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全是alpha,煩。”霍騁低聲道。他現在十分煩躁,眼裏含著陰鷙,一點小事都能激起他的怒火。這些負麵情緒直到曾衍之走近才散去些。此刻他唯一想做的,隻有趕緊回家抱著他的omega,讓對方用輕輕柔柔的信息素將自己包裹起來。 其實學校裏的alpha也隻是少數,隻不過一部分都湊在霍騁身邊而已。狐朋狗友沒事就喜歡聚一塊兒,幾個alpha成天混在一起,哪怕有阻隔劑,還是會有不一樣的磁場。易感期的alpha對同性的信息素十分敏感,排斥、抗拒,稍微濃鬱點甚至會引起alpha的強烈不適,使alpha變得尤為暴躁。 曾衍之明白了,安撫的拍拍霍騁的手,“先回家。” 曾衍之對霍騁的公寓已經十分熟悉了,進門換了鞋輕車熟路地去檢查冰箱裏的食物,取了放到桌上,霍騁黏糊地湊上來從後麵摟住他的腰,曾衍之笑了笑,“你休息吧,我來做。” “不要,我在你旁邊給你打下手。”說得好聽,實際在借機從曾衍之身上揩油。 抱也抱不夠,摟也摟不夠,因為曾衍之不同意,霍騁自始至終都沒有邁過最後一道坎。他站在曾衍之身後,貼著曾衍之的後背,不安分地用嘴尋著他後頸吻過去,隔著薄薄的一層皮膚嗅那草木香的信息素,但曾衍之遮得太嚴實了,霍騁幾乎沒法捕捉到,他不滿意地蹭著那片肌膚,命令:“你放點信息素,我想聞。” “等會兒,急什麽。”曾衍之嫌棄地推了推霍騁,“你們還有幾科要考?” 霍騁說:“明天還有個答辯,其他的假期裏還有後續任務。” “然後我就要回家關幾天了。”霍騁笑了笑,“等過了易感期,非工作時間都陪你。” “誰要你陪?”曾衍之轉過頭瞥他一眼,“我加了一位師姐的小組,要去跟項目。” “多久?本地外地?”霍騁不滿道,“幹嘛跟學生的組,我不是給你介紹了不少人嗎?他們手裏多的是項目。” “不一樣,帶隊老師是我們院的老教授。”曾衍之一邊用筷子翻著在鍋裏油煎的土豆,一邊解釋,“下學期要定推免名額了,我想爭取一下。” “以你的成績保研不是板上釘釘的事?”霍騁嗤笑一聲,“何必這麽辛苦。” “經驗總是不嫌多的。”曾衍之轉過身,往霍騁嘴裏塞一塊土豆,“嚐嚐。” “淡了點。” 曾衍之點點頭,“放鹽還是醬?” “鹽,也不用太多了。”霍騁終於鬆了手,開始真正意義上的給曾衍之打下手。他的刀工比曾衍之好,胡蘿卜、木耳切絲,下鍋加入料酒醬料炒肉,簡單的魚香肉絲就做好了。 曾衍之喜歡霍騁做的菜,比他自己做的好吃,吃飯時他隨口道:“以後你主廚我給你打下手吧。” “好啊。”霍騁答應,“如果你願意穿一次luo ti圍裙……” “還吃不吃飯了你?”曾衍之把碗往桌上一擺,冷了神色,紅了耳尖。 自從上次親密過後,霍騁學會了曲線救國,隻差最後一步不進去,但可以用其他方式來發泄。然後曾衍之明白了,手算好的,昨天還用了腿……曾衍之照顧他易感期來臨前的情緒,越縱容越沒個邊界,光天化日之下和他說葷話,還越說越離譜。 倒也不是真生氣,就是無奈加頭疼。 霍騁在挨踹的邊緣反複橫跳,樂此不疲,安分了一會兒,想到了什麽,突然開口:“我們打個賭吧?” 曾衍之警惕,“什麽?” 霍騁看他如臨大敵的模樣笑出了聲,“緊張什麽,我又不會真吃了……”他話音一頓,想到自己好像真有可能把曾衍之吃進腹中,清了清嗓,別開視線又酷又拽地道:“這樣,我們比比期末考的名次,誰高答應對方一個要求,不碰你原則的那種。” “我沒什麽想要的。”曾衍之十分冷淡。 “玩嘛。” “不玩。” 霍騁不樂意了,“我們後天就見不到了,這點請求你都不答應?” “……”易感期最多一周而已,又不是生離死別。 曾衍之還是投降了,“好吧。” 想到自己平時的成績,曾衍之倒也不怎麽怕。 霍騁滿意了,他平時雖然看起來不務正業,但這次鹿死誰手還真不一定。第42章 數院的考試在昨天就已經結束了,原本曾衍之打算離校前認真收拾一下行李,好在搬進柳曼枝租的房子裏時不至於為了遺漏的物品而輾轉,然後再和陳朝譽聊一下近況。 哪想到被輔導員一個電話擾亂了計劃。 “曾衍之,你現在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就到我辦公室裏來一趟。”輔導員在電話裏說。 