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霸抓了抓鳥窩頭,左看右看,有種忽然被主持人點到,萬眾矚目的感覺。趙易扔了麥克風一腳踏上茶幾,把上麵的酒瓶杯子盤子稀裏嘩啦全踢開了,徑直走到賀蘭霸麵前,跳下茶幾,歪著頭得意地道:“你真以為你在背後搞這些小動作能瞞天過海?女人嘛,我多的是辦法讓她們開口,這個還不算是我對付過的最棘手的一個。”說著回頭望向包房一角。賀蘭霸循著望去,發現了沙發角落裏雙手握著酒杯像一隻落魄水鬼的晏菲,女孩期期艾艾地抬頭看向他,咬著嘴唇囁嚅了聲什麽。ktv嘈雜的伴奏聲淹沒了她說出來的話,可是賀蘭霸還是看清了對方的唇形和那三個字,他朝她笑著點點頭:“你做得很對,女孩子就是要學會保護自己。”他的聲音沉緩有力,包間裏靜了一拍,連趙易都瞪大眼瞧著賀蘭霸,一副見了天方夜譚的樣子。晏菲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賀蘭霸,他還是老樣子,鳥窩頭,過時很久的黑框眼鏡,襯衫有點皺,但是他的眼神比她認識過的所有異性都更幹淨,更有安全感。“我人到了,能放她走了嗎。反正你想找的是我。”賀蘭霸收回視線,對趙易說。“好,”趙易難得拍了兩掌,“我敬你是條漢子。”說著朝後擺擺手示意放人,又不懷好意地拍拍賀蘭霸的肩膀,陰測測地一笑,“咱們好好玩。”.離開108俱樂部後晏菲就吐了,她被灌了很多酒,吐完以後整個人虛脫得不行,扶著電線杆在路邊抱膝蹲下。酒勁過後才開始感受到夜晚的寒意,但是身體雖然冷得打戰,心裏卻有一道暖流。她離開包間時賀蘭霸雖然什麽也沒說,但是目光一直注視著她,就像鄰家大哥哥一路送她到家門外,為她整理好圍巾,然後說“很晚了,早點回家,泡個澡好好休息”。她知道賀蘭霸是真的希望她能立刻回家,泡個澡忘記今天發生的一切,但是她沒辦法抱著枕頭一睡置之。趙易並沒有對她怎樣,因為他真正的目標是賀蘭霸,這意味著對待賀蘭霸的手段不會隻是灌酒加恐嚇這麽輕鬆。她還能為賀蘭霸做點什麽呢,是報警還是……她抱著膝蓋訥訥地抬起頭,馬路對麵是一麵巨大的燈箱廣告,五星級酒店的廣告詞改自葉芝的詩句——去吧,去英尼斯菲爾德。這句子就像一種召喚,她猛然想起什麽,連忙起身攔下一輛出租車:“英尼斯菲爾德酒店!”.她記得那天晚宴上和賀蘭霸在一起的年輕混血男子,在離開之前似乎曾和趙易有過某種對峙,並且不落下風,酒店經理曾稱呼對方“凱墨隴先生”,這樣看來去英尼斯菲爾德酒店說不定能聯係上這個人。其實她也不知道找凱墨隴這主意有幾分靠譜,對方也許隻是酒店高層,也沒有辦法施以援手,但是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她的直覺讓她去找他。運氣不錯,剛到酒店就看見那天負責晚宴的酒店經理在前台,她連忙上前詢問。“凱墨隴先生?”酒店經理顯得有些意外,頓了頓搖頭道,“對不起,我們沒有他的聯係方式。”晏菲隻當這是推托之詞,對凱墨隴的名字有反應就是一種良好的信號:“拜托請一定要告訴我,我有很緊急的事找他!”“小姐你是不是誤會了?凱墨隴先生既不是我們酒店的客人,也不是我的上司,我真的沒有他的聯係方式。對不起,愛莫能助。”晏菲無法確定酒店經理說的話是真是假,但是眼下她無法承受這是實話,隻能焦急地追上前懇求對方:“如果你知道他的聯係方式,請一定要告訴我,凱墨隴先生……他的朋友可能有危險……”酒店經理本想一走了之,但奈何對方鍥而不舍,而且這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不由也擔心真是人命關天的事,這才勉為其難道:“酒店和我個人並沒有凱墨隴先生正式的聯係方式,不過……”晏菲眼裏立刻冒出希望,緊抓住對方的手:“隻要能聯係上他,什麽方法都可以!”酒店經理最後給了她一個號碼,不過並不保證能聯係上凱墨隴。晏菲發現那是一個來自美國的號碼,她借酒店的電話撥了這個國際長途,電話響了三聲後有人接起。“who is that?”電話那頭的男聲聲線冰冷,晏菲努力用英文表達著:“您好,請問凱墨隴先生在嗎?”“英尼斯菲爾德酒店?”