他突然清醒過來。  賀隅剛閉上眼,就感受到迎麵而來的勁風,他反應飛快地撤開,側過頭時臉頰上一涼。  有血從劃開的傷口裏慢慢滲出來,麵前的omega指間有一抹銀光,一塊不知從哪來的刀片緊握在周暮時手裏,甚至割開了自己的掌心,他像是沒有感覺,毫不手軟地朝賀隅刺來,一擊落空後從身後的大理石台上隨手摸了個東西狠狠砸了過去。  玻璃摔碎,一聲巨響,他趁勢掙脫對方的手臂,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剛剛摸上門把,遲來的眩暈就再度襲上大腦,周暮時腳下一軟。  藥力尚未散去,他還沒來得及掙出半分清醒,就被一雙裹挾著怒意的手攔腰禁錮住。  “別動!”  後背撞上對方的胸口,掙紮都成了無用功,四肢漸漸垂下,周暮時腳底踩在碎玻璃上的傷口很快沒了知覺。  不甘心地閉上眼之前,他聽見耳畔一聲沉沉歎息。  **  房間裏拉著窗簾,光線昏暗。  周暮時再次醒來時,是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或許也不算陌生,左右打量了一圈,這裏空間不大,床對麵是一整麵牆的書架,邊上的門鎖著,看著很眼熟。  這是賀隅在書房裏間的臥室,上一回進來還是在夢裏。  他身上穿了一件浴衣,好歹沒有赤身裸體,藥效過去以後,伴隨著清醒而來的就是鮮明的疼痛。  腳底的傷已經被處理過了,恐怕暫時不能下地,手掌心也裹了一層厚厚的繃帶。  除此之外,還多了一樣東西。  周暮時低下頭,看著手腕上圈著的銀色鐐銬,陰沉著臉冷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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