曾衍之隱約聽見那邊傳來一個女人尖銳刻薄的話語,但不太明晰,聽得他皺起了眉,直覺是不好的消息。 陳朝譽坐在床邊吃薯片,見他模樣,待他掛了電話後才問:“怎麽了衍衍,被輔導員抓壯丁了嗎?” 輔導員經常有一些雜事要做,忙不過來時會隨機在學生裏抽人去幫忙,吃力不討好,誰中獎誰倒黴。 曾衍之搖搖頭,“應該不是。我先過去。” “那我等你,我也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說。”薯片見底了,陳朝譽疊好包裝袋塞進一邊的垃圾桶,笑嘻嘻道。 他目送著曾衍之離開宿舍,卻逐漸收起了笑臉,坐在床沿有一下沒一下地蹬椅子腳。 本來是看曾衍之心情不錯才打算在今天說的,陳朝譽撇撇嘴,嘁了一聲。 在進輔導員辦公室之前,曾衍之的眼皮一直在跳。左財右災,曾衍之希望是自己封建迷信了。 然而事與願違,從輔導員凝重的臉色和坐在一旁珠光寶氣的貴婦人的表情來看,他大概率是攤上了什麽事了。 曾衍之迅速回想自己的過去,實在想不出自己和這樣的女士能有什麽瓜葛,隻能狗血地猜測,莫非,是霍騁的母親來替兒子決定交往對象了? 再從貴婦人躍躍欲試要口吐芬芳的隱忍表情中,曾衍之推推眼鏡,認為,他可能要被動下崗了。 就是不知會不會有先寫支票再要求他離開他兒子的劇情。霍騁知不知道這件事呢?不管知不知道,反正這支票是不能要的,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突…… “你就是教我兒子的那個人?你這完全是在誤人子弟,一個大學沒畢業的學生也敢出去給高中生補課了嗎?”貴婦人的語氣不很好,或許是礙於身份沒好意思破口大罵,但說的話依舊難聽:“你知不知道我兒子毀在你身上了!就是因為有你這種野雞教學他高考才會考砸了的!!” “女士您冷靜一點,我們先了解一下情況,可以嗎?”輔導員生怕女士做出什麽傷害人的舉動,站起身好言相勸道。 貴婦人一把揮開輔導員的手臂,擠到曾衍之麵前,“我花了那麽多錢不是讓你一個學生把我兒子教毀的!你也賠不起我兒子的未來!” “我們鑫鑫原本那麽乖一個孩子,不說上f大,j大也是沒有問題的,結果呢?從考完試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哭!說自己沒考好!老師給他們畫的點一個都沒考到!” 貴婦人越說越激動,聽清楚了她的話,曾衍之卻莫名鬆了一口氣,在她忍不住要動手前才冷靜地開口,“您說夠了嗎?” 他的聲線清冷,黑色的瞳仁沉淡如深潭,整個人有一種臨危不亂的穩重,氣勢上反倒盛於麵前怒火中燒的女人。 貴婦人被他一噎,愣了幾秒,反應過來後火氣更大了,幾乎是尖叫著責問:“你敢說你沒有教過我們鑫鑫!?你想撇清責任嗎!?” 曾衍之一手撥開她戳過來的手指,順勢移到來勸架的輔導員身後。輔導員愛才,也不願意看到學生被人這樣對待,他深呼一口氣,大聲道:“你這樣是沒有辦法解決問題的,冷靜一下,我們把事情說清楚,好嗎,女士?” 輔導員是個beta,貴婦人也是個beta,同等情況下通常男性就要比女性更有壓迫感一些,貴婦人這才不情不願地答應,但一雙眼仍是死死地盯著曾衍之的臉。 輔導員歎了口氣,轉過身問曾衍之:“你之前有在她說的機構給人授課嗎?” “有。”曾衍之承認。 “你聽他都承認了!”貴婦人又尖叫起來,“今天學校必須給我一個說法不然我不走了!” “先聽他怎麽說,”輔導員也是一個頭兩個大,權貴是得罪不起的,但也不能平白毀學生清譽,“你為什麽要去那個機構教課?怎麽去的?又怎麽教的?” “缺錢,有人介紹就去了。我不知道您說的鑫鑫是誰,我帶的學生裏麵名字帶鑫的起碼有五個。” “韓濟鑫!今年剛參加高考!” 曾衍之回想了一下,發現是自己一年半前帶的學生,機構是不讓他帶高中生的,雖然他有自信教好,但機構負責人總是不放心。 也幸虧人不放心,現在曾衍之才能放心地和貴婦人解釋,“韓濟鑫同學的確是我教過的學生,但我隻帶了他一個學期。高三學生的負責老師不是我,您有疑問應當先去找機構,而不是找到我這裏。” 貴婦人對他的解釋並不滿意,“你以為我沒去過機構?我可是隻看見你一個還沒畢業就來給人上課的!你有什麽資本給人上課,啊?” “怎麽了?