對方隔了一會兒回道,“你們為什麽要找他?你們有任何事情都不需要經過他。”“不是的,我不是英尼斯菲爾德酒店的人。”晏菲磕磕巴巴地答道,然後把凱墨隴先生的朋友可能有危險需要幫助這件事竭盡全力地表達了一番。雖然隻有三言兩語的交流,而且對方顯得非常冷淡,但她已經依稀感覺到對方身份的特殊,成敗在此一舉。“凱墨隴先生的朋友?什麽朋友?叫什麽名字?”對方繼續審問一般連珠炮地問著。聽對方警惕的語氣,晏菲突然有點擔心賀蘭霸到底算不算是凱墨隴的朋友,保險起見隻能含糊透露道:“他姓賀蘭。”電話那頭陡然靜下來,半天都沒有一點聲音,晏菲hello,hello了幾聲也不見回應,以為有什麽故障導致通話中斷了,隻能掛了電話又撥,這一次電話那頭卻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完了,難道對方根本就不認識賀蘭霸?以為她是別有企圖的騙子?她無助地癱坐在沙發上,抬頭看了一眼酒店大堂的鍾,正中央的座鍾顯示著準確的當地時間,離她離開酒店已經過去大半個小時了…….手機響起時,安琪吃飽喝足了正在寶馬x5的副駕駛席上昏昏欲睡,摸出手機時很有損形象地打了個嗝,不過看見那個來電號碼就睡意嗝意全無了,她偷瞄了一眼身邊正開車的凱墨隴,朝來電號碼皺了下眉頭,最後還是硬著頭皮接了電話。“安琪,他跟你在一起嗎?”手機那頭的男聲開口便道,口吻嚴肅中透著一絲緊迫。安琪下意識瞄向凱墨隴,凱墨隴轉向她,食指豎在嘴唇上,眼睛眯了一下。雙麵間諜真是不好當,安琪隻得衝手機那頭回道:“沒,吃過晚飯我們就各走各的了。”“各走各的?你知道他可能去哪兒嗎?”“事情該解決的都解決了,自然是回丹美大廈了吧,”安琪有些納悶,“找他這麽急有事?後院起火了?”對方沒有直接回答,像是鬆了口氣:“他回丹美大廈就行了,你待會兒給他打個電話,確定他人沒在外麵。”“怎麽了?”安琪越發覺得事有蹊蹺,她看了一眼凱墨隴,凱墨隴指了指手機示意她繼續問,安琪換了一副冷淡的口吻,“你什麽都藏藏掖掖的是還不信任我吧?合作雙方出現信任危機可不是件好事。”男聲似乎考慮了一會兒,總算被撬開了嘴巴:“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們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他的那個朋友好像是招惹上了一些麻煩,你知道的,我們不希望他有任何的危險,最好能遠離所有不必要的是非。所以這電話我們會當沒接過,你也就當沒聽過這事吧。”安琪愣了愣,機械地“哦”了一聲,掛斷電話,望著前路發呆。“什麽事?”凱墨隴問。安琪低頭沉吟良久,下定決心地抬頭道:“……我告訴你你能保證兩個小時內把事情解決,並且保證你自己毫發無傷嗎?”寶馬x5猛地一個急刹車,安琪慣性地朝前聳了一下,被安全帶了拽了回來,驚詫地看向凱墨隴,後者卻並沒有質問她或向她保證什麽,而是直接抓了中控台上的手機,麵色凝重地撥了出去。手機那頭一直沒人接聽,安琪見凱墨隴的神情越來越嚴峻,忍不住問:“你都不問我嗎?”“你什麽都沒對我說,是我自己發現的。”凱墨隴掛了電話,兩手擱在方向盤上,然後不再說話,隻緊擰著眉頭盯著路燈下筆直的車道。車廂裏一片死寂。安琪目視凱墨隴竭盡全力思考線索,他收回擱在方向盤上的右手,狠狠掐住眉心,車廂裏的死寂以及車主人煩躁地閉著眼的神態都顯示出凱墨隴思考得很混亂,但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沒有為難她。安琪不禁小聲道:“如果你實在想不出來,我可以打電話問……”凱墨隴忽然鬆開掐著眉心的手指,睜開的眼睛裏一派清明,他總算記起賀蘭霸今日的日程了。是晏菲。作者有話要說:  葉芝的詩原句是go now,and go to innisfree,詩中的島名叫茵尼斯弗利,但我後來在網上搜的時候發現有一個化妝品牌叫這個名字,所以就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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