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高考結束之後他們還要去自己想去的地方。這時候外麵終於傳來了車子駛來的聲音,江路心裏一喜,但卻終究不敵那群綁匪,被踹倒在地,手被人用力往後扯著,一把刀直接砍過來砍在了他的手臂上,傷口深可見骨。鑽心的疼使江路幾乎要叫不出聲來,他聽見自己沙啞的喘息,還有從喉嚨裏發出的嘶吼。警察沒有猶豫地開槍射擊,一邊往前壓一邊將壓製著江路的綁匪射倒在地,江路鬆了口氣,身上的疼痛一點兒都沒有減輕,他咬著牙回過頭,在混亂的現場中尋找謝臨君的身影,最後終於在身後的血泊中找到了謝臨君。他已經倒在了那裏,倒在了一片腥臭的血液裏。來了。江路聽見有一個聲音這樣對著自己說。身上的疼痛不再能讓他保持清醒,他的餘光瞥見他們衝出來的那個小房間中湧出了無數的黑影,“他們”咧嘴笑著,血從嘴角滑落下來,嘲諷的看著江路。“謝臨君。”江路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得可怕,“謝臨君?”周遭還有扣下扳機後的槍聲,那群綁匪顧著逃竄,為首的那個看見了跌坐在那兒捂著手臂的江路,咬咬牙衝過去,嗤笑了聲:“你爸不要你的命,那你就和我一起死吧!”江路沒有一點兒反應,他的脖子被男人狠狠掐住,他聽見男人用自己的命威脅著那些警察,他卻無動於衷。江路的視線緊緊盯著倒在那兒的謝臨君,思維似乎在這一刻斷了片,他小聲又疑惑地喊著,聲音卻像是從什麽地方撕裂後發出來的一樣,“……謝臨君?”第47章 將我葬於此。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無法避免的。除去出生與死亡,還有太多突如其來的事件和從暗處滋生的情緒,以及人類的瘋狂,他們無法完全被抹去,終將存留在陰暗潮濕的角落裏,在漫長歲月之中伺機侵襲。一聲槍響後,掐著江路脖子的那個男人突然倒了下去,血流了江路滿身,他看向前方,那裏站著的是已經背叛了他們的保鏢。“對不起,”開槍的保鏢的語調不帶一絲起伏,走過去將江路扶了起來,“我們沒有想到你們會和他們拚命,沒有來得及保護你們。”江路緩緩抬起頭,似乎明白了什麽,夕陽將他的五官輪廓照得十分模糊,那雙渾濁得不帶一點神采的眼眸稍稍轉了轉,再次落到了謝臨君的身上。那群綁匪一個不差地落了網,醫療人員小心又快速地將謝臨君抬上擔架,還有兩個醫生快步走過來將江路扶上車,警察將那些綁匪推上警車後留下了兩個跟隨救護車去醫院。天邊的雲被夕陽照出血一般的紅色,江路坐上車,淌血的手臂和被拉扯過度的肩膀被醫生固定住,他從狹小的窗口往外看,看見了那兩個叛變的保鏢站在江徹麵前,手上還沾著別人的血。他們毫發無損,十分平靜地說著什麽。江徹兩隻手都揣在西裝褲袋裏,嘴裏叼著煙,直到煙灰過長被風垂下來一小撮他才回過神,在汪南的提醒下轉身上車,跟在了救護車身後。“我沒有想到你們會選擇和他們拚命,”醫院禁止吸煙,故而江徹抿了好幾次唇,一幅十分煩躁地模樣,“你們是哪裏來的勇氣?”江路的傷全在上半身,此刻坐在凳子上像個布娃娃一樣任由醫生替他處理著傷口,他的視線越過身前幾個替他包紮的醫生,落到了站在門口的江徹身上,張開嘴試了好幾次都沒能發出聲音,最後等圍在身前的醫生散開了,他才醒來似的,木訥地看著江徹。江徹走進來,皮鞋在地板上踩出並不清脆的響聲,“我在問你話。”“江路,”江徹抬起手輕輕按在江路受傷的那邊肩膀上,為了方便處理,江路脫光了上衣,此時以往自殘的那些傷痕在白熾燈的照耀下一覽無遺,“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今天我晚去一秒,你和謝臨君會怎麽樣?你知道他們為什麽沒有衝你開槍麽?因為你是個oemga,剛分化的omega,在外國那些變態眼裏值天價。他們怕搞死了你,一分錢都拿不到。到最後他們才想要殺了你,但那時候已經晚了……”江徹見江路的眼底恢複了些神采,鬆開手,繼續道,“你想過麽?你們為什麽不能用更聰明的方式和他們周旋?你們赤手空拳,拿什麽去打別人?