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是在高二原班級裏上課, 蕭子翀更像是留在原班給同學們補習。特別是到晚自習的第三節 課, 這節課本來就是給學生們自習做作業用的, 到這節課, 蕭子翀就時常和薑坤交換位置,坐在閆然旁邊為閆然講解他不會的題,要是有其他同學要問他難題, 他也會解答。班主任郝老師看到這種情況,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加以幹涉。高考成績是六月下旬可以在網上查到,下成績後, 學生們可以對應自己的考試成績判斷自己可以報考的學校和專業,經過幾天時間的考慮,再在網上專門的入口進行誌願填報。時間過得很快, 蕭子翀的高三的同學, 不少已經在外麵玩了一圈了,也有一些自覺自己考得不好, 早早就聯係了複讀, 加入了如今高二的班級裏, 也有去其他學校預定複讀名額的。蕭子翀提前在高二年級學習, 便也並不是特立獨行,隻是可能要複讀大軍裏的一員而已。蕭子翀的母親最近工作很忙,她不僅要完成現場流行病學培訓的各項實習處理和報告, 還要完成一部分單位的工作, 除此, 她和上級的大專家有聯係後,引入了一個有關男男性行為者hiv暴露前預防性服藥的項目在本市進行。這個項目在多地都有進行,為國家hiv防治政策的製定做參考,能把這個項目引入在本市做一個研究點,不隻是對高危人群有利,要是完成得好,也是吳嵐的工作成果之一,所以吳嵐對這個項目非常看重。不過,這個項目並不好做。這種公共衛生項目,在研究的思路上,往往是並不困難的,但是,這些項目涉及到大量特殊人群,要讓這些人群配合,才是艱難的事。作為疾控的工作人員,其實非常難讓本地的男同們來配合這個項目,即使是提供昂貴的免費藥物,提供定期的免費高質量檢查,提供一定的經濟補助,也不會有幾個人願意理睬這些工作人員。越是小的圈子,圈子內部往往越有一個核心來凝聚裏麵的力量。要完成這個項目,吳嵐就必須去拉攏這個核心人員,讓他來幫忙推進這個工作。在本地的活躍男同裏,吳嵐最熟悉的就是林強,林強是前兩年在吳嵐的實驗室進行確診的,後來的各項谘詢,林強不願意去區上,而是時常來市疾控找吳嵐。林強一直有規律服用hiv抗病毒治療藥物,每次的檢查,各項指標都一直不錯,吳嵐也一直說他感染的病毒株是一株弱毒株,讓林強好好服藥,完全可以做到和常人一般生活,而世界範圍內對艾滋病的研究都是大熱,隻要林強堅持好好服藥好好生活,活到出現治愈方案治愈這個感染性疾病的概率非常大。林強對吳嵐的印象很好,因為吳嵐專業,而且是真的並不歧視他們這種作為男同的感染者,所以他抵觸去其他地方拿藥和谘詢,一直堅持非要來吳嵐這裏找吳嵐拿藥,之前吳嵐去北京學習後,他便不再來這裏,自己去醫院買了一陣藥吃,等吳嵐從北京回來了,他才又繼續來找吳嵐。吳嵐對林強的印象也不錯。林強是一個聽得進人話的感染者,而且服藥依從性很好,對吳嵐來說,他是一個很好的病人。有這個項目後,吳嵐就聯係了林強,想讓林強幫忙組織本地的男同群體,加入這個研究項目。林強沒有拒絕,對吳嵐說:“嵐姐,你可以把需要我做的事交給我,我做不做得成,我都會告訴你。我和其他人也隻是朋友或者認識關係,我不可能強迫他們來參加什麽項目,他們要是來參加項目,或者是被我說動真的想參加,或者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我是靠這個麵子在幫你做這個事,欠出去的也都是人情。”林強這話帶著很強的江湖氣,不過,事情大概就是他說的這樣,沒有誰真的對“科學研究”特別感興趣,大多數就是靠著人情和義氣或者別人參加那我也參加。吳嵐很理解地點頭,做很多公衛項目,就是做人的工作,既然是做人的工作,在中國這個人情社會,很多時候就是靠“麵子”和“人情”工作。