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很奇怪。”蕭香慎重回應。“我知道前麵有個破屋子,屋裏有很多年沒住人了,掛滿了蜘蛛網,老鼠、蟑螂到處亂爬。”沈破浪慢條斯理地說著,從口袋裏取出藥水往嘴裏噴一下,又意味深長地睨了安寧一眼,“聽說前不久那屋裏有鬼,附近有幾個小孩子一夜間都不見了,怎麽也找不到。可後來有人到那屋子門口發現了幾個骨架,拿去化驗之後,發現就是那幾個丟失的孩子的。你信不信?”“不信!”安寧大聲叫,卻縮起腦袋摟緊蕭香,附耳低聲說:“香哥哥,我們回去吧,他會把我們送到那屋子裏去的。”蕭香失笑,揚手狠拍了一下作惡多端的人,又抬起埋在頸間的小臉:“別信他,他妖言惑眾。這世上沒有鬼,咱們要堅信無鬼神論。”安寧忽然惱了,小腿猛地一蹬,在沈破浪的褲子上留下個小腳印,隨後又裝聾作啞地跟著蕭香說這說那。此時正值路口紅燈,沈破浪往褲上瞥了眼,伸手揪了揪安寧的小臉蛋,把他拎到膝上箍緊,無聲的釋放壓力。安寧被唬住了,想求救又怕他真做出什麽來,耷拉著小腦袋,可憐巴巴的像隻狼嘴下的小兔子。“你是頑童啊老嚇他!”蕭香喝斥,把小可憐救出,“綠燈了,快走吧。”第57章絢麗夕陽下,如壓頂的流雲層層堆積,形象萬千,變化不定,幾人坐在鐵網高強外的草地上,望著牆內廣平地上停立數架白藍間色的大鳥,幾十米的距離因這空曠天地而顯得微不足道,那些龐然大物也變成微小可愛。夏時把攝影機對準天空的流雲,對那自然造就的美麗讚歎不已:“我從家裏來搭的都是早上的班機,從不知道傍晚的機場這麽美,有一次我一個家住附近的同學拿了幾張明信片給我看,我才發現。”“這世界上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三七調侃。“嗬,對極了。”夏時調轉鏡頭,指揮大家:“娃娃快笑一個;十一,快抬起頭來,那草地都讓你盯穿!哥,沈大哥,快望這邊來!唉對對,別動啊,我拍幾張。”輕微的幾聲響後,這暖融融的畫麵被時間定格了下來,夏時跳到蕭香身邊,把機子遞給三七:“三七,快給我們照幾張,回頭我曬大圖掛半幅牆。”“你真變態!”三七啐他,退離幾步,調整了角度,招呼也不打一個便連續按了幾下快門,繼而便轉拍其他景物去了。“七!”十一興高采烈的叫,起身衝跳到他背上,兩人差點沒一起摔跟頭。三七站穩了,也不怒,側臉對他笑了笑,尤加利樹帶小熊似的挪到鐵網旁,取了景,鏡頭對準臉麵欺負的高牆,輕快道:“十一你看,這堅硬的物體大麵積的鋪設開來,形狀竟然軟得像絲綢一般,丁點細微的波動都浮在表麵上,是不是有點像克裏斯托的《加州索諾馬和馬林縣連續的柵欄》?”“性質不同。那屬於行為藝術,柔軟,刻意;而這是無意形成的,天然去雕飾,直白,堅硬。”十一眯起眼,專注的用眼睛提取她的概貌,評價道:“我更喜歡這個。璞玉才更具有雕琢的價值,很多藝術家們的作品都充滿的慣來的個人風格,一葉而落天下秋。這也許是人的特性導致的,不論怎麽想改變,總無法擺脫根本,其實也是恐懼於要是連根也一並拔除了,那不就像是把自己置於半空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時間久了,連原來的抓在手裏的擅長的東西都要懷疑了。”“那就再回到從前不就行了?”夏時不以為然的隨口道。“哪像你說的簡單。”十一嚴肅道,“他們不是以利為先的商家,研發出了個新產品,投放市場後如果無法產生預期的利潤,那就迅速淘汰,換新的;他們是藝術家,有追求創新突破自我的迫切希望,但他隻有一顆頭腦可以思考可以想象,他做的每一步改變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果大眾他的改變不滿意不接受,甚至大肆批判懷疑他江郎才盡,那等同於宣判他有期徒刑了,心裏壓力絕對比一個商人破產了還要沉重。你想,這個世界的文學藝術發展史上有那麽多短命的奇才怪才是為什麽……”“十一心智很成熟。”沈破浪附耳對蕭香說道,“在某些領域上,他懂的很多,知道什麽是障礙,也知道取舍。他有敏銳的觸覺。”“滿嘴的藥味。”蕭香拍開他,“一直這樣最好,在學校裏也不用大家擔心了。”