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鍾”過去，聞驍恍惚間以為自己已經回酒店了，夏玨在房間的茶幾上擺了一桌菜，笑著招呼他去吃。 他睜開眼，真的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醒了？”耳邊傳來費屹的聲音。 聞驍茫然地環顧四周，發現這裏並不是他原先待的機房，而是機房附近的一間小教室。方立高把兩張課桌拚在一起，躺著睡覺，費屹則坐在一個位置上吃東西。 六菜二湯，半葷半素，冒著新鮮溫暖的熱氣。 “醒了就來吃吧，”費屹說道，“人家辛苦送來的，別浪費了。” 聞驍的思維還處於遲鈍期，什麽也沒說，坐過去默默拿筷子。 “比完賽傻成這樣了？連是誰送的都不問。”費屹有點好笑地看著他。 聞驍這才說：“是誰送的。” 話音剛落，小教室前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同時聞驍一個激靈，倏地意識到什麽。 他朝門口望去，正好和捧著保溫杯的夏玨對上視線。 聞驍的第一反應是摸自己的下巴。 為了比賽，他最近的生活一塌糊塗，連擠出刷牙洗臉的時間都很勉強，已經連續幾日沒清理胡茬了。所以也不知道夏玨第一次在白天清清楚楚看見他這副樣子，會是什麽感受。 大約是比賽太累了，理智跟不上，聞驍開始有一些荒謬的想法，比如首次對自己的外形產生了擔憂。 夏玨看他的眼神也確實和以往不太相同，不過不是嫌棄，這讓他稍鬆了口氣。 費屹看了看對視的他們兩個，說：“我去把老高叫醒一起。”夾了點菜，端著碗走開了。 夏玨神色心疼地在聞驍身邊坐下，主動倒熱水，衝板藍根，夾菜盛飯，無微不至。 後來回去的路上，也是夏玨騎車帶聞驍，聞驍趴在他背上閉目養神。 “等會兒你趕緊先睡一覺，”夏玨邊哼哧哼哧騎車，邊說道，“好好補充體力，我再去買點纖維素、口服葡萄糖之類的。” 聞驍說：“不用了，吃飯就行。” “不行！”夏玨極力反對，“你必須好好補一補，像剛才那樣，差點沒嚇死我。” “邋裏邋遢的，太醜？”聞驍問。 夏玨聽得莫名其妙：“誰說你醜了，是你睡得太深叫不醒……而且能專注為喜歡的事全力以赴，簡直酷斃了好嗎。” “是嗎？”聞驍摟緊他的腰，又問，“那我以前沒事做的時候，是不是很無趣？” “說什麽呢，你哪有沒事做的時候。”夏玨哭笑不得。 他覺得此刻一身倦意的聞驍特別黏人，簡直像在討哄，而這樣的聞驍，恐怕也隻有他見過。 “是或不是，你回答我。”聞驍的語氣很固執。 “好好好，”夏玨柔軟地包容了他難得一見的孩子氣，認真想了想，說道，“反正我從來沒認為你不好過。你永遠是我的男神，是我的風，我的日出，是一切讓我勇敢、讓我為之奮不顧身的美好事物。” 作者有話要說：哎呀，真甜。第125章 化蝶28 夏玨說完以後，發現聞驍好像又睡著了，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聽見他的回答。 他無奈地停下來，把再次陷入深眠的聞驍扶到背上，然後慢慢把自行車一路推到酒店。 這個過程當然是很吃力的。北方的嚴冬，室外氣溫在零度以下，夏玨身上卻迅速滲出了汗，胳膊發酸。但他還是十分享受，感覺自己在被聞驍依靠著、需要著。 哪怕這條路一直走不到頭也沒有關係。他愛聞驍，願意為聞驍流汗、流淚，甚至是流血。 這一天，聞驍沉睡了整整十個小時。 夏玨隨時都在為他醒來做準備，特意買了分層保溫盒，用來盛放三種不同口味的粥和開胃小菜，還挑了些新鮮水果，都是聞驍喜歡吃的。 另外，每隔一個小時，他都會給聞驍喂一點白糖水，讓聞驍不至於睡到低血糖。 照料到夜裏九點多，聞驍終於睜開眼，起來第一件事不是吃東西，也不是喝水，而是盯著夏玨說：“過來。” 夏玨還以為自己哪裏沒做好，忐忑地走過去，馬上被摁頭吻住。 唇齒纏綿了近十分鍾，聞驍才放開他，麵色不虞。 “怎麽了？”夏玨小聲問。 聞驍不快道：“沒親夠。” “那就再……”夏玨紅著臉接近。 然而聞驍卻躲開了，在夏玨愣住時煩躁地歎了口氣，說：“憋得慌。” 隨後他掀開被子，下床去了洗手間。夏玨這才反應過來，頓時有點想笑。 等聞驍放完水、洗過手出來，夏玨已經把保溫盒打開了，小菜一樣一樣放好，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等聞驍來吃。 “你真的像我老婆一樣。”聞驍在他身畔坐下，忍不住感慨。 “什麽叫像啊，”夏玨歪著頭輕哼了一聲，“難道本來不是嗎。” “也是，”聞驍笑了笑，“那我什麽時候才能娶到你？” 夏玨一愣。 聞驍說：“你知道意定監護公證嗎？” 夏玨搖了搖頭，好奇道：“那是什麽？”