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他才發現安葵的凳子不見了。江路看著安葵桌子下空蕩蕩的一片,怔了會兒,什麽也沒做,邁步朝前走去。他什麽也做不了。四月初的陽光從雲層後露了個尖兒,風一吹便能吹散它的溫度,學生們三五成群走出校門,江路走在一群男生的後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慢條斯理地往外走去。“今天作業多麽?”謝臨君已經在學校門口等他了。“還行。”江路說,“反正都不會。”謝臨君看了他兩眼,跨上車後等著江路坐上後座。江路站到謝臨君車邊,還沒抬起腿,突然察覺到了什麽,還未作出反應便被人勾住脖子往後拉了一下,餘光瞥見謝臨君瞪大了眼睛,眼底那些晦暗的情緒在一瞬間迸發出來,他一把抓住江路的胳膊,把人往自己這邊拉了過去,“幹什麽?”“啊……操,”嚴馳飛搖頭晃腦的,“是你啊。”“你……”江路咽了口口水,不動聲色地往旁退了兩步。嚴馳飛身上有味道,不像安葵分化時身上那麽溫和淡雅的雪鬆味,是比那強勢、侵略性多了無數倍的奇怪的味道,江路被那猝不及防的信息素幹擾到,大腦裏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碎裂似的,一陣陣地發疼,“你是不是要分化了?”“不知道,操,早上開始就不舒服,”嚴馳飛揉了揉太陽穴,深吸一口氣,“班主任讓我別靠近西樓,給了抑製信息素的藥,結果完全沒用,你送我去醫院吧。”他說著又往江路那邊走了兩步。謝臨君皺起眉,側身擋在江路身前,“分化了就回家,醫院不管alpha分化。”一般來說隻有omega分化時才會散發出如同**期一樣誘人的信息素,alpha分化的時候隻會感到不適,信息素不受控製地外放,且第一次釋放的信息素不會引起omega**,隻是具有強烈的攻擊性,除此之外並無大礙。“靠,老子頭疼成這樣,走不了了。”嚴馳飛整張臉都快皺起來了,手抬起來指了指江路,“你送我回去吧。”“啊。”江路有些猶豫地看了眼謝臨君,不知道應該怎麽說了。一輛車行駛到校門口停下,校門內一陣不小的轟動,熟悉的雪鬆味被風帶著吹到這邊,江路一愣,連忙推了把謝臨君,“有個分化的omega要來了,捂住他的鼻子。”謝臨君很快明白過來,幾步走過去一把抓住了嚴馳飛的手,另一隻手捂住了嚴馳飛的鼻子。也就是嚴馳飛此時不太舒服,渾身使不上勁兒,不然他能把謝臨君打到西樓女廁所最後一件隔間去。“安葵!”車上下來一個衣著華麗的女人,快步朝著學校走去,“媽媽來晚了,哎你就是安葵他們老師吧,謝謝您,我工作忙,平時照顧不到她,這次公司開會手機靜音,也沒能及時接到電話……”“快把她帶回去吧,今天已經用了抑製劑,剩下的隻能讓她自己扛過去,如果出現不適症狀記得及時送醫。”“哎,謝謝老師。”女人一把摟住安葵,將她往懷裏帶了帶,“我現在就送她回家。”“走吧,攔輛出租車,”謝臨君說完,想了想,看著江路,“你騎車先回家。”“好。”江路又往後退了兩步。嚴馳飛的信息素壓迫感太強,以至於他根本不能分辨出裏麵是什麽味道,隻想盡快遠離這個地方。那個女人帶著安葵經過校門口的時候,嚴馳飛突然掙紮了一下,謝臨君隻覺得嚴馳飛的臉好像比剛才更燙了些,皮膚的溫度燙得竟然有些不可思議。“你……”謝臨君話沒說完,嚴馳飛猛地掙紮了起來,紅著眼眶掙開了謝臨君的束縛,直直撲向了後頭的江路。跑!江路的第一反應便是要跑,但還未轉身,嚴馳飛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那種未知的恐懼頓時從腳底漫了上來,被人猛然丟到河中央似的快要窒息的感覺襲來,江路隻覺得腦子疼得厲害,緊皺著眉,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不……不對……”嚴馳飛湊到江路頸間嗅了嗅,又鬆開手,將江路丟開,瞪大了眼睛,瞳孔渙散地四處張望著,“不是你。”江路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謝臨君大步衝上來給了嚴馳飛一拳,將人推開後一把拉起江路護在懷裏,麵無表情地盯著他。嚴馳飛卻無暇顧及謝臨君眼底的情緒,他迷茫地環視一周後,突然朝著安葵那邊跑了過去。那股雪鬆的味道仿佛在勾著他的心髒,順著渾身血管的軌跡一點一點滲透進血肉裏,再成為他的附骨之疽。半睜著眼的安葵也突然睜開了眼睛,他抬眼看著嚴馳飛,張開嘴,眼底是毫不掩飾的驚恐,以及藏在眸底的最深處的,如燎原火星般的渴望。第19章 收尾。身體裏有什麽東西燃燒碰撞著,嚴馳飛聽不見江路的喊聲和周遭同學們發出的驚呼,他隻能聽見血液燃燒後,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發出的尖叫——標記她。他想要標記那個散發著美好味道的omega,從後頸的腺體咬下去,將這磨人的衝動狠狠釋放出來;想標記她,在她的骨子裏刻下屬於自己的味道;想……想狠狠地貫穿,然後看著她因為懷孕而露出的苦惱神色。“靠!”江路一把扯開謝臨君的手,幾步衝了上去,飛起一腳直接踢在了嚴馳飛背上,直接將人踹翻在地。江路衝著安葵的媽媽吼,“帶她走!”安葵媽媽一愣,似乎還沒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反應過來,本能地按照江路所說的攬住安葵的肩,把她往外帶了兩步,安葵卻沒有動。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掙脫了媽媽的手,往前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竟然主動走到了嚴馳飛麵前,半眯著眼,朝著嚴馳飛伸出了手。嚴馳飛一愣,剛剛被踹翻在地依靠疼痛恢複過來的神誌又被麵前omega的信息素侵蝕,他半挺起身子,不管不顧地將安葵摟入了懷中。兩個人癱坐在地上,像久別的戀人一樣緊緊擁抱著對方。信息素的味道被風卷起送到了校門前駐足的每一個人的身邊,安葵的媽媽驚呼了一聲,快步跑過去將嚴馳飛推開,校門口的門衛也在這時趕到,以成年人的優勢壓製住了嚴馳飛,並將他關到了門衛室中,門鎖落下,裏麵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大概是嚴馳飛用身體撞了一下門。圍觀的學生們議論紛紛,校方及時趕到趕走了駐足的人們,給安葵和安葵的媽媽道了歉後將人客客氣氣地送上了車。江路看見安葵被她的媽媽用力擰了一下胳膊。一場突發的鬧劇在一瞬間以一種絕對的壓製收了尾。江路一邊揉著被謝臨君按得發酸的肩頭一邊衝著門衛室那邊跑了過去。安葵媽媽的車子在他轉過身的刹那發動,輪胎粗暴的碾過路麵,留下空氣中飛揚的塵土和難聞的尾氣,謝臨君怔了會兒,手不自覺地虛握兩下,什麽也沒能握住。嚴馳飛的狀態有點兒嚇人,加上他信息素強勢的攻擊性,江路沒敢靠門太近,站在門外頭大聲嚷道:“嚴馳飛?還活著嗎?”門裏麵沒有半點兒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