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悠悠白了他一眼,伸手從藥罐子裏挖出來一大坨淺棕色的藥泥,啪的一聲甩在丁大東的左臂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忍著。”扔下這兩個字,趙悠悠搓熱雙手,把手掌貼在丁大東的胳臂上,均勻的抹開了粘稠的藥膏。說來奇怪,那藥膏看著深,但抹開後隻剩下極淺的顏色,敷上去冰冰涼涼,原本脹痛的胳臂很快就沒那麽疼了。可不等丁大東放鬆下來,趙悠悠左手攥緊他的手腕,右手拇指食指掐在他的小臂上,從上到下狠狠一捋,丁大東隻覺得被他壓住的那根筋酸疼漲麻,被他捋過後又舒服至極。緊接著,趙悠悠的右手圈住他的胳臂,向外一擰,把他繃緊的肌肉硬生生擰鬆了。就這麽自下往上一邊捋一邊擰一邊摁一邊揉,藥膏漸漸滲透進了雙臂的肌肉裏,讓丁大東舒服的直哼哼。就這樣擰完小臂擰大臂,擰完左臂擰右臂,過了足有半個小時,丁大東的兩臂才吃進去全部藥效,他偷偷看了眼趙悠悠,隻見他一頭薄汗,望著自己的雙眼中,半是笑意半是嫌棄。丁大東厚著臉皮想讓他給自己揉揉腿,可趙悠悠直接站起了身,用嘴向藥膏的方向努了努,說:“剛才見你不方便才幫你,腿上你自己抹。”“哎,你動作太快了我沒學會……”“沒學會就算了,別怪我不提醒你,今天不揉開了,明天你就得做輪椅。”“……呃……”“還有,這罐活肌止痛藥膏是拿最好的藥材熬製的,一罐三千八,記得去前台結賬。”丁大東哎呦哎呦的坐起身來,心想活了這麽多年,終於明白什麽叫花錢找罪受了。第二十五章 急救天色漸漸黑了。好似有一塊深色的幕布自天際展開, 把光鮮亮麗的城市掩蓋起來, 但仍然有點點星光,掛在那些高聳入雲的大廈上, 掛在馬路兩旁鱗次櫛比的櫥窗裏。池駿和何心遠跟著人流走出校園, 在夜色中並肩而行。不過不同的是, 何心遠一身輕鬆的走在馬路內側的崖子上,而池駿則憋紅了臉, 硬撐著一股勁在自行車道上推著他的哈雷。這時候就看出來摩托車的缺點來了:如果他們依舊是在讀書的小年輕, 一邊聊天一邊推著自行車走,那是瀟灑, 那是青春, 那是輕靈;可現在他使出老牛犁地的架勢推著摩托車往前走, 看著就很蠢了。可池駿實在不想讓愉快的時光走的太快,要是他騎上車帶著何心遠嗖的一下回家了,那多遺憾啊,所以他寧可推車走出三裏地, 也希望盡可能的延長和心愛之人待在一起的時間。何心遠見他累的頭上冒汗, 主動請纓:“要不我幫你推一段吧?”池駿忙說:“這車太沉, 要是沒點巧勁推得不容易。如果你弟在的話,他倒是能推動。”“池駿你這是看不起我?”何心遠拍了拍自己的胳臂,“好歹我也是個男人,連幾十斤的車都推不動?”池駿噗的一聲笑出來了。“心遠,你說這車多重?”何心遠見他笑的前仰後合,話說的沒那麽有底氣了:“……一百斤?撐死了一百五, 總不可能比人還重吧。”“我這款官方配重三百一十五公斤——這還是改裝前的重量。”鬧了這麽大的笑話,何心遠不吭聲了,他哪裏想得到一輛摩托車會有這麽重,還以為就比前台小楊騎得電動車重上兩三倍呢。他鬱悶的把半張臉藏在了圍巾中,不想讓池駿看到自己無地自容的模樣。池駿見他不好意思了,趕忙哄他:“這事你別往心裏去,我笑也沒什麽惡意。畢竟b市摩托車少見,很多人對摩托車沒概念……每個人都有自己精通和無知的領域,你看,我還不知道貓肚子裏會有幾種蟲子呢!”他這話本意是想讓何心遠開心,但何心遠聽完,臉色更暗淡了。何心遠苦笑:“你還真問住我了。