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麗看他那樣,心裏明白了八九分,就說:“你別逞強了,再躺會兒吧,媽,我看他這樣子也沒什麽大事,你先去做飯吧!”


    宋大爺和馬大媽出去了,屋裏瞬間安靜下來。


    宋耀亭一言不發,他沒臉跟小麗說自己得病的事,雖然他知道小雲知道了,小麗肯定已經知道了。


    小麗打量了一下這個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臥室,心想:我再也不會回來住了,不覺心裏有些傷感,看著躺在床上的宋耀亭,此時的他是那麽的虛弱。


    過了好久,小麗才說:“張醫生已經找過你了吧?”


    “嗯!”隻一個字,宋耀亭的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


    看到這淚水,小雲的心裏一酸,別過臉去。


    宋耀亭趕緊擦擦眼睛,輕輕地坐起來靠在床頭上,“小麗,你別難過。是福是禍,我一個人兜著,你放心,我已經對不起你了,後邊我不會再對不起你的。”


    “好了,你別說了,不用想太多,該吃飯吃飯,該吃藥吃藥,不行就輸輸液,先退退燒,然後去做一個徹底的檢查,診斷一下到底你得的是什麽病?”小麗的眼睛紅紅的,她本以為她已經對這個男人死了心呢。


    宋耀亭咬著嘴唇,想了一會兒,說:“現在無論輸什麽液,吃什麽藥,都是抑製病情,隻能掩蓋病情,對檢查和確診沒有一點好處,我覺得我現在能做的隻能是好好吃飯,好好喝水,等我精神一些了就去骨髓穿刺。”


    小麗覺得宋耀亭說的也有道理,於是說:“行,貝貝那兒離不開人,我先回去,等過個一兩天你精神了就給我電話,我陪你一起去做。”


    “你陪我?”宋耀亭根本不相信這是小麗說的話。


    “嗯!”


    隨著門的一開一合,小麗的身影消失了。


    宋耀亭靠在床上,腦海裏出現了18年前跟小麗剛剛認識的情景,那時候他們是多麽的單純,多麽的快樂!


    坐了一會兒,宋耀亭覺得好累,他出溜進被窩,躺下,閉上眼睛想著,朦朧中見一個長頭發的女孩向他跑來,一邊跑一邊發出“咯咯”的笑聲,那個人的臉越來越清晰,是小麗!宋耀亭驚喜的喊著她的名字向她跑過去,跑著跑著,突然對方的臉變成了張秋月,倏的,宋耀亭醒了……


    原來是一個夢。


    那天從張秋月家出來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也沒有聯係過,得知暖暖是他的親生女兒後,那一夜宋耀亭想了好多好多。


    他想已經走錯的路是退不回去的,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張秋月,他是不會再接受了,以前在她身上花的錢,付出的感情就算了,都讓他們隨著風飄走吧,張秋月卡裏的錢轉出來,將來要留給暖暖,而且張秋月現在住的房子要讓她改成暖暖的名字,無論張秋月有多麽充足的理由或多麽苦的初衷,都不是宋耀亭原諒她做那種下賤的工作的理由,她為了她的原生家庭,可以付出一切,但是她沒有理由來欺騙他宋耀亭,我不欠你。


    他宋耀亭冒著風險掙來的錢,可以留給孩子,但是絕不留給這樣一個沒有道德底線的女人。


    暖暖要要回來,養在自己的身邊。


    張秋月家那是個什麽樣的家庭?問題重重,祖輩是重男輕女,張秋月做人沒有底線,跟著這樣的媽將來孩子也好不到哪去!


    而小麗這邊憑她的性格,一定不會再和他一起過了,那就離婚吧,把浩浩留下,讓她把貝貝帶走,浩浩從小跟著爺爺奶奶長大,沒有了他,爺爺奶奶半條命都被帶走了。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要把這個孩子留下!


    至於錢和房子,她願意要什麽就都給她反正也都是她掙的,這些年,他宋耀亭虧欠家裏太多太多了……


    那天,宋耀亭離開以後,張秋月也想了好多。


    她小時候沒有上過幾年學,思想也不怎麽開化,雖然在花花世界中混了這麽多年,但是她一門心思想的就是怎麽賺錢,怎麽完成她媽交給的任務,那種從小形成的根深蒂固的服從思想,牢牢的束縛著她,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反抗。


    自己的失足,也讓她悔恨交加,她本打算重新做人,可是她甩不開父母給帶上的枷鎖。


    那年認識了宋耀亭,宋耀亭已經35歲,30多歲正是男人的黃金時期,他長得英俊瀟灑,舉手投足都透露的男人成熟氣息,一下子就把張秋月給吸引了,他的這種氣質是那些流連她周圍的猥瑣男沒有的,張秋月對宋耀亭傾心不已,第一次見麵,就想一輩子和他在一起。


    懷孕以後,張秋月欣喜不已,直到三個多月以後,她才告訴宋耀亭,為的就是不打掉她,把她留下來,她也想過宋耀亭有家庭,有孩子,如果他不離婚,她就自己獨自帶著這個孩子,把他撫養大;如果宋耀亭能為了她們離婚,跟她一起過日子,那就更是求之不得了。


    她知道這裏不是她的家鄉,始終有一種漂泊感,另外她在這裏從事的職業被人所不齒,她怕她的女兒長大以後受到別人的白眼和指點,所以她想盡快攢更多的錢,將來離開這裏……


    另一方麵,她覺得自己這麽做很對不起宋耀亭,她沒有別的辦法,她既想要安全穩定的生活,又需要充足的物質基礎……


    孩子已經上了幼兒園,張秋月也想過,錢不能一下子就掙夠,所以她想今年再幹一年,然後就一心一意做美發,從事擺得上台麵的工作,可是沒成想,剛剛年初就被宋耀亭發現了……


    她覺得自己的一切美好憧憬都幻滅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付諸東流,那一晚她思前想後,想的更多的是自己的未來……


    這個從事皮肉生意的女人,她確定不了暖暖是不是宋耀亭的女兒,所以她需要鑒定。如果是,她還有請求宋耀亭原諒她,重歸於好的籌碼,否則她在宋耀亭那裏什麽都不是!


    她所住的這套房子是宋耀亭出錢買的,宋耀亭這些年收的錢都打到一張以張秋月的名字開的卡上,這些張秋月都知道。


    宋耀亭之所以這麽做,並不是他多麽信任張秋月,而是怕萬一有一天東窗事發,會查出來,打到張秋月的卡上會保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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