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江路愣了會兒,沒聽明白。“到時候江總會和你說明。”汪南抿著唇笑了笑。江路從很久以前就十分討厭江徹的這位秘書,說話永遠沒頭沒尾,保持著自認為看穿一切的眼神和微笑,毫無自知之明和丁點兒應有的責任感,不知道為什麽江徹會讓他在自己身邊做秘書,而且一做就是這麽多年。車子行駛得十分平穩,一直到了江徹公司樓下,江路深吸一口氣後下了車,雙腳剛在地麵站穩,不知從哪傳來的視線讓江路繃直了背,他抬手揉了揉肩膀,像是極度不適一般動了動脖子,借著這個動作往後瞥了眼,身後不過是幾個放學路過的小學女生。江路對別人的視線天生就是敏感的,但也不至於對幾個小女孩兒的視線都敏感成這樣。一定有誰在看著自己。“請吧。”身前的感應門自動拉開,江路瞥了眼汪南,乘上了直達總裁辦公室的電梯。前台的小姑娘大概是新來的,沒有見過江路,此時疑惑地望了過來,江路和她對上視線,她也隻是友好地笑了笑。偌大的總裁辦公室還帶了間休息室,外頭的秘書組忙成一團,而裏麵的人則是站在落地窗前,點了一根煙,從那繚繞的煙霧中看著被汪南帶進來的江路。“麻煩你了。”江徹衝著汪南笑了下,“出去吧。”“好的。”汪南也笑了笑,十分彬彬有禮且裝逼地半躬了躬身子,倒退著出門,順便關上了門。辦公室的光線不算明亮,江徹坐在辦公椅上更是一個背光的位置,五官被籠罩在陰影之下,配合上指間燃燒的零星火光頗有種動漫之中最終大boss的既視感,江路眯了眯眼睛,站在門口處沒有往前走。“隔那麽遠幹什麽,我還能吃了你是麽?”江徹站起身,將一份文件夾好放到一旁的書架上,他一側過身,身後的自然光便將他的輪廓照得清晰了些,“去沙發上坐會兒。”江路依舊沒有動,等江徹先走到沙發上坐下了他才一步一步挪過去,坐到了離江徹最遠的位置上。“今天找你來是有點事兒,”江徹將煙叼到嘴裏,含糊不清地說,“不過說來話長……你是不是瘦了?”“長話短說。”江路說。“……好,”江徹將身子靠在靠背上,頭也枕了上去,斜睨著江路,“一年半以前,劫持你和……那群綁匪,你還記得對麽?”江路看著江徹,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單音,“嗯。”“當時場麵太過混亂,有幾個從工廠後門溜走了,”江徹將煙取下來夾在指間,“前天我接到了消息,他們回來了。”江路放在腿旁的手不自然地往回抽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江徹,似乎在消化著這一切。當年江徹奪標損了別人的利益,甚至不給人留活路,把對家逼得帶上家裏的手足兄弟來綁走了江路和他的外公外婆,以命相逼,江徹也沒有放棄自己的目標,導致外公外婆被直接射殺,警察也在那些綁匪開槍的瞬間衝了進去,場麵的確混亂,有沒有人逃跑江路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身上沾滿了外公外婆的血。“那場綁架讓他們失去了太多,而我還活著,我的公司日漸壯大,他們不可能善罷甘休,我知道他們一定會回來。”江徹坐直了身子,將煙頭杵熄在煙灰缸裏,江路看著那升騰而起的青煙,開口道,“所以你想我做什麽?”“……我希望你不要出門,上放學我會請保鏢和司機跟著你,除此之外你在家呆著就好,”江徹看著江路,眼底閃爍著難以形容的情緒,“他們報複不到我,肯定會挑你下手。”江徹的表情十分認真,讓江路想起了一年半以前因為外公外婆的事,媽媽生了重病進了醫院後身體再也沒有好起來過,一個家庭在一夜之間崩塌,江徹半跪在江路麵前,看著一臉麻木的江路,抬手摸了摸他的臉,輕聲道,“和我一起走吧。”