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慨棠轉過頭,征詢竇爭的意見:  “今晚組織同學會。你去嗎?”  竇爭反問:“你去嗎?”  “我去。”  “那我也要去。”竇爭興致勃勃地說。  “……,”顧慨棠道,“你還要喝酒?”  竇爭愣了愣,說:“我不喝,我看著你。”  顧慨梅和顧慨棠在一所高中就讀,但她去男朋友家見家長,人還在外地,沒辦法趕回來參加這次的學生會。  竇爭昨晚把小野送到了顧家,雖然隻有一天沒見,但是非常想念,不願意再把他送走,竇爭決定把小野帶在身邊,和他一起去參加同學會。  高中畢業四年多,選擇這個時間段聚會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麵是除了像顧慨棠這樣繼續讀書的學生以外,大部分人都開始找工作,聚在一起可以了解一下情況;一方麵是他們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那些高中時有些曖昧想法但沒有結果的人,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呃……  餐廳外表裝修的富麗堂皇。此時的天已經很冷了,顧慨棠走下車後迎著風雪向前走,短短幾步路程,身體就像被寒風刺透一樣。  顧慨棠轉過頭問跟在後麵的竇爭:  “我來幫你抱小野。”  “不用,”竇爭回答道,“你先去開門。”  進入大約有三層樓高的餐廳,發現裏麵也是金碧輝煌,溫度適宜,服務態度周到。  顧慨棠脫下外套,在服務生的引導下來到包間。  相隔幾年,曾經熟悉的同學麵孔變得有些陌生,主要是打扮的和高中時完全不同,有的女生化很濃的妝,顧慨棠要仔細看幾眼才能說出名來。  因為來的人太多,所以分了三個小桌。顧慨棠和竇爭來的有些晚,被分到最後一桌,那裏人沒圍滿桌子,隻坐了四五個男女。謝冕見到這種情況,主動從別的桌撤下,坐在顧慨棠身邊。  竇爭把小野安置到自己身邊,問:  “你喝什麽?”  小野說:“可樂。”  “不能喝可樂,晚上嗓子該疼了。”竇爭說著,對旁邊的服務生道,“來一瓶熱露露。”  顧慨棠:“……”  兩人帶著小野一坐下,吸引了所有本來還在聊天的人。一位穿著橘色毛衣的女性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這是一位高中時有點不太正經的女生,曾經和竇爭一起混過,顧慨棠和她不熟,記起她好像是叫什麽敏的,可隔得時間太長,記不起姓氏,隻聽旁邊的人一直喊她‘敏敏’。  橘色毛衣的女性看到小野後,用那種寵溺的語氣問:“喲,這位是誰家的小帥哥啊?”  竇爭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米飯裏攪拌,一邊喂小野一邊說:“當然是我家的。”  飯局進行到一半,吃飯速度減慢,大家紛紛開始聊天敘舊。  橘色毛衣女子喝酒喝得臉頰泛紅,大聲對竇爭說:“你竟然都有孩子了,當初對海棠那樣,我還真以為你非他不可呢。”  竇爭淩厲地飛了一個眼刀過去:“閉嘴,不然我撕爛你的嘴。”  顧慨棠一怔。雖然他已經知道竇爭對他的感情,但現在聽說對方可能高中時就喜歡上了自己,還是覺得有些驚訝。  橘色毛衣女子大笑:  “我又不怕你,畢業那會兒,你是怎麽——”  話音未落,竇爭的右手快而狠的對準橘衣女子的臉頰,那麽一捏,用力拉扯,登時將女子的臉頰捏的變形,盡管很快就放開,但看上去還是很痛的樣子。  橘衣女子‘啊’的驚呼一聲,粉和口紅都落在了竇爭手指上。她捂住臉,怒道:“竇爭!你敢對女孩子動手?”  竇爭冷笑一聲,反問:“你是女的嗎?”  “……”橘衣女子氣急敗壞的拿起杯子,大口喝了起來,也因此清醒,她說話清晰了很多。但後半程女子臉上一直帶著一個通紅的指印。  顧慨棠默默聽了一會兒,等竇爭喂完小野,湊到他耳邊,猶豫著,還是問:“你……高中的時候……就……?”  竇爭暗自生氣,表麵上卻做出懵懂的樣子,說:“不是,你聽她瞎說。”  顧慨棠卻不信。  因為竇爭剛來北京一個多月就和顧慨棠告白。接下裏的舉動,更不像是簡單的一句‘喜歡’那麽簡單。顧慨棠看的清清楚楚,竇爭他對自己的感情,像是陳年的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突然產生的。  可這就更奇怪了,顧慨棠是當事人之一,竟然會不知道。  同學聚會,少不了喝酒。顧慨棠酒量不大,幸而有好友謝冕幫他擋酒,還暗中給他杯子裏加了果汁,這才好歹應付過來。  顧慨棠喝酒容易上臉,剛喝幾口臉就開始發燙,沒過多久渾身出汗。顧慨棠拎著酒杯走到謝冕身邊,問:“你一會兒怎麽回去?”  謝冕喝得太多,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看著顧慨棠,想了一會兒,才說:“讓你舅舅帶著我,行不?”  “車呢?”  “先放這兒吧。”  謝冕家的情況顧慨棠也知道的清楚。他沒有近一點的親戚,除了顧慨棠,朋友也大多是和工作有關,存在競爭關係的。一旦喝多了,能叫的人大概隻有顧慨棠了。  顧慨棠想起謝冕的親人,不由歎了口氣,坐在謝冕身邊。  謝冕問:“怎麽了?”  顧慨棠搖搖頭,過了一會兒,說:“你還記得咱們高中的事嗎?”  “嗯?”  “那時候,我跟竇爭的關係怎麽樣?”  謝冕想都沒想:“忘了。不過應該不錯吧。”  “嗯?”  “我記得你放學時拋棄了我跟他一起回家。”  顧慨棠道:“一天你也記那麽清楚。其他的呢?”  謝冕大概是沒想到顧慨棠突然問這個問題,沉吟著:“你這麽一說……我好像想起來一點。以前跑一千米,他陪著你一起補考。可其實你舅舅之前已經考過了。因為我是體育委員,所以記得很清楚,覺得他可真是疼你啊。”  顧慨棠一怔,問:“什麽時候的事?”  “高二?高三?”謝冕眯起眼睛,“記不得了。”  “我也記不得了。”顧慨棠這樣說著。男子一千米和女子八百米一直是很多學生的噩夢,他妹妹顧慨梅就曾經因為跑八百米跑到吐。這種陪伴看上去孩子氣,但是也是當時能拿出來最好的誠意了。  謝冕說:“是啊。話說你問我你們關係怎麽樣,我不知道。不過,你舅舅對你挺好的啊,單箭頭的。”  說著,謝冕比劃了個手勢。  顧慨棠道:“說來聽聽。”     第45章 “小野他,也是我的孩子。”     謝冕張張口,話都在嘴邊了,但怎麽也說不出來。  “這個……這麽突然問我我也……我就是感覺是那樣的。”謝冕突然想起什麽,拍了拍額頭,“對了,以前換座位有次你坐竇爭前麵,他總是拍你肩膀,讓你回頭。就因為這事,你還問我竇爭是不是對你有意見。”  顧慨棠完全不記得有這件事了,驚訝了一會兒,回過頭去找竇爭。  竇爭不在包間,因為小野和其他的孩子一起出去玩,他不放心,跟了上去。  喜歡顧慨棠所以拍他肩膀,這樣吸引注意力,竇爭是小學生嗎?  謝冕說著,自己也覺得不像話,就又想了想,可更多的細節也沒想起來,便放棄了。他轉了個話題,問:“你什麽時候開學?”  “過完春節。”顧慨棠道,“二月二十幾號返校。”  “有什麽打算?”  “打算明天或者後天去看我導師。”顧慨棠道,“我給你帶了點東西,一會兒你拿回家。”  “好啊,反正你們送我回去。”謝冕點點頭,突然發現什麽,問,“咦,你給我帶東西?無故獻殷勤,說,你小子想幹嘛?”  顧慨棠忍俊不禁:“看你說的。”  “還把我排在你導師前麵,到底做了什麽虧心事。”  顧慨棠頓了頓,慢慢說:  “因為小野一直麻煩你。”  聞言,謝冕喝了口酒,道:“我一猜就是這事。跟你說了不要在意,你總不聽。不過,要是送點東西能讓你好受點,那我會毫不客氣的收下來。”  顧慨棠笑著說:“那還真是要謝謝你。”  “當然。”謝冕表情有些遲疑,他伸手摟住顧慨棠的肩膀,是那種兄弟間的觸碰,“其實我不想聽你說謝謝。你幫我照顧我媽,也從來沒想讓我報答。”  “我照顧阿姨是應該的。”  “那我接小野也是應該的。”謝冕得意洋洋,“你弟弟就是我弟弟。”  顧慨棠暗自覺得好笑。按輩分來說,小野確實是他的弟弟,隻是因為竇爭一直讓小野喊自己‘叔父’,再聽謝冕這麽說,顧慨棠有一種莫名被降輩的感覺。  第二天,顧慨棠打電話給劉浩然家裏,表示自己想去探望他。然而保姆告訴顧慨棠,說劉浩然出國開會去了,要開學前才能回來。  顧慨棠雖然剛讀研一,但曾經到劉浩然家裏吃飯,認識他家的保姆,保姆對這個英俊儒雅的學生非常友好,說:“先生回來後會叫上學生一起吃飯。確定好時間,我再打電話通知你。”  顧慨棠隻好說:“謝謝你。”  除夕夜,除舊迎新,家裏人圍在一起吃年夜飯。  今年家裏新添了竇爭和小野兩位家庭成員。顧媽媽對竇爭頗為照顧,年夜飯做的十分豐盛,在飯桌上熱情的給竇爭夾菜,生怕讓他們倆感到拘束。  顧媽媽私下曾經問顧慨棠,竇爭那三年在鄉下是怎麽過的。  雖然說是竇爭的老家,可那邊也沒什麽親戚了,這麽說來,春節豈不是一個人過?  顧慨棠想了想,說:“可能是這樣的。”  顧媽媽眼淚就流下來了,喃喃道:“當初不應該讓他走的。一個人,多可憐……”  顧慨棠垂下眼簾。  以前聽媽媽說竇爭的事,說著說著情緒激動,就會表現出對竇爭的憐憫與愛意,顧慨棠並不理解。因為竇爭是個成年人,他想做什麽都可以,別人沒有太大的權力幹涉。竇爭不需要憐憫,那是他的選擇。而當顧慨棠開始想接觸那個人,他才慢慢開始理解竇爭。  竇爭外表展露出的那種狂傲、無所畏懼,除了性格如此以外,更是因為他缺少依靠。竇爭沒有父母,沒有親戚。更多時候,他隻有自己一個人。  他的性格敏感易怒,如果對象不是顧慨棠,讓他寄人籬下,感覺肯定比監獄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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