在吵什麽?”貴婦人話音未落,一個渾厚的聲音就插//了進來,場麵一時安靜下來,屋裏的三人同時看過去,見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人。 曾衍之簡直想翻白眼。 無語了,讓係裏以臭脾氣和苛刻聞名的“蟹老板”剛好來湊熱鬧,他這學期甚至因為宿醉還翹了一節他的課。 “謝主任,是關於學生兼職的糾紛。”輔導員抬手擦了擦額角,正準備解釋,就被貴婦人搶了白,“你是他們係主任?你知不知道你們的學生亂教我兒子,讓我兒子高考考砸了!” “不是這麽回事!”輔導員急了,三言兩語趕緊把事情給謝主任解釋了,而此時曾衍之的心態已經調整得很好了,抬頭看過去,坦坦蕩蕩一副任憑謝主任評判的模樣。 謝主任聽罷,點點頭,不給貴婦人繼續發作的機會,平靜道:“您可能不知道,曾同學當年是以省前三的成績考入我校的,並且拿了兩年國家一等獎學金和其他獎項,我想在數學方麵講解高中水平的知識還是綽綽有餘的。” 曾衍之詫異地看過去,懷疑蟹老板是不是被人魂穿了,這種誇人的話竟然是從對方口中說出來的。 貴婦人也一時無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但他還是學生,他不知道該怎麽教學生,也沒有資格……” 這次換曾衍之打斷了,“不好意思,我已經考過教師資格證了,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調電子記錄給您看。” 貴婦人被噎得徹底沒聲了,半晌語氣中滿是不甘地道:“這事不能善了的,你們學校必須給我個交代!否則我一定會用辦法讓所有人知道你們這位好學生害了多少無辜的人!” 說罷,拎著包踩著高跟氣衝衝地推門走了。 “這……”輔導員看看曾衍之,又看看謝主任,謝主任擺擺手,“這件事不是什麽大事,但是學生的名聲和學校的名聲也是很重要的。你先下去,我和小曾說說話。” 待輔導員走了,他看向曾衍之,“你是咱們院目前最重視的學生,於私我也不希望你的名聲敗在這麽一件小事裏。我原本以為你能力夠足夠說明一切,但蠻不講理的人太多,而且學校裏也有很多說不清的事。我不清楚這個女士有多大本事,但是如果她有能力鬧開,對誰都不好。” 曾衍之聽得出謝主任的言下之意,要他去找貴婦人那邊把剩下的問題私了。曾衍之是不怕她鬧的,隻是主任並不希望事情範圍擴大。 謝主任繼續說:“馬上就是推免名額的選定了,這時候出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了,會有理由中傷你。” 曾衍之看著“蟹老板”的滿頭銀發,點了點頭。 說到底,謝主任還是有些護短情緒的,隻不過並不願意在這種事上太過糾纏。曾衍之理解,表示了感謝後離開了辦公室。 宿舍和辦公樓位於學校兩個方位,曾衍之回去還得走上一大段路,大學城的新校區就是有這麽個不好,學校太大建築群之間距離太遠,兩個院係學生談戀愛都可以掛名異地戀。 霍騁今天被家裏送走,他不要曾衍之送,於是曾衍之也沒機會提前見家長。他給霍騁發了個信息詢問情況,霍騁回複:在收東西了。你是不是也在收行李? 曾衍之回:嗯,在收。 霍騁說:你別裝太多了,拎著重。家裏的就別收了,缺什麽直接買。好煩,沒在你身邊,不能幫你提行李。 曾衍之仿佛已經能看見霍騁滿臉不樂意的表情,他已經很熟悉了。 心情好了點,他回道:沒關係,就帶幾套衣服。 霍騁打字也很快,明明昨天抱著曾衍之交代了一遍又一遍,還是不放心,“你不能趁這幾天去和別的alpha玩,聽到沒有?見麵都最好不要,有對你心懷不軌的就當麵報我的名字,他們都怕老子。” 曾衍之動動手指,“知道了,囉囉嗦嗦。” 霍騁更不樂意了,“不準嫌我囉嗦!還不是你太招人了!” “沒有吧。”曾衍之回得也很快了,“哪有你魅力大?” “還沒有?我聽說薑家臭小子最近在學校附近出沒,你可別去見他,我不準!” 曾衍之哭笑不得,“不見不見。” 霍騁真的太愛吃醋了,曾衍之歎氣,想了想,補充,“等你回來,給我個臨時標記吧。” 對麵沒聲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