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清水潭中花月繁,煙雲繚繞空已然。”


    花開花落,雲夢空消,世事變幻無常,難以預料。


    也許是雙喜臨門,也許是禍不單行,沒人能預知未來將要發生什麽。


    但你的選擇,或多或少都會影響故事的發展。差之毫厘,失之千裏,一念之差,則事情的結局便是天壤之別。


    張承楓現在正麵臨著這樣的抉擇。


    風起雲湧的戰場上,四方勢力蠢蠢欲動,同時又無不謹小慎微。


    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如何能不三思而後行?


    各方都在仔細觀察著場上的局勢,有些人的額頭上都微微滲出了汗水,情勢實在是緊張非常。


    猶豫再三,張承楓還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幺雞!”


    啪!張承楓小心翼翼地打出一張麻雀牌,掃視了一圈在場的三人,看幾人並沒有做出什麽反應,心裏懸著的石頭總算是放了下來,緩緩收回僵在半空中的右手。


    “三條!”下家不動聲色地打出一張牌。


    “胡了!大三元!”


    張承楓激動萬分,一把推倒麵前的牌組,興奮地拍著桌案,一腳踏上石墩椅,頗有一番大將軍凱旋的氣概。


    隻見張承楓身前的牌桌上,赫然便是整整齊齊的“中發白”三組牌,另有一對“九萬”和一對“三條”。


    加上下家打出的一張三條牌,正好組成役滿天牌大三元。


    “哈哈,又是小阿五點炮,今兒輸多少啦?”


    “誒喲運氣真背!”被喚作小阿五的少年看著張承楓一臉小人得誌的樣貌十分嫌棄,“你可別得意太早,晚上等著梅嬸來收拾你!”


    “嘿嘿,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梅嬸如今能不能贏我也不一定呢!交錢了交錢了。”


    張承楓一臉壞笑地看著小阿五道。


    “你小子,這樣打牌是吧,好好好。”滿臉不爽的不止小阿五,還有一旁辰字號大師傅的小兒子寧禮,隻見他滿眼不舍地推開身前的牌堆,幺九邊張盡在其中,隻差一個九條便能湊成傳說中的國士無雙十三幺。


    “真可惜,就差一點,被你這家夥搶先胡了去。”


    “啊?你們這都什麽運氣啊,不打了不打了,玩不了一點!”另一邊的馬三和小阿五瞅見張承楓與寧禮二人的牌組,氣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要不是石桌牢牢築在地上,差點就要掀了桌子。


    “你們倆可別得意,等會叫來梅嬸和小馬哥,可得把你們打得屁滾尿流。”馬三憤憤不平道。


    “咦?小馬哥回來了嗎?幾時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張承楓聽得這熟悉的稱呼,不禁心生好奇,趕忙詢問馬三。


    “唔,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吧,小馬哥比較忙,回來了也還沒見著你,等會我就喊他去。”


    “那倒是不急,別耽誤了人家正事兒,我還得多住兩天呢,總歸能見到的。”


    在鑄行休息了兩日的張承楓,如今已是活力滿滿,又得見兒時的夥伴再次一同玩耍,幾人也是放開了閑聊,一時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無拘無束的童年。


    “可小馬哥不是在外頭修行呢麽,今兒咋也沒個消息突然就回來了。”小阿五有些不解道。


    “難道是因為古城這事兒?”聽得寧禮提起古城,幾人都是麵露難色,有些憂心忡忡起來。


    雖說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古城的事情自然有行司的大人們去處理,但畢竟幾人也是從小在鐵馬鑄行長大,對於三川道和行司都有著深厚的感情,加上這次事變對於友鄰遠興鏢局的打擊甚大,眾人感到擔憂亦是人之常情。


    “說不準,到現在為止也沒個下落,也不知顧琰大哥是否安好。”


    張承楓在心中默默地為他祈禱著。


    “誒,聽說小馬哥向來跟顧琰不和啊,倆人一直暗暗較著勁兒呢,沒準馬哥巴不得這樣呢,哪還會專門為此事回來……”馬三話還沒說完,幾個拳頭大的毛栗就“梆梆”地扣在他的頭上。


    “你這赤佬,說什麽呢!這話能亂講嗎?小馬哥豈會是這樣的人?!”身為辰字號鑄房大師傅的兒子,寧禮自有一番統帥氣質,率先開口嗬斥道。


    “我的錯我的錯,欸嘿嘿,說著玩呢,我掌嘴。”馬三趕忙道歉,連連拜謝。


    “沒準是將近年末,那各種雜七雜八的事兒都一股腦湧來,小馬哥回來分擔些事務也是正常嘛。”


    “也是,還有那三年一次的論道大典不是快開始了嘛,小馬哥回來說不準是要準備參加這屆大會呢!到時候可得好生長長我們鑄行的麵兒。”


