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方再三邀請,態度懇切。顧慨棠又不是那種能夠堅定拒絕對方的人,隻好同意。 顧慨棠提出再請她吃飯,女方說:“上次就是你請的,今天我帶你去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就是漫畫書店,顧慨棠和女生站在一群初中生中間,感覺…… 女生還很貼心的對他說:“你有想買的書就給我,我幫你付錢。” 顧慨棠搖搖頭道:“不用了。” 大約六點鍾,兩人一起吃了晚飯,告別時顧慨棠收到學校發來的短信,預祝他春節快樂,並且提醒了一下開學時間。 顧慨棠坐在車裏,引擎發動,燈亮的一瞬間,他有種索然無趣的感覺,一點都不想回家。 於是他下車,順著旁邊的人行道,一直走一直走。 天氣很冷,風吹在臉上,刀割一樣。 看不見月亮,因為是冬天,路人也幾乎沒有。 顧慨棠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他能理解父母的心情。 他們怕顧慨棠是一個人。他們怕顧慨棠寂寞。 顧慨棠不怕嗎?他很怕,可對誰都不能說。 他也想談戀愛,想和人牽手,親密。 可是他不敢。 顧慨棠走了一個多小時,到最後腿都凍僵了,才開車回家。 晚上八點是小野入睡的時間,顧慨棠輕手輕腳地開門,不想吵醒他。 客廳的燈沒有開,周圍很黑,但還有一條不同顏色的線,那是顧慨棠沒有關緊的房門泄露的光芒。 顧慨棠猶豫了一下,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推開門。 竇爭光著腳坐在顧慨棠的床上。床上堆著幾個歪歪扭扭的酒瓶。有的是空的,有的沒喝幹淨,歪倒時,在床單上灑了幾滴。 房間裏彌漫著淺淺的酒味,顧慨棠看著自己淩亂的床單,沉默了。 竇爭像是沒聽到他的聲音,每隔幾秒鍾,就把瓶口放到唇邊含住。 顧慨棠看那酒瓶,就知道竇爭是從哪裏拿的酒了。 那是顧媽媽讓他送給劉浩然的酒。 顧慨棠吸了口氣,脫下厚重的外套,平靜地說:“下來。” 竇爭動了動手臂,但沒有下床的動作。 顧慨棠重複道:“下來。我要換床單。” 這次,竇爭聽清楚了。他挪了挪頭,自下而上看著顧慨棠,緩慢地點了點頭。 顧慨棠看見竇爭背對著自己,動作遲鈍的躺了下來。 他喝的太多。看看旁邊的酒瓶,顧慨棠真擔心竇爭會酒精中毒。 看竇爭躺下,顧慨棠下意識要上前去扶,覺得要帶他去看醫生。 但下一秒,竇爭用膝蓋做支撐點,一條腿一條腿的向前邁,將自己的腰抬起來,他臀部翹起,背部塌陷,做出一個極為誘惑的動作。 “……”顧慨棠擰著眉,看著竇爭醉酒後暈紅的臉。 竇爭扭著臉,雙眼濕潤,無神地看向顧慨棠,他微微張開口呼吸,左手解開腰帶,右手拿著酒瓶,緩慢的尋找自己的後麵。 右手傾斜,‘咚’的一聲,水流擠在瓶口,爭先恐後的流到那人的腰上,股間。 竇爭大膽又緊張,動作放蕩,褲子卻還完好的掛在腿上。 濃鬱的酒香彌漫開來,滴答滴答,把竇爭的下麵,還有顧慨棠的床單,都打濕了。 竇爭再也沒有問顧慨棠去做了什麽。 他直接而絕望地看著顧慨棠,滾燙的臉頰在床上蹭了蹭。 竇爭把整瓶酒都倒了個幹淨,連內褲都沾滿酒水。他聲音沙啞,用商量的口氣,對身後的人說:“喂,海棠。” “……” “再上我一次,成不成?” 第43章 “……我是愛你啊。” 說完這句話,竇爭屏住呼吸,挪開眼睛,不敢看顧慨棠。 顧慨棠站在那裏,錯愕了一會兒後,表情很快恢複平靜。他的回答很簡單,重複著剛剛的話,說:“下來。我要換床單。” 竇爭安安靜靜的,像是沒聽見,他說: “我把小野送到他奶奶家了。家裏就咱們兩個人,你想怎麽樣,我聽你的。你說你不回家吃午飯,但我沒想到你晚上也沒回來。……你回來早點就好了,我……我等了你……” 竇爭的腿開始發抖,肩膀也麻了。 他說不下去,而顧慨棠也沒有再說話。 浸濕了竇爭大腿的酒水開始擴散,酒香四溢,一開始冰涼的液體,沾在皮膚上,很快就火辣辣的燒了起來。 竇爭呻吟一聲,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全是酒水的褲子變得又重又濕,他左右摸索著也沒找到腰帶,隻好提著褲子往床邊爬。 很丟臉。這件事他也知道。每次能鼓起那麽點勇氣,能故作若無其事的向顧慨棠提議,但那點勇氣遠遠不夠他纏住對方。 如果能讓這個他真心愛著的男人不討厭他,竇爭麻木地想,讓他做什麽都可以。 竇爭喝的太多,頭腦昏昏沉沉,臉上熱度驚人。 顧慨棠沉默地掀開被子,粗略查看了一下床單的情況。情況比他想的要糟,酒水滲到了床墊裏,顧慨棠要開始考慮換一個新床墊的事情了。 竇爭的視線一直盯著顧慨棠看,顧慨棠都不用回頭,就感受到了那人滾燙的視線。 