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飛機起飛還有近1小時,沈言和顧鳴就先在機場咖啡廳消磨時間。他們坐在角落的位置,顧鳴捧著pad繼續補《鬼神差》的小說,沈言則靠在他肩頭小睡。對於男友近來愈發嫻熟的“撒嬌”技能,顧鳴是全無無招架之力,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來捧到他麵前。事實上沈言也並無睡意,隻是覺得捧著手機遠不如靠著顧鳴來得舒服愜意。氣氛很好,心情也很好。或說是本來很好,直至某個對他們注視良久的陌生人堂而皇之的轉來他們相鄰對桌的位置:年紀看著不大,長相算得上英俊,尤其一雙灰藍如霧的眼睛教人驚豔。他以一種探究的、帶著點兒疑惑和遺憾的神情,看著沈言,又看向顧鳴,絲毫不像是被吸引來搭訕的樣子。顧鳴笑了笑,得體冷淡,少少還有些傲慢。那人悠哉的說了句什麽,隨即就響起沈言口氣冷硬的回應。“介意我坐過來嗎?”“介意。”沈言坐直身子,麵目冷峻。對麵卻聳肩歪頭,笑得無辜又純良。氣氛當即有些微妙,顧鳴聽不懂他們說什麽,腦中卻閃過一個狗血猜測,於是不動聲色把手伸到桌子下方搭在沈言腿上,“在說什麽?”沒等沈言答話,對麵已開口講起英文,“我隻是想拚個桌,他不讓。”顧鳴被這像在告狀的語氣逗得想笑,但還是按捺著沒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理活動擺得太過明顯,“why?”沈言看向顧鳴,停留在中文頻道,“前男友。”顧鳴露出笑容,居然還給他猜中了!對麵又拋來詢問,“他說什麽?”顧鳴轉頭過去,“要不坐過來?”“謝謝,你真好!”沈言暗歎了口氣。“你好,我叫leone.”得以拚桌的年輕人看了眼自己的前任,委婉說道,“我和他認識。”“chet.”顧鳴看了眼自己的現任,“我和他也認識。”“準備去哪兒?”leone目光坦蕩,語氣還挺親切。“回家。”“哇,你們結婚了?!”顧鳴一愣,隻覺是得了句莫大的讚美,手在沈言大腿上歡快的摸了兩把再放回桌麵、露出空蕩蕩的無名指,姿態沉穩的回答,“暫時還沒有。”leone稍沉默了片刻,忽然把目光轉去沈言身上,“你還生氣嗎?”“......”沈言知道身旁顧姓演員的想象力應該已飛到外太空去,可當著外人也不好解釋,隻能回道,“都過去了leone,不用放在心上。”leone呼出一口氣,“我有認真反省過,但也不打算跟你道歉。”沈言象征性的勾了勾嘴角,“不用。”“那我走了,很高興見到你們。”leone站起身,走出兩步又退回來用意語對沈言說話,咬牙切齒、神情不忿,說完就轉頭離去,瀟灑利落沒有半分留戀。“他是不是罵你了?”顧鳴看著這背影,幸災樂禍的問道。“嗯。”沈言點頭,笑容溫和就像換了個人,翻臉簡直比翻書還快。“罵你什麽?”“冷血沒心肝的臭老頭子。”“啊???”.這段戀情要追溯到4年前,沈言23,leone17。當時leone正在街角與人扭打,嚴格來講是在挨打,他1個、對麵4個。實力相差懸殊,但leone毫不示弱,凶狠爭搶著每一個機會還手攻擊。拳腳對峙間夾雜著諸如“變態”“惡心”“死基佬”之類的謾罵,沈言剛巧路過就上前幫了個忙。他的確不是熱心腸,但不代表會袖手旁觀。他們聯手打跑了4個唯有人數優勢的混蛋,即便沈言一個人就能對付,但leone卻不是肯坐享其成、由人搭救的類型。沈言本來要送他去醫院,可leone拒絕,“前麵就有藥店,不用去醫院這麽麻煩。不過我錢包丟了,你能不能先借我?”他露出毫不在意的笑容,眼裏是少年人獨有的熾烈明快。他似乎對這類情況頗為習慣,隻是說話扯痛嘴角的傷口才微微皺起眉頭。沈言幫他買了藥,又在附近的披薩店請他吃了晚飯,最後再開車把人送回來家。下車時leone找沈言要電話說之後還錢給他,沈言覺得沒這個必要、隻出於好心的多說了一句,“以後遇到這種事不必硬碰,除了拳頭其實還有更多辦法可以反擊。”leone就還是笑,“其實是我先動手的,我知道打不過,但錯的明明是他們。”沈言欣賞這種態度,就沒再多話規勸,他畢竟不是個熱心腸,自然不會幫多餘的忙。幾天後,leone找來沈言學校,說是拜托當警察的叔叔查了他的車牌號。他臉上的傷都還沒好,被沈言一語不發的冷峻姿態嚇得心慌,“我隻是想把錢還你,可能方式不大好,我向你道歉......好吧,我坦白,我其實是想跟你約會。”沈言覺得荒謬,“等你成年再來吧。”這種輕蔑又敷衍的拒絕,分明是很傷人的。但leone卻把這當成機會,三天兩頭跑來沈言麵前,執著的晃了大半年。沈言最終心軟答應,其實他從一開始就對leone印象不壞,久而久之也難免被激起別的念頭。他們的戀愛關係維持近一年,鬧得不歡而散。在正式講明分手的幾周之後,leone打來電話質問,“我愛你,可你不愛我。我要怎麽做才能走進你心裏?你感覺不到我對你的愛嗎?為什麽要這樣?我不能接受,我不接受!”沈言聽出他狀況不對,當即趕去他家把人拖到醫院,才沒讓事情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沈言講得很簡單,沒有交代任何細節,更未提及leone吞安眠藥自殺的事,隻用“小孩子鬧脾氣”來一語帶過。在回憶往事的過程中,沈言發現一個在當初並無覺察的事實那就是leone,原來,很像顧鳴。不是像現在的顧鳴,或說是不像真實的顧鳴,而是像那個年少記憶裏、片麵又深刻的印象:滿腔熱忱,明快鮮豔、單純且還莽撞。或許這就是沈言能從一開始就放任leone“糾纏”的原因,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妥協讓步的理由。倒也不至於說把leone當作替身在看,隻出於人類自我補償的本能。那段“單相思”的初戀,盡管離情深執著還差很遠,卻是沈言心中不小的遺憾。因為那是他晦暗無光的少年時代裏,最讓他歡喜、也幾乎是唯一令他歡喜的事情。這比坦白暗戀還要難以啟齒,自然就半句不能透露。顧鳴聽得出沈言的刻意“簡略”,可又不是舊情難忘蓄意找茬,哪用得著說得詳細精彩。顧鳴除了對這兩人浪漫色彩過重的相遇有點兒妒忌,以及對leone年紀的驚訝之外,就再無別的感慨。差不多時間登機,意料外的小插曲就此被拋在登機口外,那是早已過去的人和事,都不用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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