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有點發愣,空張著嘴,一盒四個,他想說,他還想說你怎麽笑得和我一樣尷尬,然而親吻就這樣突然開始了,甚至不需要等待一個對視——他們在相互瞪上之前就緊抱在一起,骨頭撞疼,雙眼近到看不清對方,有點踉蹌地,他們跨過那道門檻。楊剪的手在牆上摸索,剛碰到電燈拉繩,卻忽然被按住,“別開,”五指擦過指縫,李白脈搏的跳動壓著他的腕骨,衣料的摩擦,呼吸的摩擦,它們本不該冷下來,“……不要,亮。”李白被吻得口齒不清,卻還是這樣堅持。楊剪倒是完全無所謂的樣子,手自然地垂了下去,順勢摟回李白的腰,後退著,貼身擦過擋路的椅子,把人往床上帶。他的牙尖在那個嵌著唇環的小眼上磨,用上點力氣,去咬。五年前李白戴上這東西,和他說,你還沒試過,現在卻也不過是他第三次吻它。這一磨,那把腰就在他手裏軟了下來,李白捶他肩膀,跟要哭了似的嗚咽出聲,抓皺他的襯衫,攀緊他,喉頭緊縮著吞咽,卻還是有液體從嘴角滑出,蹭濕了兩人的下巴。背包掛得晃晃悠悠,終於被丟上地板了,鐵架床吱呀一聲,不習慣承受兩個人的重量,李白單膝抵著床沿,趴伏在楊剪肩頭,盯著模糊的床麵低低地喘。所以,這一切,它是真的發生了,夜複一夜,那些沒有太陽的時間總是漫長且潦倒,這一夜卻不同,不是夢,更不是在藥和酒的作用下屢屢讓人流淚的幻覺……他的赦免書從天而降,楊剪就在這兒,抱著他,手指插入他頸後的碎發,從下到上,那麽溫柔地梳過他敏感的頭皮,又從下擺探進去,一節一節地按他的脊梁,指腹壓住骨節,燙得他神經和血管都跳起來,像烙鐵。楊剪的氣息沉默地呼在耳側,就要把他的氧氣排空了。是因為他快死了麽,正如人看到被丟棄在垃圾堆裏的毛絨熊,又如大街上遇到將死的貓狗,或許也會動點惻隱之心,多少停上一步,再走過去,哪怕它曾經咬傷過自己。李白心覺不能再這麽發呆下去了,時間本就不多,他不要被擦肩而過,一顆心再柔軟,耐性也總是有限的,楊剪撫摸他,他就必須得讓自己的皮毛順滑一點。他眷戀地吻了那肩膀一口,卻太輕了,不為人知,接著他滑到地上跪在楊剪膝前。褲子是黑的,襯衫是淺亞麻的,稍稍映出點背後窗中的月光,隻能看見一點腰間的輪廓。“這幾年你都用什麽解決的?”深吸口氣摸過去,李白輕聲問。隔層薄料,方才本就硌他的東西又硬挺了些,脹得很迅速,被他五指連著掌根挑逗地揉,楊剪卻是一動不動,仍舊那麽分膝坐著,兩肘抵在腿上,一手隨意垂在大腿內側,一手似乎支著下巴,很適合塞上打火機,以及一支點燃的香煙。身上的t恤涼颼颼地蒸著熱汗,李白知道,他正在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隻聽楊剪反問道:“你想讓我用什麽?”“用什麽,哈哈……就用我呀。”李白笑出來,柔聲說,“……哪兒都行,我是很好用的。”他解開麵前的皮帶又拽下褲鏈,好玩似的咬了一小口,舌尖打著圈兒,從沉甸甸的根部開始舔,鼻子就抵在莖身上,濕漉漉地磨蹭。他漸漸舔出水聲,好像舔一塊太容易融化的糖,窗外的雨也開始淅瀝,能感覺到那種迅速的膨脹,看不見也沒關係,輪廓已經用舌頭弄清楚了。內褲裏兜著那麽大一包,還被褲襠拉鏈卡著,沒那麽好含進去,他隻能張圓嘴巴盡量貼合地去包裹,“這兒,你喜歡嗎?”喘息間隙,還是那樣笑著,大膽地問。楊剪沒回話,卻用膝邊那隻右手捧上他半邊臉頰,幾節手指在鬢角緩緩擦揉。內褲很快就濕透了,被撐得很滿很薄,好像飽和了,隨時能滴下水來,弄得李白整張臉都濕潤了,裏麵的灼熱仿佛也馬上要頂破那層布料,他卻仍是單僅用手托在下麵,吮吻得更賣力了些,始終不肯把褲腰扯下來,“還是……你喜歡這兒。”