你已經十六歲了,你……”江路從那一大段話裏提出了自己的重點,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江徹,喃喃道,“謝臨君呢?”“在急救室。”江徹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走了出去。江路沒有再回話。等江徹走遠後他才站了起來,緩緩朝著急救室的方向走了過去。急救室外麵站了不少人,一個警察看見他赤.裸著上身,還好心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你們今天很勇敢,如果不是你們拖住了他們,我們可能要過更久才能找到……”“不要說了。”江路抬頭望著急救室上方亮起的燈,輕聲說了一句。他分明處在人間,卻永遠都感受不到暖意。這裏到處都是冰冷的鬼祟飄蕩,逼得他從腳趾到頭頂發絲都涼得嚇人。醫院的走廊永遠靜得可怕,連呼吸略微急促些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高跟鞋的聲音急躁地由遠至近,冉秋妤終於得知了這件事並第一時間來到了醫院,急救室門口,她不出所料地看見了那個她最不想看見的人。“警察同誌!”冉秋妤抓住一個警察的手臂,慌張地問道,“我兒子、我兒子他……”警察差不多能推斷出女人的身份,此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醫生會盡力搶救的。”江路站在一旁,近乎虔誠地望著急救室上方的燈。冉秋妤再次看了眼江路,胸腔裏的怒意按捺不住噴薄而出,耳光聲顯得那麽突兀又理所應當,江路被打得側過頭去,耳畔嗡鳴不止,連口腔裏都生出了鐵鏽味。“為什麽又是你?!”冉秋妤終於撕破了最後一層假麵,她每一巴掌都掄圓了狠狠打在江路臉上,那雙做著好看指甲的手瞧準了江路的傷口狠狠挖過去,一旁的幾個警察連忙將她拉開,“你為什麽總是不肯放過我們家?!”“你先是克死了你的外公外婆,然後是謝臨君的爸爸,再是你自己的媽媽,你現在連謝臨君都不放過了嗎!”冉秋妤一邊吼著一邊用手裏的東西砸向江路,“你就是個煞星!所有靠近你的人對你好的人都會死,他們都死了!”江路抬起頭,睜大了眼睛看著冉秋妤。“你放過謝臨君吧,我隻有他一個兒子了,隻有他一個親人了!”冉秋妤嘶吼的聲音在醫院裏響起來,“你連他也要害死嗎!”“他沒有死!”江路突然回過神,用更大的聲音吼了回去,喉嚨和額頭的青筋爆起,連聲音也有幾分顫抖,“他還沒有死!”怎麽可能死了?他們還要去更遠的地方。隻要能度過高考之後那個炎熱的夏季,明媚的光終究會照在他們身上。這裏的汙穢,這裏的扭曲,這裏肮髒的人心都會被舍棄,他們要去的地方啊,是可以容納他們兩個,可以讓他們自由生活的地方。不需要多大,可以是一處小小的公寓,也可以是破爛的樓房,甚至可以是任何地方。他們直到明年、後年、十年之後、下一個十年也要陪伴在彼此身旁。謝臨君怎麽可能死了?謝臨君怎麽會死?“江路……”冉秋妤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眼淚也隨之滾落,警察對於兩個人的狀態束手無措,隻能將他們拉開。冉秋妤卻繼續說著話,帶著幾分懇求的意味,哽咽道,“你放過謝臨君好麽?”江路抬頭望著走廊的燈,閉上了眼睛。謝臨君究竟怎麽樣了,傷勢如何,什麽時候能醒,這些事他一概不知,失血過多和過於激動的情緒使得他的身體有些支撐不住地朝後倒去,江路往後退了兩步,靠著牆壁蹲了下來,背後的傷口隨著他的動作傳來撕裂一般的疼痛,他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咬著下唇將疼痛忍了過去。“謝臨君的爸爸……”江路說,“是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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