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高階魔法術式衝擊餘波散盡,其餘周圍的人們都回過神來站定身形之後,王威依舊沒有如庫斯帕料想中那般踉蹌倒地。


    反而是在一陣晃蕩的身形之後,王威又穩穩站定在原地,隻是低著頭,沉默著再沒有動作。


    庫斯帕認定王威可能是休克或是假死的狀態。


    這種狀態那是最好不過啊!


    庫斯帕不自覺的嘴角上揚,心中狂喜:


    ‘這樣我就能假借他的軀殼,用老手段再次上演一出好戲。’


    當庫斯帕已經預想好接下來要怎麽操作的時候,才抬升伸向王威的臂膀,準備‘複製’王威的聲音的時候,率先從王威低垂的麵龐下傳來一聲淡漠問候:


    “感覺良好,對麽?”


    “……啊?”


    嚇得庫斯帕當即後撤步跳開兩米遠,驚詫的盯著王威質問道:


    “你還醒著?”


    王威緩緩抬起頭,輕笑著看向庫斯帕,表情冷漠但顯著玩味的說著:


    “怎麽,我不應該醒著的麽?”


    “……”


    庫斯帕知道,王威有意詐他,想了想,庫斯帕岔開了話題: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剛才你肯定狀態不太好,是吧。”


    王威知道庫斯帕心裏敲的什麽算盤,當自己能輕易看透他人心思的時候,還是在這種大眾場合下,暴露在陽光地下的陰謀,想想就讓王威有些忍俊不禁。


    且見王威抿著嘴、微微仰著頭,若有所思的回應著:


    “好像,算是吧?”


    庫斯帕稍稍低下麵龐,不易察覺的陰暗一笑,他動身再次朝王威走來,一邊靠近一邊悶聲說著:


    “我這裏有一味藥,藥到病除、包治百病,想必你這種狀況,是不會拒絕嚐試的。”


    自說自話的庫斯帕在貼近王威身前的一刹那,王威身側後方目光聚焦的院長布萊茲被一片白光閃過眼,驚覺那是——


    庫斯帕垂落的手上,拿出了一把匕首!


    “小心!”


    布萊茲大叫一聲,同時緊急抬手瞬發魔法朝庫斯帕亮出匕首的手發動——


    一擊電擊衝向庫斯帕,但狠下心來明牌要王威命的庫斯帕早有防備,早在靠近王威亮出匕首前半分鍾,庫斯帕就已經發動了微型結界魔法術式,他的周身衣衫上,都早已被覆上薄薄一層魔力屏障。


    這道魔力屏障,足以抵擋兩次中階毀滅魔法的衝擊,區區一道不足中階威力的電擊,打到庫斯帕持匕首的手上,直接被屏障抵消掉,完全無法影響庫斯帕的動作。


    但,庫斯帕的腰間下暗向王威下腹的匕首,還是被彈開了。


    錚、嗙!


    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王威的雙臂根本沒有任何動作,庫斯帕保證,但剛才,庫斯帕捅向王威下腹腰間的匕首,就算被一把手臂大力揮擊拍開一樣。


    剛才,一記蠻橫的力道,


    庫斯帕驚詫不已:


    “!!”


    沒等庫斯帕瞪圓的雙眼朝向王威說出什麽質疑的話語,王威故作震驚,搶先質疑庫斯帕的動機,且大聲嗬斥道:


    “你膽敢在學院內凶殺學院導師!?”


    “你、你說什麽!我不是!”


    庫斯帕極力想要辯解當前場景下的誤會,這是誤會麽?


    不,從一開始,這就是事實!


    王威大聲說著就是為了讓在場所有人都聽見,這是絕對無法讓王威被定罪的理由,也是王威動手的唯一可行借口,


    喝喊罷的下一秒,不等庫斯帕腦筋瘋轉的反應過來,王威揚起一掌,高高朝著庫斯帕的側方脖頸落去,布萊茲見狀更是心驚膽戰。


    不是、庫斯帕對王威不一定能造成威脅,但若是王威想要庫斯帕的命,單是這一揮手就絕對會讓庫斯帕暴死的啊!


    “王威!他不能死!”


    王威情緒很穩定,可不像庫斯帕這樣破罐子破摔,聽聞布萊茲喝喊,王威給足麵子停下了動作,


    扭頭側眼看向布萊茲,王威弱聲問道:


    “怎麽,他活著還能有什麽好處?”


    布萊茲也懶得委婉與遮掩了,直話直說道:


    “弑殺貴族,是絕對的重罪,死罪難逃的,庫斯帕再怎麽說也是子爵,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帝國城都內,也不值得死在你手中。”


    言語中道盡了布萊茲對庫斯帕本人價值的不屑,他隻是怕髒了王威的手。


    在一番勸誡之後,王威緩緩放下了手,庫斯帕也得以撿回了一條命,正巧是此時,一個對庫斯帕來說是那般陌生又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人群中。


    穿過人群走出來的那位,一開口便是再熟悉不過的滄桑嗓音,紳士般不緊不慢的說著:


    “老冤家,你也有害怕的一天啊。”


    走出人群來到庫斯帕、布萊茲與王威視線中的,正是庫斯帕當時沒有施難得手的對頭——


    坎默公爵。


    “你……嗬、嗬嗬……嗬嗬哈哈哈~”