“還有三七在呢,怕什麽,十一很顧及他。”“我是怕他跟著一起搗亂。三七性格詭譎多變,三觀不正。”“哈哈。”沈破浪大笑。“有什麽好笑的!”蕭香睨他,起身拍掉褲子上的草屑,四下望了望,見附近人煙稀少的,天也漸暗了,帶著幾個未成年實在不宜多逗留,隨即召喚幾人上車。回到城裏已是華燈初上,隨便找了家參觀解決了晚餐,夏時有興致勃勃的提議去泡吧。十一從沒見識過像同齡人的夜生活,也狠興奮,死皮賴臉的摻著本欲拒絕的蕭香,連安寧也加入抗議:“去嘛去嘛,我喝果汁不喝酒,時間到了一定回家睡覺……”蕭香煩了,眼神詢問了沈破浪,點頭應下,並約法三章:“十一不許到處亂;不能跟人大家吵架;十二點前要回家。”“好!”十一答得飛快,興匆匆拉起安寧上車,手探出窗外頻頻催促。“感覺像保姆。”沈破浪撫眉哀歎。“我也不想啊。”蕭香同病相鄰的同情他一番,“走吧,就在附近一帶隨便選個地方就行了,別太大,要安靜點的。”“要求真多。”沈破浪輕拍他一下,調頭上車。在白雲中路兜了半圈,一直驚奇於路邊五光十色的霓虹的十一突然大叫一聲。沈破浪趕緊停車,還沒張口問,他就又興奮的指著麵路一家店叫:“去那家!門頭上有隻雄鷹的那家!十一!”蕭香聞言眼皮直跳,忍著歎氣的欲望朝窗外觀望,見左前方是有家酒吧,巧的是吧名正是叫“十一”,著實詭異。環目四顧,他對沈破浪道:“就這兒吧。可好像沒有車位了,你找找附近有沒有停車場。”“行,你們先進去吧。”“你也快點啊!”十一大喊著下了車,一手拉安寧,一手拉三七,興高采烈的往前奔。蕭香和夏時慢悠悠跟在後麵,夏時孩子氣的勾住他的手臂,笑眯眯盯著他的側臉道:“哥,你跟十一沒有半點相似之處,站在一起誰也不會認為你們有血緣關係的。”他無法不為這點小自私心裏慶幸,至少自己跟他是有幾分相像的。“他可能像他爸吧。”蕭香漫不經心答道,忽聞身後急促的腳步聲,轉過頭,笑容可掬問:“你停哪兒了,這麽快?”“那,就後麵百裏商場的低下車場裏。”沈破浪往後麵指了指,“十一呢,進去了?”嗯。蕭香應了聲,沈破浪立即疾步往店裏去,一進門便見十一站在吧台前跟一個貌似酒保的年輕男人說話,他上前拍拍他:“你在做什麽?三七和娃娃呢?”十一往角落處一指,又對男人說:“你快去叫他出來,我想見見他。”“對不起啊小鬼。”男人笑容可掬的拒絕,“他今晚不在這裏,你要是真想見他,就等明天或者後天這個時候再來吧。不過我得事先通報你一聲,他是個很木訥的人,不一定會理你的喔。”“我不管!你現在就叫他來!”十一開始蠻橫耍賴,眼珠子頻頻轉,正好見蕭香和夏時進門,他立即衝過去把蕭香扯過去,揚著下巴說:“蕭香,你快叫他叫他過來!”什麽東西?蕭香茫然。男人悶笑,搖頭:“小鬼,今天不行,明天我會叫的。”沈破浪聽了一會兒,依然無法將這些話串出事情概貌來,忙示意蕭香把十一帶回位置上,勾了章高腳椅坐下,要了杯加冰朗姆,問男人:“他纏著你要什麽了?”“要一個人。”男人把名片遞過去,笑道:“一個男人。你看見這店牆上掛著的小玩意兒了麽?全是石塊上一刀刀雕琢出來。我朋友的工作室裏,這些東西像垃圾一樣堆積在角落裏無人問津,隻等時機到了往門口垃圾箱一扔,了事。他不把這些東西看再眼裏,可我很喜歡,我問他能不能給我,他說愛拿不拿。於是我挑了一些洗幹淨,叫他塗上鮮豔奪目的油彩,掛在店裏當裝飾品。很多人以為這些都是些橡膠製品,可那小孩兒眼睛利得很,進門掃了一眼就奔過來問我是誰雕刻的。我說是我朋友,他就跟我急了。”“他也喜歡雕東西。”沈破浪啜了口酒,反轉著指尖的名片,忽又停下,把剩下的酒一口飲盡,朝男人點了點頭,走向位置處。“他說什麽了?”被十一纏得腦門疼的蕭香趕緊問,“今晚來麽?”“不知道。”沈破浪幹脆答道,按住東張西望的十一,沉聲斥道:“來前說了不許吵鬧,你全都當耳旁風了?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綁回家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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