竇爭喝酒後聲音變得沙啞,他低低喊: “海棠。” 顧慨棠停下手中的動作,但沒說話。 竇爭又喊了一聲,顧慨棠還是沒有回答他。 所以這不是拒絕他,隻是暫時無視他。竇爭還有希望,他可以站在這裏等顧慨棠慢慢想。 他竇爭,可是從來都沒想過要顧慨棠負什麽責任,這點可以拿小野保證。這樣輕鬆、又沒有危險後果的事情,雖然被拒絕過很多次,但……萬一同意了呢? 竇爭心裏這樣安慰著自己,他赤腳站在地上,像是犯了錯誤一樣,看著顧慨棠換床單。 顧慨棠本來想把床弄得看起來幹淨一些。可是他腦子裏一直在想其他的事情,所以沒辦法專心收拾,反而越弄越亂。他將被竇爭弄得一塌糊塗的床單扯下,扔在地上,有些難以忍受在房間裏保持安靜但存在感過強的男人。顧慨棠閉了閉眼睛,說:“……你出去吧。” 竇爭心髒被一隻莫名的手狠狠捏了一把,突然間酸的難以忍受,他‘哦’了一聲,茫然地看看四周,覺得特別空虛。他站在原地磨蹭了一會兒,想解釋什麽,打破這尷尬的氣氛,讓他臉上好看一點,又覺得實在是無法挽救,隻好低著頭迅速向前走。 褲子快要掉了,竇爭用左手狼狽的拽著。他喝了酒,走不好直線,沒穿鞋子的腳踢在床邊,發出聽起來就很痛的聲音,他也沒吭聲。 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接近,在與顧慨棠擦肩而過的瞬間,竇爭忍不住低下頭,緊咬牙關才沒發出聲音。 也是在那一瞬間,顧慨棠伸出手狠狠抓住竇爭的手臂。 竇爭羞窘著想盡快離開,突然被抓住,相反的作用力很大,弄得他幾乎要摔倒。因為情緒激動,竇爭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雙眼通紅。 顧慨棠問: “身為一個男人,做這種事,你不覺得丟臉嗎?” 竇爭比顧慨棠矮上一點,一開始低著頭,聽了這話後,猛地抬起頭,氣勢驚人地和顧慨棠對視。 他鬆開左手,褲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同時扣住顧慨棠的後腦,在他下唇狠狠咬了一口。 顧慨棠感到刺痛,想往後躲,還沒躲,竇爭就放開了。 竇爭手抖得厲害,放開顧慨棠後,他迅速低下頭,說:“……當然丟臉,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有一丁點的可能,我都不想放棄。” “……”顧慨棠摸了摸下唇。 竇爭都不敢眨眼睛,聲音細得像是蚊子一樣,說:“我最不想被你看不起。” 說完,竇爭猛地向前走。但沾了水、濕重的褲子狠狠絆了他一下,這要是摔到,肯定會頭破血流。 顧慨棠用力扶了一下。 竇爭發狠地踹了那褲子一腳,喉嚨裏發出痛苦的聲音,顧慨棠看到他濕漉漉的內褲還在向下滴水,流到腿上。 顧慨棠複雜地看著竇爭,開口問: “……為什麽,你能做到這種地步?” 竇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蹲在地上,喘了口氣,緩過來後,彎著腰往門那邊挪。 走到了門口,顧慨棠抓住他的手臂。 竇爭隻穿了一件絨衣,領口被扯得變形,他伸手拽了一下,回過身,盯著顧慨棠。 “因為我喜歡你,我愛你……!” 剛剛顧慨棠把濕了的床單直接扔在地上,現在布料糾纏在竇爭的腳上,竇爭拔了兩下沒有效果,他頹然坐在地上,渾身都是酒氣。 可能是因為喝的太多,也可能是因為太過丟臉,竇爭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頭部湧,太陽穴的青筋隨著心跳一鼓一鼓,頭要炸了一樣。 但是手指冰涼,指尖又痛又麻,讓他忍不住握緊拳頭。 竇爭抱住頭,聲音嘶啞,憤怒地咆哮。 “你和其他女人一起吃飯,你怎麽敢!你怎麽敢!她們……女人能給你的,我也可以啊!我比任何人都愛你,為什麽不能選我?!” 顧慨棠站在旁邊,看著坐在地上,憤怒至極的竇爭。 他喜歡顧慨棠,來北京之前,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 鄉下的夏夜燥熱到讓人難以入眠。竇爭躺在床上,想,這一次,他要毫不顧忌地放手去追海棠。甚至可以這樣放下臉麵,三番五次…… 人的一生,大概隻有那麽一次機會,願意放棄一起,去愛,去追隨。 可竇爭隻有世界觀,沒人告訴他方法論。真正輪到自己麵對時,竇爭才知道,談戀愛不僅需要熱情,更需要方法。 他願意不顧一切,那麽顧慨棠呢?……他願意嗎? 竇爭願意放棄的一切,在顧慨棠看來,說不定,隻是分量夠重的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