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是自主養老用的，”聞驍道，“但對我們來說，大概就是結婚證吧。” ——結婚證。 這個名詞一下子讓夏玨呆住了，他飛快地拿出手機，打算上網搜索。 “這個就別百度了，我講給你聽，”聞驍一隻手拿塑料勺，另一隻手環過夏玨的肩，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所謂意定監護，就是假設你是我的意定監護人，那麽當我失去民事行為能力時，由你優先對我履行監護職責，包括繼承、處理我的財產。你的權利甚至優先於法律監護人。” “財產？”夏玨疑惑道，“我覺得——” “最重要的是，意定監護人可以在被監護人的手術同意書上簽字。”聞驍說。 夏玨猛地抬起頭，差點頂到聞驍的下巴。 “現在聽懂了沒有？”聞驍揉了揉他的頭發，“你上次發燒的時候我就在想，人這一輩子不可能保證自己沒病沒災，我不希望明明我們是一對，但當有一天你出了事、躺在病床上等待急救的時候，我什麽都沒辦法做。” 尤其夏玨的父親已經去世了，與母親又沒有聯係，這實在是一個很大的隱患。因此關於這個問題，聞驍確實已經考慮很久了。 不過他說完，還是皺了皺眉，反省道：“我這麽說是不是有點烏鴉嘴？” “才不會。”夏玨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聞驍把嘴裏的粥咽下去，壓著夏玨深吻。 “……那這個公證，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去做？”分離後，夏玨微微喘息，問道。 聞驍想了想說：“等回去問問我姐吧，她懂這些，有熟悉的律師。” 夏玨點點頭，抱著聞驍的一條手臂，雙眼格外明亮。 “就這麽高興，”聞驍好笑地輕輕捏他的臉，“對了，你之前要當麵告訴我的事，打算什麽時候說？” 夏玨道：“現在就可以啊，我這幾天也在忙這事呢。” “這幾天？是去考研的意向學校看過了？” “對，”夏玨應聲，“北航和北理。” 北理，聞驍可以理解，但北航這所院校就太特殊了，從名稱上就能看得出來。 “所以你到底是想選什麽專業。”他不禁疑惑。 夏玨頓了頓，露出一個不太好意思的笑，說：“飛行器設計與工程。” 聞驍稍怔：“……你要跨考？” 當初得知夏玨被南昌大學的工業設計係錄取，他特地了解過相關信息，知道工業設計中的交通工具設計主要對象是汽車，除此之外，倒沒聽說過和飛行器有什麽關係。 果然，夏玨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是啊。我知道跨專業難度更大，可我確實喜歡這個方向。” “那你們學校有相關專業嗎，”聞驍又問，“最好是能爭取保研，到時候需要相關老師給你寫推薦信。” 夏玨說：“我們學校是沒有，但南昌有一所航空大學，之前和你提到的講座，就是這所大學的一個老師開的。後來我常去偷聽他的課。” ——自己本係的功課要做，又要額外去外校旁聽，難怪越來越忙。 聞驍沉吟片刻。 “你是覺得哪裏不好嗎？”夏玨有點緊張。 “怎麽會？”聞驍說道，“你喜歡的事從來沒什麽不好。我隻是在想，你或許可以試著和那位老師熟悉起來，然後問問他，能不能幫你聯係上北航的碩導。” 一般來說，高校的學術圈由於師門的緣故，會具有一定地域性，本地域內同專業的教師之間大多有所聯係。但航空航天專業特殊，說不定這種關係網遍布全國所有的航空航天院校。 夏玨聽完，眨了眨眼。 “又怎麽了，不說話。”聞驍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夏玨忽然道：“聞驍，你怎麽總是什麽都能想到啊。其實潘老師也是這樣告訴我的，說我要是成績好，肯學，他願意幫我聯係他以前的研究生老師，就在北航。” “這麽走運？”聞驍稍感意外，旋即為他感到輕鬆，“那要好好加油。這方麵我也隻是碰巧知道，因為……” 說到一半，聞驍驀地停下，眉頭蹙起。 夏玨奇怪看著他，問：“因為？” 聞驍頓了頓，垂下眼睫，輕描淡寫道：“沒什麽，就是以前無聊的時候，偶爾逛過考研論壇。” ——然而不是。 聞驍很清楚，自己之所以知道這些考研的相關事項，是因為聞征明就是句州商大的碩士生導師。 但他不明白，為什麽聞征明會突然在這一刻毫無預兆地進入他的腦海，明明夏玨那隻是一句感歎，他可以不解釋的。 “……聞驍？聞驍？”夏玨伸出一隻手在他麵前揮了揮。 聞驍回過神來，把夏玨抱到大腿上，像進食一樣掠奪性地吻下去。 他試圖讓自己忽略方才那一點小小的意外，可心底總有一個聲音提醒他，可能有什麽事要發生了。 次日正午，兩人退了房，去聞驍宿舍收拾東西，準備乘傍晚的航班回句州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