    “唉,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寧禮一臉向往地說道。


    “嘿嘿,咱寧哥也是天資過人,參加那什麽大典不是遲早的事,沒準下一屆七星就有你一席之地呢!”馬三拍了拍寧禮的後背,從他驕傲的神情看得出來,他確實是對寧禮信心滿滿。


    “下一屆七星?那是什麽玩意兒?”小阿五湊過來問道。


    “哎呀就是上回跟你說的元和七子嘛,當初咱小馬哥不就是一路過關斬將,力壓群雄,還在洛城大敗顧琰……咳咳,當然啦這麽多年了也沒個準了,說不定更有英才輩出呢。”眼瞅得寧禮和張承楓麵色不善,馬三連忙收聲,開始轉移起了話題。


    所謂元和七子,乃是元和初年朝廷為了發掘提拔各地青年才俊而舉辦的交流大會,通過文試武試等方式,選拔出治下天賦異稟,最具潛力的七位年輕武人。


    這七位新星來自五湖四海,選拔時最長者不超過二十歲,最弱者也有丙等武人的實力。幾位雖不說是文武全才,至少也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乃是各方勢力都著重培養的潛力股。


    而幾人口中提及的小馬哥,便是來自三川道鐵馬鑄行的青年武人馬鎮遠,於上一屆交流大會中力壓群雄,甚至戰勝了遠興鏢局的顧琰,躋身元和七子之中,位列第四。


    其實要說是選拔人才也不盡然,朝堂無非是想借此方式拉攏一下各方勢力,以在某些敏感時刻舒緩廟堂與江湖勢力的關係,放鬆他們緊繃的神經。


    說白了就是籠絡人心並對各方勢力有天資的人才加以追蹤觀察罷了。


    不過畢竟是大宋國民,各派勢力就算參透其中奧妙,也會有意地選出得意門生前去參會,一來是給足朝廷麵子,二來也好叫門下弟子得到適當的曆練,可謂一石二鳥。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作為有官方背書的交流大會,其在年輕武者中的地位甚至不亞於每三年一次的論道大典,確實是與各地英才交流的一次良機,再加上官府拿出的豐厚獎賞,參會之人也是多如牛毛。


    相比於大宋的交流會,論道大典則是江湖勢力自己舉辦的切磋論道活動,並不拘泥於青年才俊,隻要是受邀的武林中人皆有機會上台論道,與各地道友一較高下。


    如今正是元和五年的下半載,新星交流大會和論道大典好巧不巧都將在不久後的年末舉行,想來馬鎮遠的回歸也與此脫不開關係。


    “聽說小馬哥早兩年都已經突破了那道門檻,晉升了乙等武人,這可是有官府認證的!”作為馬氏嫡係弟子,馬三自然是逮著機會便一個勁吹捧小馬哥,臉上是藏不住的自豪之情。


    “這麽厲害!”小阿五張大了嘴巴,吃驚之色溢於言表。


    要知道甲等武人放眼天下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行司的甲等武人都是屈指可數,放在尋常勢力,乙等武人才是真正的中流砥柱。


    而當年參加交流會時的眾人,最年長也不過二十歲,如今五年過去也頂多二十又五,能在如此年紀便踏入乙等下位之境,可見馬鎮遠實力之強天賦之高。


    當然了,遠興的少鏢頭顧琰也在此之列,當年若不是一招半式敗在馬鎮遠手中,想必如今他也是聲名赫赫的元和七子了。


    “那你小子怎麽還在丁等中位晃悠呢,真是丟馬氏的臉。”寧禮幸災樂禍地打趣道。


    “嘁!我那是厚積薄發,厚積薄發,大器晚成懂不懂,你也沒比我強上多少,別在這臭顯擺。”


    當今時局不說全民尚武,可作為五大勢力之一,三川道行司中一員的鐵馬鑄行,或多或少還是會讓門下弟子習練一兩門武藝,雖然沒有刻意的栽培,可張承楓幾人從小也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隨著年歲增長,能達到丁等上位乃至丙等武人也是水到渠成的事,這便是大勢力的蔭庇。


    張承楓聽得幾人相互打趣,心中也是不由生出一股好奇心來。他自小體格健壯,習武也算是小有天資,武功習練在幾人之中一向領先。如今又得西風教授真炁,已是全然不同往日,按他自我猜測,能連續數日苦戰翻江蛟,怎麽說都已是有了丁等上位的實力。但礙於沒有得到過正式的鑒定,張承楓心裏其實也有幾分好奇和小小的期待,若是能借著此次機會,前往交流會觀摩一二,想必對自己的修行是大有裨益。


    說起來,寧禮和小阿五都是實打實的丁等上位水準,張承楓忽然有些意動,連忙起身拽起二人。


    “來來來,這光說得我心癢癢,禮哥,小五,不如咱幾個先來場鑄行交流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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