勻出另一隻手,他抓來和他一樣待在地上的背包翻找,麻利地拎出那管潤滑油,不得不用兩手去拆了,他幹脆半枕在楊剪大腿上,搔癢般隻舔弄嘴邊那一小塊,手心擠了一大攤,還沒捂熱就伸進褲子後腰往臀縫裏抹。那個小洞生澀地縮了縮,哪怕碰上去的是他自己,實在太緊了,李白想快點放鬆,卻效果不佳,揉了半天才插進去一節中指,指尖以外不能進得更深了。但這好歹是個開始,李白又是個不怕疼的,稍微軟上一點他就繼續往裏擠,左右擴動著,指甲有點長,在肉壁上磨出火辣他也不管,終於把整根手指沒入。李白不小心喘出了聲,帶點淚汪汪的尾音,金魚似的大口呼吸,嘴唇一開一合,全隔著那層聊勝於無的布,磨在楊剪的皮膚上。真的好疼,他的手就像攜帶了什麽刺激物質,馬上要把那層粘膜擦破,一點都不舒服……不對,不對,就是疼而已,有什麽好叫苦的,輕浮下賤,經驗豐富,這才是一個好床伴該有的樣子,最好像個上下流水的婊子,上下都洞開著,隻懂怎麽被人操。矜持有什麽用,他得把那些麻煩事兒都做好,以此證明自己的“好用”,這樣楊剪操起來就沒有負擔。不想嬌氣,不想裝清純,李白用力眨動眼皮,好讓那點淚意快點蒸幹,他在床上什麽樣楊剪沒見過,婊子?還用裝嗎?他確實就是那麽一個人,不需要多少表演。現在的問題隻是,他這副身體變得如此枯幹無趣,已經有五年多沒被別的東西進入了,隻有幾次,他用自己的手指,像現在這樣,弄得又疼又不得要領,最後總會興致全無地抱著膝蓋,失眠一整夜。熬到最近兩年,對性愛這件事,李白就產生了一種習慣性的抗拒,甚至恐懼。曾經的快活太遠,他就要想不起來了。偶然看到親熱鏡頭都會產生不適,別說自己玩後麵,前麵他都懶得伺候,每天不是在忙,就是在醉,在網上查了性冷淡症狀,覺得自己樣樣都符合。生理上憋得太久,都像青春期男孩那樣夢遺了,他醒來也隻是麵無表情地擦幹淨,甚至覺得不錯,以後也可以這樣,省得動手。然而第一次拿到線索來找楊剪,他就在縣城的小超市頂著怪異的打量,買了那兩樣東西。然而時隔多年,再一次,與楊剪接吻,牙齒一顆顆被舔過,他在長途汽車的座椅上蜷縮,泣不成聲,給自己下的性冷淡定義就不攻自破。太沒轍了。未免太神經太好笑了。李白不想再花精神去回味自己的滑稽,他要死了,他隻想做愛,和楊剪。都快跪不住了,濕冷從石灰地麵滲入膝蓋,李白把臉埋在楊剪腿間,拚命地換氣,嗅聞那味道,想象這是楊剪的手。頓時,一切都變得自然了不少,耳鳴停止,他聽到自己手指攪出的聲響,那種黏稠的咕滋咕滋,聽在耳朵裏,越放蕩越好。化開的熱液漏了出來,在指間滴流,牛仔褲寬鬆的褲腰已經滑落,徒留一條內褲,前麵還掛在胯上,後麵那截鬆緊帶繃在屁股下麵,隆起他的臀肉,勒著他的手。“你喜歡哪裏,”他把熱氣吐在楊剪摸他臉頰的手心,“嘴,還是……告訴我。”眼皮撩起來,他看見楊剪垂著頭,俯低上身,和自己靠得很近。那隻手有點涼,仍舊在他耳後,揉得他一顫一顫。楊剪還在看他,是怎樣看,探究地?入迷地?李白從不相信自己能夠迷人,但至少,他現在看起來應該是好操的,他終於能在黑暗中辨別出楊剪眼中的些許光亮,那好像是情動,至少是興趣。“非要隔著一層嗎?”楊剪卻問,聲線也不見什麽變化。李白有點發懵,插進去捅到喉嚨當然是更舒服的,他也喜歡被捅,但是……他怕誤會,慌著解釋道:“不是,是我的牙——”話沒能說完,被楊剪堵住了,那人直起腰,也抓著他兩隻胳膊把他抱起來,緊緊箍著,直接吻他,沒再刻意去舔,但舌頭、牙齒、口腔的任一處……碰上他的鐵絲李白的牙,哪怕是不經意間的,也能讓李白戰栗。