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鳳臣登時紅頭漲臉的焦急起來,同時卻又下意識的放低了聲音:“沒回來?哎呀……葉先生,這、這恐怕是要出事情呀!”王鳳臣的徒弟在街上閑逛,經過小路時見到一幫便衣大漢下了幾輛汽車,殺氣凜凜的往前快步行走,為首一人器宇軒昂,拎著個西裝小子,氣勢分外剽悍。那徒弟本不認識這一幫人物,不料一眼望過去,他卻是看清了李純的模樣。李純生的漂亮,這徒弟曾經遠遠的見過他一次,印象深刻,知道他是大老板的貼身隨從,此刻便不禁一愣。而待到這批人走遠了,他忽然反應過來,扭頭撒丫子就跑,一直跑到王鳳臣那裏通風報信。王鳳臣是明白事理的人,如今聽說李純被人抓了,立刻大驚。帶著人趕去小路找了一圈,他沒有尋到蛛絲馬跡,隻好索性跑來了陸公館。葉崇義聽了王鳳臣的分析與擔憂,一顆心立刻就跳到了喉嚨口。起身踩過那一片碎瓷片子,他和王鳳臣一起出了門,開始四處尋找陸雪征。王鳳臣手下人少,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找蘇清順幫忙,偏一時又找不到這人,隻得順手抓到了李紹文;李紹文一聽幹爹失蹤,也慌了神,四麵八方的向兄弟們發去消息,又調動手下打探風聲。如此直忙碌到了午夜時分,李紹文有個徒弟地麵最熟,竟是查出那拎走李純之人乃是李繼安——於是,真相立刻大白了!王鳳臣還是打算去找蘇清順。幹爹若是真的落入了李繼安手裏,那就不是蠻幹便能解決的事情了。蘇清順頭腦靈活,是個場麵上的人物,必然強過旁人,起碼在戴國章趕來之前,可以上陣先應付一陣。然而蘇清順依然是不知所蹤!葉崇義旁聽至此,已經把那來龍去脈完全了解,如今見這麽一幫人高馬大的青年七嘴八舌,沒一個像是能上台麵的,便急赤白臉的怒道:“行了,等你們商量出結果,他早被那個什麽李繼安嚼到連骨頭都不剩了!我去吧!”幹兒子們知道這人出身頗有根底,且和幹爹不清不楚,便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應對。葉崇義暴跳如雷的一拍桌子,而後向他們伸出手來:“發什麽呆?李繼安又不是我兒子,我紅口白牙的就能跑去要來人了?和土匪辦交涉還得要贖金呢,我現在有二十五萬,你們立刻再給我湊二十五萬,越多越好,少了不行!另外找個認路的汽車夫,我這就去李公館!”幹兒子們見他像一隻火藥桶似的,卻又大包大攬。無奈之下,隻得是姑且由他。時間有限,容不得他們再湊份子;李紹文正好手頭寬裕,馬上回家取來支票本子,開了一張三十萬元的支票。於是葉崇義就這麽精神煥發的跑來了李公館。李繼安現在摸不清頭腦,所以思索片刻後,果然出麵接待了他。兩人相見之後,葉崇義彬彬有禮的向他一鞠躬,而後笑容可掬的伸出手去:“李將軍,久仰大名,今日得見,果然風采過人、名不虛傳啊!哈哈,在下葉崇義,是陸雪征的朋友,此刻來的冒昧,打擾了李將軍的睡眠,真是抱歉之至!”李繼安當年是個團長,投日之後,名頭也改成日本風格,變為隊長。葉崇義把他這身份事先打聽明白了,如今就選那分寸合適的高帽送上一頂。而李繼安驟然聽到“李將軍”三字,先是怔了一下,隨即發現這稱呼倒也合得上自己如今的地位,便像吃了蜜一般,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哦,原來是陸先生的朋友。我和陸先生也是頗有交情的,所以葉先生不要客氣,快請坐吧。”葉崇義不再囉嗦,當仁不讓的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而後直奔主題的笑道:“李將軍,你說你和陸先生頗有交情,我相信這一定是事實;但話說回來,夫婦雙方尚且要隔三差五的發生矛盾,朋友之間的情誼,大多不會比夫妻感情更為深厚,所以朋友之間時好時惱,也是正常的事情。”李繼安見他麵貌俊美、口齒清楚,不是個平凡的青年,便存了興趣,深以為然的一點頭。葉崇義察言觀色,接著說道:“我雖是個旁觀者,不過前些日子也聽說了陸先生和李將軍之間的爭鬥。實不相瞞,我與陸先生之間,也擔得起‘頗有交情’四個字,所以當時雖然對他那行為不以為然,可是事到如今,少不得還要硬著頭皮,來向李將軍替他求個人情。”李繼安聽聞此言,哈哈一笑:“葉先生這話,不知是從何而來啊!”葉崇義也附和著笑了:“李將軍,我說句失禮的話,你不要介意。天津衛的地盤有限,可是人的耳目無限。我敢趁著夜色登門拜訪,心中就必是有一點成算的。”李繼安不再回應,單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葉崇義又道:“李將軍,俗話說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結。陸先生有了錯處,又落到了你的手中,應該是悉聽你的處置;不過陸先生素日的作為,李將軍也是看在眼裏的,他那一幫人,從上到下都不好打發。