獸醫考試我年年參加,可每次我都折在需要死記硬背的題上。當然,考試不可能直接問你這麽淺顯的問題,但會問你,‘會引發犬類便血的病有哪幾種’‘會讓貓咪驚厥的可能性有哪幾種’。在我記憶好的情況下,可以輕鬆的回答出來,但更多的時候我大腦一片空白,病情分析題總是會忘掉幾種可能性。”明明是再常見不過的病例,但他在答題時總是會忘記書上的內容,即使之前花了再多功夫背書,可卷麵成績永遠距離及格線有很遠的距離。他考了幾次都考不過去,漸漸的有些心灰意懶,曾經距離他咫尺之遙的獸醫資格證書現在成為了天邊摘不到的月亮,而他就是那一隻妄圖在水中撈月的可笑猴子。有時候他也會懷疑自己——他真的能實現自小以來的願望,成為一名獸醫嗎?忽然間,一陣女生的嚎哭自不遠處的小公園外傳來。二人下意識的循聲望去,隻見兩個女生蹲在地上,腳邊胡亂的扔著不少印有品牌logo的紙袋,而在其中一個女生懷裏,一隻銀灰色條紋的貓咪上半身軟軟的搭在她的臂彎裏,尾巴僵直。“小虎,小虎你別嚇姐姐呀!”女生大哭著,不住的晃動著懷中貓咪的身體。何心遠和池駿對視一眼,同時邁開步子向那隻貓咪跑去。女生的同伴也急的要命,不停的問:“是不是吃壞肚子了!怎麽辦啊,怎麽辦啊!咱們趕快去醫院吧!”因為她們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在公園廣場上有很多大爺大媽們在遛彎或是跳舞,一聽說這裏有隻漂亮貓咪出事了,不一會兒就圍上來一大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出謀劃策。何心遠拚命的往人群裏擠,但他身材瘦弱,穿的又多,哪裏擠得動那些看熱鬧的圍觀群眾。他透過人群的縫隙看去,隻見那貓咪四肢發軟,完全撐不住身子,已經在從女生臂彎裏往地上滑了。他更是緊張,使出吃奶的力氣往裏衝。有人不滿:“擠什麽擠?”池駿一手隔開人群,大聲回答:“讓一讓,讓一讓,我朋友是獸醫!”何心遠身子一震,匆忙間看向池駿,卻見池駿向他比出了一個大拇指,信任的衝他點了點頭,有口型說:你沒問題。一聽來了個獸醫,原本圍的密不透風的人群頓時讓出了一個縫隙。何心遠抓緊機會鑽了進去,幾步跨到女生身旁。他定睛一瞧,隻見女生懷裏的是一隻圓頭圓腦的銀灰色虎斑貓,現在這貓四隻抽搐,尾巴僵直,嘴巴張開,口水流了滿胸口。它眼睛瞪大,直直的盯著它的主人,眼淚不停的從雙眼中湧出。小女生早就慌了神,抱著它的腦袋不住的親著它的額頭,嘴裏叫著“虎子、虎子”。何心遠大喝一聲:“快把它放下!它這是在痙攣,讓它躺平!你抱著它會讓它窒息的!”一邊說著,他一邊脫下自己的羽絨服蓋在地上。被他吼了這麽一嗓子,女生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把它平放在了羽絨服上。何心遠摘下圍巾圍住它的身體為它取暖,即使它小便失禁沾濕了他的圍巾,他也沒有絲毫怨言。貓咪還在不停的抽搐當中,剛開始從嘴巴裏流出的還是清淡的口水,忽然之間變成了洶湧的白沫。有好事者說了句:“醫生,怎麽這貓還會羊癲瘋啊!”可何心遠根本無暇回答。他的大腦正在飛快的運轉著,曾經出現在執業獸醫考試中的問題,活生生的出現在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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