    庫斯帕此時已經多少顯得有些瘋言瘋語,口氣甚是猖狂:


    “你啊你啊,哈哈哈,那天傍晚你狼狽的模樣我還曆曆在目,現在也就仗著你還是公爵的身份,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我麵前。”


    坎默公爵眉頭稍稍皺了一下,但又馬上恢複從容,不緊不慢的說著且向庫斯帕這邊走來:


    “錯誤已經鑄成,但也不算是最糟糕,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來得及?你覺得我會回頭?嗬嗬、嗬嗬哈哈哈!~”


    庫斯帕已經是目中無人的狀態了,他仰頭大笑著、伸手蓋在自己的臉上,捂著麵大放厥詞:


    “你就別假仁慈了,坎默,別人看不透你,我還不知道你?帝王西蒙那兒有史以來都是你出的餿主意吧,國土分封、爵位世襲、階層權力的分割,啊——,你計劃的多麽精致,你一早就看出了我有問題,但你十多年來查不到證據,怎麽樣,很頭疼,對吧?”


    在場許多人,包括騎士長與其身後的騎士們,學院裏的那些師生們都不知道庫斯帕在說些什麽,


    聽起來像是庫斯帕的胡言亂語,隻有庫斯帕本人和坎默知道,


    對的,坎默知道庫斯帕在說些什麽。


    “以為我真的什麽都沒有查到?”


    坎默信口說來:


    “別那麽自大,我隻是沒有關鍵性的證據,沒有足以直接將你推下台的證據,我與帝王曾經也討論過你的事情,隻是帝王對你網開一麵罷了。”


    “謔?”


    庫斯帕冷笑一聲,繼而說著:


    “怎麽說,聽你口氣,我還要對帝王、對這混沌帝國感恩戴德?”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的個人能力很出色,包括你的天賦,不要因為這點兒破事毀了你自己。”


    坎默皺著眉眼,對庫斯帕好心勸說。


    然而,庫斯帕好像是氣血上了頭,對坎默的勸誡不動於衷,不僅是兩耳不聞,甚是還有聽出‘反話’的意思。


    見這庫斯帕歪嘴咧齒的笑起來,哼哼做聲:


    “嗬嗬哈哈哈,哈——,別了吧,帝王的恩惠我可受不起,我冒著性命偷來的爵位,苦苦經營了數十年,幾十載!這幾十年我是怎麽過來的?為什麽、憑什麽啊,我眼看著你一步步從伯爵升到侯爵,從侯爵升到公爵,現在呢,你都已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而我!我還是貴族之中最墊底的那個!”


    子爵,爵位的最低等。


    子爵之上,才是伯爵,而現在的帝國之內,論貴族權位,最高的公爵僅有一人,便是眾人眼前的坎默。


    坎默不僅算為【公爵】的貴族,甚至有和帝王西蒙攀談的資格,是為【大公】、【大公爵】也不可否然。


    “你現在終於肯揭下自己的麵具了?”


    坎默弱聲問道。


    他給了庫斯帕機會,庫斯帕不但沒有接受,反而把坎默給他放好的台階一並掀飛,他不承坎默的恩情,自有其他的打算。


    打算?……


    隻怕看著庫斯帕此刻的瘋癲,坎默隻覺得可惜,除了惋惜與替庫斯帕感到可憐之外,估計對庫斯帕心中真正的陰謀毫無察覺。


    王威隱隱有些發覺。


    看著這個瘋子的麵相,有些看不透呢……這個庫斯帕看似言語和動作上的大開大合,事實怎般都算全盤托出,但在王威看來,


    有些瞬間,庫斯帕的表現過於不自然,


    不自然……這個庫斯帕還在隱瞞著什麽,王威眯著眼,全程默不作聲的盯著他。


    那是什麽呢?


    原初魔主的靈魂碎片在王威體內悄然遊動,對庫斯帕的欲望煥發,初代魔主的意識很是欣賞。


    人呐,確實是隻有陷入絕境的時候才能放開手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執念使然。


    庫斯帕心中的執念,絕對不是他口中剛才所說的那些,權力?爵位?名聲?


    不、


    不是的,庫斯帕的執念絕非此等,王威欲要裸眼看穿他的內心,但在更為深入的時候,仿佛有一層霧霾將庫斯帕的內心遮蔽住,讓王威都不得窺探半點。


    王威有些不悅。


    硬要抹去那層朦朧也不是不行,隻是那樣的話,動作有些明顯,王威隻要有出手的瞬間,就怕僅一個瞬間就會被遠處那對目光捕捉到。


    西蒙直到現在還在盯著這裏。


    王威不能動手。


    “你可以不說帝國待你不薄,但從你踏入帝國第一步的時候開始,你的行徑就冒犯了帝國的規矩。”


    坎默如是嚴厲的控訴起,對庫斯帕一板一眼的說著:


    “王室的聖史藏書室內,內牆第二棟壁櫃上的史冊有記載著你的罪行,二十多年前,你設計和蒙殺赫伯特家族的原家主並強行上位,若你現在坦然,我也大可將你原有的身份公之於眾——”


    坎默字字珠璣,道出了庫斯帕原本的名字:


    “卡伊·庫斯帕,荒野獵人,兼伐木工匠。”


    “嗬嗬……嗬嗬哈哈哈~”


    庫斯帕全然聽不進去,不知道是瘋癲過了頭,還是故意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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