*“你還養了隻貓?”江徹將鑰匙丟在鞋櫃上,換了鞋走進去,被地板上和廚房裏堆積的灰嚇了一跳,“你從來不打掃嗎?”空空蹲在沙發上歪著腦袋看著這個陌生人,甚至想撲到他腳邊去蹭一蹭——在它的意識裏,似乎所有能和江路交談的生物都是友好的。“空空,”江路看穿了它的想法,“過來。”空空這才轉了身子,快速撲到江路身邊,江路抱起貓回了房,不一會兒又走出來,將貓砂盆和貓窩以及貓糧都搬回了自己的房間。“你不要緊張,”江徹靠在江路房門邊,笑著說,“我不會住在這裏,我隻是來看看你過得怎麽樣……”說完他瞥了眼積灰的房間死角和亂七八糟的床鋪,“看起來你過得不怎麽樣。”江路瞥了他一眼,回頭把貓丟在了自己床上,拉開書桌前的小椅子坐下,順手從兜裏拿了手機出來。他這時候才看見手機上有不少消息,都是來自謝臨君的。-我到家了。江路回了這條消息後便把手機丟到桌上,將書包取下來反掛在椅子上,順手拉開拉鏈拿了幾本練習冊出來放在桌上,從桌上的筆筒裏抽了支筆開始寫起了題。江徹怔了會兒,好笑道,“你都開始寫作業了?”江路沒有搭理他,他也不尷尬,靠在門框邊看了好一會兒才道,“等會兒吃什麽?”“你可以走了。”江路停下筆,轉過去看著江徹認真道。“我隻是想和你吃頓飯。”江徹站直了身子。“我不想。”江路也站了起來,抱起貓就要往外走,眼看著要拉開了防盜門,江徹歎了口氣,從沙發上拎起自己的外套,邁著步子走了出去。江路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彎腰把空空放到地上,坐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後起身,兩眼無神地走向了雜物室。他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了,大概是謝臨君和他說“要去更遠的地方”開始,他就再也沒有來過雜物室。被擺放在桌麵上的小刀受了潮有些生鏽,江路拉開椅子坐過去,拿起那把小刀,在腦海中尋覓著以往刻桌子時少有的軌跡,卻怎麽都無法回憶起自己之前到底在刻什麽了。有些事一旦被開了個口子,剩餘的東西就會像水流一樣不可抑製地往外淌出來。當年綁架的事隨著母親的死亡被江路封在了腦海裏,謝臨君不會主動提起,身旁的同學也不知道這件事,他完全可以當一個蒙住眼睛的人,繼續在一片晦暗的生活中摸索著光。可江徹非要把他的眼罩撕開——或許他不是刻意的,但終究是把綁架的事兒又提到了眼前。廢棄工廠的泥水和灑在身上還帶著溫度的外公外婆的血仿佛還能感觸到似的,江路猛地睜開眼睛,手用力按在桌麵上,空氣有了重量一樣壓在身上,令他喘不過氣來。空空被關在門外,用爪子撓了兩下門板,見沒人來應後又蹲在門口輕輕叫喚了幾聲,終於將江路從泥潭邊緣喚了回來,他深吸一口氣,起身拉開門,空空立刻往裏竄了進去,江路就靠在門邊,等著它探索完雜物室,蹭了一身的灰走出來後才將雜物室的門關上了。記憶裏自己不過是發了會兒呆,可外麵的天空竟然已經黑了下來,房間裏也是黑漆漆的,像是隨時都會有什麽東西從身後撲上來,打開燈的那一刹那有黑影從眼前閃過,江路沒看清,等他看清之後,客廳依舊是熟悉的樣子,分毫不變。“江路,星星漂亮嗎?”江路緩緩走到窗邊,抬頭看著滿天繁星。明天一定是個大晴天。“很漂亮。”他說。“要出去走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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