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床邊扣上扣子,周暮時彎下腰,拿起枕頭輕輕嗅了一下。 除了洗滌劑的淡香,沒有多餘的氣味。 走出裏間,辦公室的百葉窗關著,有隱約的日光透過縫隙照在茶幾上,玻璃杯倒扣著,空空如也。 助理敲了敲門進來:“早上九點在議事廳有一場議員會晤,您現在過去嗎?” 周暮時點頭,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忙碌的一天很快過去,晚上九點,他從某財政部長的宴會廳裏出來,坐上車後座,在辦公大廈的高聳尖頂出現在視線裏時,突然道:“不用停了,直接回家吧。” 車在公寓樓底停下時,下起了細雨,助理替他撐開傘,送他上了電梯。 打開門,屋裏光線昏暗,沒有人在。 周暮時洗澡換了衣服,時近夜半,他倒了一杯咖啡,披著外套站在窗前,看著高空中的雨絲從零星幾點到交織成網,打在玻璃上劈啪作響。 時針指向十二點的時候,玄關的門響了一聲,打開了。 賀隅臂彎裏搭著西服外套,看見他的背影,語帶詫異:“你回來了?” 周暮時垂著眼簾,頭也不回道:“我記得你晚上沒有安排行程。” 賀隅把外套掛在衣帽架上,踱步靠近他身後,解釋道:“采訪回來的路上被上次的幾個議員拉住了,不太好推脫。” 窗玻璃清晰倒映出身後高大的alpha,發絲微亂,搭在高聳的眉骨上,襯得雙目深邃,衣領被雨水打濕了一層,緊緊貼著喉結,有濃重的氣息混著水汽從背後傳來。 賀隅見他低垂著頭麵無表情,態度誠懇地反省:“抱歉,下次沒有您的授意,我不會再擅自行動,讓您擔心了。” 周暮時盯著玻璃中alpha說話時微微震動的喉結,手指在冰涼的咖啡杯上來回摩挲,冷白的指節和底下的陶瓷泛著同質感的光澤。 他眉梢微動,對對方的奇怪的解讀表示不滿:“我沒擔心。” 賀隅溫和地笑,伸手拿過他手裏沒動一口已經冷卻的咖啡,轉移話題:“晚上還是別喝這個了。” 周暮時手裏一空,接著傳來溫暖幹燥的觸感,賀隅握住他冰涼的手指,在掌心輕蹭。 背後的人不動聲色地靠近了一步,俯身靠近他耳畔說話,溫熱的吐息拍在頸上:“很晚了,您不睡嗎?” 周暮時側過頭,耳廓蹭著對方的嘴唇劃過,動作倏然間一頓。 賀隅垂眼,盯著他淺色的唇,領帶突然被拽住往前一拉。 咫尺間的距離,呼吸炙熱,周暮時揚著下巴,語調卻冷得像冰,頃刻間凍結曖昧: “你身上是什麽味道?” 賀隅一手搭在窗框上,低頭認真看著周暮時,聞言挑了挑眉,眼神無辜:“什麽?” alpha的衣領上有雨水的潮氣,淡淡的煙味,除此以外,他沒聞到熟悉的信息素,隻有讓他心生不悅的陌生而雜亂的味道。 不知道是來自哪家會所的別人的香水,隻有一點,就激起周暮時心裏難忍的厭惡。 這人被拉去了什麽鬼地方? 他冷下臉,鬆開手裏的領帶,抵著賀隅的肩膀往外一推,轉身徑直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推開門時他腳步頓了頓,寒聲道:“滾去洗澡。” 門砰一聲合上,隔絕了另一個人的視線。 周暮時脫下外套扔在地上,踩著進了衛生間,洗了兩遍手以後回到床上坐下。 他難得的心情鬱塞,這很不正常。 後頸上的某個地方在微微地發熱,他伸手摸了摸腺體的位置,那裏有一個標記,臨時的。 這是一個短暫而強有力的契約,自生效起,在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裏,他無條件屬於賀隅。 賀隅也屬於他。 他的私人所有物,不允許沾上別人的痕跡。 這是omega的本能排斥。 也僅僅是本能而已。 我佛了,我對自己控製不住寫細節的毛病無語了,就這麽慢慢慢慢填著吧,大不了寫到天荒地老!第十四章 第二天早晨,周暮時從臥室出來走到客廳時,一反常態地沒看見賀隅的身影。 餐廳的吧台上有一壺磨好的咖啡,冒著嫋嫋熱氣,他一邊往杯子裏倒,一邊按開通訊器,從助理那得知對方今早去鄰區參加一場慈善拍賣,剛起飛不久。 發情期剛結束的那段時間他分身乏術,隻派了兩個助理盯著賀隅的日程,不過對方適應得很快,一切井井有條,沒什麽需要擔心的。 久而久之,他對賀隅的監控程度,已經和對著當初的丈夫沒什麽區別了,甚至前者在某些方麵還要更省心些。 咖啡磨得很好,口感厚重,苦澀中夾著異香,周暮時靠在吧台上靜靜地喝完,離開時窗外又下起了雨。 助理在樓底撐傘等他,替他打開車門,周暮時彎腰前卻突然一停,轉頭問:“你怎麽沒跟去b區?” 助理一愣,回答:“虞先生今早走得急,他那邊的安排不太緊要,讓我留下來照顧您。” 周暮時麵無表情:“我記得我派給你的任務是優先跟住他。” 助理被他目光一掃,臉色霎時白了起來:“抱歉,周先生……” 周暮時默不作聲,低頭上了車。 