李將軍若是殺了他,他那二十多個幹兒子中,隻要有一兩個忠心耿耿的,那就夠令人討厭;李將軍若是廢了他,他既不死,將來的麻煩必會更大。李將軍是力爭上遊的人,總和這些角色摻雜不清,又是何苦來呢?”說到這裏,他端起茶杯,自己喝了一口溫茶潤喉,隨後繼續笑道:“李將軍,當然,我也知道,陸先生冒犯了你,這件事情如果就此翻過去不談,那對李將軍也未免太不公平。我願意代替陸先生,對李將軍做出一點補償。”李繼安饒有興味的傾聽著,然而不置可否。葉崇義見狀,便從懷中摸出一張二十萬的支票,恭恭敬敬的雙手送到了李繼安麵前。規規矩矩的坐回原位,他語氣溫和的說道:“這個麽,隻能算是定金。如果李將軍願意賞我這個麵子,那等陸先生回家之後,我這一方還有酬謝。”李繼安垂下眼簾,略略掃了支票一眼,而後不屑一顧的微微一笑,拿出將軍的氣派來,輕飄飄的搖頭說道:“葉先生,我不貪財,不必如此。”葉崇義看他那態度,仿佛是有兩三分活動,便跟進一步,鍥而不舍的笑道:“可是若讓李將軍在陸先生那裏白白受了冒犯與委屈,我這在一邊旁觀的人,也是看不下眼去。”李繼安傲然答道:“我和陸雪征之間的事情,不是可以用錢擺平的。”葉崇義一邊滔滔不絕的說,一邊也在開動腦筋思索。如今分析了李繼安的言辭,他發現此人仿佛也不是必要殺掉陸雪征,但顯然是很不甘心,不肯輕易放人。陪著笑臉又添了兩句好話,他忽然靈機一動,生出了新主意!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他笑吟吟的說道:“李將軍,我看啊,這是一件複雜事情,並非三言兩語可以講清的。這樣,我想明天在皇宮飯店請李將軍共進午餐,請李將軍務必賞光。雖然在下沒什麽麵子可言,但是巴巴的跑過來向李將軍說了這一車好話,所以就請李將軍權當是可憐可憐我,萬萬不要拒絕才好。屆時我們開誠布公的細談一番,沒有什麽問題是解決不了的。李將軍,我和陸先生不一樣,我不是那種在刀尖上舔血的人。你如果擔心安全問題,怕我使詐,盡管多多的帶上衛士。萬一陸先生的幹兒子們到時敢興風作浪,你拿我是問。”李繼安聽他劈裏啪啦說個不休,倒也不慍不火,有理有據。而在另一方麵,也知道自己雖是暫時製住了陸雪征,但沒有囚禁他一輩子的道理,將來少不得要打一場大官司。如果能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讓自己和陸雪征之間可以恢複和平,那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皇宮飯店那個地方,他熟悉得很,料想不會著了旁人的道。故而在思忖片刻之後,他略略一點頭,口中答道:“既然葉先生這樣熱心,我倒不好太過冷淡了。也好,那明天我們就詳談一次。”葉崇義見好就收,也沒有多問陸雪征,立刻站起身來,千恩萬謝的告了辭。葉崇義走出李家院門,就見天光微明,街上已有商販行走。匆匆鑽進汽車裏,葉崇義“砰”的一聲關了車門,隨即忽然低下頭去,扯著嗓子大叫了一聲。汽車夫是李紹文的人,被他嚇的一哆嗦:“哎呦,葉先生,您怎麽了?”葉崇義拚命的跺了一陣腳,而後就像要哭似的呻吟了一聲。末了向後一靠,他氣急敗壞的怒道:“急死我了!急死我了!”第71章 藏毒李繼安一夜沒睡,也不困倦。不過他雖然還有精力,陸雪征卻是熬不得了。送走葉崇義之後,李繼安揣起支票上樓回房。走到床邊低頭一瞧,就見陸雪征依舊保持著俯趴的姿勢,雙目緊閉,呼吸勻長,正是已然入睡。彎腰嗅了嗅陸雪征的麵頰,他抬手搭上對方的肩膀,一路緩緩撫摩向下。陸雪征依舊是赤條條的不著寸縷,手掌挨到光滑的肌膚上,就像雙方富有磁性一般,登時纏綿相吸,分不開了。“多好的人。”他在心中甜美滿足的想:“總算是落到了我的手裏!”情緒隨即轉為了哀而不傷:“可惜養不住。”一絲殺氣掠過他的麵龐:“廢了他?”最後依舊是哀而不傷:“那也不是長久之計。”李繼安有心也上床歇歇,可是害怕自己一個不留神睡過去,而陸雪征一個不留神醒過來——陸雪征隻是疲憊而已,疲憊的陸雪征完全可以掐死睡眠中的他!於是他就不睡。他坐在床邊,反複摩挲陸雪征的身體。手掌擠進對方的胸膛與床褥之間,他用指尖揉搓那一粒軟中帶硬的小小乳頭。陸雪征似乎周身都是軟中帶硬的,鬆懈時軟一點,緊張時則是完全的堅硬。橫練功夫練久了,他隱隱有了點銅皮鐵骨的意思。李繼安深深低下頭,仔細端詳他的眉目,越看越覺著他好看;尤其是那一處褐色淚痣,把麵孔點綴的富有了生機——否則五官過於標準,英俊歸英俊,未免英俊的乏味,少了魅力。當然,如果陸雪征隻是徒有其表,那也不至於讓他迷戀;他最愛的是陸雪征那個調調。那個調調是什麽調調?他想了又想,感覺自己也說不清楚。這時,陸雪征忽然毫無預兆的做了個深呼吸,而後抬起一隻手,閉著眼睛輕聲說道:“不要動,我腰疼。”李繼安被他嚇了一跳:“醒了?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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