吳嵐道:“我知道。這件事辛苦你了,這個項目裏有一部分錢是支付勞務費,事後,我會把這部分勞務費都撥給你。”林強道:“要是你可以先預支給我一部分勞務費更好。我要約他們出來,也總不能幹坐著,總是要唱歌吃飯打牌的,不然,誰來呢,是吧?”吳嵐知道是這個道理,隻得應了,從項目經費裏申請了五千塊,先給了林強,讓他簽字領了錢。林強從疾控裏離開前,在吳嵐的辦公室裏坐了一會兒,他突然說起:“嵐姐,你的兒子,在上高二嗎?”吳嵐對此非常警惕,像做她這種工作的,遇到心態危險的人的概率比一般人大,她不怕自己出事,但很怕自己家人麵臨危險。吳嵐故作鎮定,問:“你怎麽知道?”林強說:“我的表妹,和他一個班。我看他長得和你真的挺像。”吳嵐並不知道林強的家庭關係,這時候就頷首說:“哦。”她麵上平靜,心裏卻非常不舒服。**吳嵐有自己的工作要忙,蕭爸爸帶著高二的文科班,這屆文科班裏很多好學生,學校領導又一直想著學校最好能蟬聯文科狀元,這樣的話,對學校的名聲極其好,所以,蕭爸爸工作任務很重,都沒有辦法按時回家做飯了,在老婆總在單位吃飯的情況下,蕭子翀就跟著他在學校吃食堂。兩位家長都很忙,家長又擔心蕭子翀高考完想放鬆自己和同學出去玩出事,就非要把他卡在家裏,在家裏又很無聊,這是蕭子翀返回高二繼續“複讀”的原因。周末,雖是月假,但因為臨近期末考試,高中部的大多數住讀生不會回家,依然在學校待著。周六下午,蕭子翀和閆然在學校和班裏同學打籃球。閆然籃球打得奇爛無比,上場一會兒就退下來,坐在場地邊喝水,和班裏幾個住讀的女孩子聊天。閆然性格好,又是蕭子翀的鄰居兼竹馬,在經過近兩年時間相處後,班裏的女生,大多都很喜歡和閆然交流。等籃球打完了,閆然陪蕭子翀去水龍頭邊洗臉擦汗時,有一位個子中等大夏天依然披著黑長直頭發的漂亮女生過來,叫蕭子翀,“蕭子翀!”蕭子翀在高考完後,又把頭發剃成了平頭,因為這樣很涼快,他剛才除了洗臉,還順便洗了個頭,此時被女生叫到,他就有點茫然,慢吞吞回頭去看叫自己的人。周圍還有一排水龍頭,圍著高二(1)班的十幾名男男女女的學生,女生們都不願意就這種事起哄,不願意蕭子翀被別的女生占有,同班男生們卻總是荷爾蒙分泌過旺,對這種帶著兩性關係的事特別能激動。好幾名男生笑道:“班長,有美女叫你啊!”這位美女也不是那麽好被調笑的,當即說:“鬧什麽鬧呢,叫學姐。”這下把一群高二的男生訓得有些訕訕的,他們知道這是蕭子翀在高三時候班上的同學了。因為高三時的同班女生都把蕭子翀當成小弟弟,所以導致蕭子翀對高三班裏的女生們全都是似熟非熟——誰都是姐姐,就也不必區分清楚各位姐姐的不同了。蕭子翀不太記得清楚這位女生的名字,隻得含混過去,拿著毛巾擦了擦臉,白淨的麵孔在樹蔭下幹淨得像毛孔都看不見,俊秀又純淨。女生道:“這些天給你家打電話,一直沒有人接。我隻得到學校來找你碰碰運氣了。”蕭子翀說:“我回高二在複習。”女生說:“聽說了。不是要出成績了嘛,我們班裏組織今晚去吃燒烤喝酒唱歌,我專門來叫你去。”說實在的,蕭子翀不太想去。原因無他,因為他在高三班裏的時候一直被當成小弟弟,所以缺乏歸屬感。他曾經認為自己和同齡人處不到一塊兒去,因為同齡人都太幼稚了,他去了高年級就會好些,等真的跳級去了高年級,他發現高年級的同學都把他當成小孩子,那滋味還不如在同齡人的班級裏呢。這大概也是他退回高二年級的班級後,比以前更能融入群體和大家打成一片的原因。蕭子翀說:“但我還是未成年啊,不能喝酒。”女生給了他一個白眼:“不會逼你喝酒的,班級活動,我專程來找你,你難道不去?你不去,姐姐我可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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