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昀遲靜了一小會兒,悶下一大口雞尾酒,“沒什麽。”“扯吧就。”祁明翻了個白眼,苦口婆心道,“賀昀遲你要是追不著哪個妞兒我還能給你出出主意,你要是喜歡上男人了——你今天出櫃,明天就會被賀阿姨掃地出門吧。”他想了想,又果斷給賀昀遲分享了幾個網站,“要不要回去試試還能不能硬?”賀昀遲:“……”想解決的問題沒解決,反而還多了一個喋喋不休試圖阻止他誤入歧途的人。賀昀遲索性不開口了,和祁明拚起酒來。一杯雞尾酒和小半瓶麥卡倫威士忌喝完,賀昀遲明顯有點頭腦不清楚了,倚著露台扶手吹風。祁明點了支煙,閑著無聊四處張望,盤算著送賀昀遲回去之後再找個伴兒。不過合心意的人沒看到,倒是瞧見了一個熟悉的麵孔。祁明把煙摁了,問也不問賀昀遲,起身衝剛走進來的女孩招手道,“冉雯!”賀昀遲反應比平常慢了不少,直到冉雯走到他們跟前才打了聲招呼。這家酒店離機場較近,冉雯訂了明天上午起飛的機票,今晚便換到了這家酒店。她原本隻是上來散散心,不成想能遇到他們,看見賀昀遲喝得半醉,更是吃驚,小聲問祁明:“他喝酒了?”祁明點頭,眼珠轉了轉,心說不能錯過這個大好機會,便把賀昀遲朝她那邊一推,“我有點急事得馬上走,正愁沒人幫我送他。你來的正好,能不能麻煩你幫忙把他送回去?”冉雯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被推到身邊的人,覺得當下的情況似乎不太好拒絕,隻能點頭應承,“好吧。”祁明做戲做全套,說要把賀昀遲丟給她,立刻就裝模作樣地拿起外套買單走人了。冉雯讓酒店前台幫忙叫了車,賀昀遲半途吐了一趟,回到家時勉強清醒一點,開始弄不明白怎麽變成冉雯送自己回來。“你喝多了。”冉雯實在懶得跟醉鬼較勁,左右事後祁明也會告訴他來龍去脈。她給他倒了杯溫水,逼著他喝完,“有沒有不舒服?”賀昀遲胃裏翻騰得難受,摘下眼鏡,捂著上腹靠在沙發上休息,淡聲回答道,“沒事。”“什麽沒事,胃疼了吧?”冉雯擰好一塊毛巾給他,又去翻了一下儲物櫃,沒找到胃藥,隻能拍拍不大清醒的人,說道,“我去幫你買盒藥吧,你先別睡。”她剛打開門,賀昀遲聲音低沉地喊了一聲,“冉雯,不用了。”“什麽不用了,胃疼哪有不吃藥的。”冉雯換好鞋,叮囑道,“你千萬別睡著啊,不然沒人給我開門了。”賀昀遲沒有胃病,這會兒隻是因為空腹喝了太多酒有點不適應。他晃晃頭,硬撐著爬起來阻攔道,“我沒事,你回去吧。”“你躺著吧。”冉雯把他往公寓裏推了推,“我很快回來。”賀昀遲還想再勸她不要小題大做,但朦朧間好像聽到了電梯運行到這一層的聲音,動作不由得一停,目光越過門邊的女孩,朝門外看去。他沒有聽錯,電梯打開了,陳南一從中走出來,和他對望著。-陳南一發現賀昀遲的衣服換過了,和他身邊站著的女孩十分相配。他很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但他上次看見這兩個人站在一起是在照片裏,暫且可以匆匆劃過去不作過多停留。而此刻,這是一幅出現在眼前的真實圖景,他就失去了諸如“劃過去”之類的逃避選項。賀昀遲鬆開了抓著冉雯衣袖的手,壓低聲音對她說,“你先回去吧。我鄰居家有藥。”他的語氣一下變得異常堅決,不容置疑。冉雯不解地看看他,又看看電梯旁站著的男人,遲疑道,“你確定?”賀昀遲點點頭,直接帶她走到電梯旁,送她進了電梯,道,“路上小心。”陳南一不想多看,快步走到自己家門前刷開密碼鎖,剛鑽進公寓要關上門,賀昀遲搶先一步過來,用手擋在門邊,“陳南一,我喝酒了。”他一字一頓道,“我胃疼。”作者有話說:第18章 賀昀遲沒戴眼鏡,眼前一切都是影影綽綽的。喝下的酒不合適宜地發作起來,令他太陽穴漲得發疼。他皺起眉,睜了睜眼睛,似乎努力想要看清麵前的人。賀昀遲身上確實有股酒味,陳南一靠得不算近也聞見了。他微仰起頭,看了看賀昀遲。這件風衣很適合他,煙灰色,質感不錯,看起來有一絲成熟。但賀昀遲離開眼鏡,好像脫離了某些保持鋒利的外殼,流露出一點很需要什麽的茫然。陳南一短暫猶豫一下,隨後,沒什麽辦法地說,“等一等,我找包藥給你。”他說完,打開室內的光源,在藥箱裏翻找著之前剩下的幾包胃藥。可能因為他說的是“等一等”而不是“進來坐”,賀昀遲依然站在門邊,保持著右手搭在門把手上的頑固姿勢。藥箱最上層是幾盒新的藥,都是賀昀遲叫來的醫生留下的。陳南一從藥箱底層找出一袋衝劑,轉過身要交給他。賀昀遲沒有主動伸手去接,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安靜地盯著那個模糊的人影。陳南一放下舉著衝劑的手,叫了他一聲,“賀昀遲?”賀昀遲這才緩慢地抬起手,去拿躺在陳南一掌心的那包藥。陳南一感覺到他用修長的手指按著自己的手腕,指尖到指腹的皮膚漸次貼上,帶著些許涼意,可能才從外麵吹了很久的風回家。他抬了頭,望見賀昀遲垂著眼睛,臉頰有片很淡的紅,較勁似的不開口說話。陳南一束手無策,任他順著手腕逐漸摸到掌心,咳嗽一聲,低聲問,“你家有熱水嗎?”當然是沒有的。他這個樣子,陳南一也沒法指望他自己去燒。他歎了一口氣,輕輕掙脫那隻手,“我幫你泡吧。”十分鍾後,陳南一把衝好的藥劑放到賀昀遲麵前,又另外倒了一杯水。賀昀遲規規矩矩地坐在自己家的餐椅上,像是嫌那杯藥太燙,拿起陶瓷杯,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可能是最近相處得時間實在太多,兩人沉默以對竟然也毫不尷尬。但陳南一這會兒並不想和他多說什麽,任他呆在餐桌邊自生自滅,自己則靠著料理台,準備看他喝完藥就回去。他不太願意開口講話,賀昀遲卻很願意。陳南一剛拿出手機,打算刷刷新聞,賀昀遲就在一小片昏黃色燈光中微側著臉看他,道,“我剛才找過你,你不在家。”他的聲音聽起來清醒不少,用詞卻一點不精準。陳南一想,那至少是一兩個小時前的事,不應該用“剛才”,畢竟間隔已經足夠長了,長到可以去赴一場酒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