這一吻不長,吻過之後,楊剪卻已經順順當當地退到床上平躺,李白趴在他身上,軟成了泥,也還被他圈在手臂間。“你的牙有股肥皂味兒。”楊剪如是總結,幫李白擦了擦嘴角。“我……”李白愣道。“轉過去。”楊剪撥了撥他的肩膀,李白意識到,楊剪這是要他背朝著自己,所以不開燈還不夠嗎,眼睛一旦適應了光線,就會不想看見他的臉。但是該做的還是要做,就算楊剪待會兒叫別的名字,或是停止這一切要趕他走……他也是絕不會動地方的!這麽想著,李白就蹬掉牛仔褲和鞋子,蹲起來背過身去,兩腿分跪兩側,屁股坐在楊剪身上,他感覺到肋骨的硬,還有手下的硬……那件濕皺的內褲終於被他捋下去了,當然也隻捋了半截,藏在褪了一半的褲腰裏。楊剪上床向來不喜歡脫褲子,就喜歡半吊著隨時都能提起來走人的狀態,看來現在還是一樣。莫名地,李白感覺安心了一點,貓下腰去,性器方才就彈了出來,在他手中繼續勃起,他把它扶正,虎口圈著冠溝摩擦,嘴唇在龜頭上啜吻。虎口很快撐麻了,李白用兩隻手扶,指圈朝莖根滑,嘴唇追著往下吞,他試圖撿起曾經的嫻熟,貪心地想要用自己的所有溫熱,密不透風地把它裹住,卻做不到——不敢含得太深,頂到上頜就是極限了,他怕現在的尖牙利齒不聽話地亂劃,手也得按牢根部的毛發,怕被齒間的鐵絲掛到。這麽一來李白就隻能照顧到上麵那小小一截,捧住它,吸吮它,讓它在腮邊頂出形狀……稍微靠下一點,他就隻能用手去套弄了。眼淚又開始流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好久不見啊,真的好久,它有多硬,有多燙……它還是那個樣子,原來自己真的快要忘掉了。遺忘是全人類的頑疾。杜絕不了的,絕症。可他現在又全都想起來了,他被治好了嗎,其實隻是親親他就可以滿足了,他現在得到這麽多,卻因為自己的一口爛牙而不能做到更好。楊剪有沒有舒服啊,怎麽連喘氣聲都不見變重變粗。楊剪會不會已經覺得敗興了。放在以前,口交明明是他最拿手的,楊剪經常被他弄得受不了,抱他起來跟他說“你不用這麽乖的”。挨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李白終於露了怯,方才強撐的從容老練全沒影,一邊吞吃,一邊啜泣,噎得呼吸紊亂,口水也跟眼淚一樣過分地流,模樣可憐極了。很快他感覺到身下力道的牽動,是楊剪挪動了身子,好像要往床下翻,就在他閉上眼也不得不在心裏接受,這人即將推開自己下床時,股間忽然一熱。是手指,裹著化開的潤滑油的手指,在他肛周摩挲按壓,稍微揉了揉就找準了位置,往心兒裏用力一頂,那隻手指就被黏黏地吸住了。李白抽了口氣。左手,食指,他竟然認得出來。方才他給自己擴張顯然用處不大,楊剪往裏推得仍然艱難,卻比他要有數許多,這麽多年也沒手生,非但一點也不把他弄疼,還迅速找到了那個點,撚一撚,李白就跟被攥住尾巴根似的拱起脊梁,想縮起屁股。“放鬆。”楊剪說,聲音懶懶的。他非但不讓人躲,還把右手繞到李白腰前,把人往自己這兒攬。李白膝蓋底下一滑,前胸貼上他的小腹,嘴裏也突然一下子含得特別深,聽見身後的一聲“嘶”,好像是痛得,李白趕緊僵硬著牙床不敢亂動,把那壓自己舌根的大家夥吐了出來。他回頭,什麽也看不清楚。楊剪卻還在掐著他腿根,彈性很好地捏,一根手指弄得差不多了,穴口滋滋冒水了,就二話不說又插進去一根。是中指。和剛剛的食指並在一起,在那塊軟肉上有度地摁。李白小小地尖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