最近是區議院大選的時間,前任秘書長任期剛結束,空下的位置被四麵八方虎視眈眈,周暮時對此並非勢在必得,因為他的年紀太輕,不在競選之列,但最後上台的人選,必須在他的控製範圍以內。 虞城山那個老家夥倒是野心勃勃,可他沒那麽容易讓他如願。 對方這段時間的小動作太多了,明裏暗裏的調查,幾乎讓周暮時懷疑他是不是察覺到了“虞淵”的異常。 這件事不可能永遠瞞下去,他決心在真相暴露以前,把能威脅到他的因素盡可能地抹殺。 權力麵前沒有永遠的盟友,對虞家的態度,也必須再重新估量了。 一場選舉前期會議開到下午,中途茶歇時,休息室的顯示大屏上正在轉播鄰區那場盛大的慈善拍賣。 鏡頭掃過觀眾席,最前排的貴賓座裏,賀隅的身影一晃而過。 他穿了一身樣式考究的正裝,襯得肩寬腿長,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筆挺的坐姿和拔萃的外形使他在一眾光鮮人物裏也顯得鶴立雞群,深藍的眼睛裏浮著高高在上的矜傲,渾然天成不似作偽。 和在他麵前畢恭畢敬的alpha,幾乎是兩個靈魂。 賀隅在外界麵前,總是能展現出和丈夫極其貼近的狀態,偽裝的很完美。 但不知為何,周暮時隔著鏡頭對上那雙眼的時候,卻覺得與這張臉顯得無比合契的氣質,並不屬於虞淵。 也不屬於溫順而忠誠的賀隅。 像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 拍賣會進行了兩個晚上,再加上一些結束後必要的手續和應酬,賀隅在鄰區呆了三天。 期間,周暮時沒有聯係過他,也沒有接到他發來的通訊,自那天茶歇時在轉播上瞄了一眼,之後就沒再看到過賀隅的臉。 但卻沒有停止過夢見他。 縹緲的夢境一天比一天燥熱,熟悉的信息素味道幻覺般纏繞大腦,成了午夜騷動不安的夢魘。 周暮時的咖啡喝得越來越勤,依舊抵擋不住缺乏睡眠的疲倦,在一個天氣陰沉的午後,他提前結束工作,在書房的書架前找一本書。 那是一套詩集,分上下兩冊,他看完了上冊,卻發現書架上缺了下一本。 周暮時遍尋不見,內心焦灼著愈發煩躁,像丟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樣,著了魔地非要找到不可。 牆壁另一頭有一扇門,裏麵是賀隅的居所。 這是他家,他有權進出每一個角落。 周暮時鬼使神差地,推開那扇沒上鎖的門,走了進去。 牆角有一張書桌,往裏去,原本擺著沙發的地方換成了一張床,枕頭邊上有一本燙金封麵的硬殼書,印著古老的外文標題。 是他要找的那一本。 他坐在床沿,翻開書頁,紙張上殘留的味道鑽進鼻腔,一瞬間撩動神經,抑製不住地使其戰栗起來。 像是魂牽夢縈的渴望,身體追逐的本能,那味道填滿了周暮時的感官,如同飲鴆止渴,讓他的欲求更加貪婪。 不知何時起,他把整個人陷進了身下的床鋪裏,在信息素的包圍中掙動磨蹭,像掉進陷阱的野獸越陷越深。他咬著賀隅的被褥一角,蹭掉了下半身的束縛,喘息著把手往下伸去。 周暮時埋著臉低聲嗚咽,在alpha的領地裏,靠著信息素的引誘,在不熟練的自瀆中顫抖著高潮。 意識在欲望裏飄忽之際,他聽見耳畔傳來低沉的男聲,在叫他的名字。 他猛然睜開眼。 床不見了,視線裏是寬大的紅木桌麵,胳膊底下壓著一本厚厚的書。 台燈的暖光打在周暮時側臉上,他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發覺空氣潮熱,滿身是汗。 額上傳來手指撫過的觸感,賀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做了什麽夢?” 夢…… 虛幻的快感好像依舊留存在身體裏,周暮時側過頭,臉頰蹭過對方的鼻梁,對上了身後人深邃如海的眼眸。 賀隅一手撐在桌上,一手搭著椅背,俯下身時將他整個人籠罩住,背光的模樣比夢還不真實。 周暮時仰頭,大腦像被夢境引誘著,鼻尖貼著對方的唇畔輕嗅,聞到了信息素溫厚的味道。 ……是真的。 賀隅因為他的行為驚訝了一瞬,然後笑了:“您……” 他的話沒能說完,被周暮時緊接著咬住嘴唇打斷了。 賀隅“嘶”了一聲,捏住他的下巴撤開,那雙深藍的眼睛眯了起來:“你真是……” 他彎下腰,直接把椅子上的omega抱了起來。 周暮時被麵朝著他放在書桌上,手環著賀隅的肩膀,被按著後腰鍥進對方懷裏,仰頭接了三天分別後的第一個吻。 信息素沿唇齒流淌進血液的感覺讓他久違地戰栗起來,如同旱地逢甘霖,食髓知味地纏著賀隅的舌不肯放。 賀隅擠進他兩腿之間,一邊吻他一邊抬手從周暮時微微發熱的皮膚上一寸寸撫過,在接吻的間隙吮著他的唇低笑:“您太容易發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